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消失的大桥
“什么字,什么字,可别是英文啊,英文老子我看不懂!”
陈云格被长生龟肚皮上的字所吸引,根本就没有功夫搭理身旁的阿南,只试探着向前走去,在距离蒋天牧半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这些字好奇怪哦,我怎么一个不认识!”
周周的话再次从前面传来,此时的蒋天牧已经缓缓地蹲下身来,看着乌龟肚皮上的那两行字时,眉头不禁微微地锁了起来。
许久,他才冷冷地回答道:“这些是小篆!”
“小篆?”周周重复了一句,开始拣起身旁的一根树枝,一点点地挑掉覆盖在乌龟肚皮上的青苔。
听到蒋天牧的话,陈云格不自觉地又上前了一步,等看到乌龟那几行字时,不禁心下一沉。也许是因为看出了陈云格的异常反应,蒋天牧微微侧了一下脸,问道:“怎么?你认识?”
陈云格连连摇头道:“不。”
蒋天牧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再次回过头去看向面前的乌龟。而此时的周周却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边对着乌龟的肚皮喀嚓喀嚓地按着快门,一边说道:“不认识还不好办么,等我将照片传到网上,一定会有人认识的。”
陈云格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然后,他猛地转过身来,就向着远处逃也似的跑掉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如果前几天遇到的那些事情还能让他感到好奇的话,那么今天当他看到乌龟肚子上的那些字时,他的心中就只余下恐惧了。如今,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个奇怪的地方。他要去找校长请求退学,他在这里连一秒也呆不下去了。
陈云格离开了三生湖,刚刚走到教学楼后门口的时候,胖子阿南就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赶了上来。他追上陈云格之后,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表情极其痛苦地看了陈云格一眼后,断断续续地问道:“陈云格……你……你认识……认识那些字对不对?”
胖子此人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思细密的要命,其谨慎的程度跟他的长相完全成反比,刚才他一定是从陈云格的表情里看出了什么,所以才跟了过来。
他说的没错,陈云格的父亲自小就酷爱书法,所以陈云格耳濡目染,如今已经几乎能够认得所有的字体。只不过,那乌龟肚皮上的刻的字太可怕了。
陈云格已经没有心情向他解释,现在他心中所想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如何尽快地离开这个鬼地方。于是,他猛地甩开阿南的手,拼命地向着三楼校长室的方向跑去。
“云格,云格。”
阿南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待他爬上二楼之后,终于才消失在了身后。
校长室门口的牌子已经锈得不像样了,而且“校长室”这三个字还是繁体,可能因为校长是香港人的缘故吧。
陈云格站在门外微微定了定神,他想起了父亲送他来七星学院之前的交代,想起了母亲看着他是忧愁的目光。那时候,他们不明白儿子为什么非要离开原本上的好好的学校,他们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所以混乱著称的私立学校,其实那时的陈云格也不明白。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当时自己之所以鬼使神差地来这里,其实不是他的本意,仿佛冥冥之中有另外一只脑袋帮他做了决定,而那只脑袋,那个思想,似乎正将他引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一刻,他突然想到了自己胸膛中的另外一个心跳,自从有了这个心跳之后,很多明明知道不该去做的事情他都去做了,很多自己心中明明不想再去探询的迷团,也都在“他”的指引下去探询了。
现在想来,那中“指引”反倒像是一种强迫。
换句话说,就是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东西,绑架了他的灵魂。
陈云格猛地摇了一下隐隐作痛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接着终于下定决心了似的上前一步,敲响了校长室的房门。
“进来吧。”许久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才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
陈云格推开了房门,吱呀。
那房门开启的声音特别刺耳,就好象恐怖电影里夜深人静的时候,鬼屋里那几百年不曾打开的木门开启时的声音一般,仿佛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还会扑簌簌地从头顶的房梁上落下蛛网和尘土一般。
“啊?”走进校长室以后,看着屋子里面的情形,陈云格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因为他看见房间里到处贴满了黄色的道符,就连摆在正对面的电视屏幕上也交叉着贴了两张。校长身前的红木办公桌上更是糊了一层又一层。
而此时,那个精瘦的老人正双目微闭地躺在椅子里,时不时地还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他须发斑白,眉头紧皱,眉宇间隐现着一股青黑色的气息,看起来像生病了似的,而且还病得不清。
“有什么事吗?”
看到局促在原地的陈云格,校长微微地坐直了身体,苦笑一下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你们校长是个怪人?”
自从来到学校之后遇到了太多太多想不明白的事,如今看到校长室里的一切,陈云格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过问。
他只向前一步,对着校长深深地鞠了一躬,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校长,我想退学。”
那一刻,陈云格本以为校长会问他原因的,可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听到的回答居然是:“呵呵,小同学,别说你想离开这七星学院了,现在就连我也想弃它而去,再留在这里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不过,我们恐怕谁都出不去了。”
说着话,他已经将一张几天前的旧报纸轻轻地推到了陈云格的面前,几天来,那张报纸始终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算是最新的一张报纸了,送报纸的游艇在离开七星山回H市的时候沉入了海中。”
陈云格缓缓地拿起报纸,看着看着双手居然剧烈的抖了起来。
报纸的头版头条上几个醒目的大字映入了他的眼帘——H市四号跨海大桥被海浪冲毁!
再往下看去,彩色的插图上所呈现的正是七星山上唯一一座跨海桥被冲毁的情形。
他看见四号和五号两个桥墩已经被海浪从中间打段,长达几十米的钢筋水泥桥面全都塌进了海里,青黑色的海浪之中,一根根钢筋在浪花之中时隐时现,仿佛一条条断裂之后从某个人的尸体中穿刺而出的勒骨。
“如今就连坐船也不能离开这里了,现在正是洋流交替的季节,风浪过大,暗流涌动,市里取消了开往这里的所有轮渡。”
校长的话再次传了过来,口气中除了无奈之外,居然还有种认命的感觉。
“那我们怎么办?七星学院里800多名师生怎么办?”
