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誉良问我:“能把他接来吗?”
“可以啊,”我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也算是实习实习当妈。
那个叫展熠城的小家伙被司机送上来的时候对我不理不睬,展誉良让他叫我阿姨,结果他撇着嘴嘟囔了一声:“比我奶奶还胖。”
我当时那个小心脏啊,我极力控制才没有冲上去赏他俩大耳瓜子啊!我用眼神指责展誉良“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真是太没教养了!
很快他就和我家养的那只叫红烧肉的小仓鼠玩成了一片。
这个“玩成一片”的真实意义是,我家红烧肉被他蹂躏的几乎想撞墙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小子!你上辈子是不是属猫的啊!干嘛跟我们家红烧肉过不去!不准欺负他!”
“真是幼稚,”这小子又嘟囔了一声:“爸爸,这个胖阿姨好讨厌!”
展誉良敲了敲他的小脑袋:“阿姨现在肚子里有了小宝宝,所以才这么胖的,你要让让她。”
我翻着白眼,这么小的小瓜娃你告诉他我肚子里有了小宝宝,他能懂么他。
事实证明,我确实是小看了现代教育下小孩子的早熟程度。
那小瓜娃歪着头打量了我一番,最后竟然把脸贴到我肚子上来跟我的宝宝打起了招呼:“你放心吧,我不欺负你妈妈了!”
他小脸上的温度仿佛透过我的肚皮,一下子暖到了心里,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你喜欢小弟弟吗?”
他仰起小脸来看我:“他跟红烧肉一样好玩吗?”
……
我儿子就这样被等同成了一只小仓鼠,我很努力地朝展誉良翻了个白眼,他居然笑得如沐春风。
展誉良做好饭,我招呼着正不遗余力蹂躏欺凌红烧肉的小瓜娃来吃饭:“猫猫快来吃饭!”
展熠城小朋友身体僵硬着转过身来,跟他爸一起看我:“你叫我/他什么?”
“叫猫猫啊,”我笑得更加灿烂:“你不是这么跟仓鼠过不去吗?你又姓展,小展昭啊,御猫啊,不叫猫猫叫什么?”
小朋友的脸抽搐了一下,我笑得直不起腰。
展誉良做的红烧肉跟陆鞘比,味道不完全一样,卖相也更好,可我还是深深的想念陆鞘给我做的红烧肉了。
要不怎么说我们心有灵犀呢。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说什么我也想不到,刚刚在医院陆鞘跟我说,改天跟奶奶一起来看我,这个改天,就是过一会儿。
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在我开门那一霎那,小瓜娃猫猫会突然跑过来抱我大腿喊妈妈。
陆鞘瞠目结舌地看着满嘴流油的小瓜娃在他爸爸的牵引下喊我妈妈。
“妈妈!你再不来我就把红烧肉都给吃光啦!”
我恶狠狠地回头剜了他们爷俩一眼,口气很冲的回了一句:“谁是你妈!”
“你啊!”小家伙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老虎和猫都是猫科动物,你叫我猫猫,你又是母老虎,你不是我妈是什么?哈哈哈!”
……
我对我肚子里这坨东西开始产生怀疑了,如果它生下来是小瓜娃这样的娃,我是不是得去撞墙啊!
陆鞘松开了老太太的胳膊,他盯着我的眼睛:“然然,我们出去聊聊好吗?”
“不行。”
我回头看展誉良:“为什么不行?”
陆鞘挑眉:“凭什么不行?”
展誉良微笑起来:“男未婚女未嫁,孤男寡女待在一起本就不合适,更何况——”他故意顿了顿:“陆先生也并不是坐怀不乱之人。”
嗷嗷嗷,如果抛开展誉良现在是阻挠我和肚子里娃他爹好事这个因素,这样儒雅的微笑,这样文绉绉地嘲笑别人,这样风度翩翩地站在那里,嗷嗷嗷,这就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啊!
陆鞘对我面露花痴这件事十分不满意,狠狠咳嗽了几声,我立即反应过来对展誉良瞪大眼睛:“你凭什么做我的主啊?你是我什么人啊?”
这会儿到了展现展熠城小朋友急智的时候了。
“我爸爸是你老公啊!哈哈,你是我妈妈,他是我爸爸,你就是他老婆!”他很显然陶醉在自己的冷笑话里,我却被他的话惊得一身冷汗。
好在陆鞘并没有计较这句话,只是冷笑一声:“别以为你把儿子带来插科打诨就能改变什么,也别在这儿吃顿饭就真把自己当自己人,展先生,我奉劝你离然然远一点,否则这玉石俱焚的事虽然不是我风格,逼急了也是会冒险一试的。”
展熠城跳起来:“我知道!”
大家一起望过去,小朋友拍起手掌:“我知道玉石俱焚是什么意思!老师教过了!就是大家一起完蛋!”
……
我拉起陆鞘的手:“没事儿,我们出去吧。”
“不准去!”
要不要这么玩我啊,我结结巴巴开口:“妈……爸……这么快就回来了?”
妈妈狠狠瞪了陆鞘一眼:“还不回来?还不回来你不被人牵着鼻子就拐跑了?伊景然,你今天要敢走出这个门,你……”她“你”了半天,气得直哆嗦,我赶紧答应:“我不去我不去,您别生气!”
陆鞘向前一步:“伯母,您别激动,我只是想跟然然单独谈一谈,有什么事大家摊开来说清楚才能解决问题,您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然然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孩子出生了总要爸爸……”
“爸爸!”妈妈尖声叫起来:“谁还不能当这个爸爸了?小展你过来!”
展誉良走过去,妈妈看着他:“你愿意当然然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吗?”
“当然,”展誉良声音不大,语气却很坚决:“我愿意,也能胜任,而且我相信,我回比陆先生做得更好。”
陆鞘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立即表明立场:“孩子有亲爸爸在,为什么要认别人作爸爸?他愿意?说得好听,他能把我儿子当做自己儿子似的疼?就算他愿意,也得我愿意,孩子愿意才行啊!妈,您不能这样,我的事情得我自己做主!”
“你做主?”妈妈气急败坏:“你当然能做主,你不已经自己做主跟他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怀了这个孽种回来了吗?你还有什么做不了主的?”
我妈这个人,根本不会吵架,真到了上火的时候,就会这样口不择言,人身攻击。
换做平时,我也就算了,可这次不一样,我的儿子他不是孽种!我什么话也没说,径直回房间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出来,我看着陆鞘:“我跟你走。”
妈妈着急了:“你干什么?还敢离家出走?”
“我这不是离家出走,”我很冷静地回答她:“是您容不下我,非要把我往外撵,我的孩子他不是孽种,我要让他生活在有父有母的正常家庭里。”说着我问陆鞘:“你能给我和孩子幸福吗?”
陆鞘愣了愣:“然然你冷静点……”
我打断他:“怎么?你不想我跟你走吗?”
“当然不是,”陆鞘被我激得立即表态:“我一定可以给你和孩子幸福!”
