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初歇,我眼皮都睁不开了,他还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赶苍蝇似的挥动了两下胳膊:“不能再来了……再来我要散架了……”
他抱我去冲了个澡:“你这身体素质太差了,要多锻炼。”
我连问候他二大爷的力气都没有,却在睡着前一秒意识到,他二大爷现在也是我二大爷,以后不能随便问候。
第二天早上起不来简直是天经地义。
陆鞘很自觉地完成了我每天早上起来做的事,最后神清气爽的系上领带,走到床边来问我:“这身怎么样?”
我眼皮都没打开,直接肯定他:“帅得令人发指啊!”
他整个人压倒下来:“眼睛都不睁就知道我帅得令人发指?嗯?”
我慌忙躲开:“这不是因为亮瞎了我的眼么!哎你别压我!”
爸爸的呼喊成功的解救了我,可我为此必须付出立即起床这个惨重的代价。
陆鞘站在一旁参观我洗漱换衣,最后说了一句:“你体力太不行了,我昨晚才刚开始你就晕过去了。”
我懒洋洋地回答他:“你还是去找你的阿沈吧,这样下去我迟早死在床上。”
他危险地抵过来:“你确定?”
我当机立断大声嚷嚷起来:“爸!我马上就下去!”
总算是逃过了他的魔爪。
爸爸叫我下去是想告诉我,景欣要来看妈妈,问我要不要直接把健宽带过来。
陆鞘正好下楼来听到,于是打电话给秘书告诉她把上午的会议延迟到明天,爸爸说:“你有事就忙你的,这里然然能打理好。”
我斜着眼瞟他,就是不开口。
他对爸爸笑了笑:“姐姐难得来一次,我当然得在家里,更何况我也挺长时间没见着儿子了。”
爸爸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进房去了。
我倒是站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咳嗽一声:“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你刚刚叫——姐姐?”我慢吞吞的问。
陆鞘反身上楼去,我叫住他:“哎你干什么去啊?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他并不回头:“你叫奶奶叫了这么久,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姐姐作姐姐?”
我傻了:“你什么意思啊?”
他已经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我的都是你的,你的自然也是我的,我把她当姐姐来尊重,那是因为我爱你。”
嗷嗷嗷嗷!我兴奋地叫唤:“陆鞘!每日一表白有益身心健康!要记得啊!”
伊景欣上门来的时候,那场面相当混乱,健宽正在扯嗯嗯的头发,嗯嗯被扯得大叫,我姐夫努力把他们俩分开,我姐那暴躁脾气直接一甩手给了嗯嗯一下:“不说了让你让着弟弟的吗?”
她那一下打得我心疼死了,嗯嗯就是我心里的小公主啊!成天被健宽和城城闹来闹去,我做梦都想生个闺女啊!就这么被她打了!嗯嗯哭得更厉害了,我立马冲上去抱住她,回头语气很冲的跟我姐叫唤:“你干嘛啊欺负人姑娘小不能弑母啊!”
噗……
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本来以为会引起战争,没想到我姐突然笑起来。
我被她笑得莫名其妙:“笑什么?有病啊!”
爸爸扶着妈妈出来,伊景欣就冲我妈乐:“阿姨,您看然然这样子,像不像护犊子的小母鸡啊?”
伊景欣你小学老师没教过你说话要委婉吧?我去你……
不能二大爷。
哎,我感到了深深的惆怅。
我妈情况并不严重,看到健宽和嗯嗯来了特别亢奋:“中午就在这吃饭!我去做!我俩外孙子最爱吃的肉丸子一定得做!”
哎哟喂,她老人家还一只胳膊吊脖子上呢,这就想做肉丸子了嘿!
好在我姐很机灵:“不用了阿姨,您这还不方便呢,再说了我们一会儿还得去嗯嗯她奶奶那儿,您好好歇着吧,等您好了,有我们回来吃您的时候!”
