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风摇摇头,道:“秦柯还是没有音讯,不过你的另一位师兄倒是送了书信过来。”
叶雨桐一愣,问道:“谁?”
白灵风笑道:“你看过便知。”说着将手中帖子和一封书信交给叶雨桐。叶雨桐往帖子上瞄了一眼,脱口道:“徐云?”
白灵风显然已看过帖子,道:“徐云要重建玄空门,遍邀武林豪杰前往玄空山观礼。”
叶雨桐想起当日漂流海上,徐云帮着外人,全不念同门之谊,冷哼一声,道:“他居然也会给我送帖子来?”
白灵风道:“江海盟如今好歹也是江东第一大帮,徐云再摆架子,也要送张帖子过来。况且你是他师妹,总还要顾着一些师门情分。”
叶雨桐将帖子扔到一边,道:“玄空门弟子死的死,散的散,三位师叔至今没有消息。徐云要重建玄空门,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我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白灵风点点头,道:“不知他信中说些什么?”
叶雨桐不明他所说何意,皱起眉头接过书信,从头至尾细细看过。白灵风看她脸色渐转阴沉,最后竟握起拳头来,一把将信纸拍在桌上。
他接过信,浏览一遍,只见信中言道:“贤妹雨桐知悉,愚兄不才,不敢有负师门大恩,有意重建玄空门,光大门楣。贤妹乃掌门爱徒,师门肱骨,正宜为师门出力,望师弟师妹以大局为重,万勿计较个人恩怨。向日曾有小小嫌隙,正可借此机会消弥误会,握手言和。白露师叔恰在山上盘桓,只盼早日与贤妹相见,以叙别后之情。请帖拜上,九月初九,静候师妹大驾,万勿推辞。愚兄徐云敬上。”
白灵风沉吟道:“看来你不去不行了。”
叶雨桐愤然道:“他竟以姑姑为要挟,当真卑鄙!”
白灵风道:“当日白前辈来此养伤,忽然有一日来了一人,蓬头垢面,也是身受重伤。白前辈见了他,便跟着走了,我们都不曾发觉。”
叶雨桐奇怪道:“姑姑为何要跟他走?你可认识那人?”
白灵风摇摇头道:“不认识,不过那人三根手指被砍断,武功也已被废,照理来说白前辈当不会有危险。”叶雨桐长叹一口气,沉默不语。
白灵风拿起帖子问道:“那还去吗?”
叶雨桐接过帖子道:“徐云以姑姑相胁,我定然是要去的。”
白灵风犹豫道:“只怕会无好会,徐云定然要你帮他坐稳掌门的位子。”
叶雨桐笑笑,道:“幽冥岛虎视眈眈,各大门派无不作壁上观。这个时候他要重建玄空门,坐上掌门之位,当然要多多拉拢我。”说着一拍双手,道:“大师兄之喜,小妹总不能空手而去!”
白灵风笑道:“看来舵主已经成竹在胸!”
叶雨桐道:“成竹在胸还言之过早,待我们与几位寨主帮主细细商议。”白灵风拱手道:“好!”说罢转身而要走。叶雨桐突然问道:“可有打听到韩平的下落?”
白灵风回身道:“苏州城州府之地,我们也不好大张旗鼓找人,暂时没有消息。”叶雨桐脸现失望之色,默默点头。白灵风没有多话,转身便走了。
秦柯赶到苏州城,没头没脑找了两日,方知苏州城之大。人海茫茫,又要到何处去找韩平柳萧萧?他不禁后悔当日太过冲动,又没将叶雨桐带在身边。他心道:“雨桐定然要生我的气了。”
秦柯如此四处乱转,身上仅剩的银钱早已花光,正不知如何是好,猛地见迎面走来一队官差,沿着街巷一家一家进去搜查。这样的情形秦柯这两日已见了几次,初时并没有放在心上,此刻不禁有些好奇。他站在街边,向一个摊铺老板询问道:“老哥,这些官差在办什么案子?”
那老板小声道:“听说前两日知州大人家里来了一群江洋大盗,给偷去了不少宝贝,这是在挨家挨户搜查抓贼呢!”
秦柯心中一动,又问:“你可知那贼人是谁?”
老板摇头道:“这我哪能知晓!”
秦柯心中却想:“前两日?那必定是韩平了!”他转念又想:“官差也找了两日,莫非他早已离开了苏州?”他哪里想到韩平此刻随着觉悲已在寒山寺中了。
柳萧萧经觉悲几次施法疏通经脉,终于慢慢好转了些。只因她内功低微,不能自行运功消解体内存留的内息浊气。觉悲和韩少书二人内功与那真气又不属同性,帮不上忙。觉悲只得每日以针灸药石辅助治疗。然而山上药材不多,韩平只能独自进城采买。
秦柯待官兵走过,猛地看见街对面一个熟悉的背影,看着与韩平十分相似,只是身着锦衣华服。秦柯见他拐进一家药铺,心里犯疑,径直走过去,躲在药铺门口拐角。
那人自然是韩平无异,他不知秦柯正在找自己,买了所需药物,包了一包,小心塞在怀中。正要转身出门,正见官差搜到门口。韩平不愿多生是非,便闪到一旁,悄悄从墙角溜了出去。他拐过街角,突然眼前一黑,面前一人挡住去路。
韩平抬头一看,竟然是秦柯,心中一跳。秦柯见了他,多日来挤压怒火一下宣泄出来,一咬牙,二话不说抬掌便劈向韩平面门。韩平反应奇快,脚下步法一变,硬生生后退数尺。
秦柯那掌停在面前,掌风刮得面颊生疼。韩平心下一骇,想不到这掌劲力这么大,不禁骂道:“疯了么!”
秦柯心中悲愤交加,喝道:“我要杀了你!”