妈妈激动了:“伊景然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接近你就是为了……”
“老张!”爸爸突然大喝了一声,妈妈被吓到了,立即禁音。
我这时候骄傲一转身,挽着陆鞘的胳膊,就这么大步走出了我的家。
早都过了为爱不顾一切的年纪,也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太想跟爸爸在一起了,促使我鼓起勇气斩断了自己的后路,就这样把这辈子全都交到了陆鞘手里。
当时我没考虑到,人这一辈子,不顾一切任性的机会,只有一次而已,而我的那一次,注定代价惨痛。
老太太被我这举动弄得手足无措,平时能言善道的老人家这回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跟着我们出来,拉着我的手,不住地说:“别怪你妈妈,别怪你妈妈。”
我当然不可能怪妈妈,只是人活一辈子,总要选一条自己愿意走的路,我相信她是为我好,可我并不觉得她替我选的路就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尽管老太太坚持要我回老宅,陆鞘也没有把我带回去,我们住进了当初我一个人住的那间小公寓,我问他:“为什么不让我回老宅?”
“奶奶身体不好,不想让她老人家担心。”
“那为什么不回之前的别墅?”
“我们是在那里离婚的,不想回去。”
我终于笑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有大着肚子回来找你的这一天?所以才高价回收当时我急着脱手的这间房?”
陆鞘不觉得这句话好笑,而是很认真地问我:“你会不会后悔?”
“以后会不会后悔,我还真不知道,”我惬意的躺进沙发里:“不过我现在很快乐。”
他侧过身子去把窗台上的花钵子挪进来了些:“现在这么快乐,以后如果后悔,就只剩下伤心了,然然,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先别说,”我吐了吐舌头:“现在什么都别说,我肚子饿了,做饭吧陆鞘!”
陆鞘表情有些不自然:“红烧肉?你刚刚不是吃了吗?人家做的比我做的好吃吧?你怎么没使劲儿吃,一次性吃饱呢?”
我大笑起来:“哟,陆家二少爷,堂堂陆恒掌门人,居然会吃醋啊,别告诉我是因为有情敌出现了才觉得我好的啊。”
“当然不是,”陆鞘转身去冰箱拿食材了:“以前我身边有女人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拿我当回事儿啊。”
嘿,我没怪你花心,你还怪起我不够重视你了是吧,好啊,看我怎么治你!
陆鞘见我没反应,特意回头来看,我那时正躺在沙发上,用杂志盖着脸,他问:“你怎么了?”
我不出声,于是他走过来,拿开我脸上盖着的那本杂志,这一来可不得了,他连忙问我:“怎么了这是?别哭啊,想吃红烧肉是吧?我现在就去做!”
说着他立即起身,被我拉住袖子扯回来,他拥住我,轻声问:“怎么啦然然?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
他之所以被我唬住,完全是从不陪我看韩剧的原因,我这人特别会酝酿情绪,看得多哭得多了也就练就了随时想哭就能哭的本事,我还跟舟周开玩笑,怎么不请我去演苦情戏呢,多合适啊。
可他这句“是我哪里惹你不开心了吗”又让我破功了没办法做到预期那样立马咧着嘴笑话他好糊弄。
这话要是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我一准儿觉得恶心觉得矫情,可从陆鞘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听怎么觉得感动,于是眼泪就掉得更凶了,陆鞘慌了神,不住轻拍我的后背:“别哭别哭啊,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小心咱们儿子笑话!”
我哭了一会儿,深觉自己莫名其妙,于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气势汹汹地问:“说!你是不是也嫌弃我了?!”
陆鞘哭笑不得:“我哪儿敢啊,我就怕你怪……”
我看着他:“就怕我什么?”
他在我鼻尖上吻了吻:“就怕你嫌弃我,然然,你记住,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永远只有你嫌弃我的份。”
我忽闪着眼睛,“我不会嫌弃你的。”
“永远不会?”陆鞘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模糊,他凑到我耳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我冰凉的耳垂:“不管我做了什么,永远不会嫌弃我?”
我觉得有些痒:“如果是因为别人对你的看法,我永远都不会嫌弃你,但是如果你做了什么事真的到了让我觉得留在你身边还不如去死,那就不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了。”
我靠着的陆鞘几乎立即就身体僵硬了,我拍怕他的背:“别怕别怕,谅你也再做不出让女人来打我这种事了。”
他抱住我的双手加大了力气:“不会,我再也不会让你伤心难过了。”
我很耐心的等他说完这句话,然后才把他踹开:“那还不去给我做红烧肉?”
……
红烧肉分量很足,吃完一整碗我才想起来家里那只红烧肉,可怜的小仓鼠也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给它喂食。
陆鞘现在很怕我突然间沉默,没话找话地问:“我看你肚子好像没怎么大啊,称过没有?长没长点儿肉啊?”
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我怒气冲冲地朝他嚷嚷:“没听那姓展的小混蛋叫我胖阿姨吗?还问我长没长肉!那小瓜娃我迟早要把他弄得服服帖帖才行!”
说完我还狠狠磨了磨牙才甘心。
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他低着头收拾碗筷,听到我问他才缓缓地抬起头,那眼神简直要望到我灵魂里去:“然然,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吗?”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他又问了一句:“你很喜欢那个,那个展誉良的儿子?”
我总算是弄明白他的意思了,感情以为我对那姓展的小瓜娃或者他爹感兴趣?
“陆鞘,”我很严肃地问他:“你是不是得了孕期焦虑症?”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希望是吧。”
这人越来越没劲了,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明天你公司事多吗?”
“还好,”他收拾好盘子端进厨房:“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回老宅看看奶奶,瞧她老人家今天给我吓的,”我跟着他挪到厨房门口:“要是你有空,就给我一块儿回去,要是你公司事多,我自己去也行。”
陆鞘把盘子一个一个洗干净放进消毒柜里,然后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最后才问我:“为什么要去看奶奶?你今天这样从家里跑出来,真要跟爸爸妈妈断绝关系吗?”
我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我当然不想真的和爸爸妈妈闹翻,可眼下他们逼着我认贼作父!这怎么能忍?”
也许是我“认贼作父”四个字太咬牙切齿,陆鞘脸色一下子沉下来,我现在也摸不准他到底是为什么在生气,正准备刺探刺探口风,他就开口了:“爸爸妈妈总是为你好的,也许他们觉得我不配跟你在一块儿,不配让你给我生孩子吧。”
“怎么会,”我揉了揉眼睛:“你要钱有钱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又脸蛋,我都不自卑了,你又在这儿自卑个什么劲儿,我困了,要去洗澡了。”
“你先进去吧,我去给你拿衣服。”
我回头朝他咧嘴:“又想着干什么坏事吧?别想了,我今天很累,要早点休息的哟!”
