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那块印石出来的时候,沈栉芯十分不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在第一轮竞价的时候就亮出了天价,我随即举牌,倒是没翻番那么夸张,只是加的价也不少了,等到拍卖师叫到:“XX万二次”的时候,我开始慌了,沈栉芯完全没有举牌的意思。
我往后靠了靠,假装不经意地问展誉良:“他们不加价了怎么办?”
他倒是并不着急,云淡风轻地回答我:“不急。”
果然,“三次”还没叫出来,陆鞘亲自举牌了,沈栉芯的身体还僵硬了一下,我为自己居然观察到了这一细节而十分骄傲!
等到陆鞘终于拍到那块印石,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展誉良这两个始作俑者却都高兴不起来。
我不高兴的理由很简单,就是犯贱还是心疼陆鞘的钱,我想着我当时离婚都没分到的财产就这么被拍卖会骗走了,多划不来啊。
展誉良不高兴的理由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我估计他是觉得,那块石头还不错,没要到也有点可惜吧。
不过陆鞘接下来的举动就很让人费解了。
拍卖会结束之后,我跟着展誉良出去,因为鞋子不太合脚走得就相对慢一些,展誉良看了半天让我在会场里休息一下,他去给我买鞋,我觉得矫情不让他去,他就皱起眉头来:“鞋子不合适有多难受?别耍小孩子脾气了,我去去就来。”
我就在这等待里,看到了孤身前来的陆鞘。
他就站在我面前,我有那么一晃神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喉结,哦不,脸颊,好在我很快恢复了理智。
当时脑子里还在想,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靠,好伤感,不背了。
陆鞘没有在我身边坐下,而是就站在我面前俯视我,我仰头仰得脖子都疼了,于是只好先开口:“有事?”
他在我面前蹲下来,直接伸手在我脸上摸了摸:“然然,你很喜欢那块印石吗?”
……“你说什么?”
他十分苦涩地笑了笑:“我能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了。”
我诧异地看着他递给我一个小袋子,他半跪在第三:“既然你喜欢,我想着由我来送比由他送划得来。”
“你……”我纠结了一下措辞:“陆鞘你喝醉了还是撞到脑袋了?”
他抬起头,眸子清亮:“我能吻你吗?”
这下我彻底傻眼,嘴巴张成“O”型傻傻看着他,他被鼓舞般朝我倾过来,然后我就被亲了╮(╯_╰)╭
等到他放开我,我还在纳闷:“你现在不走大狼狗路线了?改走小清新啊?这下我连告你性骚扰都没理由了,哎,陆鞘你最近口味越来越淡了。”
陆鞘十分落寞的笑了笑:“似乎我总是对你很残暴,不过以后不会了。”
“别介,”我立马站起来:“陆鞘你怎么了?吃错药了?”
说着我还伸手想去摸摸他的头,被他很轻松地躲开:“然然,我想我做得最对的一件事,也许就是放开了你的手,只可惜展誉良……”
“展誉良怎么?”我好奇地问。
“没什么,”他又重新笑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苦涩,我看着他这么笑觉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认真地问我:“能不能最后再抱你一次?”
我很大方地张开双手:“虽然我不相信这是最后一次,不过你送我个礼物我还你个拥抱也还算划得来了。”
等陆鞘拥抱完走了许久我还坐在原地看着他走过的路傻傻发呆,不知道展誉良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他没有惊动我,直到我自己发现他才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你来啦?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也没叫我。”
他什么也没说,蹲下来替我把鞋子换好:“以后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干嘛呀你们一个两个的今天?”我有些不高兴:“说得都跟马上要跟我生离死别似的,展誉良,我从来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过些什么,你不替我做这些事我不照样也活得好好的?”
“好了,”他替我换好鞋:“我又没说别的,至于这么不高兴?还有谁也跟你说这话了?”
“陆鞘啊,”我举起手里的小袋子:“他不知道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怎么的,把刚刚拍下来那块石头给我了。”
展誉良也忍不住吃惊了:“他送给你了?”
我点点头:“他脑子进水了。”
晚上回家我翻来翻去睡不着,这块石头对我有什么用啊,真是的,给我块印石可没钻石来的浪漫!姐又不是文艺青年!难道还拖着这多愁多病身去学篆刻?
参加晚宴这种事吧,就跟大姨妈一样,来了第一次,就成了规律,时不时的就要来膈应一下你来提升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展誉良很快通知我:“这个宴会很重要,严先生的夫人最热衷于结交朋友,你性格挺好,说不定能跟她处的好。”
我想了想,能让展誉良都屈尊去高攀的人,这人也不知道是多了个鼻子还是少了个眼睛,不去见识见识还真有点好奇,于是就答应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我还是对这种场合有些发怵,且不说上的食物都是吃不饱的,上来的酒精含量最低的也是红酒了,能解渴的东西都没有,我连尿遁的可能性都被剥夺,但是我还是很不要脸的尿遁了,进了厕所有没有尿谁知道?有本事你来参观!哼。
所以说人还是要低调,叫嚣的结果很有可能就是上头真的派个人下来收拾你。
我打开厕所隔间的门,看到沈栉芯的时候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血与泪的教训。
一,二,三,深呼吸,假装没看到,走人!
咦,走不掉,换个方向,咦,还是走不掉。
我抬头看她:“你想干嘛?”
沈栉芯鄙夷地看着我:“展誉良也算是黔驴技穷了,居然把你带来撑门面,也不怕砸了招牌。”
赤裸裸的挑衅!
妈妈说过,要勇于面对生命中的坎坷,并且跨过它!
我目测了一下眼前这道坎,秒杀的机会几乎为零,短时间内跨过去的几率比较渺茫,于是我沉着应战:“哪里哪里,陆鞘都把你带来了,老展带我来就太正常了。”
潜台词是,好歹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展太太呀,你沈栉芯算个鸟!你个逃过婚的小红杏!小心老娘给你浇粪!
不过沈栉芯也不是吃素的,她轻蔑地问:“如果严太太问,你是如何以再嫁之身和展誉良在一起的,你要怎么回答?”
“严太太又不跟你似的这么八婆,这种隐私问题她怎么会问?”我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又不是人民币我凭什么要爱你然后有问必答啊?神经病!”