我妈被她逗得乐开了花。
伊健宽就是个欠揍的小瓜娃,见不得老娘我在他爹跟前有一点点存在感,刚回来立即就要求跟他爸爸睡。
“妈妈!你是不是晚上跟哥哥爸爸睡?那我晚上和健宽爸爸睡!”
本来我和陆鞘住一间房已经是默认的事情了,臭小子这一要求,我妈几乎立即就跨了脸,我赶紧打哈哈:“我跟奶奶睡,陆鞘你就负责带儿子啊。”夶风小说
我妈起身说要回房,爸爸只能扶着她进去,临了在房门口回头嘱咐了我一声:“然然你还是留在自己房里,那爷俩一个爱折腾一个经不起折腾,你不在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这话明着像在嘱咐我,实际上就是在劝我妈,说白了我爸就是一智慧小老头,每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他三言两语都能搞得定。
陆鞘抱起儿子:“乖儿子,这么久了想爸爸没有?”
“想了!”我儿子答得特别响亮,一听就知道是假的。
哼。
陆鞘托了托儿子再看了我一眼:“那想妈妈了没有?”
“没有!”伊健宽这臭小子还补充了一句:“不想!”
父子俩一起用那副“看什么看没看过帅哥啊”的眼神看着我。
我走过去朝陆鞘的脑袋一拍:“干什么啊?教唆这臭小子搞反抗啊?没看出来他是因为我刚刚抱了嗯嗯吃醋了故意惹我生气?要说起这吃醋的劲儿,你们爷俩还真是不相上下啊!”
陆鞘缩了缩脑袋:“儿子,你妈最喜欢你,然后才是我,要吃醋也是我跟你吃醋啊!”他说完还拿下巴在儿子脸上蹭了蹭。
健宽当然是不知道吃醋什么意思的,但是他被他老子搞得有些痒,笑得跟个傻小子似的,我看着他们爷俩手直发痒:“陆鞘你不是下午还有事吗?赶紧去吧,磨叽什么啊?”
他根本不松开儿子:“中午在家吃饭,吃完饭了再去。”
健宽拍手:“妈妈,我要吃蛋蛋!”
蛋你个球球!你就是个小混蛋!
我这没出息的,居然还就这样下楼去给他蒸鸡蛋了。
健宽吃鸡蛋的样子很欠揍,吃一口吐半口的,如果他不是我儿子,我真想掀桌子指着他鼻子骂:“你知不知道这样很恶心啊?矫情什么呢!”
我妈这个没原则的,以前教训我的时候一二三四条条是理,这时候望着健宽那叫一个慈爱啊,健宽直往陆鞘身上蹭,陆鞘最后把他抱起来:“儿子,爸爸腿不好,都多久没抱你了,我看看重点儿没!”
健宽被他爹这么一抱一抛,乐得什么似的,我爸妈听到陆鞘那句话倒是有些愁眉不展。
我妈还绷着,自然不能出口问,我爸多会看人脸色的人啊,立即就关心地问陆鞘:“也别太操劳了,身体不好就要看医生,可不能讳疾忌医啊!你还年轻,治好的机会还是有的。”
陆鞘看了我一眼,我想了想,站起来收拾桌子:“吃完没有?吃完了就回房去休息吧,我来洗碗。”
收拾碗筷的时候我注意到爸爸妈妈交换了一个沉重的眼神,然后爸爸朝健宽招招手,一手牵着我儿子,一手扶着我妈进房了。
陆鞘帮着我一起收拾东西进厨房,听见爸爸妈妈关房门的声音了才低声开口问我:“怎么不告诉爸爸妈妈?”
“告诉什么啊?告诉他们你没得骨癌?”我翻了个白眼:“然后让我爸妈立马收拾东西搬出去?顺带着还把我和儿子都带走?那样你就高兴了吧?就很自由很快活了吧?”
他按下我的手:“我来洗碗。”
我不满地推推他:“你干嘛啊?大老爷们儿的手是洗碗的么?我来。”
他很执着的推开我:“大老爷们儿的手不就是给自己老婆孩子洗碗的吗?”