被陈云格这么一问,校长才仿佛从极度的绝望中回过身来,眼中再次出现了神采,连忙解释道:“你看,我是老糊涂了,跟孩子们说这些没用的干什么。”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抬头看向陈云格的眼神中多了一丝笃定,可是陈云格却明显的感觉到,他的笃定只是强行伪装出来的而已。如果他心里有底的话,怎会在房间里面贴满了道符,他肯定也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那些诡异的景象,所以才到后山的古刹那中求来的道符吧。
“三个月,顶多三个月的时间,这片海域就会重新通航,你放心学校里的粮食和蔬菜,足够我们支撑到那个时候。”
说完这句话,校长的身体里仿佛再也没有力气,只轻轻地向陈云格摆了一下手,便重新躺回了椅子里,长叹一声之后,微微地闭上了眼睛。
陈云格自知已无法脱身,于是只能沮丧地回过身来,转身出门,在他出门之前,身后却又传来了校长那仿佛奄奄一息似的声音:“小同学,我劝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其他同学,那样会引起慌乱的。”
“恩。”
陈云格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一声,推门走出了校长室。
走在那条长长的昏暗走廊上的时候,陈云格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暗叫一声“奇怪”,然后慌忙从口袋里掏出好几天都没接到电话了的手机。他想,如果报纸上登了四号跨海桥坍塌的消息,身在H市之中的父母肯定也已经看到了,那样他们肯定会因为担心孩子给自己打电话的,可是为什么自己这么久了都没有接到电话。
他来不及多想,按下了爸爸的号码,打过去之后不到两秒,电话里便发出了滴的一声警示音,接着居然自己挂断了。
陈云格又连续拨了几次,但结果都是同样的,直到那时他才拿起手机向着屏幕的右上角看去。
他看见原本那个“T”形的信号符,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红色的“+”号。
居然!
连通讯信号,也消失了。
2.干涸的三生湖
陈云格六神无主地从教学楼正门走出来的时候,听到了前面传来的轰隆隆的如擂鼓一般的声响,那是巨大的海浪拍打海岸边的岩石时发出的声响。
“难道真的无法逃掉么?”
“难道那个可怕的声音所预言的一切都将变成现实?”
他一遍编地追问着自己,此时肩膀却被人猛地拍了一下,那一掌势大力沉,陈云格的膝盖微微弯了一下,险些没站稳。等到回过身来时,才发现拍他的那个人居然是阿南。
“你去找那个怪老头干什么?莫非你是他安插在咱们宿舍里的卧底?”阿南对于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一切并不知情,此时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
陈云格已经没有心情搭理他,只垂头丧气地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直到那时,胖子才看见了一直拿在他手上忘了还回去的报纸,于是一下子从他手中抽了过去。
“啊?桥没了!”
在看到那篇报道之后,阿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的表情,接着快速地向着七星学校的大门跑去,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那扇油漆斑驳的大铁门,站在上面向着山下望去。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原本宏伟的四号桥,如今只还剩下两边的桥头,中间的桥身全都已经淹没在了浩淼的海水之中。看来,这几天,在海浪的冲刷作用下,桥面又倒下去很长一段距离。
“你大爷……”
他暗骂一声,一下子从铁门上跳下来,快速地跟上前面的陈云格,叫道:“云格,你带手机了么,把手机借我用一下,我得给家里打电话报个平安。要不然老爷子还不得担心死啊,他肯定以为家里这唯一一棵独苗也喂了鲨鱼了呢。”
陈云格微微顿了一下脚步,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刚才我打过了,没信号。”
“啊?”阿南再次发出了惊呼,而这一次,明显比先前那一次提高了分贝。
接下来几分钟的时间里,陈云格和阿南就那样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许久之后,阿南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皱巴巴的香烟,一把将烟头揪掉之后,丢进嘴巴里面点燃,狠命地抽了起来。这是他抽烟的一个习惯,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怪癖。他觉得烟草的精华就是尼古丁,要过滤嘴其实是脱了裤子放屁的画蛇添足之举,抽着不过瘾,所以每次抽烟的时候都会将它掐掉。
陈云格和阿南回到宿舍沮丧地回到宿舍时,张半仙正对着那本老旧的《易经》写写画画,还用手指做着各种卜卦先生的动作。最后,他突然暗叫一声:“不好!”
当陈云格问他到底什么不好的时候,他却又装起了神秘,白了陈云格一眼,抱着书面向了墙壁,只留给陈云格一个背影。
“对了,上午的时候那乌龟的肚皮上到底写的什么字啊?”胖子翻给张半仙一对白眼,但看起来他还是对乌龟的事情比较感兴趣。
“没什么。”陈云格冷冷地回答了一句,他已经不想再提起这件事情了,他一直在骗自己说那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那肯定是一个巧合。
“不对,你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的眼睛出卖了你的心。”胖子神秘地笑了一下,说着话就用自己的身体压向了瘦骨嶙峋的陈云格:“快说,不然老子我用这身肥肉废了你。”
陈云格被他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好在这个时候宿舍里的另外一位同学从外面闯了进来,他冲进来的时候手里居然拎了两条鱼,有一条还没有完全死亡,嘴巴一张一合的。
“你大爷,”胖子被眼前的情形吸引,一下子坐起身来,饱受煎熬的陈云格才得以解脱:“周铃铛,你手里拎的那是什么?”
周铃铛是胖子给那个名叫周岭山的男孩起得绰号,其实这个绰号挺对得起他的,因为他的嗓门特别大,遇到了事情总喜欢大呼小叫,俨然就是一只声音清脆的铃铛。
“死胖子,你他妈眼睛瞎了啊,这不是鱼么,据说四号桥塌了,好多人都在抢食物,老子有素质不去跟他们抢,老子只吃活物。”说到此,他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异样的神采:“你们肯定想不到这条鱼是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胖子看见了鱼,立马来了兴致。
“你想啊,这七星学院哪里能养得住鱼?”
“你是说三生湖?”
“对啊,说来也奇怪,三生湖里的水自从那只乌龟浮上来之后,就慢慢地干了,现在已经露出了湖床,里面好多鱼。大家都说那鱼有毒不敢去捞,老子才不管那许多呢,毒死总比饿死强吧。”
听了他的话,陈云格脑袋向是被什么人猛地砸了一下:怎么又是三生湖,湖水怎么突然就干了?
3.白鱼八卦
再次回到三生湖的时候,周围依旧围着很多人。
陈云格不知道那些人是本来就没走,还是听说湖干了以后重新聚拢过来的。
湖水现在已经完全干涸了,淤泥之上躺着好多鱼,它们胡乱拍打着身体,似乎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而上午陈云格看到的那只藏在水下的石碑如今也完全露了出来,只不过石碑上面长满了青苔,依旧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在石碑的周围,很多鱼围成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那东西看起来是个圆形,直径有三米左右,当中又有一条鱼尸累积形成的曲线,一直延伸到了石碑的后面,看不清后面的情形。
“是八卦图!”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陈云格转身看时,才发现那个说话的人居然是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的张子杰,可能因为他身材矮小的缘故,刚才夹在人群中没被他和阿南发现。
经他这么一说,陈云格觉得那图形的确像是一个八卦,所有的鱼都回头朝下,好象要钻进地里去似的。圆圈的每一个点上,都聚集着不下七八条鱼,仿佛它们死前是扎着堆儿涌向那个地方。
可是,鱼这种冷血动物,根本就不具备灵长类的智慧,怎么会在湖水枯竭的时候用自己的尸体拼成八卦图。
难道有什么力量指引着它们那么做?