他总算是笑了:“我想着什么坏事了?然然,难道是你有什么需求?虽然我很累,而且有儿子在,胎教不好,但是如果你有要求的话,我还是愿意勉为其难的。”
我羞红了脸,直骂他流氓。
不过这次陆鞘看来是真的很累,也有可能有心事,并没有在浴室里动手动脚的,我洗完澡出来他也只是很老实地替我吹头发,我在吵吵的吹风声里昏昏欲睡。
“然然。”某人轻声喊我。
“嗯?”
“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好啊,”我打了个哈欠:“问我会不会离开你?会不会喜欢展先生?还有什么问题?一次性问出来好了。”
他被我噎回去,半天没吭声。
头发差不多吹干了,我扶着化妆台站起来:“还没想好从哪个问题开始问起啊?”
陆鞘抵住我的头,温柔地吻过来,我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很幸福的回吻他。
可他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情动,而是很快地松开了我:“我这些天一直想找机会告诉你一件事……”
我等着他继续。
他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我想你可能并不知道,你的妈妈,是我爸爸唯一的妻子。”
我原本弓着靠在他身上的身体,渐渐僵直起来。
他知道了!他知道了妈妈和他爸爸的事!那么,他是不是也知道,自己是个私生子了呢?难怪他最近总是对我患得患失,难怪他这几天老是欲言又止。可是,他又是不是知道,妈妈反对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她以为他们父子俩都是薄情寡性的人?他还知不知道,其实他的爸爸,从始至终都只爱我妈妈一个女人,而他的妈妈,只是一个被人花钱雇来,勾引他爸爸的工具?
太残忍了。
我抬起头看他,眼里已经忍不住蓄满了泪水。
陆鞘被我的反应吓到了,连忙替我擦眼泪:“你别想歪了,我们绝对不是亲兄妹!孩子生下来一定健健康康的,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噗,他想多了。
我以为我们俩是亲兄妹那会儿,你还不知道在想什么呢。
陆鞘见我久久没有反应,更加着急了:“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咱们睡觉去吧。”
我居然也就跟着他睡觉去了。
之所以这么乖乖跟着他去睡觉,完全不是他以为的,我以为自己在做梦呢,没什么真实感。而是因为,我实在需要一些时间来想一想,要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要选择一种更恰当的表达方式,好让他知道的时候感情上不至于接受不了而崩溃。
我们俩背靠背的无声躺着,我听着他一深一浅的呼吸,心里有些难受,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能接受这样不光彩的身世呢?
想着想着我就难受起来,一难受了我就流眼泪了,流眼泪了也就忍不住开始吸鼻子。
陆鞘立即就坐起来了,我立即反手挥了挥:“我没事,你睡吧。”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无言的躺下去。
这次不是背靠背的躺下去,他靠近我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然然,别想那么多了,是我不好,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你现在什么都不必想,保持愉快的心情,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就足够了。”
我努力吸了吸鼻子,然后终于呼吸顺畅了,最后我翻过身和他抱在一起,带着鼻音回答他:“嗯!”
第二天起来,我不出意外的感冒了。
回老宅看奶奶的计划被取消,陆鞘也没有回公司去上班,只是打了个电话粗略交待了几件事就叫来家庭医生给我看看。
说实话我有些怵那个叫波波的女医生,常常语不惊人死不休,我现在是孕妇,不适合情绪过于激动,我很担心自己一个控制不住跳起来把她扔出去。
波波这次很正经:“不能吃感冒药,但又要出出汗。”
“那要怎么做呢?”我和陆鞘更正经地问她。
她接下来就开始不正经了:“可以做些适当的运动嘛,我是说—床上运动,”说着还朝我俩挤眉弄眼:“动作不宜太激烈哦!要以女方的感觉为主哦!”
我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没有跳起来。
然后我给了陆鞘一个“再不把她丢出去我就亲自来”的眼神。
陆鞘也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很客气地对波波医生说:“我就不送了。”
波波医生还在左一句右一句的:“体位嘛可以采取女上男下,姿势最好……”
终于看见陆鞘发飙把人轰出去,这人还是个女的,我圆满了,心满意足的手捧热牛奶,喝得不亦乐乎。
这一天过得比较愉快,陆鞘连我总是指使他替我扔鼻涕纸都没有嫌弃我,如果傍晚的时候没有听到门铃一开门就看见我妈神色忧郁地站在那儿,就更愉快了。
我伊景然就是个没脑子又不孝的大混蛋!
妈妈这次并没有剑拔弩张,肯定是我爸这个高人在身后指点过,她满是忧愁地看着我:“然然,真的不要爸爸妈妈了吗?”
我一下子就投降了,流着眼泪扑进她怀里:“妈妈,我是怕你不要我啊!”
“傻孩子,”妈妈也哭了:“妈妈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过得更好,如果你执意要嫁给他,那就嫁吧。”
看,天底下就没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
我不知道妈妈出于怎样一种心态,宁愿和自己心心念念恨着的陆家结为亲家,也不愿她的女儿有半分难过和委屈。
我肚子渐渐大起来,可却丝毫没有为人母的勇气和担当。我不知道等我的孩子生下来,我是不是会像妈妈一样,凡事以他为先,最后才考虑,自己是不是能承受。
陆鞘一直沉默的坐在一旁,妈妈最后擦干眼泪问他:“你能保证以后不让我的然然伤心难过吗?”
他居然犹豫了。
妈妈表态:“只要你能给我女儿幸福,我别的都可以不跟你计较,你想要什么都行,只有一条,如果你让我女儿伤心了,所有我能给的,给你了的,统统都会让你连本带利的还给我。”
陆鞘还是不吭声。
“陆鞘,我是以一个妈妈的身份很认真的在跟你讨论我女儿的终身幸福,如果你能做到我要求的,那么你们马上就去领结婚证,我没有意见。”m.chuanyue1.com
陆鞘终于开口:“结婚的事,不着急。等然然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我直直的看着他。
他也看向我:“你觉得呢?”
妈妈冷笑了一声:“你在害怕什么?我女儿都有勇气抛下一切跟着你从家里跑出来了,你居然在这个时候胆怯?”
陆鞘低下头:“我现在不想考虑结婚的事。”
什么是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的感觉,什么是从皮肤冷进血液最后把心凝固的痛。
我放松自己靠在沙发靠背上,仔细的想了想从我认识陆鞘到现在的点点滴滴,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了解过他。
他说爱我,我就信。他求婚,我就答应。他说要隐婚,我就让别人把我当小三。他烦了,我就主动提出离婚。他饥渴了,我就爬上他的床。他给我吃维生素片,我就给他生孩子。
全天下有没有这样相爱的人?
全天下有没有我这样为他耗尽自己的青春,还甘愿为他连父母家人都不要的愚笨女人?
“陆鞘,”我费力地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看着我:“你想跟我结婚吗?”