哎哟,我男人嘴可真甜!
他见我不出声,偏过头来问:“傻笑什么呢?”
“你可真帅!”我颇为感叹:“长得帅就算了,怎么说话干活还这么男人呢!你这样可要别的男人怎么活啊!”
陆鞘被我的语气逗乐:“你可真是个活宝!”
“对了,”我想起来:“严太太说她会尽力的,让你别担心。”
他把洗好的碗筷拿干帕子擦干:“我担心什么,展誉良讨不了好。”
“哎我说,”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看不惯老展啊?不会是因为我吧?”
陆鞘朝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拉着我的手蹑手蹑脚地往楼上走,到了房间他都没松开我的手,我用手指戳戳他掌心:“干什么呀?”
他问我:“你跟展誉良怎么认识的?”
“我妈妈介绍的呀!”
“那你妈妈跟他怎么认识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
陆鞘陷入沉思。
我等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就又戳戳他:“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轻松地笑了笑:“任他有三头六臂,也没法子从我手里把你抢走,不是他太弱,是我更强。”
我陷入了无法抽离的花痴:“老公你好帅啊!臭屁的样子特别帅!”
陆鞘提醒我:“我还不是你老公。”
……这时候提醒我这个不觉得很煞风景吗?
我鄙视他。
他大方地看着我:“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就是让爸爸妈妈不因为我马上就要死了也会把你交给我,让你堂堂正正当我陆鞘的妻子。”
我冲进他怀里:“我要名分!”
他就像看健宽似的看着我,最后把我从他怀里拉出来:“我要去公司了。”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兴冲冲的提议。
“不行,”他提醒我:“帮我照顾奶奶,也要照顾妈妈。”
是的,我们从四川回来之后,奶奶身体就一直很不好,我都已经分不清是她现在才更不好了,还是之前就已经很不好了,只是一直在瞒着我们。
妈妈的行动已经基本恢复,她让我搀着她去看奶奶。
老太太睡眠浅,我们已经尽量不发出大动作进去,等我们站到她床前的时候,她已经睁开眼睛慈爱的看着我们。
妈妈踟蹰了一会儿才开口叫她:“老太太。”
奶奶点了点头:“我看然然爸爸是个心疼人的,你眼光不错。”
妈妈干笑了一声:“是啊,他对我很好。”
“怎么会突然出车祸了?”老太太目光如炬:“是意外,还是有人蓄意?”
妈妈没出声。
老太太笑起来:“是意外,你不愿意然然相信这是意外,你想让她觉得是陆儿做的,对不对?”
我抢先回答:“这不可能,我绝不相信陆鞘会做出这种事。”
妈妈也点头:“陆鞘是您教出来的孩子,他不会做出这种事。”
老太太眯起眼睛来看妈妈:“他爸爸也是我教出来的孩子,那么你当初为什么不信他对你是真心?”
妈妈沉默不语。
老太太继续说:“其实我这么说也没别的意思,现在我儿子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活着,当然得过你自己的日子,但是我儿子对待感情一心一意,从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现在我孙子也一样,他喜欢然丫头,你应该知道,他是真心。”
陆鞘爸爸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那么陆鞘是怎么来的?奶奶说这话,我妈实在太好反驳了,我已经闭上眼准备好迎接她们的激烈辩论。
可闭上眼许久也没听到妈妈开口。
最后还是老太太先打破沉默:“孩子已经很苦了,何必再来阻拦。”
妈妈站起来:“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我去扶她,被她推开:“你陪陪老太太。”
奶奶等妈妈出去了才长叹一口气:“你妈妈是个好孩子。”
……在这件事上我没立场发表言论,只能在我妈刚刚坐下的地方坐下来,拉住老太太的手:“奶奶,这两天好点没有?”