可是,这三生湖里那么多水到底去了哪里,仿佛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张半仙,你鬼主义多,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他大爷的也太奇怪了。”
听了胖子的话之后,张子杰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神秘的笑意,只见他在那只本没有几根胡须的下巴上捋了一把,微微上前一步,顾弄玄虚道:“如果小仙没有猜错的话……”
此时的胖子早已等不及,揪着他的衣领一下子将他提溜到了面前,骂道:“你他大爷的快说,不然我把你丢进湖里喂鱼。”
挣扎了好久,张子杰才从胖子的手中挣脱,微微正了正衣衫,骂了一句,继续说道:“鱼绘八卦,看起来挺神秘的,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情。”说着话,他从身边一位不认识的男生手里夺过一瓶矿泉水,拧开了盖子。那男生看他个子小,又那么没礼貌,本来想揍他的,结果却被胖子给瞪了回去。
“你们看啊,”张子杰一边将手里的袋子塞给陈云格,一边将右手蜷缩出了一个弧度,然后将矿泉水倒进了手中,再轻轻地一松手,那些水便沿着他的指缝流下下去:“明白了么?”
说话间,他又弓身拣起了一截枯树枝,放在了手中,再次重复起了刚才的动作,只见那截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树枝,在随着水流打了几个旋之后,直直地扎进了他的指缝中。
“树枝如果再多一些呢,如果成千上万的树枝换成了鱼呢?”
在听完他的话之后,一直愁眉不展的阿南终于恍然大悟:“你是说那些鱼是在水流的作用下涌向那条缝隙的?等等,按你的意思来说,这湖下是空的,而且缝隙恰巧被人设计成了八卦形?”
张子杰微微笑了一下,将矿泉水重新还到了那个嘴巴张得老大的男生手里,却被胖子一把抓了过来,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喝完之后,他才长舒一口气,感叹道:“你大爷……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如果这地下是空的,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4.死亡倒记时
那一天,陈云格是浑浑噩噩地回到宿舍的,他依然清楚地记得乌龟的肚皮上写的那些字中,其中一条就是三生湖会在神龟浮出水面后不久干涸,现在的事情印证了上面的记载,可是接下来的事情也像上面所说的那样,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么?
虽然只是看了一遍,但龟甲上的每一个小篆都像是一枚烧红的木炭,触目惊心。
“天地混沌日,神龟再现时,湖竭鱼露,擒龟者开石碑,破天机!”
他一遍遍地默念着那句话,心想,所谓的“擒龟者”不正是自己吗?可是“开石碑,现天机”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指得是打开那座尘封在水下数千年的石碑的话,那该用什么方法。
此刻,他又想起来女生宿舍附近热泉处的那块石碑上的凹槽,现在想来,那看起来倒像是一把钥匙,可是钥匙在哪里?水下露出的那块布满青苔的石碑上到底有没有那样的凹槽,如果有的话,这样的石碑在学校里面到底还有多少,能够打开他们的钥匙又在哪里?
睡在下床的胖子翻了一个身,走下床去,穿上了拖鞋,暗骂了一声:“操!”
陈云格知道,胖子的肾不好,每天晚上都会起好几次夜,虽然是夏天,但是七星学院由于地势较高,又四面环海的缘故,每到下半夜,冷风从山下吹来还是比较冷的。
此时,胖子已经披上一条薄毛毯向着宿舍外面的洗手间走去,陈云格翻了一个身,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他转身的时候看见了对面的张子杰,不禁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只见他双腿盘在身前,双手平放,双目微闭,竟跟电影中的那些老道一样,像是在吐纳运气。陈云格看了很久,却发现他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呼吸也是平稳而轻微的,看来,他是在以这种奇怪的姿势睡觉。
莫非他天天都是如此,这也太奇怪了吧?
正思想间,胖子已经从门外回到了宿舍,只见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床上,推了推陈云格,在确定他并没有睡着之后,轻声地对他说道:“云格,我带你去看件奇怪的事情,但我得跟你说,这件事情跟你有关,你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陈云格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这些天来自己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他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感到害怕。
但是,等他跟在胖子的身后,走到洗手间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情形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之所以吃惊,并不是因为害怕,确切地说是因为绝望。因为他看见,在洗手间的墙壁上,闪着一排大字——距801死亡还剩72天!
那几个字是用荧光粉刷在墙上的,801指得肯定就是他了,而72这个数字,正是用三个月减去他来七星学院后已经过去的天数。
“一定是有人恶作剧,你不必太在意!”胖子抽了一口烟,安慰了陈云格一句。
“肯定是十三太保那群王八蛋干的,他们就喜欢吓唬人。说话间,胖子已经爬到了水池上面,从身上扯下那条薄毛毯,就要去擦墙上的字。
不知道为什么,当“十三太保”这几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明显降低了分贝,也许是怕被他们中的某一个成员听到。
“等等!”
陈云格突然叫到,胖子阿南也应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怎么了?”
陈云格微微叹了口气,解释道:“就让它留在那里吧,也好提醒我时常记着这件事情。”
虽然说话时只是轻描淡写的带过,但那一刻陈云格的心中已经下定决心:如果自己真能活到第72天的话,他一定要用这为数不多的时间打破这个诅咒。反正现在的七星学院已经变成了海上的一座孤岛,他也已经逃出可逃了。
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想到此,他心中的另一个心跳突然剧烈地跳动了一次,仿佛在肯定他的想法一样。
阿南在看了陈云格一眼之后,悻悻地从水池上跳了下来。陈云格朝着他的背后望去,看见窗外的水泥路上空空如也,自从那次他看见了阴灵军团之后,那些枯败的旗帜,嘶哑的战鼓,空灵的军骑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清楚地记得,阿南曾经对自己说过,在他看见阴灵军团之前,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出现的。而张子杰给出的时间却更为确切,他说,是子时,每天晚上的子时,从来都不曾间断过。
现在看来,那些军团仿佛就是等着让他看见,而被他看见之后,他们就神秘地消失了。
他们的目的,仿佛仅仅如此。
只要陈云格已经看见了他们的存在,看见了那匹虚背以待的白马,他们便完成了使命。
那一刻,陈云格突然就想起那位身着白色道袍的道长来了,他想,他的道行一定比那个一知半解的张半仙高深的多吧,如今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何不去向他求援?说不定常理解释不了的事情,他能够给自己指点迷津呢!
5.机毁人亡
第二天早上,陈云格起床之后特意到洗手间里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那些荧光字。因为白天的光线变强的缘故,那些字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写得什么。他看见那个大大的“72”果然变成了“71”,于是心里咯噔一下,暗叹道:“又他妈少了一天!”
陈云格向前一步,将脸盆里接满水,沉思片刻之后,正欲撩起水来洗脸,却看见水面上泛出了一层层轻微的涟漪。那些涟漪一开始很浅很轻,慢慢地开始变深。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轰隆隆的声响。
那声响仿佛电扇的叶片在不停地转动,想了好久,当那阵剧烈的声响从头顶掠过时,他才猛然想起,那是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那一刻,求生的欲望再次从他心底升腾起来。
他大叫着:“直升机,直升机,直升机来救我们了!”