“呵,”我自嘲的笑起来:“我想跟你结婚吗?陆鞘,现在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是你不想的问题,我真是看不透你,这些天你忙里忙外替我做饭洗澡吹头,就是因为想让我帮你生孩子?啊,也不必,外头肯为你生孩子又配得上你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什么时候都轮不到我啊。”
“然然你别这样……”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我尖声叫起来:“陆鞘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陆鞘眼神十分沉痛:“你给我一点时间……”
“好啊,”我嘲讽的开口:“再多给你时间,等我肚子大了?孩子生下来了?还是等我老了?要不干脆等我死了?”
妈妈拉起我的手:“然然咱们不跟他说了,妈妈带你回家。”
说实话这个转变是我没想到的,先不说我没想到妈妈居然会突然答应让我嫁给他,可陆鞘不是一直说,他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吗?为什么妈妈答应了,他却突然反悔了呢?
我坐在车里一直流眼泪,妈妈心疼的不知道怎么办好。
到了家我泪水还挂在脸上,爸爸看见了什么都没问,只是把我搂在怀里,像我小时候那样,一边轻轻地拍拍我的背,一边叫我的小名,我被爸爸安抚下来。
第二天老太太就找上门来,我妈阴一句阳一句弄得老太太有些下不来台,爸爸看不下去了,主动提出来:“苏蓉,让老太太单独和然然聊聊,我们买菜去。”
我妈当然不肯,可我爸沉下脸来说了这话,她也就嘟嘟囔囔跟着他出去了。
老太太舒了一口气,拉着我的手问:“丫头,那混小子又欺负你了?”
我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老太太:“奶奶,我实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他根本不愿意娶我,那又何必一次一次骗得我团团转?何必让我怀孕?何必亲自上门来接我?何必跟妈妈讨价还价?何必……”我倔强的仰头,任由眼泪滴落在裙子上:“何必给了我希望,又残忍地毁了它?”
老太太叹气:“丫头,咱们不能用眼睛看事情,奶奶不是替陆儿开脱,可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是啊,”我点头:“我也想过,他的态度前后反差这样大,我也想过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两个人在一起,难道不该什么事都摊开来说清楚吗?他总是这样一发生了事情就把我往外推,这样有没有尊重过我的感受?”
“这孩子就是喜欢把什么事情都压在心里,”老太太拉着我的手:“男人嘛,该担当的就让他去担当,你就好好调理身子,别的都别想,丢给他去解决就好了。”
送走老太太,我坐在客厅里吃苹果,等爸爸妈妈回来之后我告诉他们:“我决定去找陆鞘问个明白,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跟我结婚,我也没必要死缠烂打,也就可以早点下定决心给孩子找个爸爸。”
爸爸妈妈对视了一眼,最后爸爸说:“我们尊重你,爸爸陪你一起去吧。”
我没有拒绝。
陆鞘现在应该在公司,我和爸爸打算直接去小公寓等他,快到的时候爸爸特意嘱咐我:“要心平气和的,现在你的情况不宜太激动。”
我点头:“您放心,我就好好地问他几句话。”
没想到到了之后发现门没有关紧,我探着头往里看了看,没人在。
于是轻轻推开门进去,然后我就听到陆放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恨你。”
我的心狠狠一沉。
陆鞘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那又有什么办法。”
爸爸给我做了一个禁音的手势。
“你有没有想过,真相从你嘴里说出来,和她从别人那里听来,这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陆鞘,其实你真没必要顾虑那么多,陆恒走到今天,就算是真的破产,那有能怎么样?凭你的本事,何愁打造不出一个比陆恒更大的王国来?”
陆鞘咳嗽了几声:“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陆恒在我手里穷途末路。”
“你现在的坚持都是没有意义的!”陆放有些激动:“一个公司的走向如何,是种种复杂因素促成的,它不是光靠你一人之力能够挽回和改变的,何必为了他把然然搭进去?”
我捏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生疼生疼。
“我连自己都搭进去了,更何况是她?”
陆放有些不满:“你把自己不当回事没人能管你,但你凭什么把她无辜拖进来?”
“从一开始,”陆鞘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她就已经身在局中,哪里是我把她拖进来的?”
我终于忍不住推开门大声问:“我身在什么局中?你为我安排的局?这么多年,你就是在处心积虑为我量身打造一个局?”
屋子里的人很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出现,我看到陆鞘的瞳孔急剧收缩,可他并没有动作,倒是陆放立即跑来拉我:“然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听我说……”
“你给我闭嘴!”我恶狠狠地打断他:“陆鞘!我要你自己说!”
陆鞘面无表情:“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我本来就没打算过要娶你。”
“哈!”我疯狂地摇头:“那为什么还是娶过一次呢?如果不是我主动提出来要离婚,你为什么也从来没说过要跟我离婚?”
我此话一出,爸爸和陆放都大吃一惊,不过我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去当知心姐姐来答疑解惑了。
陆鞘毫无笑意地笑起来:“让你主动提出来不是更好?”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一刻觉得他是那么陌生,肚子开始绞痛,我捂着腹部靠在书桌边:“你当初是故意来接近我的?”
等了许久才等来他的一声“是”。
爸爸很着急,他拉着我的胳膊:“然然,你肚子不舒服?我们上医院去!”
“让我跟他说清楚,”我看着陆鞘:“小女子何德何能,居然能劳烦陆二少爷这样费尽心思来接近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恐怕我要让你失望了。”
他冷冷地笑起来:“伊景然,回去告诉你妈妈,那份股权转让书她永远只有持有权,而没有再度转让权。”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接近我,就是为了那份所谓的股权转让书?等你发现没办法从我妈那儿把股份骗过来之后,就这样急不可耐地想把我一脚踢开?”
他很冷静地反问:“不然呢?”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语气轻蔑地说:“不过就是一个能满足我生理需求的女人,顺利的话还能带给我陆恒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不顺利也至少能给我生个孩子,你以为你算什么?你不会真以为我爱你吧?”
“好……好!”我忍住不适,咬住下唇踉跄着扭头:“爸爸,我们去医院,把孩子打掉。”
爸爸急了:“然然你疯了!孩子已经成型了,这时候去打掉他对你身体有很大影响……”
我尖叫起来:“妈妈说的对!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孽种!不打掉要留下来做什么!”
陆鞘大步走过来,一把扣住我的脉门:“伊景然,如果你胆敢打掉这个孩子,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你要他来做什么?”我全身都在发抖:“跟你一样以私生子的身份心灵扭曲的活在这个世界上?陆鞘我告诉你,我宁可死也一定会打掉这个孩子!”
陆鞘还想说什么,爸爸已经一拳打过去,陆鞘当然不会还手,但爸爸却一拳接一拳揍过去,陆放手忙脚乱地劝架,我就在这样的混乱中,双腿一软昏了过去。
再醒过来妈妈的眼睛都肿成了核桃,我伸手去摸她的脸:“妈妈,妈妈。”
妈妈摩挲着我的头发:“然然,咱们谁都不要,爸爸妈妈和你一起把孩子带大,好不好?”
我不住地流眼泪:“爸爸呢?”