老太太反拉住我的手问:“陆儿身体到底怎么回事?丫头你老是告诉奶奶,奶奶这辈子看过了太多生离死别,我知道他有事瞒着我,你告诉我,我一定不让他知道。”
“他没事,膝盖有些问题,我天天给他按摩呢,会好的。”
她狐疑的看着我:“丫头,可不要瞒着奶奶。”
“没有,真没有。”我这话答得相当真诚。
可老太太还是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
我朝她摊手:“我说的都是真的,奶奶,您现在主要任务是顾好自己的身子!”
她笑起来:“你什么时候嫁给陆儿呢?我多想看到你们再给我添个小金曾孙女儿。”
我眼眶有些发热:“那奶奶您可得保重身体啊!”
奶奶冲我笑着点头。
晚上陆鞘回来告诉我,波波医生回来了,我笑嘻嘻地问他:“还是不能来咱们家照顾奶奶吧?看见肿的跟猪头那位心疼了吧?”
陆鞘点点头:“付峻那小子每回受伤都能讨着好,真是奇了怪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不以为然:“你不也每回受伤都能诓得我来照顾你么?想当初那车祸就来来回回折腾我好几趟,你那时候还是装的来着吧?”
“咳咳咳,”陆鞘很聪明的转移话题:“我刚刚去看过奶奶,她说——你要给她老人家再生个小金曾孙女儿?”
这回换我“咳咳咳”了,“那什么,不一定要我生的嘛。”
“嗯?”他挑眉看我。
“呵呵,呵呵,”我悄悄地后退:“那什么,管芯瞳也能生啊……”
“可是奶奶说,”他往前走了一步:“是你答应的。”
……
“然然!健宽发烧了!你快下来!”
我和陆鞘立即停下变相的打情骂俏,飞奔下楼去看儿子。
爸爸妈妈很焦急,奶奶也让看护下来看看健宽怎么样了,我摸了摸儿子的头,然后把他抱起来,对爸爸妈妈说:“没事儿,小孩子白天累着了晚上就会这样的,我给他敷会儿冷毛巾就没事了,你们去休息吧。”
“还是上医院去看看吧。”妈妈有些担心。
我摇摇头:“现在晚上风大,把孩子折腾进医院说不定更严重了,没事儿的您放心,健宽三天两头就发烧感冒,也不能总上医院啊,一上医院就得开药,以后他养成药物依赖就不好了。”
看护也说,小孩子发热是正常的,不让他继续发热下去就可以了。
于是我安抚好爸爸妈妈把他们送回房间,再抱着儿子上楼,这过程中陆鞘一直一言不发,等到房门口的时候,健宽突然开始闹,陆鞘这时候才把他接过去不停地哄,哄了老半天他才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我赶紧去浴室接了热水,把毛巾沾湿了给儿子擦身子。
陆鞘问:“这是干什么?”
“他全身都汗湿了,这时候不能洗澡,给他擦一擦换身衣服。”
他于是帮忙一起给儿子脱衣服,好不容易擦干净了换上干净衣服,我整个人都有些发懵,晃了好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陆鞘还没按摩呢,只好又起身去倒水。
陆鞘连忙拉住我:“还要干什么?是洗衣服吗?我去吧。”
我摇摇头:“你还没按摩呢。”
谁知道陆鞘拉住我的手不松开反而更加用力,我一个重心不稳就被他拉到怀里去了,我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来:“干什么?”
他的头抵住我下巴,双手紧紧把我揽在怀里:“儿子经常这样吗?”
我这才明白他是担心儿子了,于是伸手搂住他的腰以示安慰:“也不是太经常,有了第一次后来我就有经验了,放心吧,没事的。”
陆鞘的呼吸有些不稳:“以前都是展誉良跟你一起照顾儿子?”
“其实大多数时候是他拿主意,”我老实地回答:“只不过我动手的时候多一些,男人嘛,总归有些笨手笨脚的。”
他抱得我更紧了。
我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在为什么懊恼。
“你是在遗憾错过了健宽的成长?不用遗憾,他也还不大,以后多得是机会。”
“不,”他轻声回答:“我并不是在遗憾错过他的成长,而是在遗憾,你们娘儿俩需要我的时候,是另外一个男人在照顾你们。”
“用不着遗憾,”我安慰他:“你和奶奶需要我的时候,不也是沈栉芯在照顾你们?人总要经历一些错过才能成长,我们来日方长。”
他抿着嘴不出声,我从他脖子里抬起头来伸长脖子在他唇上吻了吻:“小气鬼!”