沈栉芯正准备说话,卫生间的大门就“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进来的是个圆圆的年轻女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还挺可爱。
八婆沈栉芯很快越过我跟她打招呼:“严太太!”
严太太跟她打过招呼就亲切的来问候我了:“你是展太太吧?听说你以前是陆恒集团陆总的太太?难怪和沈小姐这么聊得来,这放在古代也算是好姐妹啊!”
……
我错了,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错了,到底沈栉芯比我更了解严太太,她真的是一个……很到位的八婆。
等到她拉着我的手亲切的问到“陆鞘和展誉良谁的功夫更好”这个问题的时候,我终于成功的炸毛:“太久没跟陆鞘上过床那感觉都快忘了呢!不如问问沈小姐吧,这个问题她比较有发言权!”
沈栉芯的脸色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严太太的注意力被我成功引到她身上,一双灼热的眸子热烈地盯着她,她只好结巴着回答:“还……还可以。”
严太太显然有些失望:“怎么你们都没有晕过去的时候吗?看来是我体力不行啊。”
我和沈栉芯都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好在她恢复功能很强大,很快打起精神来:“你们都是怎么锻炼身体的啊?以后带上我吧!”
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夸张地从手包里拿出了一个看不出来原状的……电子产品,好吧,姑且这么称呼它,瞬间连运动时间表都安排出来了,我还妄图挣扎:“严太太,沈小姐陪你就行了吧,我还要带儿子的,没有时间啊!”
她瞬间两眼发亮:“对了!差点问了!你这儿子是陆鞘的吧?”
……“是。”
“生儿子痛不痛啊?!”
……“痛。”
奇葩严太太十分遗憾:“严道一让我给他生女儿,可是我怕痛啊。”
说到这话题,没有生过孩子的沈栉芯就没有发言权了,我想了想,如果真能鼓动这个严太太给她先生生个孩子,是不是对老展的下个案子有帮助呢?
这么想着于是我也这么做了。
“严太太啊,你是不知道,怀孕的时候男人会对你特别好!让他往东绝不敢往西,相信我,怀孕是件特别幸福的事,女人要是不感受一次,真是太遗憾了。”
她果然感兴趣:“那……怀孕的时候能不能滚床单呢?”
“当然可以,而且他还会顺着你的意思,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啧啧啧,”我眯起眼睛来:“那是相当销魂啊!”
沈栉芯红了脸。
严太太终于被我说得兴奋起来:“你怀着儿子的时候,是跟儿子他亲爸滚床单还是儿子他后爹啊?”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亲?不知道问别人隐私很没礼貌吗亲?
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太难以启齿了,尤其是我现在梅开二度,哦不,我想起来了,当初我在面对陆放放下了小夏爱上管芯瞳的时候也曾经用过“梅开二度”这个词,被陆鞘狠狠批评了,他说成语不是这么用的。
好吧,当我再次罗敷有夫的时候,被问及跟前夫滚床单的事,尤其前夫的小妖精还在现场,这个问题就显得有些尴尬。
幸好这时候有人来拯救我了!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助理装扮的女孩子跑进来在严太太耳边说了句什么,她立即起身匆忙跟我们挥手:“下次再聊啊!”
我和沈栉芯僵硬的微笑,我敢打赌沈栉芯心里想的一定和我一样,希望永远没有下次。
舞会正式开始,严先生和他太太跳的第一支舞,那位严太太看上去圆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跳起舞来倒是还不错,我正半眯着眼睛欣赏,展誉良就在旁边轻声提醒我:“你看她的脚。”
我顺着看下去,乖乖,那严太太的脚完全就是踩在严先生的脚上嘛,也亏得那严道一耐心好,这都跳第二首曲子了他还低着头跟严太太说笑,我往展誉良那边靠近一些:“你看看人家,对太太多好啊!”
展誉良挑眉:“你也想跳?”
我连忙摆摆手,可他已经不容置疑地拉着我舞进去了。
说老实话,以前我是绝对想不到,展誉良的舞姿会这么优雅成熟,他不像专业舞者那样穿着舞鞋喷着发胶,他的动作不算激情也并不夸张,也不像严道一舞得那样随性,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舞动得像他这样大气,可见时光在他身上留下的不只是沧桑。成熟和优雅,都是阅历。
这份阅历,正是此时此刻的陆鞘,无路如何也比不上的。
在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我是在被他打断思路调笑“你跳的比严太太好多了,我没法子英雄来救美啊”的时候得出的这个结论。
“啊,我以前为了追一个男生特意报过舞蹈班去练过的。”
他满脸的不敢相信:“真的?”
“当然是假的,傻子!”
展誉良在我耳边轻声问:“我看见严太太跟在你和沈栉芯之后进了卫生间,你们都聊什么了?”
我鄙视他:“你怎么专门关心妇女同志上厕所啊!”
他笑起来:“怎么了?展太太你吃醋啊?”
“姑奶奶我喜欢喝酱油!”我翻白眼:“那严道一什么审美啊,他那太太就是朵奇葩,成天八卦别人,真讨厌!”
“你看看你这表情,是讨厌她吗?”
我笑嘻嘻地,“就知道你眼睛毒,我还蛮喜欢她的,比沈栉芯容易对付多了。”
他朝严太太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位严太太可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迷糊,或者更准确的说,她在其他方面有惊人的造诣。”
“比如说呢?”
“篆刻。”
我突然灵光一闪!好吧,其实是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想到,为什么那天的拍卖会上,展誉良和陆鞘会把那块印石拍价到那么高。
投其所好?
看那严道一的样子,估计也只有他太太是他的软肋了,可是为什么展誉良让我到最后关头不要跟沈栉芯争呢?陆鞘又为什么会突然把它送给我?
展誉良是个妖孽,他能听到我心里的疑问,于是顺着圈子舞出去,最后拉着我站定:“在商言商,陆鞘的做法很有效,而我之所以不跟他争,是因为——”
沈栉芯朝我们走来。
我抓紧时间问他:“是因为什么?”