韩平不愿与他纠缠,转身便走。谁知秦柯出手更快,喝一声:“休走!”伸手便拿住韩平肩膀。
韩平随机应变,肩膀一沉一缩,没让他拿住肩井穴。秦柯双眼一瞪,脱口道:“魑魅功?你怎么会魑魅功?”这门功夫他曾见过钟离昧使过,招式与韩平方才所使大同小异。
韩平如今自然知道自己从小修习魑魅功,根基不浅。正因如此,他在玄空门中跟秦柯学武才能事半功倍。不过这些往事韩平却不愿多说,他骂道:“我懒得理你!”继续使用魑魅功,身子往前一蹿。
秦柯好不容易找着了他,岂能再让他走脱,手臂一长,便抓住韩平左手腕,韩平不胜其烦,回过身右手反去抓秦柯胸口。两人身处闹市巷口,都不想引人注意,只使用小巧擒拿手法相斗。
秦柯与他互拆十多招,心中惊疑不定,只因韩平出手全是魑魅功,便连原来所学玄空门各路掌法也变得不伦不类,似是而非。韩平心中也是一样的想法,原来自己出手之前全想不起魑魅功的招式,但出手往往福至心灵,魑魅功的心法源源不绝涌上心头,招术更是千变万化。两人反反复复打了半柱香功夫,最后四只手臂互相纠缠在一起,死死抓牢,竟是谁也动不了。
秦柯沉声道:“你果然与幽冥岛有关系!”
韩平骂道:“快放手!”说着抬脚向秦柯踢去。
秦柯道:“休想!你还当我是当年跟你的小叫化么?”说着左腿隔开韩平进招,抬右脚反踢回去。
韩平一愣,他一直当秦柯呆头呆脑,没想到今日居然口齿伶俐,还将自己逼得进退不得。他这么呆了呆,竟被秦柯一脚踢在大腿,痛入骨髓。韩平“吭”了一声,谨守门户。
秦柯一脚又踢去,怒道:“你为何要杀我姐姐?”
韩平反驳道:“你姐姐已经要死了,我不过让她痛快些罢了!”
秦柯听他说得如此轻松,仿佛全不在意一般,心中只有更怒,喝道:“放屁!”他双手一松,抽回双臂,运足力气向韩平胸口拍去。韩平也得脱自由,忙闪身向一旁躲去。
秦柯双掌“轰”地一声拍在墙角。顿时那块墙角砖块飞溅,被拍烂了一块。碎石散落一地。韩平心中一惊,脱口道:“好强的掌力!”这一下动静颇大,街上行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四处躲避。那队官差自然也看到了这边情形,一齐大声呼喝,向秦韩二人包围过来。
韩平提气一纵,攀着屋檐跃上房顶,脚下不停,向远处而去。秦柯也顾不得旁人了,喝一声:“休走!”也跃上房顶,紧追不舍。那群官差如何能像他们一般高来高去,忙不迭在地上跟着。
韩平在屋脊奔跃,回头一看,见秦柯始终跟在身后四五丈,任凭自己如何催动内力,也无法摆脱。他不知道秦柯的玄空诀内功已有成,体内真气源源不绝,已非昔比。纵使他轻功稍逊,也能以气力补足。
韩平苦思对策,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心道:“这样下去,非被他追上不可。况且我体内熏心丸之毒也不知何时会发作。”正想着,远远看见一片荷花池,荷花开得正盛。池上一座石拱桥,桥面狭窄。
韩平灵机一动,纵身跃到桥上。他估摸着秦柯已到,旋即回身发掌,意图将他逼落水中。
秦柯只顾追赶,全没料到这一招。眼见自己身在半空,面前韩平双掌齐至,那桥又甚窄小,被韩平一占,根本无处落脚。
秦柯双手一搭一翻,抓住韩平手腕,脚在桥栏上一点,翻身越过韩平头顶,轻轻落在桥上。韩平想不到他身处半空,还有如此机变,由衷赞道:“真有你的!”回身再施一掌。
秦柯隔开掌势,冷冷道:“你还当我是从前的那个小叫花子么?”韩平一愣,暗寻思:“自己的确常以从前的眼光看他,并不将他放在眼里,谁知今日竟被他迫得进退不得。”
这么一愣神,秦柯已反击过来,出手便是“拿云手”中的杀招“腾鲛起浪”。韩平道:“你学的招式我也会,难道还想胜我吗?”说着抬掌拆解。他双臂一圈,正拟封住秦柯来势。
谁知两人手臂一交,秦柯内力汹涌,如巨浪一般向韩平打来。韩平猝不及防,身子一晃,登时被震飞出去,摔在地上。正所谓“一力降十会”,秦柯内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使韩平知道如何破解他的招式,也并不能奏效。
秦柯纵身而上,步步进逼。韩平着地滚了两滚,双手在地上一拍,弹身而起,躲过秦柯数掌。所幸他轻功甚好,方寸之间,秦柯绝对比不上。
两人在小桥上来来回回斗了半天,突然,桥两边各一队官府兵卫全身铠甲,手执长矛,将桥两边一围。韩平秦柯不禁停下手来。秦柯左右一看,道:“他们是来抓你的吧?看来今日你插翅也难飞了!”
韩平暗暗骂道:“若不是你纠缠不清,我岂会怕他们!”
一个身着甲胄的胖子与一个身穿长衫的的中年人走到桥头。那胖子一指韩平,道:“韩平,今日看你往哪儿跑!”
韩平见他走路一瘸一拐,正是沈公子,向秦柯道:“你相好的来了!”
秦柯也不禁生疑,他记性甚好,脱口讶道:“沈公子?”
韩平向沈公子道:“沈公子,想不到你居然将我的名字也查到了。”
沈公子“哼”了一声,道:“当年我便查过了,想不到那个小叫化就是你!今日不杀了你,我还有脸吗?”