陆鞘按住我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我有些心不在焉,他很快松开我:“怎么了?”
“你还没按摩呢。”
等我倒好水来,他已经换好睡衣,自己把裤腿卷上去坐在那:“然然,今天泡泡就可以了,不需要天天都按。”
“怎么能泡泡就算了?”我不满地看着他:“你这个人就是没恒心,腿都成这样了,自己也不知道注意,还指望我给你生闺女呢?我管生我管养你就负责瘸着腿跟在后头是吧?一肚子坏水儿!”
他有些懊恼:“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我坐在他对面的小板凳上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照顾儿子已经很辛苦了,还要来伺候你会更累?”
他无声的看着我。
我对他笑了笑:“以前展誉良派那么多女人来接近你,你眼睁睁看着她们打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时候,是不是觉得特无助?”
陆鞘对我突然提到这个话题有些本能的抵触,“都过去了……”
“是,都过去了,”我耸耸肩:“我说这些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不想跟你那时候似的,只能无助的看着你受折磨,我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缓解你的痛苦,我不觉得累,我很幸福。”
陆鞘没有再说话,我也很自然地继续帮他按摩。
等我最后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脚步都有些打飘了,陆鞘正躺在儿子身边看他,我打了个哈欠走过去在儿子另一边躺下。
陆鞘把小灯关掉,安稳睡觉。
我听着他和儿子一重一轻的呼吸声,觉得这就是世间最动听的安眠曲。
晚上折腾了这么久,很快我就睡意阑珊,睡前最后一个意识,是一只温暖的大手,绕过了儿子,绕过了我背对他们的腰,搭上了我的手。
波波医生这次回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她!瘦!了!
我冲陆鞘说:“都是你们爷俩,整天就只知道拖累我!不然我也上前线去啊!我也献爱心去啊!我不也能瘦了么?!”
陆鞘拉住我的手:“你已经够瘦了。”
波波医生正从保温桶里倒粥出来:“老太太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不愿意我们担心有时候强打起精神来跟我们说会儿话。”陆鞘回答。
躺在病床上的付医生把眼镜摘了,因此看人有些眯眼睛,他看我一眼,然后问陆鞘:“你对人姑娘做什么了?搞得她那么憔悴?”
搞……这个字太……微妙了。
陆鞘笑了笑:“她每天上要照顾老太太和爸妈,下要照顾儿子,还坚持每天晚上给我的腿按摩,能不憔悴么?我已经劝过无数次了,她就是不听,得了,你们这俩医生呢,帮我好好劝劝吧。”
波波医生眨眨眼:“这我可不敢劝。”
付医生配合的点点头。
陆鞘问:“怎么就不敢劝了?”
波波医生笑起来:“本来就没什么好劝的,不管她是不是要照顾你们上上下下好几口人,她都注定要憔悴的,现在这样我看也挺好,你一定心疼她操劳,晚上不敢折腾她吧?”
……
波波医生你就是个女流氓!
陆鞘又不是软柿子,他不喜欢被人捏。
“那么看样子是我误会了,波波医生瘦得这样厉害,该是被付医生晚上折腾的吧?”
哈!我最喜欢看热闹了!赶紧帮腔:“就是就是!付医生看不出来啊,你这还肿的跟猪头似的呢,体力活什么的……半点儿不耽搁啊!”
波波医生笑得更甜了:“严太太没有介绍陆先生去医院检查检查?当然,我们家付峻在这方面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我轰地一下就爆发了:“丫丫个呸的!是你跑去跟严太太嚼舌根说我们家陆鞘有那方面的问题?”www.chuanyue1.com
她微笑着看我:“哪方面的问题呀?”