“胃口太大一次性吃太多会影响身体的。”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这句话,沈栉芯就过来了:“展先生展太太感情真好。”
展誉良笑笑,对她略点头就对我说:“那边有几个老朋友,我先过去。”
沈栉芯等他走远了才开口:“陆鞘把那块印石给你了?”
我点点头:“给我了。”
“你居然好意思要?”
要不是因为我抬价,陆鞘买下这块石头也不需要多花那么多钱,而我现在是展誉良的太太,正经说起来,我们两家现在还是对手呢。
她的蔑视溢于言表,总结为一句话就是,你居然好意思要?
对不起啊,我这人就是厚脸皮,他敢送我就敢要,凭什么不要啊?不要来便宜你啊?
“是的。”我很冷静地回答。
沈栉芯显然没料到我居然就这么云淡风轻的接受了她的讽刺,本来准备好的反攻的话也就被噎在了喉咙里,我看着她一脸便秘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陆放,然后就深深地同情起陆鞘来。
每天见到的人里,有一个便秘脸就很痛苦了,何况他还得面对两个。
她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你知道严太太最喜欢篆刻?”
“刚刚知道的。”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那……”
“哎我说姑娘,你是不是成天闷得慌没啥事儿干啊?天天围着我转干什么?我是你的小太阳?别逗了,我还有正经事呢。”
她最后还是把其他话噎回去,采用了言情小说里出现频率最高的那一句话:“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朝她翻了一个大白眼:“你有病?”
谁知她叹了口气:“怎么可能是我有病呢?”
想骂我有病吧?嘿我就不给你机会!
“说不定有呢,去精神病院检查一下比较稳当!哎老展在叫我!”我一溜儿说完,不给她反攻的机会就跑了,嘿嘿,小姑娘,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一直到晚宴结束,严太太都没有再来找我聊八卦,我看着传说中那位朋友遍天下的严道一同志就这样在自己的主场上忽略了所有的来宾,就那样简单而专注的,坐在他太太身边,偶尔逗她笑一笑,也会在她吃了东西之后关切的凑过去替她擦一擦,陆鞘和沈栉芯在宴会开始没多久就提前走了,没有敌人的战场是很乏味的,这场战争我这就算开了个精彩的头,没料到烂尾了吧。
展誉良和朋友寒暄,到了结束的时候才来找我。我没精打采的问他:“结束了?”
他“嗯”了一声:“累了吧?我们回家。”
我躲开他的手,自己站起来跟着他出去,出电梯之后随口问了一句:“我没有带那块印石来,你既然早知道严太太喜欢,为什么不提醒我呢?”
“我告诉你严太太喜欢,仅仅是想让你明白,看人不仅仅要用眼睛,也得用心,和那块印石没有关系,我说过,如果我想通过这种方法来达到目的,完全可以不把你牵扯进来,这话我只说这最后一次,以后不必再提了。”他揽住我的肩:“你今晚一直在观察他们,得出什么结论了?”
“唔,”我打了个哈欠:“他们很恩爱。”
他笑了笑:“这是在批评为夫今晚冷落了娘子。”
我一个哈欠没打完,在半途就被他逗乐:“嘿我说展誉良,没想到你还能偶尔爆发一点儿幽默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你别用成语了,”他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眉心:“你一说成语我就头疼。”
“不是腰子疼就行。”
回家之后我先卸妆洗澡,等我出来两个一直撑着不睡等我们俩回来的小祖宗已经被展誉良哄睡着了,我一边抹霜一边问他:“今晚你陪哪个?”
展誉良动了动脖子,似乎有些疲倦:“景然,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可能没时间回来了,城城我会送去美国他爷爷奶奶那里,你可以考虑带健宽回你父母家住。”
“为什么要送城城去美国?”我扭头去看他:“我就带着他们俩住在家里不行吗?”
“儿子大了,你一个人照顾两个,怎么照顾得过来?”
我想了想,这种情况确实有些麻烦,于是提议:“把爸爸妈妈接过来照顾吧?三个大人照顾两个孩子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展誉良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想让城城觉得你总在没有办法照顾周全的时候选择健宽放弃他,但是你要让他慢慢明白,这不仅仅是亲生与非亲生的原因,他是哥哥,自然要提前学会独立,而且——”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也没有问他,关于城城的问题,我不止一次想过,我和展誉良这段婚姻其实是阴差阳错的结果,谁也不知道究竟能走多久,就像我嫁给他这么长时间,他也从来没提出来让我去见见他美国的父母,就像我从来没有尽过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就像他在外面有个红颜知己,我心里还有个陆鞘,如果我们的关系结束,那么城城怎么办呢?
他总不能跟着我这个后妈走吧?
于是我只好点头:“这样也好,老人家肯定也想孙子了,我们这几天好好跟城城说说,别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城城这孩子,在以一个我没发现,接受起来也颇为吃力的速度在惊人地成长着,他在听完他爸爸对后阶段生活的安排之后只是很淡定的拍了拍健宽的头:“哥哥会从美国给你带好玩儿的回来!”
我有些鼻酸,晚上执意要搂着他睡,城城躺在我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妈妈你把我抱那么紧我要被憋死了!”
……
我慌忙放开他:“城城,你一个人去美国,会不会害怕?”
“怕什么?下了飞机会有叔叔阿姨来接我的,”他一副老子什么都不怕的架势:“妈妈你怎么像个女的一样这么婆婆妈妈!”
靠之啊!老娘我不是女的还能是男的啊?婆婆妈妈是这么用的吗?小瓜娃你欠揍!
我向来是十分没有节操的,他鄙视我我就去挠他痒痒,他被我挠得最后笑得快岔气了:“妈妈我错了!”
这还差不多!哼!
他最后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妈妈你放心!我不会再哭鼻子了!爸爸说我总有一天要长大的!那时候我来保护你和弟弟!”
真好,我由衷的感叹着,并且深深的遗憾起来,你说我爸妈怎么就没给我生个哥呢?!
第三天城城就出发了,上飞机前我哭得毫无风度,他倒是十分潇洒地跟我挥挥手就进去了,我吸着鼻子问展誉良:“儿大了是不是都这么不要娘啊!”
“娘要嫁人的时候也顾不上儿子的。”
我突然回头,沈栉芯这倒霉孩子怎么又出现了呢?
