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斗争愈加惨烈,无弦老人虽不能视物,但积攒多年的深厚内力却也非同凡响,谢冰清竟也一时难以占据上风。只是这承影剑却颇为奇特,其剑长虽使用者内力变化而变化,无弦老人只能听到谢冰清的衣袂风声,却难以估量剑尖离他的距离,而高手过招毫厘之差便可丧命。
他仗着自己过人的直觉,屡屡堪过险境,身上却已多出挂彩。
狼行指缝中伸出一排钢爪,看来倒真像是狼爪,爪下生风,抓往食尸鬼的要害,但食尸鬼身法飘忽,狼行却也不能得手,只是外围有一刀阵环饲左右,食尸鬼的身形也难以施展,只能自保难以伤敌。
索命鬼锁链狂舞,雷蛇却像一条毒蛇般藏身于链条之间,伺机而动,外围的人已多半被他所伤,但他却伤不了雷蛇分毫,雷蛇却也不敢贸然动身,索命鬼左手那钩子在日光下发出幽幽蓝光,显然是淬了致命毒药。
长舌鬼和李林甫之间的战斗停歇的最快,长舌鬼欺身而入,直奔李林甫近前。李林甫的剑鞘有四尺长,他只要紧挨着李林甫,后者就没有拔剑的机会,而他那一对铁掌便可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李林甫脸上笑容已消失,长舌鬼的身法实在超乎他的预料,他的剑刚拔出两寸,长舌鬼已贴在他身前,转眼间就打出五拳,李林甫极力闪躲,想要拉开距离,可长舌鬼又怎会给他拔剑的机会?
长舌鬼一掌劈在李林甫胸膛,突然身体一僵,打在李林甫胸膛的铁掌竟也绵绵无力,李林甫只退了三步咳出一口鲜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下腹,那里正插着一柄剑,李林甫剑鞘已经空了,他究竟是如何拔出长剑的?
长舌鬼想不通,他用力拔出长剑,鲜血激射,旋即他便明白了,长剑并不长,只有一尺,却被李林甫装在四尺长的剑鞘里,旁人哪会想到这一层?李林甫只等对方欺身到近前,以为自己尽占上风之时,便拔出这一尺长的“长剑”,打个出其不意。
长舌鬼望着李林甫,道:“好狡狯的人!”
李林甫揉着胸膛,眯着眼笑道:“老实说,你死的并不冤枉,死在我这柄剑下的人多得我都数不清了。”
长舌鬼瞪了李林甫半晌,突然笑道:“老实说,你们以为那琼浆玉液就在,咳咳,就在……”
他咳得厉害,声音愈发微弱,李林甫不由得走过去,侧耳道:“你说什么?”
“咳咳,我说,那琼浆玉液,呸!”
他嘴里吐出一张薄如蝉翼的刀片,直奔李林甫咽喉,李林甫骤然一惊,极力闪避,那刀片还是打在他右胸上。
长舌鬼咯咯笑道:“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叫长舌鬼了吧,我的舌头长得能卷进一个刀片,咳咳,可笑你,若不是你贪心,我又怎么会有机会?咳咳,只可惜啊,我为何不学着三哥,在刀片上淬了毒。那样你……你就……”他说了一半再也没力气说下去,膝下一软,倒在血泊里。ωWW.chuanyue1.coΜ
李林甫惊魂未定,连滚带爬地奔出好几丈远才停歇下来,喘着粗气,仔细地将自己的伤势检查一番,确定无毒后,哈哈大笑道:“好你个长舌鬼,临死了还想摆老子一遭,还好老子躲得快,哼哼。”他用力一拍,嵌在肉里的刀片掉在他手上,他端详着手中的刀片笑道,“这刀片制得却是不错,好好收起来,说不得有大用。”穿书吧
直到这是他才注意起自己的伤势,伤势虽不致命,但也伤得不轻,他点穴止血,扯掉衣摆在伤口上仔细包扎。
无弦老人听到动静,问道:“四弟,怎么回事?”
声音在林中回荡,却无人应答,“嗤”地一声,无影剑在无弦老人肩上划出一道伤口,谢冰清却没有加紧进攻,而是道:“与人比斗须专注心神,你心不专,意又乱,怎么取胜!”
无弦老人面露惨然之色,道:“也罢,也罢,死了倒安详。”他拨着断弦的手指突然温柔,面色肃穆,像是在弹一首吊唁丧曲。
趁着索命鬼分神之际,雷蛇的剑已如毒蛇吐丝般往他脖子上卷去,索命鬼不闪不避,手中的铁钩用力挥舞,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雷蛇若不后退,只怕肠子也要被他勾出来了。
雷蛇果然开始后退,索命鬼右臂一卷,锁链短了一尺,在雷蛇招式交接之际,用力抽在雷蛇身上。雷蛇在空中翻滚了好几丈,才将索命鬼链上的力道卸下,他人却已来到妖娆女子身后,手中长剑刺了出去。
“不要!”