接着穿着一双拖鞋就朝着楼下奔去,由于太过激动,下楼梯的时候还跌了一交。他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冲到了门外。
等好不容易跑到操场门口的时候,那个心跳的声音几乎已经大过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响,同时那个神秘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两千年前就已注定的事情,你逃也逃不掉的。”
操场上密密麻麻地围满了人,甚至都没有给直升机留出一块停机坪,陈云格想要对他们大叫,让他们闪开一块地方,可是声音刚刚发出就卡在了喉咙里,如同裂锦。
陈云格被一位从身边经过的人撞倒在地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他勉强地抬起头来,看见刚才撞自己的那个人正是食堂里的大师傅。他不明白,为什么最需要离开的那个人还躺在地上举步维艰,最不能离开的那个人却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前面。穿书吧
他一边抬头看向天空中还在犹豫不决的直升机,一边无望地倒腾着四肢,可是任凭他怎么努力,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根巨大的铁钉钉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前一寸。
与此同时,飞在几十米高空上的那架飞机居然微微地摇晃了一下,接着便左右摇摆起来。
啪的一声,再看时,直升机顶部其中的一片螺旋桨居然应声断裂,呼啸着朝着陈云格的脑袋飞来。
“看来每个801的确都得死!”
在叶片向着自己飞来的时候,陈云格心中的那些恐惧突然就释然了,看着那只反射着阳光向着自己飞来的页片,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微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砰的一声巨响,陈云格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被激起的灰尘覆盖了。那一刻他本以为自己肯定是死了的,可是等他睁开双眼之后,眼前所出现的却不是阴曹地府油烹火烧的情形。他只看见那片数米长的合金叶片,直直地插在了距离自己不到一尺远的地方。
直升机在失去了一只螺旋桨之后开始剧烈的晃动,直升机上的驾驶员仿佛在努力操纵着机器,使其不要坠毁到人群当中。几秒钟之后,飞机终于还是失去了控制,直直地砸向了操场正中央的那个巨大的铁笼。
铁笼里面封着的是一块石碑,是七星学院七禁中的一禁,据说,曾经的一位801就被标枪刺穿了咽喉,死在了那附近。
看着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的飞机,陈云格终于绝望地垂下了脑袋,他想,手机打不出去,直升机突然坠毁,七星山上似乎突然出现了一个强大的磁场。如今,他们最后一条空中走廊,也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拦腰斩断了。
6.如冰素手
人群仿佛被眼前的这一幕情形惊呆了,忘记了逃跑,忘记了围观,忘记了叫嚷,忘记了哭喊。许久,那位老态龙钟的校长才在几位教师的搀扶下缓缓地朝着直升机那还在冒烟的残骸走去。
陈云格就那样极其狼狈地趴在地上,直到有人在他面前伸出援手,才缓缓地从极度的绝望中回过神来。他探了一下身,朝着那只手递出了自己的右手,当他的手与那人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他才发现某些地方不对劲。那只手实在太凉了,简直就像一块冰。那只手仿佛会唱歌,只要一握上它,耳边便会传来如泣如诉的歌声,那歌声辽远而荒凉,仿佛一首浩大的镇魂曲。陈云格慌忙放开了那只手,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碰到了操场周围的铁丝网才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来。那时他才看见刚才将他从地上拉起的那个人,居然是那日在温泉旁边遇到的那个女孩。她的手那么凉,怪不得她总会偷偷地去温泉洗澡呢。
仿佛看出了陈云格的惊恐和疑问,周周微微上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右手举到陈云格的面前,笑笑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忘了自己手冷的事情了。”说到此,她微微地顿了下,眼中浮现出一种忧伤的神情:“其实以前妈妈曾经带我去过好多家医院,医院里的大夫都没能给出正确的答案,后来一个算命的对我说,我是上一世欠了某个人的情,所以这一世便失了一魂,于是右手才会变得那么凉,其实都是胡说啦!”
周周仿佛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说法,无奈地笑了一下,转头向着远处的飞机残骸看去。然后不等陈云格作出任何反应,便向着一直站在不远处的蒋天牧走去。陈云格清楚地看见,蒋天牧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布满了复杂的神情。
陈云格微微定了定神,正欲转身离去,肩膀却被某个人猛的按住了,抬头看时,眼前便浮现出了那张可恶的刀疤脸,那个人的名字叫凌宵,是十三太保中的老二,在他来学校的第一天就曾刁难过他。
“小子有种啊,连周周的手都敢碰!”
如果说陈云格一开始进入七星学院的时候还挺忌惮十三太保的话,如今他反倒不怕了,他觉得自己反正都快要死了,就没必要再这样忍气吞声下去。
一想到这里,陈云格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猛地将凌宵撞了一个趔趄。他虽然身材瘦弱,但是身高却摆在那里力气自然小不到哪里去,而且凌宵没想到他敢反抗,在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脚下一诓,差点没倒在地上。
“操!”
凌宵骂了一句,走上前来,一把扳过陈云格的肩膀,挥起拳头就朝着他的面门砸了下来。
电光火石一般,那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铁丝网上的黑猫,居然一下子扑上前来,挥起尖利的爪子,对着凌宵那张丑陋无比的脸顺势便是一掌。
凌宵残叫一声,接着便用双手捂住脑袋倒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起来。
陈云格也被突然出现的黑猫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向身下看去的时候,凌宵已经疼得在地上缩成了一团。红色的鲜血从他的指缝中奔涌而出,不一会的功夫便已经染红了整条衣袖。
“我看不见了,我他妈眼睛瞎了!”
凌宵缩在地上不停地叫嚣着,“你他妈快找人救我啊。”
他的声音很大,原本正牵着周周的手向着人群走去的蒋天牧在听到他的喊叫之后,一下子放开周周,快步向着这里走来。
陈云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直到那时他才发现,原来蒋天牧从来都只是牵着周周的左手。
蒋天牧在低头查看了一番凌宵的伤势之后,突然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了陈云格一眼,然后弓身背起凌宵,快速地向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周周一直站在原地疑惑地看着陈云格,也许他根本就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懦弱不堪的男孩,居然有骨气在十三太保当中以心狠手辣著称的凌宵面前亮剑。接着,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便朝着蒋天牧消失的方向走去了。
胖子阿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一把拉起陈云格的胳膊就朝着宿舍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骂道:“你大爷的,陈云格你是不想混了对不对,居然敢跟凌宵动手!”
那一刻,隐忍了许久的陈云格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叫道:“凌宵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十三太保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我怕谁啊,我他妈才不怕!”