她还趾高气扬地发问:“你要改嫁的时候问过健宽愿不愿意了吗?”
我挽住展誉良的胳膊:“今天天气不错啊,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
展誉良把胳膊从我手里抽出来:“我马上就要登机了。”
好吧,连不配合,我朝他做鬼脸:“去吧去吧,那怪城城走得这么潇洒,肯定是遗传的你的无情残酷和无理取闹!”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最终只是匆匆嘱咐我:“过马路看车,回娘家住要记得把电闸水闸气闸都关了。”
我目送他进去,一个人慢慢地踱出来,沈栉芯又跟出来:“怎么?后妈到底不如亲妈吧?人孩子要回亲妈身边吧?展誉良不需要你帮忙带孩子了就跑了吧?我就说嘛,二婚哪有结发夫妻感情深厚!”
终于忍无可忍,我猛地一转身质问她:“沈小姐没事做的吗?一天到晚跟着我做什么?”
她哼了一声:“啊,我来送陆鞘的,谁是跟你来的,自作多情!”
“陆鞘也走?”
沈栉芯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现在他出去又不关你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看你是更年期到了,”我疑惑地问:“可你年纪还没到啊?难道是因为内分泌失调?去康复医院看看吧,顺便检查一下神经,有问题一起治了方便又省事。”
“伊景然!”她怒吼一声:“真不知道他们都是怎么看上你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耸耸肩:“男人看女人和女人看女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你虽然更年期了,可跟男人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我帮不了你了,加油!”
沈栉芯就是个瘟神!她居然一路跟着我到了展家!
我站在家门口苦大仇深地看着她:“你到底想干什么?趁着老展不在强奸我?”
她鄙视我:“我有那么瞎?”
我并没有因此放心:“姑娘,你能说说为什么要跟着我吗?是因为我太美艳动人你一时无法自持,还是你从小缺乏母爱觉得我充满着母性光辉?”
“去你的大头鬼!”她毫无形象地大叫:“伊景然全天下找不出比你还自恋的人来!”
“哪里哪里,”我谦虚地说:“三胖子还敢自称全宇宙第一将军呢,我算是很低调的了。”
她又开始嫌弃我:“你家见不得人还是你真那么不讲文明懂礼貌啊?我都到你家门口了,怎么不邀请我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背诵了一遍“嘛呢嘛呢上班家门口拦下班路上堵不接你电话就该写信你丫够古典的呀就算你不懂法旁边儿还站一喘气儿的呢你瞎啊!”然后觉得我没有一时冲动冲要去咬死沈栉芯真是太有修养了!
“你来我家干什么?我跟你很熟?”
“跟健宽培养感情啊,”沈栉芯笑眯眯的样子,笑得我鸡皮疙瘩直掉啊,“他爸爸临走之前吩咐我好好跟儿子培养感情。”
我被她那句“临走之前”弄得心里很不舒服,还敢号称美女博士,她是美啊还是女啊?还博士呢!
“你刚刚在机场说什么来着?我来提醒你吧,后妈到底不如亲妈!孩子要回亲妈身边!陆鞘需要你帮忙带孩子都跑了!二婚哪有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我哼唧一声:“听见自己打自己脸的声音了吗?啪啪的!真响亮啊!”
沈栉芯会做出什么反应,我不知道,但是我做好了一切言语上反攻的准备,可是她轻飘飘的就带过去了,反而回以我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你笑什么?”
她笑弯了眼睛:“其实我觉得你和陆鞘挺配的,俩人都倔,可惜了我中途出去了,没看到你们最精彩的地方。”
我呸!还最精彩的地方,真当拍电影给你看呐?买票了么你!
然后她收住了笑:“陆鞘最近焦头烂额,什么事都堆在一块儿来了,不过我想他肯定什么也没告诉你,想不想亲自去看看?”
我的心里就想长了一条小虫,爬啊爬啊爬的,搞得我痒痒的,但是我表面上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这有什么好看的?他不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是真的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她朝我眨眨眼:“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奶奶这么长时间没出现了?”
我脑子里一炸,本能的问她:“奶奶怎么了?”
“你现在想知道啦?”她忧愁的看着我:“可是我现在不想告诉你了耶!怎么办呐?”
……沈栉芯你妹!
她调戏完我拔腿就跑:“下次有机会再来找你啊!”
我站在家门口看着她飘然远去的背影,风中凌乱了很久,很久。
健宽被我爸妈接走,我不乐意跟着去跟我儿子争宠,也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大房子里,没了儿子要照顾,我就懒得做饭,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又逛了下淘宝,然后百无聊赖地上床睡觉,睡得天昏地暗,一觉睡到了傍晚才醒,醒了就觉得饿了,冰箱里没有什么吃的了,我随便抓了件衣服,头发都没打理就下楼去准备在超市里进点货。
谁知道就这样见到了陆鞘。
当时我顶着一脑袋鸡毛似的头发,穿着大妈装,踩着双棉拖鞋,可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惊呼了一声:“还魂?”
陆鞘显然没想到我会突然下楼,但愣了愣还是走近来问我:“你下来干什么?”
“我饿了。”
他笑了笑:“你站在这里等我。”
然后他就小跑着走了,我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很傻,于是还是走到小区的超市里买了几包方便面,出来之后发现陆鞘一个人站在楼道口那里张望,我踱过去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他对我笑了笑:“是啊,回来了,以后你不要乱跑了,想要什么给我打电话。”
哎我怎么觉得他这么不对劲啊!
“陆鞘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儿别抽风吓我啊!”
“我没事,”他把我手里的塑料袋拿过去:“不要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给你做好吃的。”
然后他就带头往楼上走,嘿我就纳了闷了,他想干什么啊他?!
陆鞘站在楼梯上回头看我:“怎么还不上来?”
我耸耸肩:“忘带钥匙了。”
他想了想,然后裂开嘴下楼来:“那么正好,我们回家。”
我被他拉着手带到车上的时候还迷糊着,等意识到他是往之前送我又被我卖了之后买回去的那个房子的方向开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问他:“陆鞘,你最近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我们俩没穿越!我们已经离婚了!”
