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熟悉又好听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永远永远在一起。”
“朝晖……”林蔚然脸上露出幸福的浅笑,她朝面前的男子伸出手,“是啊,我们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
“林蔚然!”一声怒斥从后方传来,林蔚然微微一顿,扭头朝后方望去,盛怒中的罗子骜正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你不能嫁给他,你会后悔的!林蔚然,你一定会后悔的!”
“轰——”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林蔚然抬头,见自己所处的地方突然变得无比诡异。她身前是叶朝晖,身后是罗子骜,叶朝晖站立在碧海蓝天之下,罗子骜却屹立在狂风暴雨之中。大雨倾盆,罗子骜俊美的面容被雨水冲刷得无比狼狈,像是刚从鬼域之地爬出来的修罗,要将恐怖的噩梦狠狠地套在她身上。
“不要……”林蔚然惊惧地看着罗子骜,转头朝叶朝晖冲去。然而,她脚下一阵颠簸,周围的世界瞬间崩塌,她被狠狠地甩到了一艘小船中。狂风巨浪下,小船在海面上摇摇荡荡,风浪几次差点把船给掀翻,林蔚然死死地抓着船舷,却还是被掀进了水中。
“朝晖,朝晖!”她着急地伸出手,在翻涌的海浪中挣扎,她看见叶朝晖一步一步向她走来,脸上挂着她熟悉的温暖浅笑。她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朝叶朝晖伸出手,而他也微微俯下身,然后——狠狠地把她摁入海里……
“啊——”林蔚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噌地从床上坐起,脸上额边全是汗水。Μ.chuanyue1.℃ōM
“小然?”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邬曼云一脸惊恐地推门而入,刚好看到林蔚然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她冲过去扶着林蔚然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怎么哭了?”
哭了?林蔚然伸手拭过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原以为的汗水,竟然全是眼泪……
“小然,你到底怎么了?”邬曼云坐在林蔚然身边,双手握紧林蔚然的手臂,“你不要吓唬妈妈,是不是白天那些记者对你做了什么?”
“呃……妈妈,我好像做噩梦了。”林蔚然见邬曼云惊慌失措的模样,连忙安抚道,“白天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噩梦?”邬曼云愣了一下,“什么噩梦?”
“我梦到……”林蔚然欲言又止,脸上出现一丝困惑的神情,随后轻咳一声道,“记不得了。”www.chuanyue1.com
她只记得梦里的自己无比恐慌和绝望,甚至还带着前所未有的悲伤和心碎的情绪。
一定是个噩梦吧……不然她怎么会在梦中哭得不能自已?是梦到以前的事情了吗?以前的林蔚然到底经历过什么?难道并非叶朝晖所说的那样唯美,她的过去全是不堪回首的黑暗?
“小然,你吓死妈妈了。”邬曼云见女儿的确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你失踪了两年,妈妈已经绝望了,几乎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你了。要是你……”
“妈妈……”林蔚然倾身抱住邬曼云,柔柔地笑道,“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您了,我已经回来了啊。”
邬曼云眼圈微微泛红:“嗯,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而且……”她爱怜地摸着林蔚然的长发,“我的小然越来越懂事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安慰妈妈的。”她推开林蔚然,叹气,“去洗个澡吧,我去冲杯咖啡给你。”说完,邬曼云转身走出了卧室。
林蔚然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睡着的,只知道她甩开叶朝晖跑回屋后,像是要躲避愧疚和心虚一样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然后就慢慢地昏睡过去了。
会做那样伤心的噩梦,大概是因为她心中有鬼吧。林蔚然有些懊恼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就是那个手机破坏了自己难得和叶朝晖相处的时间,还害得自己从噩梦中惊醒。