“他揍陆鞘弄伤了手,去包扎去了。”妈妈说:“天底下只有爸爸妈妈是真心对你好,咱们没必要为了不相干的人气坏自己的身子,我跟你爸爸也说过了,以后不必为了他这种人动怒生气。”
“嗯。”我想了想:“妈妈,这个孩子,我还是想把他生下来。”
妈妈点头:“孩子是娘的心头宝,妈妈知道你舍不得,生下来就生下来吧,你还年轻,以后多得是机会再找个好男人。”
我很努力地裂开嘴朝她笑,妈妈被我的笑弄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别开头,小声啜泣起来:“都是妈妈害了你。”
我总算是弄清楚了,陆鞘的爸爸在出车祸前已经对他妈妈不堪其扰,早就已经将自己名下陆恒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转让到了我妈妈名下,如今陆鞘慢慢长大,他想夺回那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这才会故意接近我。
我这些年的喜怒哀乐,全都是他精心策划出来的结果。
殡仪馆一见钟情的爱情竟然是蓄意的接近,甜蜜心酸三年婚姻的真相根本见不了光,他口中的爱不过是诱我上钩的饵。
可是我已经上当了,肚子里也有了他的孩子,妈妈更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为什么不继续瞒下去呢?
“妈妈,他为什么不继续骗我呢?”
妈妈愣了楞,问我:“你宁愿他接着骗你?”
“是啊,”我凄惨的回答:“既然已经骗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继续骗下去呢?他连继续骗下去都不愿意了,妈妈,他是不是很讨厌我?”
妈妈费力地问:“如果他愿意继续骗你,你还会愿意跟他在一起?”
我低下头,眼泪滴在床单上:“我爱他。”
因为很认真在伤心的缘故,我并没有注意妈妈的反应,后来爸爸包扎好进来,粗着声音跟我说:“然然,坚强点儿,有爸爸妈妈在,没人敢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也没人敢欺负你!”
我撑着坐起来:“这孩子我留下来,但是他跟陆鞘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我们家跟陆家再没有任何瓜葛。对不起爸爸妈妈,我不听你们的话,给你们丢脸了。”
妈妈很快开口:“不说这些了,日子还得继续过,然然,现在你什么都别想,就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先把孩子生下来,别的事有我和你爸爸。”
当天我就出了院,陆放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都没接,老宅也打了几个电话到家里的座机上,直接被我妈挂了,我从那天开始就不怎么说话,中途伊景欣带着嗯嗯来了几次,我勉强撑起笑脸来跟她聊了会儿,最后还是回归平静。
其实陆鞘来这么一招,对我而言的打击还是很大的,虽然我不至于去要死要活的,可我怎么也想不通,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可以跟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吗?他接近我如果纯粹是出于商业利益,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不会觉得恶心厌烦吗?
就在这样日复一日的自我询问中,孩子快足月了。
虽然常言道十月怀胎,不过通常生孩子都是九个多月就差不多了,我们全家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越来越担惊受怕。
担惊受怕的原因在于,在孩子实打实满了十个月之后,居然还没有半点要生的动静。
爸爸妈妈陪着我去医院检查,我们前脚刚进医院大门,展誉良后脚就跟到了,他看着我:“怕不怕?”
我摇摇头:“孩子还有胎动,不会有问题的。”说完也不知是怕他不信还是想给自己鼓劲,我又追加了一句:“绝不可能是死胎!”
他微笑起来:“真是有意思。”
我不知道哪里有意思了,现在是我的孩子有问题啊!他有问题啊!我说不怕你还真信啊?这个时候孩子爸爸没有陪在我身边,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展誉良的出现,虽然我知道绝对是爸爸妈妈的安排,不过确实稍稍填补了我的遗憾。
爸爸妈妈坐在外头等,展誉良陪我进去做检查。
结果当然是没太大问题的,足月了没生的情况虽然并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展誉良跟医生协商之后,决定等到下周一,如果那时候还没有动静,那么就剖腹产。
在此之前的这四天,就住在医院里来调理和观察。
爸爸这几天也没去伊景欣家去带嗯嗯,跟我妈俩人全心全意的伺候我,我还开玩笑:“现在这都倒过来了,该我伺候您二老的,反倒让您二老来伺候我。”
妈妈瞪了我一眼:“爸爸妈妈是外人吗?没事说这种话做什么。”
恰好这时候展誉良和医生谈完推门进来:“她说什么了?”
爸爸笑道:“这孩子怕我们老俩口辛苦,在这里逗她妈妈呢。”
展誉良把西装随手搭在陪护坐的椅子靠背上:“其实然然担心的也没错,伯父伯母要不就先回去好好休息,等孩子生下来,还多得是需要您二老操劳的地方,到时候我有心帮忙也帮不上,不过现在我倒还是可以搭把手跟然然做个伴。”
爸爸妈妈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齐刷刷的看着我。
我便催促道:“是啊,有他陪着我就行了,你们回去吧。”
展誉良亲自送爸爸妈妈出去,回来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我从杂志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我妈肯定又传授什么怎么在这时候让我对你怦然心动的法宝给你吧?”
他坐下来:“看来你心情还挺好。”
“为什么要心情不好呢?”我干脆把杂志放下来:“因为陆鞘不要我?别傻了,就算我心情不好也没必要当着你的面表达出来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对吧?”
“我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笑起来:“是什么让你这样着急跟我划清界限?难道是哪怕陆鞘不要你你也依然爱他?景然,你这一辈子还这样长,何必把全身心都押到一个男人身上?”
把全部身心押到一个男人身上这种事,还真不是我伊景然的风格。因为我从不喜欢赌。陆鞘这件事确实让我很崩溃,可冷静下来之后,我很理智的想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来接近我,总之我们在一起这几年,总有他哄得我很开心的时候,那就够了。展誉良说得对,我这一辈子还长着呢,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来一招峰回路转。
我抬起头看他:“其实我很好奇,我肚子里怀着别人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不要告诉我因为你爱我,我年纪不小了,不至于在刚刚梦醒的时候迫不及待上第二个男人的当。”
“不是因为爱,那么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我想了想:“陆鞘接近我,是想得到妈妈手里那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这样他作为陆恒的最大股东,想来能够呼风唤雨了。可他这么多年的心思都白费了,妈妈并没有转让权,所以他才演不下去。我和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是出于这样的原因才走在一起,人跟人相处久了总会有感情的吧?连他都能说放手就放手,走得那么干脆彻底,我实在没办法相信,你就凭跟我的几次见面会对我那么刻骨铭心的爱。”
他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手随意地搭在床边上:“那么又是什么让你在跟陆鞘认识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毅然决然的嫁给他呢?我知道当时他没有告诉你他真实的身份,所以不要骗我说是因为钱。”
“啊,”没想到他把我和陆鞘的事了解的这么清楚,我故作轻松地回答他:“大约是因为爱吧。”
“你现在还爱他?”他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没有回答他。
他也没有追问,只是笑着又追加了一句:“将心比心,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因为纯粹的喜欢你呢?”