韩平冷笑道:“就凭你?”
沈公子阴笑一声,向身边那位中年人道:“冯老师,他便是进府的贼人!拿下他,我叔父定重重有赏。”
那冯老师一手拈须,道:“听说你就是玄空门的韩平?”
韩平反问道:“你又是谁?”
冯老师道:“在下不才,昆仑剑传人冯延辉。”他又一指秦柯,道:“这位与韩平在一起,莫不是玄空门的秦柯?”
秦柯一愣,不知他为何会问自己,点头道:“我便是秦柯。”
冯延辉笑道:“如此甚好,我也懒得到处去找你们,今日让你们送上门来。我便替武林除了你们这两个败类!”
秦柯一惊,心道:“这话说韩平也罢了,怎么连我也一起骂了?”他心中疑惑,便开口问道:“此话怎讲?”
冯延辉哼哼一笑,道:“你何必装傻?玄空门新掌门已经发下武林帖来,你们两位勾结幽冥岛恶贼,不但背反师门,还屠灭了归藏山庄!这等恶贼,人人得而诛之。天幸让老夫得此为武林除害的机会!”
他这话出口,秦韩二人大惊失色,不知他口中所言玄空门掌门是谁。趁着二人愣神,冯延辉拔出腰间长剑,提气纵身,“刷刷刷”三剑挽起三朵剑花,分袭二人。
韩秦二人忙闪身而避。冯延辉一剑削到石桥拦柱,竟平平削下一块石块来。秦韩二人更惊,原来冯延辉手中竟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利刃。
两人见冯延辉剑招又来,都不敢正缨其锋,慌忙闪避。谁知两人又碰到一起。秦柯举掌便要去拍韩平。
韩平不等他手掌落下来,拿住他腰眼,使劲一推。冯延辉见这二人居然也在自相争斗,不禁笑道:“妙极妙极!”手中长剑来得更快。
秦柯暗道:“这人枉活了一把年岁,真是糊涂,不过剑法却是不俗。叶雨桐在此间倒是可以与他切磋切磋。”
这冯延辉本就是沈府的武师,从前也在江湖上小有名头。今日奉命来捉拿两个小辈,已是觉得大材小用了。秦柯虽不怕他,但他一双肉掌总不能与利剑硬拼,只得连连后退。
反倒是韩平仗着诡异身法,将冯延辉耍得团团乱转。秦柯见韩平在利剑之下也是连连退却,心道:“我与这姓冯的无怨无仇,我何必跟他拼命。”想罢,只见韩平连退几步,疏于防备。秦柯纵身上前,一掌拍向韩平。
韩平猛地身旁有人影过来,脚下已然迈步。他抬掌接过秦柯双掌,只觉一股大力涌来。幸好他脚下动得快,连连后退,试图消解掌力。谁知他退了几步,竟一下撞到沈公子怀中,将他那肥大身躯撞到在地。
韩平方消了这一掌之势,却见冯延辉一剑正刺过来。他刚要提气闪避,谁知经脉中突然空空荡荡,一股麻痒之意陡然升起。他心一沉:“想不到方才一掌牵动了气机,竟引得熏心丸毒发。”他见冯延辉的剑来得甚疾,突然想起了楚秋儿,心道:“罢了。”心神一松,双眼闭起。
秦柯蓦然见韩平面对冯延辉的剑,竟然闭目待死,心中一颤,突然不愿见韩平就这么死了。他不及细想,跨上一步,一手抓住冯延辉手腕。
冯延辉这一剑便再刺不出去。他喝道:“找死!”回掌向秦柯拍去。秦柯本不愿与他动手,见他又来纠缠,只得动手抵挡。
沈公子被韩平撞倒,好容易爬起身,气急败坏喝令周围甲士道:“还不将他拿下!”
众甲士一拥而上,向韩平而来。韩平想不到秦柯在最后关头居然救了自己一把,稍稍得了喘息,竭力压住体内毒性,潜运内力。众甲士长矛刺来,韩平闪身避过,双臂一夹,将数人长矛夹住,顺势一拉,又往后一推,借着巧劲将那几人搅得左摇右晃。
河岸本来便不宽,那几人互相推搡,一人站立不稳,便向池中跌去。他手忙脚乱拉住旁人,如此相连,竟将七八人都拖进水池。
沈公子一看,不禁大骂:“一群废物!”话音刚落,就见韩平已来到眼前,不禁颤声道:“你想怎样?”
韩平一笑,双手在他肩头一拨,竟将他肥大身子拨转起来。沈公子不由自主转了两圈便站立不稳。韩平觑见一边冯延辉与秦柯纠缠,喝一声:“去!”将沈公子轻轻一推。沈公子便向冯延辉撞去。Μ.chuanyue1.℃ōM
冯延辉瞧得真切,忙去扶沈公子。秦柯不愿趁他之危,垂手立在一旁。冯延辉从后抱住沈公子。岂知沈公子身子太过沉重,冯延辉一时大意,竟没吃住劲,被他一带,也向后退去。
两人搂搂抱抱,竟一同跌入水池。那水池也不深,却因池底累积多年的淤泥深厚,一旦踩入,便要下陷。岸上的甲士忙下去救沈公子,另有几人挺矛来刺韩平。
韩平在一人长矛一拨,将他身子推的失了平衡。韩平又在他背后一推,将他推向秦柯。秦柯不想他如此奸诈,不禁恼怒,扶住那人,便要来抓韩平。
韩平依法施为,将三五人不断推向秦柯。秦柯不胜其烦,又不愿向这些无辜之人下重手,只得一一扶住。突然只见韩平窜到眼前,双掌向自己胸口推来。他方才被一名甲士遮住视线,待见到秦柯来时,已然晚了。秦柯招式用老,不及闪避,气力也提不上来。韩平双掌推在他胸口,也没使多大力道,便将他推落池中。
此时水池中已乱成一团,众人手忙脚乱互相拉拉扯扯,反而更不容易上岸。韩平一笑,跃上墙头,便向城外而去。秦柯在水中大喊:“你给我回来!”韩平好容易逃脱,如何再去理他,一溜烟向寒山寺而去。
韩平回到寺院,直奔柳萧萧所居禅房。正要进门,忽然听见屋内有人低语。他一时好奇,不知柳萧萧在屋里说什么,便驻足聆听。
只听柳萧萧低声诵念:“善男子,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她念完一篇经文,最后又道:“求菩萨保佑秦柯,保佑叶姐姐长命百岁,和和睦睦。”
韩平听见,心中不禁有些失落,忽的又听柳萧萧道:“求菩萨保佑韩大哥平平安安,不要再受病痛折磨。萧萧自知来日无多,宁愿替韩大哥承受痛苦……”
韩平心中堵得生疼,强忍住泪水,推门而入,只见柳萧萧穿戴真气,跪在一尊观音像前。柳萧萧回头见他回来了,忙起身笑道:“你终于回来了,路上没麻烦么?”