他的声音那么大,操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所以话音未落,其中几个正夹在人群中看热闹的十三太保的成员便一下子围了上来。
那一次,胖子阿南见求饶不成,索性一下子扑到了陈云格的身上,用自己的肥肉,替他挡住了狂风暴雨般的拳脚。
那些人骂骂咧咧地走掉以后,胖子才翻了一个身从脸色铁青的陈云格身上爬下来,一边擦着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一边骂道:“陈云格,我他大爷的上辈子肯定欠你的。”
7.七星神玉
凌霄的左眼完全失明了。虽然陈云格并不怎么喜欢凌宵这个人,甚至还相当讨厌,但听到那个消息从胖子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一点点遗憾。他觉得凌宵虽然平常喜欢欺负同学,也曾侮辱过自己,但不至于付出那么惨重的代价。他甚至产生了一种去医务室看望他的念头,但这个想法刚一说出口,就被阿南断然否定了。
他苦笑一下,吐出一口香烟,对陈云格说道:“你大爷的陈云格,你被吓傻了吧,这个时候一般人躲都还来不及呢,你居然要自投罗网,你是不是嫌你那还剩68天的命太长啊?”
陈云格也知道,他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现在海封了,桥塌了,天上也不安全了,他能躲到哪里去。
宿舍里的几个人一下子全都陷入了沉默。
虽然平日里宿舍里的这几个人全都格格不入,自己有自己的小世界,但在面对“十三太保”的时候,却全都站到了一条线上,大有同仇敌忾的意味。
“我倒想起一个地方!”一直坐在床上的张子杰用笔点了点手中的笔记本,故弄玄虚道。
“去哪?你他大爷的有屁快放!”胖子一直看不惯张子杰的做派,于是大声地威胁道。
“你想啊,七星山上除了七星学院以外,哪里还可以藏人?”张子杰顿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了正北方向。
“你是说去古刹!你疯了吧,那可是禁地!”胖子的反应最快。
“就是因为那里是禁地,所以才安全。”
“你大爷……你是嫌陈云格死得还不够快对不对?”
其实陈云格本来就想去古刹里找那个老道士的,不过前天被直升机的事情一搅和就把这件事情抛到了脑后,此时经张子杰一提醒才重新想了起来。这样看来,这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方法,一来可以躲避十三太保,二来,说不定能够弄清楚很多事情。他既然能够指挥恶灵,保不齐能够救自己一命呢。
因为担心十三太保下一秒就会找上门来帮凌霄复仇,在听到陈云格肯定的答复之后,阿南就立马给他收拾起东西来。
那一天,陈云格用了整整半个小时才爬到了看起来并不怎么远的山顶,越靠近才越能身临其境地感觉到古树之大,距离古刹还有几百米的时候,树影已经投到了他的脚下。抬头向着树冠的方向看去,树后的情景全都被密密麻麻的枝叶挡住了,只有零星的月光,时隐时现的传来。
上山的时候,陈云格身边的密林里不时地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沙沙声,有那么一刻,他甚至看见了几个巨大的野兽的身影,听到了那近在咫尺的粗重鼻息。那时他想到了那个月圆之夜的狼嚎,头皮不禁一阵阵发麻。但是那身影根本不像是狼,因为动物园里的狼他曾经看到过,如今周围那些身影,如果只凭大小来推断的话,倒像是一群牛。可是牛的动作有那么敏捷么,莫非是这里的野狼已经成精,长得跟牛一样大个?
陈云格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不禁加快了脚步,走进巨树的影子里面的时候,周围那些奇怪的声音才突然消失了,仿佛他们对这棵古树充满了敬畏,就连它月光下的影子也不敢靠近。
古刹门前是一条条的青石台阶,具体有多少条陈云格没有去数,他只是看到,开始的几十条台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拆去了,在地上留下一条条的压痕。也许是由于时间太过久远,台阶下面的土壤在长时间的重压之下已经硬化的缘故,那些条形的土壤上面居然寸草不生,只有一人多高的蒿草从原本隔在石条间的缝隙里长出来。蒿草挡住了视线,影影绰绰的,陈云格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去,直到走出十几步之后,才踩在了那些尚保存完好的台阶上。
那些台阶在月光的映照下发出荧荧的白光,看起来,仿佛是一架直通云霄的天梯。而且,石条的表面光滑,似乎还刻了一些符号。
陈云格掏出那只已经好多天没有响过的手机,打亮之后朝着台阶表面照上去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石条上刻满的居然全是道符。他很容易便看出那些石条跟自己前些日子在热泉附近的回廊上看见的一模一样,原来那些石条是出自这里。当时建造七星学院的工匠肯定是就地取材,取到这里的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中止了。
好在剩下的路全是平坦的石阶,与刚才那深浅不一的草丛比起来好走了许多,所以不一会的功夫,他便走到了古刹的门前。
门是开着的,仿佛千百年来从未关过。
古刹的大门并不宽,大门两旁立着一对白虎,那两只老虎虽然是用石头雕成,又经历了千百年的风吹日晒,但依然栩栩如生,甚是可怖。
陈云格虽算不上是博学多才,但也不是孤陋寡闻之流,在他的印象中还从未见过在庙宇之前立白虎的,白虎肃杀,按常理应该立在陵墓入口处,通吃四方夜叉才对。
虽然知道那两只石虎是死的,但陈云格走进门里的时候,还是微微侧了侧身,尽量避开了那两只凶神恶煞的虎眼。
“有人吗?有人吗?”
站在已经腐朽不堪的门廊中,陈云格试探着向着对面的庙宇内喊道。他看见刚才看见的那棵巨树就静静地立在自己的左手边,树茎很粗,几乎占据了大半个院子。在树的一旁,连着内宇和门廊的,是一块边长十数米的正方形黑石台,台子的表面打磨的异常平滑。站在门廊的台阶上看下去,黑石平台隐隐约约有七星闪现。
陈云格试探着往前一步,直到那时他才发现,那七颗星辰居然是长在黑石里面的,之所以说他长在里面,是因为趴在石头上看下去的时候,仿佛苍穹倒悬,七颗白星仿佛远在千里之外,而那块黑石几乎是透明的,站在上面竟然有种飘在空中不小心就会掉下去的感觉。
太神奇了!
陈云格不禁感叹,而此时对面的房间里依然没有人声传来。于是他只能踩着那快黑石向前走去,走到黑石另一面时,才看见在石台的边缘阴刻着一行小篆——元狩四年,骠骑将军平漠北,封狼居胥,得混沌巨玉,遣万人运抵长安,开之,现七星!
8.不老道长
周围死一般的宁静,陈云格想起那天晚上邪灵在道长的指挥下穿墙而过的情形,心中多少有些恐惧。
“有人吗,道长?”