“还好只是一场梦。”林蔚然像是安慰自己一样低喃,“还好只是一场梦……”
林蔚然起身走进盥洗室,拧开水龙头,蓬头喷出的热水淋在林蔚然身上,镜子中满是雾气,薰衣草的香气在整个浴间里弥漫着,林蔚然的身体逐渐放松,心里却依然沉重。
罗子骜的面容和他说过的话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其实明白,是白天发生的事情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种子,再由猜忌浇灌喂养,使得那颗种子生根发芽,令她变得疑神疑鬼,哪怕她想不起噩梦里的内容,却记得噩梦中那冻透人心的冰冷。
“林蔚然,不要嫁给叶朝晖,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句话仿若诅咒,在林蔚然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荡,林蔚然用力关掉水,裹上浴巾烦躁地回到卧室,然后就看到桌子上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林蔚然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咖啡的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开,她有些难忍地皱紧了眉头。
突然,她有些想念之前回国的时候。那时候,她在飞机上也做了噩梦,空姐给她端来了一杯甜甜的牛奶。她至今还记得唇齿间牛奶的清香,比咖啡更能温暖抚慰她惶恐的心。她一点都不喜欢苦涩的味道,不喜欢这么重口味的咖啡。相比叶朝晖和邬曼云,罗子骜似乎更清楚她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林蔚然心里猛然一惊,被自己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她那么讨厌罗子骜,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他呢?难道是白天相处的时候,令罗子骜在她心中有所改观?不不不,她依旧觉得罗子骜非常讨厌!她绝对不会因为罗子骜去怀疑身边的人,更不会因为他的搅局和叶朝晖生出罅隙。
林蔚然生气地将咖啡杯往桌子上一放,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盯着自己的脸。
林蔚然……如果是以前的你,你会怎么做?怎么想,她都没道理选择相信一个陌生的男人吧?从周围人口中,她知道了叶朝晖是自己的青梅竹马,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到底有什么理由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所以,全都是罗子骜的错,是罗子骜的出现搅乱了自己的平静,只要远离他,她的人生就不会再起什么波澜了。
林蔚然洗脑一般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可是,她很快就发现这种自我催眠的效果并不怎么有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白天跟罗子骜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叶朝晖对她很好,她也非常喜欢他,可她总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像情侣。他们几乎没有过争吵,大部分时间相敬如宾,她跟在叶朝晖身后追随着他的背影,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可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隔着什么东西一样,但当她见到他温暖的浅笑时,又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
林蔚然也曾想过,如果能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一辈子也不错,生活本来就该波澜不惊。但罗子骜的存在是那么强势又突然,他像是太阳,耀眼又热烈,让人永远无法忽略他的存在,也似乎永远无法真正讨厌他。他时而单纯幼稚,时而霸道恶劣,时而又像是一个温暖懂事的邻家男孩,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觉得欣喜有趣,也能释放真正的自己……
林蔚然脸色“唰”地一白,然后狠狠地甩了甩头,想要将罗子骜的脸从脑子里甩出去。
怎么回事啊林蔚然!你才和罗子骜见过几次,就因为他动摇了感情?你这样……你这样和精神出轨有什么两样!原来自己是这么糟糕的人吗?