他沉默着开车,等我已经没指望他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又开口了:“就算能够时光倒流回到我们还没离婚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再和你离一次婚。”
我的火砰的一下就蹭出来了!丫丫个呸的陆鞘!你不后悔跟我离婚了还跑来找我干什么?勾引良家妇女比较有快感?还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啊!我去你二大爷!
我还没来得及爆发,他还有脸又问我:“那么你呢?你后悔吗?”
“后悔?”我气极反笑:“那要看后悔什么了,如果你问我后悔嫁给你不?那么我当然后悔,如果你问我后不后悔跟你离婚,那么我的答案跟你一样!”
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被他笑得很难受,他笑得落寞而苦涩,可在我看来,他想要我我就投怀送抱,不想要了我就顺势被他推开,再怎么苦涩和落寞也该是我才对,他这是怎么了?
陆鞘回家之后也很沉默,沉默的洗菜,沉默的做饭,最后沉默地看着我吃。
“儿子送回我爸妈家了,我可没把他扔了或者卖了,你别又想着怎么把他给抢走!你要真把儿子抢走了,我死给你看!”我狠狠咽下一块排骨肉,顺便威胁他。
他皱了皱眉:“别胡说!”
“说说吧,”我又吃了几筷子芦笋:“你这么献殷勤,又想干什么?”
“你觉得,”他看着我:“我是有目的才对你好?”
“是啊,”我乐得肯定他:“你看看,你当初娶我是为了我妈的股权转让书,然后又骗我,是为了给你生儿子吧?说说嘛,”我鼓励他:“这次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冲你这顿饭,只要不为非作歹杀人放火,我一定答应你!”
“那么,”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你能不能陪我一个月?”
“咳咳咳,”纳尼?我没听错吧?我把呛住的芦笋强行吞下去,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我陪你一个月?”
他低下头,声音沙哑而诱惑:“就陪我一个月,我什么也不做,就想好好再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我嘟囔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看他:“你真的什么也不做?”
“你很遗憾?”他噙着笑问。
老实说他这笑我仍然看着有些不舒服,可说不出原理来。只好点头:“是还蛮遗憾的,你不做点什么,我怎么告你性骚扰呢?”
他闷声笑起来,推开椅子直接走到我眼前来:“那么,我还是做点什么好了。”
我等着他弯腰把我抱起来,然后蹭了蹭他的脖子:“陆鞘啊,要论起床上功夫,还是你比较年轻有力,人家想死你了!”
说这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气他。
谁知道他并不生气,“是吗?那我带你重温一下。”
等他真的扒了我的衣服压上来的时候,我才开始慌张:“哎!哎!陆鞘你干嘛啊!起开!你再不起开我叫了啊!”
他把脸埋在我脖子里哈气,我觉得痒,直推搡他:“干嘛啊干嘛啊,逼我出杀手锏是吧?我废了你!”
陆鞘笑出声来:“你能怎么废了我?然然,我总觉得我可以,没想到始终还是忍不住,你会怪我自私吗?”
“什么东西忍不住?上厕所啊?忍不住就别忍啊!赶紧去吧我不怪你!”我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头昏脑涨的回答他。
他挑眉:“真的不用忍?”
我更加头昏脑涨的点头。
然后……
他就开始脱裤子了,我刚喘上气他又压回来,我推他的胸膛:“你干嘛啊!我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是吗?”他的手滑到我小腹处:“那么我给你渡渡气!”
他的唇堵上来的时候我脑子里轰地一炸,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还神志不清着,身上还有他刚留下的体温,过了一会儿思绪才清明起来,我一咕隆坐起来大骂:“陆鞘你个混蛋!”
撩了人家就跑!简直不是男人!
他当时接到电话之后从我身上跳起来那身手,简直比得上赶着去救师傅的大师兄了!剩下我一个人对镜自怜:“难道我真的已经到了这么没有魅力的地步了么……”
陆鞘不惦记,总还是有人惦记的,展誉良很快打电话过来:“景然,你在家里还是爸爸妈妈家里?”
……这是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在陆鞘家里,差点跟他滚床单吧。
“我在家里。”
“去把健宽接回来吧,”他似乎踌躇了一会儿:“然后带着他去趟陆家。”
我的心怦地一跳,他该不会有千里眼吧,这么快发现我意欲出墙啊?那他有没有看到我出墙未遂啊!
“……为什么?”
“陆家老太太情况不好了,万一……能见到健宽总是没有遗憾些。”
我脑子里突然就轰的一炸,老太太不好了……奶奶出事了!
匆忙穿好衣服我就往爸妈那里赶,一路上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都串了一遍,似乎从我生下健宽开始,就没有见过奶奶了,后来我多次去陆家接送健宽,也从来没有见过她,而陆鞘刚刚接到电话的神情……我甚至还想到了当初陆鞘跟我争健宽抚养权的原因,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我去想那么多了,妈妈开门的时候一脸惊诧,我匆匆对她和爸爸解释:“陆家老太太病重,我来接健宽去看看她。”
妈妈立即呆住了:“老太太……病重了?”
“是啊,”我把健宽从床上抱起来,“妈,你快来帮我一起给他穿衣服。”
健宽被我从睡梦里吵醒很不高兴,几下不顺意就哭起来,我顾不上哄他就回头对爸爸妈妈说:“你们休息吧,我这就带他去了。”
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我想来想去还是拨通了陆鞘的电话,他声音极低地问:“怎么了?”
“我在去医院的路上,”我也轻声回答他:“健宽和我在一起。”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出声:“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你和奶奶感情好。”
本来不想告诉我的,因为我和奶奶感情好,怕我失控,怕我伤心难过,可是陆鞘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和奶奶关系这么好,如果没见到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我该有多么遗憾呢?