古刹正堂的对面有九级台阶,同样是那种古老的白石材质,因为长时间被人踩踏,石条已经磨顿了棱角,正微微发射着黑玉里散发出来的幽光,看起来异常神秘。
陈云格缓缓地走上了台阶,立到了门前,直到那时他才发现门是虚掩着的,错开一条两寸多宽的缝,从门缝里看过去,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正当他打算推门进去的时候,耳朵后面却突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那个感觉的作用下,陈云格全身的肌肉不禁一瞬间崩紧了起来,想了很久才想明白,耳根后面那隐隐约约的感觉,倒像是人的头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本来就没有多少准备的陈云格心下一凉,惊慌失措间居然叫出了口。接着,他一下子跳出去老远,却不小心撞在了虚掩着的房门上,房门吃不住力,于是扑通一声整个人便跌进了房内。
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刚才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东西”居然正是前几日在校园里面偷偷看见的白胡子道长。而刚才伸到他脖子里面去的那些湿漉漉的头发,其实是他拿在手中的浮尘。
“小友为何此时独闯七星观啊,莫非你不知道你们学校里的校规?”陈云格还未来得及说话,对面已经响起了道长的声音。在陈云格看来,那种声音只能用“空灵”两个字来形容。
“莫非,他真的是神仙?”
陈云格暗暗地想到,只不过因为背光的原因,自己看不到道长的脸。他微微地坐直身体,挪着屁股靠在了门框上,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小友错了,贫道不是神仙。”
虽然陈云格并未开口说话,但道长还是将浮尘往肩膀上一搭,回答了他心中的疑问。
“你到底是人是鬼?”陈云格想起那日的情形,他自己又说自己并非神仙,那么就只能是鬼了,如果不是鬼,怎么可能知道他内心所想呢。
“呵呵,”在听到陈云格的话之后,道长轻轻地笑了一声,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向前一步,从他的身边跨过一尺多高的门槛,迈进了正堂之内。道长从陈云格身边经过的时候,身上那白色道袍的边缘轻轻地掠过了他的手背,他的感觉真真切切,那道袍是丝质的,真实存在的,断然不是虚妄的鬼魅魂灵,他甚至能看见道袍边缘上绣着的那种古拙的云纹。
道长划了一根火柴点燃了香案上的蜡烛,微弱的烛光一瞬间映亮了近处的一切,蜡烛的下面是一张做工讲究的香案,看起来应是红木材质,香案很长很窄,两边像牛角一样微微翘起,边缘镂刻着跟道长的道袍上一模一样的云纹,看起来已经很古老了。
香案的上方供奉着一尊神像,仔细看来却又不像是神像,而是一名手持长剑的将军。陈云格的印象中,所有的神灵都是无悲无喜,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人间的一切的,而眼前的这尊神像,脸上却分明挂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确切的说是一种坏笑,嘴角微微上扬,三分轻蔑,七分随意。
阿南曾经对自己说过,这座古刹里面除了住过道士以外还住过和尚,可是道士供奉天师玄女,和尚供奉佛祖观音,他却独独没见过供奉嗜杀成性的将军的,莫非他是李天王,可是李天王手中托着的是宝塔,而他手中的却是长剑。岳飞也不像,岳飞是门神,过年的时候他曾在乡下的姥姥家的大铁门上看见过,岳飞是一脸的正气,而且长得没他帅。
“道……道长,这是谁啊?”
试探了许久,陈云格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面前的神像问出了口。
道长微微一笑,将浮尘放在香案上,端起蜡烛,起身走向了左手边的厢房,看起来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思。由于正堂占据了太多地方,厢房就显得有些局促,穿过山墙上的一道拱门,没有别的摆设,正对着的就是一张极其简单的小木床,木床上的铺盖枕头一应俱全。
道长将烛台放在了床边的木桌上,转过头来,笑笑地看着陈云格道:“七星山中野兽经常出没,小友今天既然来到了这里,那就暂留一晚吧,等到明日天亮之后,再下山去就是。”
“可是……”
陈云格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问出了口,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如果801法则属实的话,过了今晚,自己最多还有67天可活了。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出口,道长却伸手举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地摇了一下,示意他无需再往下说,只道:“小友权且安心,一切自会迎刃而解。”
说着话,道长便轻轻地向外走去,拿起了香案上的浮尘,就要出门。
“道长,我睡在这里,你怎么办啊?”
陈云格的最后一个问题,道长并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出了正堂,微微地掩上了房门,走到了大树下面的那块黑玉石台之上,再看时,窗外的那抹白影,已经轻轻一拘,跳到了大树的枝桠之间,然后缓缓地坐下身来,将浮尘放于膝下,打起坐来。
陈云格缓缓地坐到了床上,那床很硬,又加之这里对于他来说极其陌生,陈云格辗转了几乎一个晚上也毫无睡意,等到东边泛出鱼肚白的时候,才终于打了一个哈欠,转向床内,微微的闭上了双眼。
陈云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他睡着睡着,那个神秘的声音突然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陈云格一个机灵,触电一般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谁,你到底是谁?”
他对着周围大喊了一声,然而除了窗外大树上传来的唧唧喳喳的鸟鸣之外,再无任何声响。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穿上了鞋子,跑到了房外,经过正堂的时候,他一直低垂着脑袋没敢看向那尊神像,他觉得那神像有些地方让自己感觉很不舒服。
脚下的黑玉石台中,那七颗白星此刻也已经消失了踪迹,就仿佛它们也随着太阳的升起,悄然地陨落在了夜空之中一样。昨天晚上道长打坐的那两根粗壮的枝桠中间也已经空了,道长不知道去了何处。
陈云格悻悻地骂了一句,上前一步,仔细地打量着那颗巨树,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那棵大树长得异常奇怪,白日里看来,倒不像是一棵树,确切地说而是一排树,一圈树。
仿佛有人种树的时候,围着一个圆形种了整整一圈,而如今那些树逐渐变粗,互相挤压变形,成了浑然一体的感觉,而是树与树之间的结合部位全都长到了一起,顶部的树冠交错结合,远远的看起来,俨然就是一棵巨树。
陈云格被眼前奇特的情形所吸引,不禁向前迈了一部,伸出手来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就在那一刻,树内突然传来了一种奇怪的声音。那声音宛若暗潮涌动由远及近,一开始陈云格还以为是从山下传来的海潮拍岸的声音,但是他马上意识到声音不是从山下传来的,而是来自树干的内部,因为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响,他的手掌居然跟着微微地震动起来,那震动一开始还极其轻微,到最后竟震得他的手臂微微发麻。
陈云格微微一愣,连忙把胳膊抽了回来,可是此刻心中另一个心跳却再次跳了起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个心跳仿佛有了意识,有些陈云格自己本来不想做的事情,仿佛是在它的指引(确切的说是胁迫)下全都去做了。如今也毫不例外,陈云格听到那个声音以后本来想要逃远一点,然而双腿却不听使唤,反倒向前迈了一步。
声音越来越大,排山倒海的响声中间开始出现撕杀的声响,叫喊声,大风催动战旗的猎猎声响,战马的嘶鸣声……
所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陈云格的脑海中勾画出一个声势浩大的征战场面。他终于明白,刚才自己所听见的暗潮涌动的声音其实是成千上万的战马从远处的沙场上奔腾而来时发出的声响。那声音如此真切,如此形象,马踏疆场,黄沙扑面。一时间,陈云格心中的恐惧突然越变越淡,到最后居然对那声音有了些痴迷的感觉。
“这叫连理树!”