韩平喉头哽咽,道:“傻丫头,你怎的就为旁人求,怎么不求菩萨让你的身体好起来?”
柳萧萧心知方才的话都被他听去了,微微有些脸红,使她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红晕。她忙道:“你可知道方才我念的是什么?”
韩平摇摇头,柳萧萧坐在床边,道:“那是妙法莲华经中的一段,讲的是只要你诚心向观音菩萨祷告,就能实现愿望,得到解脱。”
韩平看着那尊观音像,喃喃自语道:“真的能解脱吗?”随即向柳萧萧笑道:“从前秦柯也老是在我耳边讲什么佛经,想不到如今轮到你了!”
柳萧萧笑道:“是么?原来秦柯也信佛么?”
韩平道:“谁说不是,他从前在寺庙长大,活脱脱一个小和尚。”柳萧萧“噗嗤”一笑。韩平见她模样,不禁道:“你与秦柯一样,都是天生好心肠的人。”
柳萧萧道:“人之初,性本善。就像秦柯一样,从小生活在寺院,自然便有一颗仁善之心。”
韩平默然点头,道:“就像归藏山庄对于你一样。”柳萧萧点点头。韩平几乎就想问:“若你不是柳家人又如何?”可是他强自忍住了,心道:“如今她重病在身,又何必让她卷入那些恩怨之中呢?”
柳萧萧见他突然沉默,脸上神情时而难过,时而欢喜,便问道:“韩大哥,你在想什么?”
韩平一怔,掩饰道:“没什么。”
柳萧萧何等聪明,还想再问。恰在这时,觉悲和尚推门进屋。柳萧萧起身行礼。觉悲也忙合十还礼,道:“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柳萧萧谢道:“多亏大师妙手!”
韩平将怀中药材交给觉悲,也谢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觉悲摇头道:“这全是小姐吉人天相,不过贫僧也只能做到这些了,想要根治,非有高人不可。”韩平脸现失望之色。
柳萧萧道:“生死有命,何必强求。”
觉悲合十道:“小姐心地善良,自有佛祖保佑。”
韩平不愿聊这些伤感之事,便问道:“大师,今日我在街上听说玄空门有了新掌门,可有此事?”
觉悲道:“此事我也是刚刚听闻。玄空门以前的大弟子徐云已决心重建玄空门,并广邀天下英雄前去观礼。”
柳萧萧突然沉默不语。韩平心中明白,她必然是想起了秦柯。他柔声道:“如果你想见秦柯,我便带你去玄空山,秦柯若是知道玄空门重建,必然会赶回去。”
柳萧萧眼睛一亮,道:“真的?”韩平微微一笑,柳萧萧道:“韩大哥,你怎的对我这么好?其实……我想去玄空山还有一个原因。”韩平“哦”了一声,柳萧萧道:“当日偷袭归藏庄的人就有徐云,我便是被他打伤的!”
韩平一惊,恨恨自语道:“徐云,徐云!”
柳萧萧眼中流露出刻骨深仇,沉声道:“我要亲手杀了他,为大哥,嫂子和福伯报仇!”
韩平点头道:“好,我带你去报仇!”
觉悲道:“若是你们要去,贫僧当为小姐配齐药剂,且让贫僧再为小姐把脉。”
韩平谢过,便告辞出门煎药,免得打扰了觉悲诊脉。觉悲关上门,却没有诊脉,而是取出一块玉佩,交给柳萧萧道:“小姐,此物还请收好。”
柳萧萧端详那玉半天,讶道:“这不是归藏山庄出事那晚,福伯交给我的么?”
觉悲道:“此玉名为潜龙,乃是召唤归藏山庄暗中势力的信物。”柳萧萧满脸疑惑,觉悲便将归藏山庄“潜龙”组织,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柳萧萧静静听完,心中巨震可想而知,但她经历剧变,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她问道:“那么觉悲师父竟也是潜龙的人?”
觉悲点头道:“贫僧年轻时受过柳老庄主救命之恩,现在是姑苏堂口堂主。”
柳萧萧又道:“那你可知道是谁夜袭了山庄?”