到了医院陆鞘已经站在大厅门口等我们,见我抱着健宽艰难的走过来,他很快就过来把儿子抱住,还腾出了一只手来牵住我:“不要哭。”
我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他握住我的手温暖有力:“奶奶知道你来了,她很高兴,现在她精神好多了,你不要哭。”
我使劲儿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就这样跟着他上电梯出病房,一直到站在病房门口时,我突然犹豫了。
现在我是展誉良的妻子,早已不是老太太的孙媳妇,我要以什么身份去见老太太呢?当初老太太那样煞费苦心地想撮合我和陆鞘,结果呢?我还和他争儿子争上了法庭。
陆鞘见我停下来,也跟着停下来,什么都没有问我,儿子在他怀里挣扎,我抬头看着他,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管怎么样,奶奶始终把你当孙媳妇。”
老太太精神差了很多,见我跟着陆鞘进去了很高兴,撑着要坐起来,陆鞘见状就把儿子给我,去把她扶起来靠在床上坐着:“大哥呢?”
“我让他回公司去了,陆儿啊,别以为奶奶什么都不知道,然然回不回来都不能这样啊,你身体……”
陆鞘很快打断她:“奶奶别说了,今天天气不错,想不想出去晒太阳?”
我怀里的健宽突然把头扭过去叫了一声:“太奶奶晒太阳!”
我们三个人都愣了愣,最后奶奶笑开了:“然然快把我小金曾孙抱过来让我看看!”
我走近些才发现,老太太真的已经老了,她平时打理得宜的白发现在有些软塌,面色也带着遮不住的疲色,我眼眶有些泛湿。
老太太逗弄了一会儿健宽,健宽闹着要糖吃,老太太就吩咐陆鞘带他下去买,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就朝我招手:“然然过来。”
她摩挲着我的手:“这回奶奶可不是闹着玩儿了,老咯,身体真的不行咯。”
我勉强撑出一个笑脸:“奶奶您别这么说,现在这天气容易感冒,暖和了就会好的。”
“是啊,”她整个人放松着笑:“等到暖和了,我还想去一趟B城,春暖花开的日子,再去吹吹海风,然然你陪奶奶一起去吧。”
B城……B城,那也是我一直想去,却几次三番去不了的地方。
“好,”我温柔地冲她老人家笑:“等暖和了,我陪您去。”
老太太没等到天气回暖就出了院,医院的条件再好,到底还是不如家里自在。
那天我回去之后连续一个星期,陆鞘都一直没有再来找我,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给他打电话,他也只是跟我说:“没事的,你放心。”
陆鞘这人吧有个坏毛病,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扛,我觉得他最近压力大到睡不着觉已经很严重了,于是想着得去劝劝他。
我想来想去,还是先给展誉良打了个电话:“我想带儿子去陆家住几天。”
“这是你认真考虑之后的决定?”
“是。”
展誉良在这件事上表现得相当大度:“按你自己的意愿去做吧,我总是支持你的。”
“……”我想了半天,最后只轻声说了句:“你放心。”
让他放心什么呢?我一定会回来?我不会对陆鞘还心存希望?
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陆鞘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声音里都透着疲倦:“怎么了?”
“陆鞘,我和儿子搬去陆家,今天。”
他提高了音量:“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提高声音:“我和儿子搬去陆家住!你现在就来接我们!”
陆鞘来得很快,我刚拖着箱子出来他的车就到了,健宽见到爸爸很开心,直要他抱,我看他脸色不好就哄儿子:“爸爸要开车,妈妈抱啊!”
也许是因为有我和儿子在车上,陆鞘的车开得比以往慢了许多,等红灯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要搬来陆家?展誉良答应?”
“我陪陪奶奶。”我轻声回答。
认真说起来,夫妻并不是战友,不需要并肩作战,也不是敌人,不需要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现在我和陆鞘的关系也不是夫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一个时刻,我无比想要站在他身边,分担也好,只是看着也罢,我就想站在他的身边。
老太太这次发病不同以往,似乎来势特别汹涌,近身的活都是陆鞘亲自照料,这才几天啊,整个人都已经瘦脱形了,我看着难受,就主动说:“我来照顾奶奶吧。”
陆鞘正弯着腰给老太太量体温,闻言直接侧过脸来对着我:“你说什么?”
他最近好像很喜欢问我说什么,我耸耸肩:“我来吧,你一个大男人,知道照顾什么呀,你看你自己都憔悴成这样了,成天在奶奶眼前晃悠不是招她老人家烦么?”
老太太耳聪目明着呢,问问题很会挑重点:“丫头,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太太啊。”
“不对,”老太太语气很严肃:“你刚刚不是这么叫的。”
“呃,”我对手指:“奶奶吧。”
“我老人家就喜欢女孩儿,只可惜生了两个儿子,儿子又给我生了两个孙子,丫头啊,除了顾念,你是第一个叫我奶奶的女娃,”老太太口气颇为遗憾:“只可惜到底你还是不肯名正言顺叫我一声奶奶。”
老太太从语气到神态,都十分委屈和难过,我站在一边眼泪唰地一下就流出来了,陆鞘抱着儿子沉默地站在一边,老太太伸手过来,我忙握住走近她,她眯起眼睛来看我:“丫头,你愿意再给陆鞘一次机会吗?”
我……
陆鞘很快走过来:“奶奶,您这是干什么。”
老太太伸手在他后脑勺上弹了一下:“干什么?帮你这不争气的抢老婆啊!你成天脑子里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有什么用?老婆儿子都跑了你要那么多资产干什么?”
……气氛有点微妙……好像跟我有关……我是别人老婆……我说要住进陆家……老太太身体到底真有问题假有问题……
陆鞘最后抱着儿子出去:“然然你陪着奶奶。”
老太太笑得很温暖,她拉着我的手说了很多我从前不知道的事,比如说,陆鞘在认识我的时候,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我妈的女儿,还比如说,陆鞘跟我离婚,实际上是我妈去施压的结果,再比如说,跟儿子争抚养权,是因为老太太那时候情况危急。
她老人家对我说:“陆儿这几年不容易,你不要怪他。”
我朝老太太翻了个大白眼:“我怪过他吗?其实奶奶,您说不说这些对我来说没什么不一样的,不管他对我做这些事的原因是什么,结果就是他真的做了,也不管他对我做了多少混蛋不如的事,我也还是爱他,我这人不喜欢朝后看,事情已经这样了,追究些没用的做什么,您说对吧?”
老太太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在发颤:“这话你跟陆儿说过没有?”
“还等着我说给他听他才能明白的话,”我打了个哈欠:“那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
我在老太太床边上趴下来:“奶奶啊,您可一定得好起来!”