正当陈云格听得如痴如醉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了道长的声音。陈云格微微一愣,寻着声音抬头望去,白须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出现在了他头顶上的连理树上,在陈云格看来一袭白袍的他倒像是连理树结出的果!
见陈云格有些吃惊,道长轻轻地从树上跳了下来,伸手摸向了树干。
那一刻陈云格清晰地感觉到,伴随着道长的抚摩,那棵本来躁动不止的连理树仿佛得到了安慰一般,居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树干内部的撕杀声也渐渐平息了,原本由于震动一直不敢归巢的鸟儿,也重新落回了巢中。
陈云格的目光向着道长的在树干上缓缓游移的手掌看去,他那动作太奇怪了,电视中抚摸的场景陈云格见过不少,有爱人抚摸爱人的,有老师抚摸学生的,有家长抚摸孩子的……
而他的那种动作不属于这其中的任何一类,倒像是,像是长大以后的孩子轻轻地抚摸着已入垂暮之年的母亲!
而且他的手掌太光滑了,肌肤白嫩光华,一点儿褶皱也没有。
陈云格见过外婆的双手,她的手掌干燥无比,手背上长满了黑褐色的老年斑,而道长的手却像是初生的婴儿一般,绝对不应该属于这个年纪的老人。
想到这里,陈云格不禁抬头向着道长的面部望去。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虽然长着一尺多长的白色胡须,甚至就连从眼角垂下来的眉毛也白了,但是肌肤却红润异常,找不到一条皱纹。
9.黑铁系前生
在抚摸了树干一阵之后,道长终于重新看向了一直疑惑地盯着自己的陈云格。
“这棵连理树已经有两千多年的树龄了,”说到此他微微一笑,异常自豪地说道:“当初是十几棵小树,种成了一圈,又刮掉了树与树之间的树皮,所以才能血肉相连的长到一起。”
他的话陈云格能够理解,初中的时候他在生物课本上看到过有关嫁接方面的知识,他知道树皮只要不是环剥,树根的养分就能传到树冠,树就死不了。这些连理树的树皮是竖着剥掉的,裸露的地方互相结合,完全有长合到一起的可能。
陈云格把目光从树干上收了回来,跟在道长的身后慢慢地走向了古刹门口挂在连理树的一根枝桠上的那口巨大的铜钟,铜钟上雕满了古拙的花纹,由于常年风吹雨淋,周身布满了绿幽幽的铜锈,只有经常撞击的地方像镜子一样光滑。
“咚,咚。”
铜钟发出的声响沿着山体传向远处的七星学院的那一刻,陈云格突然打了一个机灵,他再次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钟声一响就代表着他的生命又少了一天,距离最后的日期又近了一天。
“道长,其实我来这里是有事求你。”
鼓了鼓勇气,陈云格终于开口。
可是道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似的,向前站了一步,立在钟口的正下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才把那口气长长地吐了出来,转身似笑非笑地看向陈云格:“小友,贫道早就说过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
陈云格还想说些什么,可是道长却再次在他面前摊开了手掌,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是平举双手,然后在陈云搁的面前缓缓地摊开。
陈云格定睛看时才发现那双手掌之中藏着玄机,一只掌心里用小篆写着一个“蒋”字,另一只掌心里居然画着一副北斗七星图。
在陈云格还在犹豫的时候,道长已经缩了手,轻轻地走回了七星观中,接着他居然紧紧地关上了大门,只有那个空灵的声音隔着门板若有似无地传来:“小友,贫道已经提示过了,余下的事情小友随心而行便是,只要按贫道说的去做,保你性命无忧。”
陈云格的脑海里一直闪现着那个蒋字和七星图,如果那就是他所给的提示的话,莫非他是要自己去找蒋天牧,可是蒋天牧是十三太保的老大啊,他来这里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逃避十三太保的,如过去找他岂不是自投罗网。
还有,他手中的那七星到底是什么?
“道长,道长!”
陈云格一边喊着一边冲上前去,可是还是迟了一步,古刹的大门已经被道长从里面牢牢地栓死了。
“取神符,开七星,现天机,得重生。”
道长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陈云格气急败坏地拍打着木门,可是院内的道长好象已经走远了,再也没有一丝声响传来。
陈云格依着木门颓然地坐下身来,抬头看向山半腰的七星学院,一层薄雾从海面上升腾起来,将整个学院笼罩在了灰蒙蒙的雾气之中,仿佛看不到任何希望。
“取神符,开七星,现天机,得重生。”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道长的话,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自我安慰道可能这就是道长给我指出的破解801法则的方法吧,取神符,开七星,神符可能指得是钥匙一类的东西,七星或者是把锁吧?可是钥匙在哪里,七星在哪里?
莫非蒋天牧的身上有钥匙,而七星就是指背后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中的七星,可是那石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把锁啊,它甚至连个插钥匙的孔都没有。
“开门,开门,求求你救救我?”
陈云格又绝望地用脑袋撞了两下木门,可是身后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微风吹过巨树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陈云格苦笑一下,扶着自己的膝盖费力地站起身来,直到那时他才发现,自己昨天从学校里带来的行李却都落在了身后的道观里面。
他抬起胳膊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自嘲般地笑了笑,在确定那个臭道士再也不会出来以后,极不情愿地迈出了走向七星学院的第一步。
快到操场围墙附近的时候,陈云格突然听见拐角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想了一会才想起,那声音好象是蒋天牧的。他还是在刚来学校的时候听到的他的声音呢,那时候他们俩同在水房,他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口气中满是鄙夷和不屑,虽然能够听出说话的那个人是他,但是口气却与原来截然不同,现在听起来倒像是乞求,而且声音中还发着抖。
“周周,求你了,别闹了好不好,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了。”
周周?
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云格的心中居然泛起一丝莫名的悸动。他再次想起了她俏皮的表情,冰冷的右手,于是不自觉地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将脑袋贴在墙角向着灌木丛中望去。
那一刻,他却突然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因为他看见周周正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而蒋天牧此时正手脚并用地趴在她的身上,想要把一直挣扎个不停的她制止住。
“流氓!”
这是陈云格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于是上前一步,正要上前制止他的行动时,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悄悄地蹲下身来,拣起草丛中的一根木棍,蹑手蹑脚地向着正全心全意地对付着猎物的那匹色狼走了过去。
“混蛋!”