索命鬼瞳孔一缩,大吼着跑来,竟完全不顾危险。可他提醒的还是慢了一分,因为谁都未曾想到索命鬼的这一鞭刚好将雷蛇打到妖娆女子身后,雷蛇这一剑已刺在妖娆女子的脊背,旋即抽剑,迅速后退。
“雪,你,你怎么样!”索命鬼抱着满身鲜血的妖娆女子颤声道。
妖娆女子却笑着靠在他怀里道:“三哥,我等你这一抱等了三年,早知道你会这么做,我……我恨不得早点挨上这一剑。”
索命鬼舌头打结,喃喃道:“你,你,我,雪,我……”他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话来,已急得满头大汗。
妖娆女子往他怀里缩了缩,闭着眼道:“三哥,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胆小了,别说话,就这么抱着我,抱着我就好。”
索命鬼终于说出一句顺畅的话来,他大声道:“雪,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我恨不得每天能将你抱在怀里,只是我不懂你的想法,害怕被你拒绝。我……”他说着说着已泣不成声了。
妖娆女子睁开眼望着他,又惊又喜,喃喃道:“你可知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如今终于等你说出来,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她却不知道,这索命鬼自小环境所致,屡屡遭人拒绝,伤及自尊,后来虽练成了一身武艺,但却再也不敢去追求什么。正因为他渴望得到,所以更害怕被拒绝,越害怕就越不敢开口,而在这种事情上,纵然胆大如妖娆女子这样的奇女子也难免会害羞,她这一等就等了三年,还好她总算等到了,可他们却又要分离。
妖娆女子靠在怀里,面露微笑,仿佛是在说:“我这一辈子值了。”可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了。索命鬼紧紧地搂着她,感觉着她身体的温度慢慢流逝,他揽得更紧了,似乎想把这最后一丝温度留下,可他却什么也留不住。
他拼命想要得到的却又一次离他而去,他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已被揉碎,正随着那鲜血渐渐远去,他握紧拳头,无论如何这次他不会放弃。
雷蛇的剑又刺了过来,他已看出这只老鬼的悲痛,也明白悲痛能给人力量,所以他并不冒进,剑招似虚似实,索命鬼若是不睬他,他便可化为实招毙其性命,索命鬼若是出钩阻挠,他又可更快的变招,处于上风。
他的算盘固然打得很好,可惜他忘了一件事。
悲痛虽能给人力量,却也能使人绝望。
索命鬼呆呆地望着怀中的人儿,竟对他的剑尖熟视无睹,他的剑刺破了他的衣服,穿过他的血肉,从索命鬼背部透出。他面对面站在索命鬼跟前,索命鬼终于动了,他头也不抬地挥手一勾,快如闪电,雷蛇还来不及品尝胜利的喜悦,锐利的疼痛已自他的小腹传来,一连串的东西顺着鲜血狂涌而出,捂都捂不住,他直直地倒在地上。
索命鬼还是一动不动地抱着妖娆女子,良久后,似是感觉到生命将要逝去的那一刻,才开口道:“雪,我来陪你。”
他脑袋缓缓垂下,身子却还紧紧地抱着妖娆女子。
这是他追求的,这次即使拼了性命,他也要得到。
五鬼去三,但他们这边也不见得好过,雷蛇已死,李林甫盘膝坐在地上,也不知是伤势太重,还是根本不想加入战局。刘统领想要带着手下加入战团,可无弦老人与谢冰清之间的决斗根本不是他们能插手的,而食尸鬼却已不知伤了他们多少手下。
他望着自己仅剩的十几个弟兄,咬牙道:“兄弟们,咱这本就是过得刀口舔血的日子,能活一日便赚一日。皇甫门主照顾咱们妻儿多年,现在咱们报恩的时候到了。”
他挥着手中的刀,当先冲了上去,手下的弟兄也眼睛发红,像一只只疯狗,狂嚎着跟着他前进。
他们不要刀阵,也不需要章法,就只是这么的冲上去。有的还未冲到跟前就被食尸鬼一脚震死,有的勉强拖了一会儿功夫,给食尸鬼身上添了几道彩。终于有一柄刀砍在食尸鬼的胳膊上,狼行趁此机会在食尸鬼腰侧划出一道伤口。食尸鬼再也不能保证他灵动的步法,于是周围的人机会愈来愈多,一柄柄刀疯狂地乱砍,有的甚至砍在了自己兄弟的胳膊上,可他们也管不了许多,他们已经杀红了眼。
食尸鬼终于支撑不住,若是只有这些人他可以轻松应付,若是只有狼行他也能与对方斗个旗鼓相当,可这些人与狼行加起来,一边让他的步法凝滞,另一边狼行又不停地找准机会,将利爪插在他身上。
他终于倒下了,在地上滚了两圈,滚到无弦老人身边,道:“老大,咱没有给大护法丢脸吧?”
无弦老人面色哀恸,叹息道:“老二,你没有,你们都没有,咱们都是楚地的好儿郎!你叫他们三个等着,老大随后就到。”
他并未发现食尸鬼已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刘统领发疯了似得砍了一阵,竟真将这恶鬼砍倒了,他扭头一望,才发现自己身边也只剩下三个弟兄,不由得鼻子发酸,对着遍地的尸体道:“弟兄们一路走好,你们放心。家里有老母亲的,以后咱就是她儿子,咱会好好赡养她老人家;有孩子的,咱就是他爹,谁要是敢欺负咱孩子,老子一巴掌甩过去,告诉他咱儿子不是没有爹。有媳妇儿的,愿意改嫁就让她们改嫁,不愿改嫁的,每个月锱铢门那边的抚恤金,咱亲自看着,谁要是敢动一钱银子,老子和他拼命。”
他本来说的豪情万丈,说着说着声音不知怎地低了下来,呜咽道:“前面路黑,兄弟们好走啊!”
谢冰清叹道:“不要怪我,各为其主,各行其是,都不容易。”
无弦老人嗤笑道:“你未免将老朽看得太低了,老朽一生最看不起的是那些假仁假义的伪君子,至于这些洒血卖命的汉子,老朽敬佩还来不及呢!冤有头,债有主。你说的对,我们只是路不同。一起上吧,老瞎子我赶时间,他们还在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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