老太太慈爱的抚摸我的头发:“丫头,奶奶希望看到你和陆儿好好过日子。”
陆家仍然有我的房间,那时候怀着健宽住在这间房,如今带着健宽依然住在这间房,陆鞘匆匆进来把他的东西收拾好拿出去,我就抱着儿子站在一边看着:“你住在这间房?”
他黑着脸收拾东西,根本不理我。
“沈栉芯跟你一起住在这儿吧?”我走近了一些:“我和儿子住在这儿会不会不方便啊?要不我还是回去住,每天过来看看奶奶就好了。”
陆鞘恶狠狠回头:“刚刚不是你信誓旦旦要照顾奶奶?”
“我客气一下的,你也别太当真,毕竟老太太儿孙满堂,又有现成的孙媳妇儿,我不过就是带着健宽来看看她老人家而已。”
……
哎哟这男人极力控制自己不发脾气,然后胸膛还一起一伏的样子好性感噢~!
嘿,定力不错嘛。
“你知道的,我毕竟是展家的女主人,展誉良也是有身份的人,本来我带着健宽嫁给他就已经让他没面子了,再总往陆家跑,影响到底还是不好,对吧?”
他直接一甩手把杯子扔出去砸在门上,那“砰”的一声响把健宽吓得哇哇大哭起来,我慌忙捂住儿子的头往后退,他一把拉住我:“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儿子“咯咯”地笑起来:“爸爸!帅!”
亏得我儿子没生在抗战时期,不然那铁定就是一小汉奸啊!
陆鞘把儿子抢了去:“晚上我跟儿子睡!”
嘿你个臭不要脸的,还跟我抢起儿子来了哈!
我撸起袖子就开骂:“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啊陆鞘!俩男人睡一块算什么呀!不知道同性相斥吗?啊?”
陆鞘抵过来:“那么你要跟我异性相吸?”
我一屁股坐到地上了:“你你你……”
他抱着儿子晃了晃,充满笑意地对儿子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你妈妈就是只纸老虎。”
说完他就准备走了,我立即从地上爬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门口把门堵住:“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皱着眉望着我:“你想干什么?”
“想抢儿子?老娘连爹都给吃了!”
陆鞘直到我洗完澡出来躺在他身边都还神情恍惚着,我亲了亲睡着的儿子,然后问他:“想你们家阿沈啦?”
他侧过身子来看着我:“你为什么回来?”
陆鞘的目光深邃悠长,我经不住他长时间灼热的目光只好翻过身去背对他躺着,这个男人总是了解我的,他没有问我为什么来这里,而是问为什么回来这里,一个女人对于家的归属感,始终不是体现在房子上,而是身边趟的男人。
他知道,有他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我缩了缩鼻子:“我为什么不能回来?”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顿了顿又说:“展誉良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对你总归不错,以后你跟着他好好过日子。”
这话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又翻回来对着他:“我躺在你身边,你让我跟他好好过日子?”
他伸手在我脸上揉了揉:“你已经嫁给他了然然。”
“我可以离婚的。”我嘟囔了一句。
陆鞘的眼神温暖而坚定:“为什么呢?你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不要再做傻事了,他对你还不错,好好过日子有什么不好?”
我凑过去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你还好意思说!我为什么离婚?你怎么会答应我离婚的?我妈妈去找过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还是知道了。”他颇为遗憾。
“我当然会知道,跟我说说,你到底什么心态啊,那么大手笔抢到那块印石,最后也没见你孝敬给严太太啊,那笔生意不要了?跟我私奔那次是真心的吧?现在为什么又让我跟展誉良好好过日子?”我皱着眉问他。
“因为,”他平躺着仰望天花板:“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说得跟你马上就要翘辫子似的,”我鄙夷的哼了一声:“看样子是终于下定决心摆脱我了,沈栉芯虽然有点儿傻,不过你就好这口,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提这件事。”说完我就坐起来:“我去客房睡。”
陆鞘没有拦我,我躺倒客房床上的时候眼泪终于滴下来,我们明明彼此相爱,明明不愿意做出一些伤害对方的事,可为什么偏偏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刚刚跟展誉良结婚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在想,为什么陆鞘是陆家的儿子,为什么我是妈妈的女儿,那时候终于明白,大学的时候总是嘲笑的那句“罗密欧啊罗密欧,你为什么是罗密欧”,其实是朱丽叶最深切的伤痛。
爱而不得,爱而对立,爱而伤害,没有比这更让人悲伤的事了。
我正哭得动情,门突然被扭开了,我立即坐起来朝门口望去,“谁?!”
是陆鞘。
他进来之后把门锁上,我傻傻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然后弯腰在我脑门上亲了一口:“你哭什么?”
然后我就哭得更厉害了,还手脚并用地踢他揍他,他由着我发泄了一会儿,然后整个人俯下来把我压住,低声说:“不要哭了。”
我哭得都开始打嗝了,他叹了口气,最终吻落下来。穿书吧
“儿……咯……儿子呢?”我还惦记着儿子。
他的舌头都堵进来,我很快失去理智,开始野蛮的回应起来。
陆鞘的衣服几乎是被我撕扯下来的,他的吻落在我的额头、鼻尖和脖颈,我抬高上身帮助他把自己的衣服剥下,陆鞘从来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这么粗鲁过。
可我觉得舒服。
久违的身体找到了契合的点,干柴烈火很快燃烧起来。
纠缠,退却。
头开始发晕的时候,我问了他一句话:“你愿意我爱过你之后潇洒放手,还是从来没有爱过?”
他到我们都冷静下来的时候才轻声回答我:“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这种爱永远没办法潇洒放手。”
我看着他:“我现在是展誉良的太太。”
他也看着我:“我还有场硬仗要打。”
我又凑上去吻他:“我陪你。”
他笑了:“回来吧。”
第二天我醒得晚,陆鞘已经不在了,等我洗漱好下楼去才看到,他正抱着儿子喂糯米饭,老太太坐在长桌的一段喝牛奶,她第一个发现我,高兴地招呼我:“然然起来了?快下来吃早餐。”
陆鞘没有看我,他很认真地在跟儿子讲道理:“你尿裤子爸爸骂你没有?”
