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玄幻小说 > 北国旧事:胧岭鬼墓 > 第9章 鬼头蝗肆虐九龙沟 黄老汉心碎丧魂夜
  正月十五一过,天上便不再飘雪,进入了“冻人不冻水”的初春季节,但华北地区还是一派寒荒阴霾的冬景,从胧岭雪山穿行而过的白毛风乘高而下和春季的湿热气交汇在九龙沟,冷热相遇,生出一片白茫茫的大雾,弥弥漫漫,把村庄、枯树、高埠、丘陵、纵横交错的冰河都拥抱在它的神秘纱幕之中,人只要在这样的雾中穿行一个时辰,所有的衣装都会像在冰水里浸过,粘湿得通体不适,冷得沁骨透心。

  天过酉时,夕阳西下,暮色笼罩着死气沉沉的胧门村,如果不张目细看,天地万物都像蒙着一层黑雾,什么也看不清。www.chuanyue1.com

  一向不喜欢出门的黄老汉,坐在烧得热腾腾的火炕上,桌上摆着煮得胶粘的玉米喳子粥,红椒酸菜、酸黄瓜、盐调红白萝卜丝、肉丁炒漉豆角、香菇烧豆筋,都用大得出奇的老粗瓷碗盛得岗尖,满屋散发着淡淡的麻油清香,勾人馋涎欲滴。这些东西都是胡寡妇送来的,虽是山农粗饭,倒也香气四溢。黄老汉一边喝着小酒,一边看着书。时而隔着玻璃望望外头的白雾,也是颇得情趣。

  黄老汉本身天分极高,十几年潜心精研《万神圭旨》《奇门遁甲》《道藏》《心经》一类书,佛道双修,已是小有成就。往大了不说,在九龙沟这块地方,除了卧龙寺的百岁住持明隐大师之外,无人敢和黄老汉叫板,但一想起那个提着人头的黑袍喇嘛,心头便是一阵紧缩。当年随佘婆婆收服黑毛僵尸时,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这么恐惧,这么浑身上下充满透骨彻肤的寒意!他用颤抖的声音喃喃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啊……”

  一个失神间,烟锅子里的烟叶似是受潮了,“嘶”地爆了一下,火星子迸出来落在黄老汉手背上烫得身上一颤,忙拂了袖上火星,又抽两口才定住了神,却只听外头传来一阵霹雳乓啷的砸门声——“老黄!老黄!不好了!出大事了!”

  全村上下只有瞎了一只眼睛的黑驴子敢这么使劲儿的敲黄老汉家的院门。只听黄老汉扯着嗓子大骂道:“别特么用你的驴蹄子敲了!我不聋!”m.chuanyue1.com

  打开院门,只见黑驴子和耿老闷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黄老汉低头一瞧,一身棘皮寒栗,汗毛都倒竖起来:“这…这不是郝常联吗?怎么回事?什么人把他害成这副样子的?”

  黑驴子和耿老闷的脸色,被灯笼烛火映得阴沉恐怖。黑驴子不胜痛苦地长长叹息一声,眼中溢出泪水,声音一下子变得异常苍老深沉:“不是人害的,是蝗虫!”

  “现在刚刚开春,冰雪未化,哪里来的蝗虫?莫不是你瞎了一只眼看错了吧?”

  黑驴子正要解释,却被耿老闷抢了先。耿老闷口气冷峻得像结了冰:“黄大哥,您信不过黑驴子,难道还信不过我吗?确实是蝗虫,吃人的蝗虫!不是一只,而是一大群!”

  黄老汉望着郝常联的尸体,只见脊骨和胸前残留着一些碎肉,脊椎骨一片鲜红,露出白森森的肋骨和被撕得粉碎的内脏组织,就像被什么东西疯狂撕咬了一样,指间还夹着硬邦邦、狼牙棒一般,满是倒勾的蝗虫腿儿。刚刚的疑问和不解,随着尸体被撕咬的痕迹,变得明确起来。

  黄老汉盯着耿老闷和黑驴子,枯着眉头,心事沉重地问:“你俩把过程说清楚,把看到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耿老闷是实在人,脑子转得慢,但黑驴子的心中却已经理出了思路,他抹了抹眼泪,瞳仁强力收缩,眼中闪着一股煞气:“今天下午,我和耿老闷到郝常联家喝酒。正喝得兴起,却见一只蝗虫蹦上了桌子。那蝗虫足足有一拃多长,浑身上下长满了勾刺,尤其是那张脸,活像张人脸!它三蹦两蹦,跳进了郝常联的碗里。郝常联平时最爱干净,他用筷子夹起蝗虫,猛地朝地上一甩,却见那蝗虫不但没死,反而暴跳如雷地振了振翅膀,发出刺耳的嗡嗡声,随后一大群蝗虫闻声而来,把郝常联围了个里外三层,若不是我踢倒了火炉,用烟熏走了蝗虫,恐怕我们三个都会被啃得精光!”

  听见这话,黄老汉不觉心里一震。他活了六十多岁,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从未听说过吃人的蝗虫,正疑惑间,一阵狼风呼啸而过,如八万匹骏马奔腾,只听满耳呼啸,只见满眼混乱!黄老汉、黑驴子、耿老闷三人被这股狼风掀翻在地,可见其风势之大。

  狼风吹散了大雾,但夜空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清明。一群群的蝗虫黑鸦鸦地拂过天空,遮天蔽日,飞沙走石,像游走低空的黑云,像九狱黄泉的毒雾!所过之处,咂血啮肉啃骨头的声音汇成一片,像夏日的骤雨,又像秋风中翻滚的松涛。一个大活人霎时间被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雪地里、房顶上都是亮晶晶粘乎乎的蝗虫口液和黑泥一样的粪便。

  黄老汉望着满天的蝗虫,瞳仁缩得几乎绿豆大小,腮边肌肉一抽一搐,双腿抖索着向后退。村民们人人面色恐怖,目光如贼,有的惊慌四顾,有的抱头鼠窜,一瘸一拐,跌跌撞撞,在雪地中翻滚,像被戳了一杆子的蜂窝,又似一群没头蝇子嗡嗡叫着乱搅……

  黑驴子扯着嗓子喊:“不要慌!虫子怕烟、怕火!家家户户起灶烧柴,用火把驱虫子啊!”

