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年天气有些古怪,早秋就下了霜,冬天更是早早起了白灾……寨子里的娃娃饿得哇哇哭。”
“水生一大早就来找我想办法,他老婆快要生了,可家里眼看就要断了粮。”
“我组织人马去镇上借粮,可一斤小米都没有借到……第二天,我就和寨子里的男人们进了山,准备打些肉粮填饱肚子。”
“跑了三天,我们什么都没捞着,雪太大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老人目光灼灼地看着周行,“年轻人,你猜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老人姓陈,是附近一个叫做黄家寨的小山村村长,二十多年前,珍珠湖发生了百年难遇的大雪灾,这个依靠狩猎和采药为生的小山村瞬间遭了灾。
因为气候的原因,当年山寨里的药材收成不好,猎物更是早早躲进了深山里面,整个黄家寨差点断炊热死了人。
就在这时候,一个叫做水生的村民找上了当时正值壮年的寨主。
“这个叫做水生的村民,自己回了家?”
冬天的深山里,一个人脱离大队伍是十分危险的,但想起这个山民家里老婆正在生孩子,周行就有些感同身受。
只不过,家里的粮食都快吃光了,他空着手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对,水生等不及,第四天一大早就自己回家了。”
很是犹豫了一会儿,陈老寨主压低了嗓门,“他刚提着猎物进门,家里就传来一阵哇哇的大哭声,他的儿子出生了。”
周行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他提着猎物?”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自然值得祝贺,但刚离开队伍,海生就独自狩猎成功了,这也太巧合了。
“对,皮子。”
顿了顿,老寨主打了个哆嗦,“三只皮子。”
卧槽!
周行心里一紧,这个叫做水生的猎人,打了三只黄鼠狼回家?
他饿疯了吧!
已经有些病急乱投医的味道了。
更诡异的是,他刚刚带着黄鼠狼回家,他儿子就出生了。
早不生,晚不生,就在进门的那一刹那?
似乎是感受到了周行的颤栗,老寨主幽幽的声音继续响起。
“小娃娃,你或许不知道,水生他老娘是我们村里的神婆,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最喜欢装神弄鬼……在我们十里八乡还有些名气。”
“当时个给水生婆娘接生的,就是她。”
“见到自己儿子带了三只皮子回来,这老婆子发了疯一样,要死要活地给自己的孙子起了个小名,叫什么‘三皮’……说是贱名好养活。”
这名字。
想起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取了个这么诡异的名字,周行就越发感觉自己刚刚买下的那个木雕有些烫手了。
“下面呢?”
虽然有些慎得慌,但周行还是很想知道这个光怪陆离的故事结局是什么。
“后面……”
狠狠抽了一口,老寨主脸上的沟壑越加深邃了,“第二年夏天,水生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山洪带走了。”
“他婆娘,我记得是叫‘花妹’吧……思念成疾,熬了半年也撒手人寰了。”
周行愣了愣。
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妖魔鬼怪这些玩意儿,可出生一年就变成孤儿,这个叫做“三皮”的小男孩命运也太惨了。
另外。
爸爸水生死于水。
正值青春年华的妈妈“花妹”,煎熬半年也油尽灯枯花谢了。
这算是巧合吗?
还有,他奶奶呢?
听老寨主的意思,这位奶奶可不是一般人,作为一个神婆她能声名远扬,一定是有些拿手的本事的。
“老太婆养了他八岁,也死了。”
周行:……
老寨主短短一句话直接决定了奶奶的命运,冷漠又无情。
所以,这个名字古怪,命运诡异的小男孩,终于在自己八岁的时候变成了孤儿???
“老寨主,这孩子真有这么邪乎?”
眨巴眨巴嘴,周行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邪乎?”
冷冷地看着周行,老寨主有些不屑地开口了,“后面还有更邪乎的,你听不听?”
“听听听。”
周行的脑袋如同捣蒜。
“一个八岁的孩子无父无母,寨子里的人看他太可怜,自然想帮衬一把……可邪乎的事情就此发生了。”
“无论是谁,只要对这个小屁孩起了善心伸了援手,立刻就会受到报复!!”
“施了饭的粮食被偷,送了衣的家里着火……实在看不下眼,把他接回家里住的,家里的男人就会意外丢掉性命。”
“善意越发,报复越狠。”
“人们都说这小孩儿就是天煞孤星,命太硬,谁帮他他克谁。”
张了张嘴,周行久久没有说话。
天煞孤星什么的他不太相信,可老寨主一脸唏嘘的表情也不像假的,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他想了想,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对面的老人,“老寨主,你呢?”
作为一寨之主,陈老你总不能看着这个小孩子饿死在村子里吧?
他总觉得这个老人也很神秘。
不姓黄,却成为了黄家寨的寨主,这种人你说他没有能力周行自己都不信。
头发花白一片,走路依旧虎虎生风,联想到他这时还能一顿干掉三大碗把米饭,周行可以想象年轻时老寨主会是一条多么勇猛的好汉。
“我年轻时被师父收留,留在了寨子里当了上门女婿。”
或许是看出了周行的疑惑,老寨主简单的回应了一下,他一脸坦荡,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赘婿身份有什么丢脸的,“你猜得没错,当年怕他饿死,我当年教了三皮不少捕猎技巧。”穿书吧
周行默然。
一个八岁的小屁孩,吃不饱穿不暖的,骨瘦嶙峋能够学什么捕猎技巧?还不是老寨主特意找了理由供他吃喝,生怕饿死。
不过,周行更感兴趣的是,老寨主这样帮三皮,他受到报复了吗?
“我和阿青恩爱一辈子,也没有生下一个孩子。”
脸上一片木然,好像没有在说自己的事情一样,老寨主的声音很平静,“前几年,她死了……糖尿病并发症。”
周行承认,这一次他真的有些被吓住了。
终生不孕,老寨主会不会以为自己的孩子被某人克死了?
糖尿病是个慢性疾病,如果病情已经严重到了出现了并发症,那么病史至少已经存在了五到十年。
死亡时间如果是几年前的话,那么她得病的时间也很容易推算出来了。m.chuanyue1.com
正好是故事发生八年后,小男孩成为孤儿那会儿。
善意越大,报复越强。
不知道为什么,周行的耳旁突然萦绕起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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