他大喊一句,手中的木棍顺势落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那么勇敢起来,以前他见了蒋天牧这样的狠角色总是忍不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而如今自己居然用木棍狠狠地敲了他的脑袋。
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陈云格的思绪极其冷静,他确定这疯狂的行为并不是心中的另一个心跳在作怪,而完全出自本我。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可能由于有些腐朽的缘故,手腕粗细的木棍居然在蒋天牧的脑袋上齐齐地断裂开来。
陈云格的手臂震得微微发麻,他突然有种砸在了大理石上的错觉。
好在蒋天牧的反应相当慢,直到那一道殷红的鲜血从头顶上流下来的时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愣在原地的陈云格,而此时一直被他压在身下的周周还在不停的挣扎喊叫着。
“我要死,我该死,我欠他的,我上辈子欠了他的。”
蒋天牧轻轻地抖落脑袋上的碎木屑,恶狠狠地看了陈云格一眼,突然冷冷地命令道:“快来帮我把她绑到树上!”
“我?帮你?把周周帮到树上?”陈云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平常看不出来,这家伙居然还有特殊癖好?莫非他是想,三个人……
可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蒋天牧那不容抗拒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了起来:“快点啊,你想眼睁睁看她死么?”
直到那一刻,陈云格才发现周周虽然被绑着却依然用脑袋狠狠地撞着地面,原本好看的脸上已经磨破了好大一块皮肉,最奇怪的是她的眼神,那眼神浑浊不堪,就好象早上自己在山顶上看到的弥漫在学校上空的那层灰色的迷雾一般。
三分钟过后,他们终于将周周绑牢。
而此时的周周居然开始用后脑勺撞树,咚咚,每一下都像是撞在了陈云格的心上,那么疼。
他听见她喃喃地说道:“少主,我对不住你,都是我把你害了,我陪你死!”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为了避免周周伤害到自己,蒋天牧将手背垫在了她的脑袋与树干之间,周周那么用力,每撞一下,他的眉目就会微微地皱紧,看起来似乎很疼的样子。
看着蒋天牧头顶上流下来的鲜血,陈云格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坐在了地上。他想,如果他发现脑袋被我开了瓢,一定会找我复仇吧,他的肌肉我曾见识过,我不敢肯定自己能打得过他。
好在蒋天牧的注意力仿佛没用在他的身上,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香烟,点燃后将火机顺手丢到了地上。
“你也见识到了吧,这学校很奇怪。”
许久,他才缓缓地吐出一口香烟,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向天空,对着陈云格说道:“每当学校上空被这种黑色的迷雾笼罩的时候,周周就会发疯,没命的折磨自己,她总是觉得自己上辈子欠了某个人一条命,所以我觉得那些迷雾很古怪。”
看来,他是摸清了周周的这个特点,所以才提前把她绑了起来,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曾这样做过多少次。
陈云格看见蒋天牧的衬衣被周周扯掉了一颗扣子,锁骨部位被她挠出了好几条血道,正往外渗着血珠。
“你最好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蒋天牧的声音还是一样冰冷。
那是陈云格第一次抽烟,呛得泪流满面。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他突然就想抽烟了,记得以前阿南曾经对自己说过烟能消愁,那一刻看着由于过度疲惫已经靠在树干上沉沉睡去的周周,他突然就有些发愁。
陈云格猛烈地咳嗽了一声,辛辣的感觉从喉管里面传来,他的耳边响起了道长的那句话,眼前再次浮现出他手心的那个“蒋”字。
“蒋……师哥,”试探了好久,本来想直呼其名的,到最后还是换成了这样一个敬称:“你有没有什么钥匙之类的东西。”
“……”
蒋天牧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顺手解下自己腰带上的一串钥匙,丢到了陈云格的面前。
陈云格将那串钥匙拣了以来,他看见那是一串极其普通的钥匙,钥匙扣上还挂着一只指甲刀,看来他误解自己的意思了。Μ.chuanyue1.℃ōM
“我说的不是这种钥匙,我是说某种机关的开关,或者某个很古老的东西……”
说着话,陈云格起身走向了蒋天牧,正想将钥匙重新还到他手中的时候,目光却被挂在他腰间一枚奇怪的挂饰吸引住了。那是一块两寸见方的方型铁器,周身散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黑铁表面上阳刻着一只生猛的老虎,跟古刹门口的那两只极其神似。
热泉边的石碑上就是这种图案,不过石碑上的图案是阴刻,而这个是阳刻罢了,一阴一阳,不正好是钥匙吗?
还有,张子杰曾经说过三生湖下面是空的,而且裂开了八卦一样的缝隙,现在看来,那块长满青苔的石碑上一定也有同样的孔。
是不是所谓的开七星,是指七把锁呢。
如果神锁真有七把的话,热泉的石碑是一把,三生湖里的石碑是一把,教学楼正前方的戒石碑是一把,操场上的石碑也算是一把,那么其他的三把在什么地方?
正当陈云格怔怔地看着那块黑铁的时候,蒋天牧却突然将那串钥匙从他手中夺了过去,一边挂到腰带上,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别看了,这东西会给你带来厄运的,周周就是自从看见它之后才开始发疯的。”
“周周发疯是因为它?”
面对陈云格的疑问,蒋天牧显得有些不耐烦,只悻悻地解释道:“这东西是十三太保的信物,得到它就代表你能控制整个组织,所以也是七星学院里的那些坏学生争抢的对象。据说十三太保自从建校以来就存在了,三十年间已经换了二十四次老大,我是从上任老大手中得到这东西的,后来周周不小心碰了它,便出现了现在这种状况。没人知道这东西是哪来的,反正我觉得它很不吉利,我劝你最好还是别碰!”
陈云格本来还想向他借黑铁一用,但一听他那么说,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这东西真是七星学院里的流氓们争抢的对象的话,他拿在手里肯定成为众矢之的,也许这种东西只有蒋天牧这样的大流氓才能镇得住吧。
他想,就算黑铁的确是石碑的钥匙,等到自己找到其他三座的时候,再想他借来一用也不迟到。今天他帮了蒋天牧一把,到时候他应该不会吝啬吧。
一直靠在树上熟睡的周周,眼皮突然轻轻地动了一下,看起来马上就要醒来的样子。蒋天牧明显也注意到了这样一个微笑的动作,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天空,长舒一口气道:“终于散了。”
沿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陈云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弥漫在学校上空的那层灰色烟雾果然已经悄悄地退散了。
“我劝你还是先回学校吧,我想周周不愿意看见有除了我之外的另外一个人见到过她现在的样子。”蒋天牧缓缓地将已经麻木了的手掌从周周的脑袋后面抽了出来,一边将她的脑袋轻轻地靠在树上,一面对陈云格说道:“据说你昨天逃到山上去了,你没必要害怕,昨天凌宵已经把一切实情都告诉我们了,他这个人虽然心狠手辣,但还算光明磊落!”
陈云格心中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
他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转身深情地看了周周一眼,然后转过身朝着当初翻出围墙的方向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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