“没有。”
“那你为什么生爸爸的气?”
“你不要宽宽了……”
“你早上醒来的时候爸爸有没有陪着你?”
“有……”
“那为什么还要生气?”
“我想尿尿的时候爸爸不见了!”
我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陆鞘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很冷静地回答儿子:“因为爸爸那时候,也尿尿去了。”
丫丫个呸的!我是马桶吗?
老太太笑起来:“一家人,好好在一起,这样多好。陆儿你把你东西还是放回去,我小金曾孙难得有父母都在的时候,你们好好陪陪他。”
上次老太太住院让我来陆宅陪她,结果陪出了问题,跟陆鞘发展了狗男女般的感情,我以为是老太太故意骗我来,结果陆鞘告诉我,她身体是真的很不好,于是这次我自觉主动的过来照顾她老人家,依旧和陆鞘照顾出了狗男女般的感情。
奶奶啊,我该说您每次都病得恰到好处吗?
陆鞘晚上很自然的进了我的房间,我正坐在梳妆台前抹晚霜,从镜子里看到他于是转过身子来问:“健宽呢?”
“陆放他们过来了,说晚上儿子和奶奶都不要我们管。”他靠在门上淡淡的回答我。
我朝他眨眨眼睛:“陆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现在可是展太太呢。”
陆鞘微笑着看我:“昨晚你不是?”
我们都清楚,不管我是什么身份,他对我而言永远是没办法拒绝的人。
展誉良从一开始就明白,可我还是有些隐隐的担心。
陆鞘仿佛看得出我的疑虑,于是安慰我道:“你别担心,展誉良那边我来解决。”
“你想怎么解决?”我搓了搓手:“他下个星期就回来了,还是我自己去跟他说清楚吧。”
陆鞘突然走近了几步,我仰起头看他:“怎么了?”
他用手把我下巴托起,自己俯身下来,我们形成了一个十分暧昧的角度,可我知道,他并不是想吻我。
我就这样被他用手托着仰望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你从来没想过要跟我解释一下你之前的所作所为?”
他也直勾勾的看着我的眼睛:“你想听我怎么解释?”
然后我们一起大笑起来,陆鞘松开我的下巴对我说:“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跟我在一起而有任何负疚感,展誉良不是你想象中那样脆弱。”
“不管他坚强或是脆弱,我跟你在一起已经是既定事实,我没想过要跟他解释,但我必须跟他有所交代。”
陆鞘似乎犹豫了一下,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趁他洗澡的时候跟展誉良打了个电话:“忙什么呢?”
展誉良轻快地回答我:“刚跟城城通完电话,健宽在不在?我跟他说几句。”
“他不在,陆放和管芯瞳带他出去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和陆鞘在一起?”
我爽快地承认:“我想你回来之后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了。”
“希望你要跟我谈的,不是离婚的事。”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陆鞘就从浴室出来了,他高声问:“是展誉良?”
我点点头,于是他走过来从我手里把手机抽走,对我说:“你去洗澡。”
“我洗过了。”
陆鞘很冷静的看着我:“再洗一次。”
……
我躲在浴室里靠在门上偷听,可陆鞘的声音很低,我什么也没听到。
没过多久他就来敲浴室门:“你可以出来了。”
他把手机交还给我,我低头一看发现还没有挂断,于是接起来问展誉良:“你前夫哥跟你说什么了?”
展誉良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景然,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我很平静地回答他:“就像我知道当初萧任杞是你派来接近我,从前陆鞘身边那些扇我耳光的女人也是你派来的之后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原因是一样的,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因此特别容易原谅。”
陆鞘站在我眼前,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你知道了。”他淡淡的陈述。
“我不怪你。”我冷静地重复。
“这并不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消息。”他顿了顿又说:“严太太想见你。”
严太太想见我,这也并不是一个值得开心的消息,展誉良这时候提出来,想必跟他正在洽谈的合作案有关,而在这里头起关键作用的,我想还是陆鞘当初拍下来送我的那块印石。
“她不会想见我的,”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那块印石我已经还给陆鞘了。”
“跟那块石头没有任何关系,”他有些遗憾的样子:“我以为跟你相处了一年,至少你会觉得我是个直接的人,哪怕我并不光明磊落,但我从来都很直接,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Μ.chuanyue1.℃ōM
“我知道,”我笑了一声:“你是明着骚。”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样,你需要时间,等我回来。”
挂完电话陆鞘还看着我,我也就坐在那里由着他看。
他终于忍不住问我:“他说了什么?”
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闷骚?”
读大学的时候我看过一本小说,里头提到了一个概念,那就是,好男人是要靠自己培养的,所谓闷骚,就是在外人面前闷,在内人面前骚,关键是,你能不能当他的内人呢?
很显然,现在我不是陆鞘的内人。
陆鞘双手抵过来撑住梳妆台,我被他夹在他用手构成的小小空间里,他整个人背光倾倒下来,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咬住我的鼻尖,咬得比较用力,我有些疼,可我没有出声。
他终于放开我的鼻子,轻笑起来:“你不疼?”
我不吭声。
“你看,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
陆鞘用行动证明给我看,闷骚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昨天晚上我觉得自己并不闷,”他又笑起来:“你也是。”
我推开他站起来:“谁跟你开玩笑啊?起开起开。”
“那么刚才展誉良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我定定的看着他:“那么刚才你跟他说了什么呢?”
陆鞘都已经作出“这你不需要知道”的开头口型,最终还是把它吞回去,回答我:“他说他不会轻易放手。”
“想象得到。”我耸耸肩。
“他跟你说了什么?”他执着的问。
我突然不想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主动搂着他的脖子吻他,陆鞘很不在状态,好几次磕着了我的唇,我终于放开他:“你为什么又要我了?”
他看着我。
“他们说,你是爱我的。当初你遇见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是妈妈的女儿,后来我说要离婚,你也是因为妈妈找上了你才答应,再后来跟我打官司抢儿子,是因为奶奶身体不好了,这些事为什么从来都是别人告诉我?陆鞘,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You—are—my—sunshine,”他说完又轻声重复了一遍,“You—are—my—sun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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