  黑驴子本名李长福,大家之所以叫他“黑驴子”,不仅仅因为他生得又黑又瘦,还因为他的破锣嗓子像“驴叫”一样有穿透力,一嗓子喊出去,全村人都听得见。不多时,胧门村像是发生了一场大火灾般,黑烟弥漫,上百只火把在黑夜中多如繁星,烛照着黑暗的天空。

  烟火确实有效,蝗虫们不敢再落进村民家,但仍旧在夜空中徘徊,不肯离去,似乎要把村民们赶尽杀绝才罢休。

  却说黑驴子这个人眼力极高,他发现全村上下,唯独黄老汉家没落过一只蝗虫,开口便问:“我说黄老汉。蝗虫咋不敢往你家落呢?”

  黄老汉也纳闷,但一时想不出个所以然,便沉思着,抽出铜烟枪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着浓烟。黄老汉回首望着仙堂中摇曳的红烛,希望上天能给他一个答案。良久,黄老汉一拍脑门,牙缝里蹦出两个字:“仙堂!”

  黑驴子诧异地盯着黄老汉:“啥?仙堂?”

  “我家仙堂里供着三清四御,诸天神佛,自有仙家庇护!蝗虫不敢闯入我家,正因为他们是由邪术所造,所以惧怕仙堂的正气!”

  黑驴子似懂非懂地说:“你的意思是…这些虫子都是鬼变的?”

  “没错!这些日子以来,村里时常发生鬼魅伤人之事。我怀疑暗中有一位本领通天的法师操控着一切!”

  黄老汉越说越“玄”,望着一头雾水的黑驴子,黄老汉没再说什么。他走出院子,捉了一只蝗虫,掐在两指之间。

  黄老汉盯着蝗虫,两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专注得像小孩子看蚂蚁拖苍蝇。他不禁一惊,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黄老汉发现这只蝗虫长了一张人脸!眉眼五官像极了曾经认识的一个少年,他声音枯燥得像干透了的劈柴,喃喃道:“是你吗水根?”

  但见漫天的蝗虫“呼呼啦啦”聚成一团,似一阵暴雨,落在黄老汉家大院门口。虫群无声地鼓胀了一下,接着,隐隐约约亮了几下闪,在一明一灭的光芒中逐渐形成一个人形,不多时,竟变成一个十多岁少年的模样。

  “我是水根。十几年不见,您还是老样子。”

  黄老汉望着十年前失踪的少年独自站在黑暗和寂静里,他头上的白雾发出冰冷的寒气,直逼进他火一样燃烧的额头。黄老汉不胜苦涩地咽口唾液,声气中带着颤音,说道:“水根…十年前你去哪了?我一直在找你啊!”

  却说黄老汉眼前的这位少年叫赵水根,他父亲死的早,母亲为了生活,改嫁给了村里的吴老二。吴老二极其吝啬,视赵水根为拖累,让他住柴房,睡草席,吃馊饭。

  十几岁的赵水根被虐待得满身冻疮,瘦骨嶙峋,慢慢患上了一种怪病,浑身流脓,恶臭不堪。吴老二把他打出家门,村民们视他为怪物,肆意侮辱、谩骂、殴打。唯有黄老汉把他接回家里,悉心照顾,无微不至。慢慢的,赵水根的病情也有了好转。

  十年前的一天,赵水根见黄老汉又要捡柴;又要洗衣做饭;又要为自己熬药,不胜辛苦,心生愧疚之情,便打算上山捡柴,替黄老汉分担劳累,不成想半路上遇到了胧角村的盗墓贼。盗墓贼捉住了他,逼他和其他两个孩子去鬼面崖点燃炸药……最后活活被炸死。

  赵水根脸色暗得发绿,瞳仁里闪着萤光,钉子似的站在地上。面对黄老汉的疑问,一声不言语,一动也不动……痛苦早已经在他的心中扎了根,他只想杀戮,只想报复这个冰冷的人间!良久,赵水根双眉紧锁,鹰隼一样的目光凝视着黄老汉:“这里除了你…没有人配活着!”

  大约因为思虑得过深,黄老汉的眼睛幽暗得发绿,额上也蹩起一层层皱纹。他仿佛不胜倦惫,却仍在思索,话语声音不高,显得有些暗哑,却是异常清晰:“看样子,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活人了…但以你的道行,断不可能施展出这般恐怖的法术。看在我曾养育过你一段时间的份上,能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吗?”

  “黑袍喇嘛…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说罢,赵水根的身体四散成虫群,飞入天空,开始猎杀村民。

  黄老汉吃了一惊,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竟打了个透心寒颤!一旁的黑驴子伸手捅了捅发怔的黄老汉,问道:“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村里人非死绝了不可!”

  黄老汉摇了摇头。冥暗夜色下,他的声音十分清晰:“我也没办法…”

  黑驴子噤了一下,身上打一个激灵寒颤:“坏了坏了!连你都没办法…难道只能等死了吗?”却听黄老汉的语调儿变得十分冷静,金石相撞一样铮铮有声:“眼下…只有去请卧龙寺的明隐住持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北国旧事:胧岭鬼墓更新,第9章 鬼头蝗肆虐九龙沟 黄老汉心碎丧魂夜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