觉悲道:“已有些眉目了。”
柳萧萧道:“好,既然如此,还请觉悲师父召集两浙两淮的人暗中前往玄空山,必要时刻我自会让人带玉佩召唤你们。”
觉悲点头道:“我也正是这个打算。”
韩平柳萧萧两人在寒山寺又逗留数日,待柳萧萧身体稍稍好转。韩平下山雇了一辆马车,抱着柳萧萧坐在车中,如此一来,柳萧萧不仅免受风尘之苦,也省却了不少麻烦。
韩平不着急赶路,每日多停少走,必要早早投店歇宿,全是为了柳萧萧的伤势。所幸他在苏州城中抢来的金银不少,平生第一次出手如此阔绰,一路上客店伙计尽心服侍。
柳萧萧得觉悲大师的药方,身体倒真好转了些,韩平一掷千金,更是每日人参鹿茸等等大补之物一应俱全。经过这一路调养,柳萧萧居然已能下地行走。韩平看了,心中欢喜无限。两人这般走走停停,足足走了一个月,才赶到玄空山脚下,没想到竟与秦柯同时赶到了。
韩平与柳萧萧在离玄空山不远处村镇落了脚,只见镇中竟已来了不少武林人士,三五一群,显是同一门派,也是赶路至此,落脚休息。韩平与柳萧萧两人早已不同往日,如今衣饰华贵,令旁人纷纷侧目而视。
韩平皱眉道:“只怕我们想上山也是不易。”
柳萧萧笑道:“只怕还没上山,便被徐云的人给拿住了。”
韩平哼一声道:“他想拿住我,只怕也不容易!”
柳萧萧道:“话虽如此,还是小心为好。”两人找了家客栈歇息,躲在房中从长计议。
柳萧萧道:“徐云想办这英雄大会,准备必然不会少,若是贸然上山,只怕要吃亏。”
韩平点头道:“若是秦柯或者叶雨桐在此就好了,他们鬼心眼多,定然能想到主意。”
柳萧萧微微一笑,道:“我可也不比他们差了。依我看,我们要先想办法偷到一张请帖才是。”
韩平笑道:“这可简单,包在我身上。”
柳萧萧道:“徐云的人必然都认得你,要想混上山,还要乔装改扮一下最好。”
韩平问道:“如何改扮?”
柳萧萧道:“我们可以扮成一对夫妻,小门小派,毫不起眼。”她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说完自己也觉好玩,不禁噗嗤一声笑了。
韩平笑骂道:“尽会胡说八道,我们还是扮成一对兄妹最好。”
柳萧萧点点头,道:“就依大哥的!”她这声大哥一叫,韩平仿佛当真与她相认一般,叫了一声“小妹”,便急急出门去了。
徐云要重建玄空门,召开英雄大会的消息很快传遍江湖。街头巷尾,只要有武林中人出现,便在谈论此事。秦柯在苏州城中盘桓三日,仍旧没有找到韩平,便如丢了魂一般,不知何去何从。
他猛然经过一处面摊,听到有人谈论这消息,不禁一惊,涣散的眼神中又现出神采。秦柯转头一看,见身旁桌边坐着两人,短衫结束,带着钢刀。他一屁股坐在旁边长凳上,问道:“这位大哥,你方才说什么?”
那人斜睨一眼,骂道:“哪儿来的叫花子,快滚一边去!”
秦柯低头一看,原来当日掉进池塘,弄得一身污泥,如此过了三天,当真如同乞丐一般,又脏又臭。他不禁哑然失笑,蓦地回想起当年与韩平一同流浪街头的情形,恍如隔世。他顾不得其他,又问道:“大哥,你方才所说玄空门重建,可是当真?”
那人不耐烦,一把推过去,骂道:“老子让你滚……”他话没说完,一把推在秦柯胸口,自己反倒向后一倒,摔在地上。与他一桌的同伴见了,知道遇上高人,双腿打颤,道:“这位兄台,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别和他计较……”
秦柯无奈,又将那话问了一遍。那人这才回答,一五一十将详情道来。
原来徐云从海上返回中原,便即联络散落各处的玄空门弟子,回玄空山重建玄空门。众人得他领导,陆续返回,将玄空门毁坏房屋稍稍修缮,徐云便迫不及待散发请帖。
秦柯听闻师门重建,心中一喜,转而又沉默下来。他心道:“当日在海上,徐云一意跟随上官羽,全没有同门之谊,如今却敢重建玄空门,莫非背后竟有儒门撑腰?”吃面那两人见秦柯怔怔出神,放下几钱碎银子便悄悄走了。
秦柯心中想着这件事,连找寻韩平也忘了。直到面摊老板过来收拾桌子,秦柯才回过神来,起身便走。老板在身后喊道:“客官,钱给多了……”
秦柯才不理他,早已走远。他一路出了西门,心道:“玄空门终究是我的师门,能够重建自然是最好。大师兄武功计谋确实胜过我,想做掌门也是情理之中。若是幽冥岛敢来生事,自然要新仇旧恨一起算!”