我愤怒了:“就是你们家付峻把你压在床上逼着你叫他好哥哥的那方面!”
……
付峻咳嗽了,波波医生疑似……脸红了?
“靠!我随便说说的,你们俩昨晚上还真的在医院苟合了啊?”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们。
陆鞘把我拉住:“然然,怎么说话呢,那怎么能叫苟合呢?他们俩可是领了证的呀!”
我回头就是一巴掌,陆鞘被我打懵了:“这……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我气呼呼地看着他:“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人家领了证,人家是夫妻,人家是合法睡觉,那我们呢?你成天把我关在你家给你照顾奶奶照顾儿子,我是你什么人哪?老妈子?”
……
波波医生和付医生都没料到会有这个转变,立即充当和事老来劝我们:“陆鞘这不是忙吗?还没顾得上去办手续而已。”
陆鞘傻傻的看着我,那傻样子看得我手痒:“看什么看?没看过超级美女?”
……“天天看。”
波波医生显然对我乖巧的依偎进陆鞘怀里这个事实表示极大的不信任。她歪过头问她家付峻:“这……这就好了?”
陆鞘回答她:“然然是巨蟹座的,巨蟹座的特色就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不可能真的跟一个人生气的。”
我满意地点头。
波波医生傻眼。
付医生笑起来:“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喝喜酒啊。”
我扯着陆鞘的领子把他的头揪过来:“我以什么身份去喝他们的喜酒?”
“当然是陆太太。”陆鞘回答得很快。
“那我什么时候和展誉良离婚?”我不依不饶。
“这一点,”病房门被推开:“问他没有用。”
我们一起回头,那出现在病房门口的人,不是展誉良和艾影是谁?
陆鞘很快站起来挡在我身前:“你来干什么?”
“很明显不只是回答景然刚刚的问题而已。”展誉良朝病床上的付医生点了点头。
陆鞘拉着我跟波波医生夫妻告辞:“你们来客人了我和然然就先走了。”
展誉良对他身边的艾影说:“你在这坐坐,我一会儿就回来。”
然后他就跟着我们出来了。
陆鞘的生气已经写在脸上:“你想干什么?”
展誉良情绪内敛得多:“我想跟景然单独谈谈。”
“不行。”陆鞘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没有跟你商量,”展誉良直接叫我:“景然,我想跟你谈谈。”
陆鞘牵住我的手又加了几分力,我能感受到他的不安,于是抱歉地对展誉良笑笑:“我现在必须顾虑他的感受,对不起。”
展誉良笑了笑:“景然,我要教你几次你才能明白,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你可以在意一个人的感受,但不能因此失去了自我。”
对了,展誉良曾经教过我,女人最重要的东西,一是书柜,二是衣柜,三是钱柜,只有拥有了这三样东西,才能做到让自己从里到外从身到心自由。
“想起来了?”他望着我笑:“你是聪明人。”
陆鞘松开了我的手。
我对他说:“你公司里还有事要忙,不用管我,先过去吧,我完事了去陆恒找你。”
他抿紧嘴唇看着我,我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啄:“我爱你。”
展誉良看着陆鞘的背影,轻声笑了句:“他在你的事情上,总是格外幼稚。”
“因为在意,所以患得患失。”我理解的点头。
“城城回来了,他想见见你。”
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怪想那小瓜娃的,于是催促道:“那你赶紧带我去啊!”
展誉良笑了笑:“你想他吗?”
“没事儿的时候就想,有事儿的时候顾不上。”
“你说过把他当亲儿子看待的。”他提醒我。
“难道你没查到我亲儿子都扔给我姐照顾了几天?”
展誉良带我下电梯,然后打电话让司机把城城送过来,城城许久不见,倒是长高了不少,见到我也没有扑过来,而是很有礼貌的喊我:“妈妈!”
反倒是我扑过去蹂躏他的头:“小瓜娃!想妈妈了没有?”
“想了。”他回答得挺老实。
“走!”我兴奋地拍他的肩:“妈妈带你吃好吃的去!”