林蔚然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了,烦躁地摆弄着桌子上的护肤品,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突然,她看到梳妆台的夹层里有一本日记本。她随手抽出来翻开一页,一张照片掉了出来。照片上的人是叶朝晖,是很多年前,还是少年的叶朝晖。
或许因为经常拿出来看,照片已经有些皱,照片里的叶朝晖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年纪虽小却和现在一样温雅和煦,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更衬得他的五官清俊迷人,充满了与年纪不符的魅力。
朝晖在笑……林蔚然被这张照片惊到了。原来,以前的他也会笑得这么暖心干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带着淡淡的疏离,他竟然可以笑得如此干净纯粹。
林蔚然相信,这样的男生一定是每一个少女的梦,也一定是她的梦。她不禁对自己更加生气:林蔚然,你到底还有什么不知足的?竟然真的因为另一个男人胡思乱想。
林蔚然摇了摇头,向后翻开一页。
2001年4月23日晴
我喜欢叶朝晖,从懂事后,从知道“喜欢”这两个字的含义后就喜欢他。朝晖那么完美,不管做什么都那么迷人,这世上只有我配得上他,他也只能跟我在一起。
2001年7月31日雨
叶朝晖是我的人。
我不知道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我坚信,他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是林蔚然,唯一配得上他的林蔚然,所以,他一定会喜欢我的吧。
林蔚然有些惊讶。
虽然无数次从别人口中听说过以前的林蔚然嚣张跋扈、任性乖戾,总像个女王一样俯视着所有人,但林蔚然显然没想到,看到以前的日记,会带给她这样的冲击。
原来她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文风一般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这日记本里的每一篇日记都只有寥寥数语,却让她看到了一个真实又鲜活的林蔚然。哪怕喜欢一个人,也是带着这种凌驾一切的目光看待对方,带着似乎能掌控一切的霸气,以及“我看上你、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的自信。与过去的林蔚然相比,现在的她当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叶朝晖心里真正怀念的,也是这样艳光四射的林蔚然吗?
林蔚然默默地又翻过一页。
2002年9月24日晴
今天我们和朝晖一家去打高尔夫球,叶朝晖和我配合得很好,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唯一的败笔是林可欣,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博同情,还故意在叶朝晖面前摔倒,让叶朝晖以为是我把她推倒的。呵,耍这种小把戏,幼稚。
林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叶朝晖也是我的。林可欣,你休想。
眉心微微蹙起,林蔚然仔细翻了翻,发现但凡提到林可欣的日记,林蔚然的话语都极具攻击性。原来自己和林可欣的仇怨由来已久,她从小就和林可欣不亲,甚至可以说是敌视林可欣。可林蔚然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讨厌林可欣,此时心里也没有半点对她的厌恶和排斥的情绪。
是因为林氏集团的继承权吗?还是说……因为林可欣也喜欢叶朝晖?
林蔚然的心猛然一抽,她突然想起之前刚刚回国,在医院里第一次见到林可欣的一幕。
当时发生了什么?林可欣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仇敌,她和朝晖有什么互动?朝晖又是怎么看待她的……
林蔚然迅速将日记翻到了最后一页。
2013年5月20日晴
叶朝晖向我表白了!
原本我是打算主动跟他提出订婚的,但他突然向我表白,说他也喜欢我很久了。我就知道叶朝晖一定会喜欢我的,他也只能喜欢我!
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一次又一次地对他宣布他的归属,但他从来不给我回应。如今我终于得偿所愿,一定会好好珍惜这个我执着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还是林蔚然的风格,就连喜悦都透着无与伦比的嚣张,但林蔚然硬是在这些文字里看出了一颗雀跃无比的少女心。她抱着日记本回到床上,将自己陷进暖暖的被褥中,盯着天花板发呆。
其实在叶朝晖面前,她总是不自信的。他太美好,好到不像人间所有。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这只是一场美梦,也许是丘比特在射箭的时候射歪了,才会射在她那样一个又丑又胖,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去的人身上。虽然后来亲眼看到自己变成了美丽的女神,她也总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等到了十二点,她眼前的美梦就将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这一切惶恐和怯懦,大概都是因为她早就把以前的林蔚然给忘了。
手中的这本日记,像是一把通往过去的钥匙,在她面前突然打开了时光隧道,给她空白的记忆刷上了一道鲜明的色彩,也给了她那么一丝丝勇气。
她愿意相信叶朝晖一直爱着那个明艳动人、自信嚣张的自己,虽然她现在忘记了一切,但她还是林蔚然,叶朝晖也无数次强调她就是林蔚然,他爱的就是她。
她的本能引导着自己找到了叶朝晖,她在失忆以后,依然至死不渝地爱着叶朝晖,为什么不能相信叶朝晖也和她一样呢?林蔚然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抱着笔记本沉沉地睡了过去。
林蔚然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她看了一眼闹钟,已经十点了,楼下传来了隐隐的欢笑声。林蔚然连忙收拾好自己下楼,看到邬曼云和叶朝晖在客厅里相谈甚欢。
邬曼云抬头笑道:“醒了?”
