浴室中央,一块石头砌成的浴缸上空雾气氤氲。

  落凡踉跄着更衣,跪在热浪翻滚的池边,知道笑颜分明又在找茬。

  他每次出门活动都得申请,哪敢私自去见邵芹。

  “不会,解药已经拿到,落凡无他事找邵芹。”

  落凡俯身探过水温,扶笑颜坐入浴池,指腹轻柔地按压笑颜后颈。

  闻言,笑颜冷静了许多,闭上了眼。小崽子捏的很舒服,她却依旧愁眉不展。

  解药!

  现下四处寻医无果,解药又只剩两枚,不知能撑多久。

  落凡说完就后悔了,何必提解药一事扰主人忧心。

  他顺着笑颜的目光爬过去,讨好地笑了笑,“落凡惹主人生气了吗?”

  笑颜嘴角扬了扬,把落凡抄着腰举起,“早气死了,不让人省心。”

  “主人说欠着的慢慢罚,可拖久了落凡怕还不起。”落凡悬在半空动弹不得,微蜷着,求道:“主人现在罚好不好?”

  他神情微动,有些记忆被刻在骨子里。若是欠下太多惩罚惹怒主人,会不会再被丢一次小黑屋?

  那滋味他不敢回想,但确认他一定会再傻一次,欠下更多债务,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哗啦!

  “咳咳……咳!”

  好在落凡没机会多想,笑颜忽然落臂,他像只落水的猫儿,被笑颜捏在手里,晃着前爪扑腾。

  不知因为慌张还是故意,落凡指尖时不时挠过笑颜的肩头,又轻又痒,又软又娇。

  笑颜被他挠得牙痒痒,倏忽松手,落凡就顺从地靠在她的臂弯里,微微上挑的眼尾藏着万种风情,只是眸光暗淡,缺了几分往日的神采。

  笑颜看不出落凡细微的变化,只觉忧虑都被他挠没了,邪笑着问:“自己说怎么罚?”

  “落凡去拿戒……”

  落凡还未说完,就被……就被省略五百字,落凡已经尽力,笑颜已经尽力,真的非常努力又尽力,也只能演绎得七零八落的残缺画面。

  落凡眼尾一挑,发觉此处不对劲,橘一花为何要突然打乱节奏,语序台词和情节都不通顺,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对劲就得想办法,比如亲妈橘一花稍后是否会送上小礼物。

  笑颜送给落凡一对金色小铃铛。

  只希望赠尔只铃铛,一步一响,一步一想——

  “那就每天还一点,大概一辈子能还清。”笑颜戏谑地捻转小铃铛,“可不许跑路赖账!”

  落凡双眸含泪,却痴痴地望着笑颜。

  主人说,“还一辈子”诶!

  无论告诫自己多少次不要奢望,还是忍不住想相信主人的甜言蜜语。

  能跟主人一辈子的私奴诶!等他年老色衰,真的不会被丢掉,被嫌弃吗?

  落凡还沉溺在主人画的甜饼中,只觉得一热,就被招呼了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

  笑颜没有恶意,玩笑般的巴掌声听着脆响,却没用多少力。

  落凡却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当即喊了一嗓子,像条被吊起来的活鱼,抓着小架横杆攥起半米高,溅起的水花打了笑颜一脸。

  “很疼?”笑颜抹了把脸,关切道:“你的伤还没养好吗?”

  落凡吓坏了,他竟然溅了主人一脸水!周遭的声音似乎都被放大,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变得震耳欲聋,身子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不,不是……对不起,落凡……落凡错了……唔!”说到最后落凡带出了哭腔,却被主人抱在怀里吻住了唇。

  “别怕,你没错,落凡也这样喜欢不是吗?”

  落凡摸不清笑颜的意思,轻轻“嗯”了声。

  笑颜勾了勾嘴角……

  落凡整个人伏在笑颜怀里,楚楚可怜得像是被风雨摧折的一枝海棠花。

  笑颜但凡是个女人,就无法抵制……

  橘一花突然跳入舞台,大喊大叫道:“咔!各位老师辛苦了,今天就到这里,需要补录的戏份,编剧老师在加班加点,会在后台奉上,观众绝对不能白买票。”

  …………

  夜幕已深。

  落凡缓缓睁眼,发现正躺在柔软的榻上,和主人一起。

  “醒啦?”笑颜瞬间收敛愁容,顺了顺他的碎发,“明日我走了,可不许胡闹,每天写日记,等我回来检查。”

  落凡轻快地嗯了声,嘴角漾出一抹标准的笑容。

  主人不单把西凉军权交于他,还交代了一些政务。

  那是主人重新给予的信任,他该满足了。

  可他俩都感受到,尽管白日坦诚和睦,夜晚辗转欢愉,依旧回不到从前,心里像是隔了一层薄纱,近在咫尺却又无法彻底交融。

  有些记忆无法磨灭,有些伤害难以挽回。

  他从没怨过命运,更不会埋怨主人,只是学乖了,不敢再痴心妄想。

  他是什么人不重要,主人永远需要一个上得了厅堂下得了荤床的奴隶。他是什么性格也不重要,主人喜欢温顺、懂事又诚实的奴隶。

  待笑颜渐渐熟睡,他侧身望向窗外那轮皎洁的月,迎着月光深深吸了一口清凉的夜风,他放下了。夶风小说

  过去的时光已经过去,可今后日子还得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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