他没有动,我回头看他:“怎么了?”
“爱妈妈还没下来。”
……
等艾影下楼来的时候,我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展誉良刚开口说了个“我……”
我就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带城城吃东西去吧。”
飞奔到陆恒,陆鞘还在开会,我如坐针毡地等了好一会儿,他才从会议室出来,也许是看出了我的不安,到了办公室之后他给我倒了杯水:“其实不用考虑我,你跟他毕竟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有话要单独谈也是正常的。”
他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焦躁。
而我为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焦躁而更加焦躁。
城城从认识我开始,就一直把我当他的妈妈,对我十分依赖,这种依赖甚至比健宽更甚,我似乎也习惯了他的依赖,并且在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他这辈子除了叫我,也许连他亲妈妈都不会让他这样亲密的叫妈妈了。
可不是。
他今天,叫了另一个女人,妈妈。
还不仅是妈妈,他叫她,爱妈妈。
我感到了恐慌。
城城当初那样的依赖我,跟我那样亲密,到了今天,他依然可以更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以叫出比当初叫我更亲密的称呼。
那么,健宽呢?陆鞘呢?
如果我不在了,是不是沈栉芯也可以取代我在他们心中的位置?
陆鞘碰了碰我的肩膀:“你怎么了?”
我抬起头看他:“陆鞘,如果我在地震里死了,你会不会给健宽再找一个妈妈?健宽会不会叫她妈妈?会不会忘记我了?你是不是也会爱上别人?”
他的眼神渐渐凌冽起来:“展誉良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他身边有别的女人了心里不舒服了?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陆鞘根本没明白我为什么不安。
我突然不想跟他说话。
“我先走了。”
他没有来追我。
冷战了三天。
每天晚上我照样给他按摩,他照样睡在我和儿子身边,可我们整整三天没有说话。
第四天陆鞘要去出差,我送他到大门口他才突然抱住我:“我只是害怕你离开我。”
我回抱住他:“其实我也只是害怕你不需要我而已。”
他突然松开我往回跑,我在后头叫他:“你干什么啊?”
他很快拿着我的行李下楼来:“跟我一起走吧。”
“儿子怎么办?”
“儿子有姥姥姥爷太奶奶在,还有这么多看护,不会有问题的。”
我噙着笑看他:“一天都离不了我?”
“儿子会长大,会遇见他的不可割舍,会有他更大的天空,”他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可我只有你。”
我跟着他坐上飞机才反应过来调侃他:“你需要我?”
陆鞘的回答朴实无华:“我需要你。”
“那可不是需要么?需要我替你按摩,需要我替你倒洗脚水,需要我替你暖床,啊,还需要我给你生孩子,你可真需要我啊!”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我们会在一起,彼此需要,有一天我们会牙齿脱落,骨骼酸痛,那时候儿子大了,偶尔才会回来看一看我们,那时候他不在忙碌,有时间旅行,那时候我不用再担心有其他女人占据他的心。
到那时候,我们仍然彼此需要。
这才是爱情。
陆鞘虽然比从前明骚许多,可到底没有到会对我深情款款地念:“我喜欢你年轻时的美丽,但我更爱你现在这饱经沧桑的容颜”的地步。
许多年后我跟他提到这个问题,他摘下老花镜,很正经的回答我:“我们并不是情人。”
可见他确实是缺少浪漫细胞的。
陆鞘这次出差实际上是考察地点,我问他:“陆恒什么时候又搞房地产开发了?不好搞吧?”
他当时正在看地形,匆匆回复我:“搞搞看。”
随行的助理被我们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
晚上住的宾馆条件不是很好,洗澡的时候水小的很,陆鞘洗完出来更是直接——停电了。
我说要下楼去看看,陆鞘拦着不让:“这地方乱,你一个女人乱跑什么?”
“那你倒是去啊!”我不满地推搡他。
谁知被他搂住腰:“那怎么行?留你一个人在这多不安全!”