秦柯心中想通,脚步加快,只想尽快赶往玄空山。他一路风餐露宿,越发像个乞丐了。他也不在意,索性披散头发,将衣衫再扯破,手执竹棍,俨然一个叫花子模样。
如此一来,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一路上谁也没有在意他。秦柯沿着官道向西,一路上已见了不少武林中人,大都是受邀赴会。他便一路留心,却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秦柯一路步行,自以为一路之上,谁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谁能猜想到韩平与柳萧萧正与他擦肩而过。
韩平柳萧萧二人在房中商量之际,秦柯也已来到村镇街上。如今他全身肮脏,衣衫破烂,当真一个活脱脱的叫花子。不但如此,秦柯从小与韩平行乞,便连叫花子的神态动作,也是无一不像。
经过的武林人士议论纷纷,都道:“想不到玄空门居然连丐帮的都请了!”秦柯听了,心里一乐,随即又犯难,心道:“我可别弄巧成拙,不知徐云请没请丐帮的好汉。”
说来也巧,徐云当真给丐帮帮主送去了一封请帖。其时丐帮分南北两派,以长江为界。北方地域广大,丐帮遍布各地,帮派自然也松散些,南方便是江南的丐帮了。南方富庶,乞丐也少,丐帮气候不及北方。
徐云这请帖便是送给南丐帮帮主洪大通的。秦柯在镇上等了两日,全没想到真能遇到丐帮数十个乞丐,大喜过望,索性便悄悄跟在了后面。
只是这群乞丐在富庶之地过惯了,不见乞丐的破衣烂衫,身上衣衫都还算整齐,反倒显得秦柯特别了。秦柯跟着一群乞丐上山,居然也没人发觉,想见这伙人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秦柯暗暗偷笑,却不敢露出马脚。
一行人来到山脚,只见已有不少人排队上山。山路两边有两名青衫男子检查各派请帖。秦柯识得这两人是肖仁和石庆,他们到底算是同门,心中一热。秦柯刚想上前相认,转念又一想,如今我藏在暗处,正好观看形势如何,过早暴露,只能误事。
他经历日益丰富,不再像以前那般单纯。突然远远走来一队人马,旁人见他们来得声势浩大,不自觉让出一条道来。为首一个女子手执青竹剑,正是叶雨桐。
秦柯一见叶雨桐的面,心中生起无限柔情,看她一言一行,无不是一帮之主的风范,风光一时无两。叶雨桐走过秦柯身边,却并没有发现他会藏身丐帮,也没有在意。秦柯只想唤一声她的名字,终究忍住了。
叶雨桐走到前排,肖仁欣喜道:“好了,叶师妹来了!”叶雨桐也笑道:“两位师兄,你们好啊!”肖石两人寒暄几句,也不检查叶雨桐的请帖,喊过一人,便让其带领叶雨桐上山。
叶雨桐摇摇手道:“不必了,这玄空山恐怕我比你们任一人都熟悉,我自行上山即可。”
肖仁脸上露出难色,叶雨桐又道:“肖师兄觉得不可吗?莫非大师兄要人监视我?”
肖仁忙摇手道:“怎么会,怎么会。师妹请便……”
叶雨桐轻轻一笑,领着江海盟一干人等便往山道上走去。旁边众人议论纷纷,无不惊叹这江海盟的舵主竟是一个女娃娃。起初还以为这不过是个笑话,谁知这女娃竟颇有大将风范,果真不简单。秦柯听了,心中一阵自豪,暗道:“她可是我的师妹,自然不简单!”
秦柯随着众人一起上山,眼睛却四处不停打量。忽然,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人走在不远处,心中好生奇怪,只觉这两人身形隐隐透着熟悉,再看样貌,却又不认识。
秦柯隐约听见肖仁招呼他们是荆襄双侠,以前从未听说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秦柯不动声色,到了山上,只见玄空门山门已被修葺一新,残垣断瓦也已收拾完好。院中几间大屋还未修好,却已在广场上搭起了一座木台,四周搭上了凉棚。
秦柯暗暗称奇,事隔几月,再次回到玄空门,不禁感慨万千。他回想起五年学艺时光,只觉这是一生当中最为幸福的时刻。又想到往日一切早已一去不返,心中又黯然神伤。
徐云身着锦袍,在广场中央忙着招呼各派首脑,脸上春风得意。叶雨桐领着白灵风方大鹏等人进门,除了少林峨眉等派人物,其余江南小派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徐云忙大步迎了上去,笑道:“师妹,好久不见呐!”
叶雨桐也笑道:“大师兄自立门户,可喜可贺!”
秦柯见两人寒暄一阵,谁都不提海上旧事,也算奇事。他心思单纯,爱憎分明,绝难与人虚与委蛇。而叶雨桐早已身为一帮之主,与徐云一样,心中心眼更多了。秦柯自然不喜徐云的作派,心里却对叶雨桐夸了一番,赞她聪明伶俐,能办大事。
他这一番心思,说出来只怕旁人也要发笑。正想着,只听一声喊:“上官门主到!”众人纷纷看去,便连代表少林寺远道而来的慧迟大师也走上前去,与上官羽打过招呼。
秦柯斜眼看上官羽一眼,见他一如既往风神秀朗,不可一世。上官羽身后跟着一个美貌女子,端庄贤淑。而后是苦慈和,两人面带微笑,不动声色。秦柯早见这几人不顺眼,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徐云与上官羽交情益厚,两人拱手见礼。叶雨桐冷冷一笑,上官羽却没在意,笑道:“叶舵主也来了!”
叶雨桐道:“玄空门是我师门,我为何便不能来?”
上官羽一愣,随即笑道:“叶舵主自然能来,我倒多嘴了。”
徐云笑道:“大家来者都是客,我都是欢迎之至!”