好吧,我承认我打小逻辑思维能力就不强,更何况现在还挺着大肚子,也就没心思跟他继续争论下去。
“当然,”他见我有些心不在焉,很快补充道:“我也不是让你现在立刻就相信并且爱上我,就当多交个朋友而已,我不会让你感觉到烦的。”
“好吧,”我打了个哈欠:“你条件这么好,多了你这么个朋友,偶尔蹭顿饭吃这种福利我是不会放过的。”
他笑了。
我这次住院,完全是展誉良一手在操办,之前做孕检都是陆鞘联系的医院,所以老太太派人去哪家医院打听消息的人全都无功而返。导致老太太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我妈那儿。
到了我马上就要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老太太颤颤巍巍赶来了,她握着我的手,浑身都在颤抖:“丫头不怕啊,陆鞘他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我依然没有要生的迹象,全家商量过决定采取医生的建议剖腹产,没想到在老太太说完这句话之后,我神奇的有反应了。
这时候我肚子开始隐隐有些不大对劲了,于是顾不上问她陆鞘又去哪里了,也没心思跟她争辩是他孙子不要我的这时候还赶来干什么,肚子越来越不对劲,痛苦的感觉排山倒海而来,终于冲破了闸口,我的意识开始涣散了。
隐隐约约听到护士在喊:“家属让开!快让开!羊水破了!孕妇要生了!”
撕心裂肺的疼。
整个人仿佛被撕裂开来,仿佛有一把钝刀在试图把我的骨骼从身体中抽出来,眼睛睁了又闭,手术室上方的天花板都快被我的眼神剜出一个洞来,我听到自己虚弱的呻吟声:“陆鞘,我疼啊……”
有护士在喊;“再使点儿劲!孩子的头出来了!”
仿佛有高铁在我心尖上呼啸而过,我大声吼出来:“陆鞘你大爷!”
然后我终于听见了“哇……”的啼叫声,再然后我就昏了过去。
傍晚我才知道自己生了个八斤一两的胖小子,那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爸爸没有开灯,我在黑暗里呻吟了一声,他才倾过来问:“然然你醒了?”
“爸……”我四处望了望,爸爸去把病房的灯打开:“孩子洗澡去了,是个胖小子,八斤一两呢!比你生下来那时候结实多了!你妈陪着的,放心!”
我咧开嘴笑,爸爸问:“还有没有哪里特别难受?我让医生来看看?”
“不用了,”我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是麻的:“我想看看孩子。”
“你这孩子,”爸爸也笑起来:“急什么!一会儿你妈就把他抱来给你看!”
“哦……”我没撑到妈妈把我儿子抱来就又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我儿子就躺在我身边,爸爸不知道哪里去了,妈妈正靠在床边打盹儿,我儿子睡得也正香,我朝下倾了倾,问着他身上的奶香味,一时没忍住在他脸上啄了一下,小家伙居然嫌弃我,皱着小眉头扭了扭,还哼唧了一声,就这声哼唧把我妈给吵醒了。
“然然你醒啦,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妈妈有些着急地问:“你爸给你做好吃的去了,你想吃什么?我再告诉他!”
“妈您小声点儿,”我轻轻拍着小东西的胸:“您看他睡得多好。”
妈妈很温柔的笑起来:“这臭小子没少折腾你吧?”
我满足地感叹:“这点痛算什么。”
“想好他叫什么名字了吗?”
“叫他健宽吧,”我轻声答:“伊健宽。”
健宽,渐宽。他曾说,为伊消得人憔悴,如今,我为他衣带渐宽终不悔。
话音还没落,房门就被推开来,展誉良他家那个小瓜娃抱着个巨型洋娃娃冲进来,嘴里还在嚷嚷:“小妹妹在哪里?!”
展誉良随即跟着进来,手一捞把那小瓜娃连人带洋娃娃拎在手里,另一只手在他嘴上比了比:“说了让你别吵!阿姨和小弟弟要休息!”
我和妈妈一起笑起来,我那宝贝依然只是扭了一下就接着睡了。
小瓜娃很不开心的样子:“我都说要小妹妹了!”他十分嫌弃的看我一眼:“你怎么还是生了个小弟弟?”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妹妹不是你想要!想要就能要!”
其实背开这小瓜娃,我不止一次的问妈妈:“不会是搞错了吧?我一直觉得我怀的是个聪明调皮又可爱的小姑娘啊!对了我生产那天产房里还有没有后来说生女娃的孕妇?不会真的抱错了吧?”
可想而知我想要个闺女的心哪!
后来我才知道,生儿子的过程其实是很惨烈的,什么开一指啊开十指,什么还要剪开的,说实话我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痛,具体什么个痛法,我就没心思去深究了,在觉得自己伟大的同时,还深深地鄙视起陆鞘来。
爽也爽过了,痛也痛不到他身上去,还平白多了个儿子,真是怎么算怎么划得来。
这时候我妈在旁边笑:“要不怎么说臭小子臭小子呢,这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啊,臭熏熏的,洗完澡喂完奶才透出一股子奶香味儿,这样一打扮,还真像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
这也难怪,本来小孩子生下来光靠看脸就看不出男女,身上还裹着我准备多时的粉红色小毯子,怎么看怎么像个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就是个儿子呢。哎。
展誉良送鸡汤来给我,一边盛一边问:“你怎么那么想要个女儿呢?”
“女儿多好啊,女儿是妈妈的贴身小棉袄啊,女儿能承欢膝下啊,女儿能撒娇撒到你心坎儿里啊,像你这样只有个小瓜娃的男人是不能理解的。”其实我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没说,对于一个豪门家庭来说,女儿没有承继家业的资格和责任,这一生会过得愉快许多。
“生男生女都一样,只要教育的好,儿子一样能成你的贴身小棉袄。”展誉良慢吞吞的把汤面上的油圈给沥掉。
“那是,可不是贴身的小棉袄么,女儿那是冬天的贴身小棉袄,能暖到你心里去,儿子那是夏天的贴身小棉袄,扯不掉得捂死你!”
展誉良被我的话逗乐:“说得跟你有个女儿似的,真要那么好那要不你再生一个呗。”
我直翻白眼:“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娃他爹不要我了,我又不是雌雄同体,跟谁生去啊?”
“跟我啊,”他一副我很大方的样子:“这不我也缺个女儿吗?咱俩的基因,女儿生出来一定聪明漂亮。”
我朝他做了个吐的动作,他哈哈大笑起来。
妈妈抱着我儿子也来凑趣:“我觉得你们俩就挺合适,这样对两个孩子也好啊,一个有爸爸了一个有妈妈了,家庭多美满啊。”
说起爸爸,我突然想起来:“陆家老太太那天还来了的,怎么,陆家没人来看看健宽?”