过了没多久就有人敲门,陆鞘去开门,是他的特助给送来了蜡烛。
我们俩把一包蜡烛都点亮,他靠着窗坐着,我就坐在他对面感叹:“没想到跑到这么远的地方,还能跟你浪漫一回。”
陆鞘不觉的浪漫,他就着烛光还在看企划案的合同,我不高兴了,就调戏他:“看这穷乡僻壤的,连热水也没有,没办法给你的腿按摩,要不……给你那按按?”
他没有理我。
我就只好趴在窗边看星星,以前跟他还好着的时候他带我去看过一次星星,我以为会是小说里那样,背着帐篷,拉着我的手,到一个空旷的山野,两个人并肩躺在草地上仰望漫天星空。
结果——
下车之后我只看到了一栋高楼,然后他领着我上电梯,最后出电梯我看见了一个架好的望远镜。
其实星星也没什么好看的,继那次自欺欺人的感叹完之后,我在这温柔的夜色里再次实打实的感叹。
在对面那男人的眼里,合同都比星星好看吧?
他看完之后打了个电话给陆放,说了没几句就吵起来,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去抢他电话:“陆放我说你怎么这么没良心啊?陆鞘这还病着呢他就亲自跑出来看地方,你在干嘛啊?抱着你们家管芯瞳你侬我侬吧?你还跟他吵?信不信我揍你!”
陆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伊景然你有点原则没有?他这么毫不计较后果地和展誉良抢生意,对陆恒来说本身就是负荷不起的重担,他这么做太不理智了!”
“我管他理不理智呢!我就知道你要还敢惹他不痛快我就让你更不痛快!”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
陆鞘坐在那里看着我:“你就真的什么都不管?只要我高兴?”
“我管那么多干嘛?”我哼唧:“全天下不也就你一个人能让我高兴么?我何必为了让别人高兴让你不痛快啊!”
他很高兴,朝我招招手,我就过去了。
“陆鞘。”
“干嘛。”
“你手干嘛呢?”
“按摩。”
“我没说让你给我按摩!”
“唔。”
“陆鞘!你手干嘛呢!你往哪儿摸呢你!哎……”
“我记得有人刚刚说过,要给我按摩的。”
……
“哎你干嘛啊!”
……
“我忍不住了……”
我和陆鞘并排躺在床上,我哑着嗓子问:“我该不会怀孕吧?”
“怀孕了又怎么样?”
我努力侧过身子来掐他:“我看你挺得意啊!”
“我看是你忘形了。”他冷冷地顶回来:“一天不收拾你你就怀疑我有不足之症,你说你是不是找收拾?”
“陆鞘你是不是有病啊?让你得逞了你还来劲了是吧?!”
“然然。”
“干嘛。”
“以后就这样按摩吧。”
……“你去死。”
“我突然觉得膝盖没这么疼了,真的。”
我把他的脸掰正,很认真的问他:“可不可以不管陆恒的事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不管陆恒怎么给儿子赚老婆本?”他笑着摇摇头:“陆恒不能不管,正如我们不能不管奶奶,不能不管爸爸妈妈,不能不管儿子,是一样的道理,有些东西就是不能扔。”
我不理解:“我妈妈离开你爸爸给她的锦衣玉食,嫁给我爸爸了不也一样把我好好养大了吗?我们不用扔掉奶奶,也不用扔掉父母和儿子,但是我们可以扔掉陆恒。”
“陆恒总有一天是要扔掉的,但那是等儿子大了之后,扔给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生气了:“我绝不会让健宽接手陆恒,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凭什么你就给他做主了?”
“他不要也可以,”陆鞘笑了笑:“给谁都好,但是现在我不能丢。”
在黑暗里,他捕捉到我的唇,近乎膜拜的吻了吻:“我不能让它在我手里穷途末路。”
说老实话,我其实并不太能理解陆恒之于陆鞘的意义,但是我也没打算逼他,在我把自己的手交到他手里的时候,他就告诉过我,他之后的某些作为会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亲人反对。
我所能够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打了个哈欠:“睡觉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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