叶雨桐听他如此说,那是并不当自己为如今的玄空门人之意,冷哼一声,带着人便去凉棚休憩。方大鹏跟在她身后,最是看不惯上官羽等人,眼睛向他一瞪,才跟着走了。上官羽与徐云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客人都已来齐,各门各派加在一起,足有四五百人。四周凉棚只够一些名头大些的门派坐了,其余一些小门派只能在广场上席地而坐。秦柯与众乞丐坐在地上,心中也不禁佩服徐云,暗道:“玄空门成立六七十年,从未像今日一般风光,大师兄能做出如此壮举,毕竟是师门荣光。”
徐云站在高台中央,拱手作了个四方揖。众人知道他要说话,都不再言语。徐云等嘈杂声一停,道:“众位英雄,各位朋友,今日有幸能请到大家来此,当真是玄空门蓬荜生辉!我代表玄空门历代先人,多谢众位!”说着又行了一礼。
众人纷纷拍手鼓掌。秦柯却是一惊,方才徐云说话声音不大,却能清楚传到每个人耳中,显是内力高深,想不到多时不见,徐云精进神速。
徐云又道:“数月之前,玄空门遭逢大难,幸而江湖正道不灭。如今玄空门重建,正是对此最好的证明。”众人又是一阵鼓掌,很有人叫起好来。
徐云微笑点头,道:“明日乃是黄道吉日,正是我玄空门重建之日。今日天色已晚,我为大家安排了美酒佳肴,希望众位不醉不归!”众人一阵欢呼,一拥便向后院而去。
秦柯不愿跟随众人去喝酒,挤过人群,远远向叶雨桐看去。他看见叶雨桐要走,也赶忙挤开众人,跟了上去。
叶雨桐领着一行人自行向门外而去,出了大门,已然不见了旁人。叶雨桐向白灵风方大鹏小声道:“大伙儿按计划行事。”
白灵风和方大鹏答应一声,各自带着人分头走了。叶雨桐一人绕过玄空门大院,寻了一条小道向山巅而去。走了老远还能听见玄空门内群雄大声呼喝嘈杂的声响,叶雨桐叹了口气,径直向圣人峰走去。
她回到玄空山便想到玄益坟前看望,此刻总算得了空。玄空山几月没有人迹,通往圣人峰的路已经杂草丛生。受徐云召唤的二十几个师兄弟这一段时间忙着修建玄空门,也无暇顾及石冢。
叶雨桐拔出青竹剑,一路砍到荆棘,开辟出一条道路来。渐渐靠近石冢,叶雨桐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一个锦衣人影。她心中一凛,暗道:“此地是玄空门圣地,为何会有外人来此?”她心中狐疑不定,便轻手轻脚跟在后面。
前面那人锦衣华服,颌下一部胡须,正是韩平所扮。他与柳萧萧在玄空门看了一阵,柳萧萧便感疲累。韩平灵机一动,带着柳萧萧趁众人都不注意,溜出山门。
两人穿过树林向后山而去。韩平早已弄清了一切的来龙去脉,隐隐猜到后山那间小屋必是白露所居。他带着柳萧萧来到后山竹林,找到那间小木屋。屋子已经很久没人居住,蜘蛛网也结了不少,屋里到处都落了厚厚一层灰,不过倒还算整齐。
柳萧萧兴奋异常,笑道:“想不到这里竟还有这么一处地方!”韩平一笑,将屋内简单收拾一阵,便安顿柳萧萧住下。此地极为隐秘,连玄空门弟子在山上多年也不知,他倒不虞会有人偷进来。柳萧萧睡下后,韩平一时兴起,便向山上圣人峰而去。ωWW.chuanyue1.coΜ
韩平先来到那座大坟前,这里埋葬着玄空门一百多名弟子。他不禁一阵苦笑,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来,暗想:“我虽被玄益所骗,被他设计,总归好好地活到了现在。”他对着坟墓自语道:“你们到死也不明白怎么回事,相比起来,我倒是幸运得多了。”韩平自以为没人会来此处,却不知他一言一行都已被躲在身后的叶雨桐看在眼里。
叶雨桐认不出韩平的身份,心里十分奇怪这人是谁,再听他说话,更是一头雾水。韩平站了没多久,便又向坡上走,来到石冢前。他对玄空门前两位掌门玄空大士和冲微子从不知晓,也就没甚兴趣。
他径直走到玄益墓碑前,望着墓碑,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是恨是怒。韩平冷冷道:“玄益,枉你机关算尽,能否看到如今玄空门是何情形?”他想起玄益死的那晚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苦笑一声,暗道:“我竟以为得了掌门的赏识,一心要报答知遇之恩,真是可笑至极!”
韩平越想越是可气,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戟指玄益墓碑大骂道:“我只当自己聪明,却被你一个死人的阴谋诡计玩弄于股掌之间!”
叶雨桐听到这里,不禁大怒,她如何能容忍他人亵渎自己的恩师?叶雨桐“噌”地一声拔出青竹剑,跃到韩平面前,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此亵渎亡灵?”
韩平一愣,见原来是她,微微一笑,伸手将脸上装扮抹去。叶雨桐见了韩平的面目,手中青竹剑一指,厉声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韩平笑道:“我为何不能来此?”
叶雨桐冷冷道:“你害了师父,还有脸来他墓前吗?”
韩平哈哈大笑,连眼泪都要流出来。叶雨桐厉声喝道:“你笑什么?”
韩平忍住笑,道:“我笑……我笑你们到现在还被玄益蒙在鼓里……”
叶雨桐双眉倒竖,喝道:“不准你侮辱师父!”说着手腕转动,挽起剑花向韩平刺去。韩平知她剑法奥妙,也不敢托大,飘身退了十来尺,躲过锋芒。
叶雨桐来到师父墓前,勾起了往事,已然有些伤心,哽咽骂道:“你害了师父,居然还来他墓前侮辱!”
韩平见她伤心,便不再嘻笑,道:“我害了掌门?哼哼,没人能害得了他,玄益是自尽而死!”
叶雨桐一愣,茫然道:“你说什么?”
韩平叹口气,走向那块墓碑,也不在意身侧叶雨桐的剑。他手抚那墓碑上玄益二字,道:“掌门武功高强,怎么会被我一掌打死?”
叶雨桐茫然点头,道:“不错,当初秦师兄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玄空诀又是怎么回事?”
韩平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正是那本玄空诀,道:“这本书乃是掌门亲手传给我的,只可惜却是假的!”他心头郁愤,将那书册使劲抛向空中。书页被风一吹,哗啦啦直响,向山谷落去。
韩平又道:“当日我打伤了徐云,只当掌门要重责于我。谁知他将我叫去观星阁,只说了一番奇怪的话,最后将玄空诀传了给我。我只当他真是看中我,竟然感激涕零。谁知我刚要出门,玄烛几人便进屋,发现掌门断气了!”他转向叶雨桐,反问道:“你说,玄空门上下有谁能害得了掌门,他不是自杀又是如何?”
叶雨桐茫然若失,细细回想当日的情形,当夜玄益与她两人说话确显奇怪。只是秦柯与她都没在意,后来发生连番大事,就更不及回想了。她手中剑颓然垂下,道:“可是师父为何要自尽?”