展誉良很轻松的接过话题来回答我:“你醒来之前,老太太带着陆鞘来看过你和孩子,不过他们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我难以掩藏住遗憾的表情。
妈妈不高兴了:“没见过他们家那样的,丢下一堆东西就走,当我们伊家买不起啊?什么人呐这是!”
展誉良把鸡汤端给我:“自己喝吧。”
“不都说坐月子的时候有人伺候大爷似的伺候么,”我撅起嘴:“怎么到了我这儿就得自己喝了?”
他似笑非笑的样子:“那我喂你?”
我立即张开嘴。
他倒是很给面子的舀了一口喂我:“我这可是伺候过你了,孩子以后叫我爸爸?”
噗,我一口没吞好,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展誉良绕到我身后来替我顺气:“我是说干爸爸,你急什么?”
“我哪儿急了?”我咳红了脸还死不肯承认:“叫干爸爸干嘛啊,何必这么麻烦,你要愿意当这便宜爸爸,我是求之不得啊,毕竟你这模样这家世,家长会的时候带出去还是很不丢脸的。”
他正要说什么,就听到有敲门声响起,我们一起望过去,门——当然是打开的,来人显然是不愿意就这样没礼貌的进来,特意敲了敲门,他甚至还咳嗽了一声:“方便进来吗?”
我立即直起背,展誉良感受到我的紧张,干脆在我病床边坐下来,主人气场十足地回答他:“然然现在不宜动怒,还请陆先生说话的时候委婉客气些。”.
妈妈把孩子递给我抱着,侧过身来看都不愿看他的方向,嘴里还不忘讽刺道:“这会儿知道来看儿子了?我可告诉你,这孩子是咱们伊家的,跟你们陆家没有半点关系!”
陆鞘慢慢地走进来,站在离我们不到三米的地方傻傻的看着我怀里的小小婴儿,我被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搞得有些难受,于是抱着孩子举了举:“你要不要抱抱他?”
就跟忘了当初是谁趾高气昂又绝情寡意地看着我,不屑一顾地问出那句“你以为我会爱你”的人,不是他一样。
要不怎么说我贱呢。
陆鞘只愣了一小下,然后就恢复了他平时不可一世的样子:“奶奶让我来看看你们,问问还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准备好了给你们送来。”
我立即为自己刚刚圣母玛利亚的行为感到了羞愧,冷笑一声回答他:“需要什么?需要良心二钱,善良一两,责任感五钱就着真情实意文火炖三个钟头来补身子,当然这些东西你都是没有的,要你去准备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我凌厉地看他:“那就换服药吧,狼心一两,狗肺二钱,冷血三两,无情四分,这些你都有,我也不算为难你吧?”
噗嗤,我居然听到了笑声。
我恶狠狠地回头,居然发现展誉良在笑!我怒目相视!怎么可以在我这么严肃的时候笑!怎么可以笑我这么有水平的话!怎么可以!
他耸耸肩:“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一时没控制住,对不起。”
陆鞘冷冷地看着我们:“其实完全可以等我走了你们再来打情骂俏,”说完他提高音量:“你进来看看。”
于是那位让我无数次吐血的波波医生,就这样脚踩十厘米高跟,女王派十足的进来了。
当然,如果不算她刚进门就崴了脚那一下,还是很有气势的。
“就不用麻烦波波医生了吧,看来您是出入高级别墅久了,忘了看望病人穿这么高的鞋踩出来的声音是不适宜出现在病房的。而且眼下我完全没有心思跟你讨论今晚什么体位的问题,你也看到了,我目前的情况还是比较合适好好休息。”
我觉得说出这些话,我已经相当恶毒了。
想象中她应该剑拔弩张对我咆哮而来才对,没想到她居然跟展誉良一样,噗嗤一下笑起来:“跟陆先生猜的居然一模一样啊!”
陆鞘挥了挥手:“既然她还有力气这么讽刺别人,也就用不着你替她看了,我们走吧。”
相比较他的干脆,波波医生这一步三回头的,让我不由感叹:“朝三暮四啊,本来我以为陆鞘已经够吸引熟女了,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你这位怪叔叔。”
展誉良被我说得莫名其妙,但他也没有想搞清楚我说什么的意思,只是皱起眉头问我:“陆鞘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意思,说不定他根本就没什么意思,他这人做事总教人琢磨不透,我猜了这么多年,最后得到这么个结果,还有心思再猜?
妈妈重新把孩子从我怀里抱过去:“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然然咱们得防着他。”
“我还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我苦笑:“他现在心里指不定多后悔呢,赔出了自己好几年的青春,也没能骗到您手里那张纸,他得多后悔啊。”
妈妈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展誉良才开口:“我想我们需要做点什么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我不解的问。
他和妈妈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出去了。
“他吃错药了?”我问妈妈。
“然然,”妈妈的回答离题千里:“小展是个好孩子,你得抓住了。”
爸爸妈妈把我的月子餐安排得很丰盛,我坐完月子整个人胖了一圈,不过伊健宽这小屁孩,作息时间跟我很不一致啊,但凡我醒着他必要要打瞌睡,只要我困了,他立即精神抖擞地扯着嗓子哭。我不愿意爸爸妈妈太过操劳,很多时候都是自己带他,月子坐完没多久我就又瘦下来,妈妈说,我比怀他之前还要瘦了。
不知怎么的我就想到那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来,以前跟陆鞘好着的时候,没事儿也玩玩伤春悲秋伪文艺真矫情,那时候陆鞘还开玩笑:“看看我为你这个‘伊’憔悴成什么样儿了,还不给我滋润滋润?”
现在掉眼泪也太没出息了,我努力缩了缩鼻子,然后在心里骂了一句粗话,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两个词语,一个叫沧海桑田,一个叫物是人非。
自从那次在医院陆鞘带波波医生看过我们一次,就再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搂着儿子无声的掉眼泪,我曾经的丈夫,我儿子的父亲,本来这么亲密的人,就这样淡出了我的生活,你说是生活太现实呢,还是我就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
事实证明,生活不仅现实,还很狗血,我看起来不招人待见,其实也就是不招陆鞘待见而已。
展誉良偶尔会带着展熠城小朋友过来看看我儿子,当然大部分时候是他单独过来看看我,我问他:“真就这么大公无私拿我儿子当你儿子?”
“你小学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他觉得好笑:“大公无私是用在这里的吗?”
我不爱跟他拽文,拿手背去试奶温:“哎我说,你不让你儿子见他妈妈的吗?我怎么从没听他提起过他妈?”
“她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何必非让城城去打扰?”
他倒是回答的很云淡风轻,我就纳闷了:“难道城城不想妈妈?难道他妈妈为了现在的生活能平静就连儿子都不想都不要了?”
“如果城城每隔几天就去见他妈妈一次,那她势必就要跟我见面,这样她现在的丈夫会不高兴,既然已经决定了分手,又何必因为孩子做过多纠缠。城城是个好孩子,我自认为我给他的爱已经囊括了父爱和母爱,至少在认识你之前,我是这么认为的。”
“认识我之前?”我把奶瓶的盖子拧好:“那认识我之后呢?”
