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沁棠院里已经开始演了,少女们谁还关心什么酒菜,都纷纷跑去看他们究竟演的如何,小蛾子也向我笑道:“走,咱们也去看看那个萧荔儿究竟有什么本事。”
我们来到酒楼里,见果然宾客满座,两层楼的座位都坐满了,且多是些富家子弟,再来便是文人雅客,戏台建在一楼,宽敞雅致,台上沁棠院的艺人们已经开始表演。我们便和其他少女们一起站在偏僻处观看。
沁棠院所演的剧目是《墙头马上》,讲的是大家公子和千金小姐私定终身的故事。苑连枝笑道:“又是老一套,还是咱们的剧有意思些。”我想也是,这种故事在古代还少了么,最后肯定又是父母棒打鸳鸯,应是逼得公子考上状元,才能自主迎娶心爱女子。
小蛾子突然小声对我道:“你看,坐在那里的不是德寿世子么?”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看见二楼上有一个青年,十七八岁年纪,文雅俊秀,正是当日在晋王府前见过的当今太子的儿子德寿世子,只见他打扮成一个普通书生的样子,独自一个人坐在一个偏僻的雅座旁。我不禁好奇起来,他也喜欢看戏么。
只听得台下骚动,我连忙把目光转移到台上,原来是萧荔儿出场了,那些青年子弟眼睛里都起了亮光,只见萧荔儿一身粉衣,姿态曼妙,翩翩入场,冶艳妖娆,一双美目竟能勾人魂魄一般,还未开口唱,只一瞥,不要说台下男子,就连我和小蛾子都陶醉在她绝代姿容里了。
只见她旁边演丫鬟的人道:“小姐今日闷闷不乐,我猜到了,定是少一个女婿!”萧荔儿轻展双袖,轻蹇蛾眉,开口唱道“我若还招的个风流女婿,怎肯教费工夫学画远山眉,宁可教银釭高招,锦帐低垂,菡萏花开鸳鸯成对,梧桐枝茂凤凰双飞,好过如今花期将过辜负了谁!”
萧荔儿一曲唱完,台下人尤如痴如醉,好久方才回过神来,纷纷喝彩,纵然我们不喜欢沁棠院里的人,可是也得承认她们的确有几分真本事。
片刻我回过神来,推推看呆了的小蛾子,笑道:“一会儿就该咱们了,你快去准备。”便拉着她回了后院厢房。
小蛾子去里屋换衣服,我便先帮倩娇弄头饰,正忙乱之际,只听得一个温润的男声道:“麻烦姑娘,请问刚才唱戏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名字?”我看去正是德寿世子,他在向周喜歌询问着什么。
周喜歌正忙着上妆,看了德寿世子一眼,想必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秀才,再加上他问的是别人的名字,便冷笑道:“刚才台上好几个姑娘唱戏,你说的是哪一个?”
德寿世子没料到周喜歌这样说,结结巴巴地道:“就,就是穿粉红衣裳,唱歌很好听的那一位。”我知道应该是指萧荔儿。
周喜歌往发髻上簪着花,皮笑肉不笑地道:“是么,你找她做什么?”
“我……”德寿世子脸上微微红了一红,“我就是想见一见这位姑娘。”
“真是不好意思,她不是我们院里的姑娘,你去别处找罢。”周喜歌阴阳怪气地道。
德寿世子见周喜歌不再理他,其他人也都在忙,只得叹口气出去了,我见他失望的样子,想必是被方才萧荔儿的台上风姿所倾倒,想见上一面。
周喜歌见他走了,和其他几个少女嘲笑道:“这秀才是傻的么,找沁棠院的人找到咱们玉梨院这边来了。”
“也不知那萧荔儿哪来这么大的魅力,将那些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其他人都纷纷议论道。
我见方才德寿世子一脸怅然,想到我生活的年代,有好些人在地铁或街上对某人一见钟情,却擦身而过在茫茫人海,多么遗憾,如今是古代,通讯更不发达,要再见一个人岂不更难。
想到这里,我立刻追出去找他,想告诉他萧荔儿在楼上雅间,出了酒楼,却不见德寿世子的身影,准备回去时却看见德寿世子正在附近和一人说话,却是杜效陵。我连忙躲在墙后,生怕被发现了。
只听杜效陵道:“今晚皇上设宴犒赏三军,你不留在宫里赴宴,却来这醉仙楼里,想必是偷跑出来的罢。”
德寿世子看四下无人,笑道:“我好久没有出来玩过了,皇爷爷和我爹爹都不许我出来玩,我今天看宫里备宴忙乱,就出来走走,看见醉仙楼里演戏,就进来瞧瞧。你可千万别告诉其他兄弟们,我宴会前赶回去就是了。”
杜效陵冷笑道:“你放心吧,晚上宴会我是不会去的,自然也见不到他们。”
德寿世子听他这样说,急忙道:“平日里你不进宫也就罢了,可这次是为了庆贺平定叛乱,你再不去,只怕皇爷爷就生气了。”
“皇爷爷有那么多儿子孙子,我爹又去世的早,他那里会记得我和我哥哥呢,”杜效陵冷冷地道,“这样也好,我哥哥镇守漠北远离大都,我也可以逍遥自在。”
听到这里我并不吃惊,我早猜到杜效陵绝非一个普通的吏部侍郎。虽然我对元朝皇帝并不熟悉,只知道他们口中的“皇爷爷”是指元世祖忽必烈,不过从他们谈话中也能猜出杜效陵父亲应该也是忽必烈的子嗣,那么杜效陵应该是位亲王?