韩平道:“他是因为内疚!”
叶雨桐讶道:“内疚?师父为何事内疚?”
韩平叹道:“你们都知幽冥岛,可知所谓的幽冥帝君到底是何人?”叶雨桐不知他为何说到这个,摇摇头,等着韩平解答。韩平道:“幽冥帝君是两人,他们都是玄益的师弟啊!”
叶雨桐一惊,脱口道:“怎么可能!”
韩平将那晚冥君楚青阳所说往事娓娓道来。叶雨桐越听越惊,最后举剑指向韩平,厉声道:“你在骗我,师父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你住口!”
韩平丝毫不惧,道:“我为何要骗你,其实你心里早就信了我,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叶雨桐喝道:“你胡说,住口!”
韩平道:“为何玄空门每次集会,总要摆七张椅子?那空着的三张给谁留的?为何白露师叔不愿回玄空门?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玄益分明就是所有武林灾祸的始作俑者!”
叶雨桐手中剑猛地落到地上,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大哭起来。她万万不能相信从前敬爱的师父居然做过这些事情。韩平看她哭得伤心,心有戚戚,当日他得知自己身世时也是一样的感觉。
叶雨桐哭了一阵,慢慢擦干泪水,站起身来,平静地问道:“我还有许多疑惑。”
韩平倒没想到她恢复得如此之快,较之从前在玄空门中已是成熟不少。韩平道:“你问吧。”
叶雨桐道:“师父当日若真是自尽,为何不跟别人说,致使你陷入背叛师门的境地?”
韩平道:“这便是他下的一手好棋。”叶雨桐听他这么说,又是一阵难受。韩平叹口气,道:“我猜想掌门那日早已得知了幽冥岛崛起的讯息,可是他自知无力抵挡幽冥岛的复仇。到时候玉石俱焚,玄空门毁于一旦,便是万劫不复。”
韩平顿了顿,又道:“于是掌门便想出了李代桃僵之计。他知道他两位师弟最耿耿于怀的还是玄空诀。可是如今玄空门无人能短时间内练成玄空诀,抵挡幽冥帝君。于是他只能偷偷将玄空诀传给秦柯,却不告诉他那便是玄空诀。他又传给我一本假的玄空诀,却装上了真的封面,让众人以为是我偷取了秘笈。如此一来,不光幽冥帝君被骗过,就连江湖上的人,也都以为玄空诀在我身上,谁还会去找秦柯的麻烦?”
叶雨桐道:“可是师父为何又能算定秦柯能逃过一劫呢?”
韩平道:“掌门早就知晓你们的身世,早在半月之前,他便传书到归藏山庄,将秦柯的下落通知给秦萱。他知道秦萱一定会赶来,有了归藏山庄相救,秦柯可保性命无虞。至于你嘛,当日掌门交给我一封信,要我送去后山。你可知这信是给谁的?”
叶雨桐脱口道:“难道是白露师叔?”
韩平道:“不错,那封信正是要白露救你一命,将你送去碧波寨!可笑我当时对掌门感恩戴德,为报他知遇之恩,一心办事,不疑有他。掌门将你们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唯独只将我视为棋子,只要送了信,那便再无作用了。也许他宁愿我被幽冥岛的人杀死,如此便丢了一切线索,再也无人知道秦柯和玄空诀的下落。只可惜我命太硬,居然活到了今天!”
叶雨桐看着韩平又悲又恨的眼神,心中一阵愁苦,道:“可是师父为何要这么对你?”
韩平道:“因为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幽冥岛的余孽!”
叶雨桐一惊,问道:“此话怎讲?”
韩平深吸一口气,道:“当年入门时,掌门便看出来了。说起来当年我还与他照过面,他如何会忘?”
叶雨桐道:“难道你将从前的事全想起来了?”
韩平道:“不错,我父母便是幽冥岛的鬼奴,我从小就为幽冥岛杀人放火。这样的人,掌门如何能容得下!”
叶雨桐今日得知如此震惊的消息,早就心里震动不已,此刻淡淡望着韩平,仿佛什么事都有可能了。韩平又道:“后来我的父母反出幽冥岛,终致被害。而我也流落到了街头。”
叶雨桐道:“那你为何又要杀秦柯的姐姐秦萱?”
韩平大声道:“我没有!”他叹口气道:“当日我赶到时,秦萱已受了重伤。她求我给她个痛快,我只能将剑刺得更快一点罢了。”
叶雨桐问道:“那你为何又要抓走柳姑娘?”
韩平道:“我为何要抓走她。萧萧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子,可是她却被徐云打成重伤,危在旦夕。我不得不带着她到处求医,可是……”
叶雨桐一惊,脱口道:“柳姑娘是你妹子?”
韩平道:“不错。当年我们一家逃避追杀,她还是一个小婴孩。我抱着她,摔下悬崖,可是醒来时,便不见了。当时我只当被野兽叼走了,原来竟是被柳家的人救了。”
叶雨桐道:“那你为何不向秦柯解释清楚?”
韩平苦笑一声,道:“解释?解释什么?秦柯他要追我杀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当年秦柯的生母,正是被我亲手所杀!”
叶雨桐惊道:“什么?”
韩平淡淡道:“当年去屠杀秦家的人中便有我,若不是玄益掌门赶到,秦柯一定也会死在我手里。”
叶雨桐双目圆睁,看着韩平,想不到他与秦柯、玄益掌门的恩怨纠葛原来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突然不远处树林一阵响动,叶雨桐一惊,喝道:“是谁?”只见隐约有个人影向远处奔去。叶雨桐提剑要追,韩平却道:“算了。”他已看清,那人背影宽厚,不是秦柯还有谁?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玄空诀更新,第十八章 恨到归时方始休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