“我觉得他很喜欢你,大概就是还是期待母爱的吧,”他懒洋洋的答了一句,然后问我:“还是没奶吗?怎么又喂上奶粉了?”
“没办法,”我无奈的撅嘴:“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没奶就是没奶。”
“请个奶妈吧,我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夶风小说
我麻烦他的事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也就没跟他客气:“行啊,我看你最近挺忙的,城城照顾不过来就让他在我们家住几天。”
他抬眼看我:“你知道我在忙什么吗?”
“我哪儿能知道啊,生意上的事我也弄不清楚。”说完我就离开厨房出去了。
没有陆鞘的日子,我偶尔会有想念,有时也会怨念,更多的时候我有一种错觉,就像我和他结婚的那几年一样,他只是又不知道去哪里出差了,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更久,可他一定会回来的。
直到我儿子伊健宽满周岁的时候,我接到了所有人他准备的礼物中,最大的一份厚礼。
法院来了传票,陆鞘要儿子的抚养权。
我一下子就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他除了爽过那一瞬,是十月怀胎了呢还是这一年好好带过健宽?凭什么突然蹦出来要跟我争孩子的抚养权?
跟我整个人呆掉的情况相比,爸爸妈妈,甚至展誉良的反应都比我要平淡得多,我有些急了:“妈妈,我不能让他把健宽抢走!”
妈妈冷静的点头:“他抢不走的。”
我想我们都低估了陆鞘破釜沉舟之后,行事的狠辣。
终于到了要对薄公堂那一天,他提出要孩子的抚养权,理由竟然是我私生活不检点!
我顾不得在上庭,蹭地一下站起来,气得浑身发抖:“我什么时候私生活不检点了?!”
陆鞘根本不理我,只是很淡然地把文件夹呈上。
那里头,全是我的照片。
和萧任杞亲吻的,和王崇明勾肩搭背的,甚至,还有和陆放十分亲密的。
我整个人瘫软了,不敢置信的看着陆鞘,他为了争儿子的抚养权,是不是真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真的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他的代表律师说,像我这样私生活不检点,又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不适合照顾孩子,这对他的成长十分不利。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陆鞘从头到尾看都不看我一眼,我突然有种错觉,是不是我跟他之前,从来都没有之前那几年,没有那些甜蜜,只剩下彼此折磨。
王崇明和陆放当然是不会出庭的,可萧任杞居然作为证人出庭了,我感到了绝望,难道陆鞘非要把我赶尽杀绝到让所有人觉得我是一个荡妇才甘心?
看上去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对于萧任杞的出现,陆鞘已经掩饰不住吃惊了。
萧任杞说,他跟我只是友好的吻别,之所以是吻别,只是因为他在国外生活多年,养成的习惯而已。并且他一再强调,我当时是不乐意的。
我扭头在听审席里寻找爸爸妈妈的身影,展誉良就坐在他们身边,见我望过去,给了我一个“你放心”的眼神。
再然后事情就开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了。
我的律师提交了一份资料,照片和文字材料精彩又完整的把陆鞘和那一百零七个妖孽的试剂十分生动的记录的了下来。
陆鞘的表情前所未有的精彩,我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我想过我们在一起时会有多幸福,也想过分开之后会多陌路,可怎么也想不到,我们会有对薄公堂的这一天,还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毁掉对方。
这是怎么了呢?
我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我和陆鞘争夺健宽的抚养权这场官司,打了整整三个月,进行到白热化阶段的时候,陆鞘使出了杀手锏,那天我注意到有一位从来没见过的女士跟着他一起来听审,之所以用女士这个词来形容她,是因为我觉得她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这种气质是以往那些莺莺燕燕无法与之相比较的。
她就是陆鞘的杀手锏。
陆鞘说,他即将和这位叫沈栉芯的女士完婚,这样健宽就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感受家庭的温暖。
休庭的时候我一不留神把纸杯都捏破,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爸爸妈妈没有进休息室,倒是展誉良跟进来:“你别担心,我跟律师沟通过了,他就算结婚也没有绝对胜算,只要……”
我抬起头:“只要怎么样?”
“只要你也有个家庭,”他看着我:“那么陆鞘就没有比你更适合抚养健宽的条件。”
我明白他的意思了,只要我跟他结婚,那么不管从家庭氛围还是家庭条件来说,我都不会比陆鞘差,更重要的是,在外在条件相当的情况下,法院是偏向孩子跟着妈妈的。
展誉良绕到我身边蹲下来仰望我:“你考虑一下,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心里不停地骂,陆鞘你个混蛋!是不是一定要把我逼到别人怀里去你才甘心?是不是就算我想离你远远的只在心里爱你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展誉良任由我哭了一会儿,然后他叹口气把我拥进怀里:“景然,爱情不应该只有大喜大悲的,给我一次机会,我会让你幸福。”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看他:“展誉良,自从被陆鞘抛弃之后我告诉过自己,再也不去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可是现在,我愿意相信你,是不是只要我答应嫁给你,你就能帮我留住儿子?”
他微笑:“是,我一定会帮你留住儿子。”
再次出庭的时候,展誉良陪着我一起,他揽住我,和对面坐着的陆鞘沈栉芯对峙着。
一对不知道是否曾经相爱过的前夫妻,两个不知是良伴还是借口的未来伴侣,两两相对着对峙着。
你爱我吗,你爱过我吗,你是否从头到尾就是在欺骗我?
你恨我吗,你恨过我吗,你是否从始至终都只是在恨我?
当初一见钟情的闪婚,是真心使然还是利益驱使?
现在对薄公堂的狠辣,是有意厮杀还是无奈之举?
你说,然然,我为伊消得人憔悴,你的憔悴当真是为我?
我说,陆鞘,我衣带渐宽终不悔,我的不悔在你这样的步步紧逼之下,又能坚持多久?
曾经你温柔的眼眸我只看得到情深似海,而今你冰冷的眼神只能让我看得到无情和冷酷,到底是曾经的你是伪装,还是如今的你在掩藏?你仅仅为了报复?还是真得想赶尽杀绝?
爱情是场陷阱,是你步步为营引我上钩,还是被命运趋势,无力反抗?是你为我精心布下的局,还是你我早都身在局中?
恶魔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却幻化成天使的模样出现在你身旁,你看到的天不再是天,海不再是海,爱不再是爱,恨不再是恨,我不再是我。
伪造的证据被当成真实的映射,手执权杖的执法者高呼着,为了正义!
我的心已经被你凌迟得再无法完整。
拼凑起来的碎片,是否能找回当初的真心?
我看着陆鞘的眼睛,突然阴鸷而诡秘的笑起来。
谁都不知道命运他什么时候就把一个人从你身边夺走,更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它又将把谁带回你的身边。
如果你没有耐心,就只能付出终生的代价。
所以,你要等。
——第一卷完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下堂妻上岗记更新,第十二章 赶尽杀绝5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