我正猜想,突然肩上一痛,就被一股力量扯着带到了德寿世子和杜效陵面前,只见那人向他们下拜道:“参见德寿世子和王爷。”那男子一脸冷峻,身着黑色劲装,应该是个侍卫。
杜效陵见到我一愣,道:“又是你?”向那侍卫道:“阿里不花,到底何事?”
那名叫阿里不花的侍卫指着我道:“属下来找王爷,见王爷和世子正在说话,这个女子却在一旁偷听,真是胆大妄为,罪该万死。”
杜效陵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向阿里不花道:“既然这样,你知道该怎么做了?”阿里不花立刻将我的手反扭在身后,拉着我要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知道他想杀我,急忙叫道:“你不能杀我。”阿里不花立刻将我的嘴捂住。
杜效陵示意阿里不花停下,道:“为什么?”我连忙道:“你忘了驴子的故事么,要是赵公子知道我死了,你看他还会不会理你……”夶风小说
杜效陵微微一笑,道:“那便不让他知道。反正人总有一死,到时候你可能是淹死摔死饿死,反正不是我杀的就行了。”
“你……”我真的没辙了,只能恳求这位叫阿里不花的侍卫能下手痛快点,别让我死的太惨就行了。
“且慢。”德寿世子道,又向杜效陵笑道:“只是偷听,算不上什么大罪,只是失了礼仪罢了,再说咱们又没谈论什么政要机密,就算她听到咱们的身份,可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杜效陵冷笑不语,我觉得这德寿世子果然不愧为世子,真是德才兼备,只是有句话却对杜效陵不适用,因为杜效陵的身份对于他不想告知的人来说,就是个秘密。
德寿世子向杜效陵笑道:“爱育黎拔,你一向像个江湖侠士,就别和这小姑娘计较了罢。况且今日还有庆功宴,别添了血光之灾。”
杜效陵沉吟一回,向我道:“我今日就给德寿世子面子饶你一命,绝无下次。”阿里不花便放开了我。
我连忙向德寿世子道谢道:“多谢德寿世子,世子仁心仁德,实在是咱们百姓之福。”
德寿世子笑了笑,向杜效陵道:“我要回宫去了,不然被皇爷爷和爹爹发现就惨了。
杜效陵点头道:“你见到天泽替我向他恭贺罢。”
德寿世子点头离开,见杜效陵和他的侍卫站在那里,我也不敢抬腿便走,只得低着头站着。
“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不怕明白告诉你,我姓孛儿只斤,真名叫爱育黎拔力八达。”杜效陵沉声道,见我一脸迷糊,冷笑道:“谅你也记不住。我警告你,在某些人面前,我就叫杜效陵,你听懂了么?”
他刚才说的一长串蒙古名我的确一个字也没记住,可是孛儿只斤这个姓氏的确是元朝皇族的姓,那么他是一位亲王无疑。这下可有意思了,赵松雪是宋朝皇室子孙,若是知道杜效陵不仅是蒙古贵族,还是皇族,那……Μ.chuanyue1.℃ōM
“你好大胆子,居然敢不回答小王爷的话!”阿里不花喝道。
“是,是,我知道了,你就是杜效陵,杜效陵就是你,况且我以前还发过誓绝对不说,难道我不怕誓言应验么?你放心,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我吓了一跳,连忙指天画地的保证起来,德寿世子已经走了,如果他要反悔,我可就真的完了。
“哦,我想起来了,你还发过誓,不过我看是实现不了了罢。”杜效陵大笑着走远了,阿里不花跟在他身后。
什么意思啊,嘲笑我不会有人喜欢么,可是赵松雪不是还说我是他的知音么,想到赵松雪,我心里一暖,方才那些惊吓和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只希望马上看见他那一双顾盼流光的凤目,就像深不可测的幽谭,只愿意让它为自己泛起涟漪。
待我匆匆赶回酒楼,戏台上我们的戏已经演了大半,赵盼儿为救姐妹,假装勾引恶少,让他娶了自己,休了宋引章,倩娇,周喜歌和欠二叔皆演的十分卖力,我见客人们都看得津津有味,想来成功在望,便溜去后台找小蛾子。
小蛾子一见我来,责怪道:“你跑到哪里去了,我方才上场你都没有看见。”我不好说自己生死间走了一遭,只得笑道:“反正你还要上场的,到时我再看不就行了。”
只见周喜歌匆匆下场来了,她脸色青白,出了豆大的汗珠,我和小蛾子连忙走过去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周喜歌皱眉咬牙道:“我,我肚子痛……”还未说完便向茅厕那边冲去。
倩娇也唱完下场,见周喜歌这样,着急地道:“刚才我在台上就看她不对劲,现在欠二叔在台上,等他念完几句词又该我们上场了,这可怎么办?”
只见周喜歌迟迟不回来,小蛾子突然道:“怡云,你上。”
“我?”我吃了一惊,连忙道:“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上,还是找其他人……”
倩娇拿了油彩不由分说便往我脸上涂,边抹边道:“其他姐妹都在前面看戏,现在哪里来得及叫去,不快些咱们就全完了。”
小蛾子见我为难,拉着我的手着急地道:“怡云,前几天你还见过我们排戏,再说院本你也给我读了好几遍,那些词儿应该都记得的。”
倩娇和小蛾子匆匆帮我穿上外衫,其他却也来不及弄了,倩娇和小蛾子推着我到上场门边,倩娇道:“好在宋引章这个角色不用开口唱的,你只说你记得的就好,糊弄过去就行了。”
可是我从没上过台,这不是要出丑了么,我向周喜歌那边看去,只盼她赶快上完厕所回来,却始终不见人影。只听得前面欠二叔念完了最后一句词,小蛾子将上场门的帘子掀开,在我后面一推,倩娇拉着我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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