叶朝晖立刻起身走到林蔚然面前,抬手为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轻笑道:“这么晚才醒,最近累坏了吧。”
林蔚然眨了眨眼睛,抬手挽住叶朝晖的胳膊,拉着他回到客厅坐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叶朝晖勾着嘴角回答:“昨晚不是还怨气十足地看着我,怪我最近没空陪你吗?你先把早饭吃了,然后我陪你去选礼服,等晚上带你去参加一个酒会。”
“酒会?”
“嗯,今天ME传媒牵头举办了一场慈善酒会,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ME在商业媒体中的地位相当高,他们的发行量是业界龙头,无论是专访的商业人物,还是杂志中的商业评论,都非常受业界关注。这样的酒会也是商界难得的盛会,身为林氏集团的大小姐,你应该露个面。”
林蔚然第一次听到叶朝晖对自己提到公司的事情,顿时一脸严肃地正襟危坐:“那么,我去了要说什么、做什么?”
叶朝晖莞尔一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有我在,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随意一点,就当是家里普通的聚会,股东们只要看到你露面,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林蔚然乖巧地点了点头,心里闪过一丝窃喜。
她其实对于将林氏集团这么大的重担甩到他身上感到抱歉,如今终于有她能帮忙的地方,她自然要尽心尽力配合他。从她遇见他开始,他不一直是这样的吗?只要他在她身边,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她根本就不需要害怕。
“你们两个好好玩,我就把小然交给你了。”邬曼云看着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林蔚然的脑袋,“你这丫头,终于有点林家大小姐的样子了,我还以为你会推辞不去呢。”
即便林蔚然失去记忆,邬曼云也依然相信,林蔚然骨子里还是自己那个聪明傲然的女儿。她相信林蔚然会慢慢恢复原来的样子,在叶朝晖的帮助下接管林氏集团,再次成为万众瞩目的林蔚然。
“伯母放心,我会一直陪着蔚然的。”叶朝晖连忙接了一句。
原本邬曼云也在酒会邀请的名单中,但她推说身体不舒服,要叶朝晖和林蔚然代表她出席。叶朝晖明白,这样的场合邬曼云孤身一人会很尴尬,于是应了下来,只交代张妈好好照顾邬曼云,客套几句后便带着林蔚然出门了。
车上,叶朝晖看着林蔚然虽有些紧张,却不再闪躲,充满勇气和尝试的眼睛,眉心微拧,张口想问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有问出口。
等选好衣服、做好造型,又带着她在附近逛了逛,叶朝晖见时间差不多了,便驱车直奔酒会现场。
门口早就有一群记者在此等候,C城商圈里但凡叫得上名号的企业家已陆陆续续地进入会场,身边都带着衣着光鲜的女眷,只可惜当林蔚然出现的一瞬,所有的风头都被压了过去,众人惊艳、倾慕的眼神也全部落在了林蔚然身上。
林氏集团的大小姐,完美得像女神一样的林蔚然回来了。
面对周围火辣辣的目光,此时的林蔚然已经淡定许多,经历了从丑变美的转变后,她突然明白皮囊不过是给旁人看的,以现在的技术,想要变美其实很容易,但容颜可以改变,心却不能。就像她,无论是美还是丑,都还是那个林蔚然,只爱着叶朝晖的林蔚然。
门口的记者看到林蔚然和叶朝晖一起出现,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问道:“叶先生、林小姐,传闻你们的婚事只是给林氏的股东放出的烟幕弹,是为了稳定林氏集团股票的权宜之计,你们能对此说两句吗?”
又来了……林蔚然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身体也排斥地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叶朝晖的胳膊稳稳地揽住了她的纤腰,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众记者一眼,清冷的眼神将面前的记者吓了一跳,迫于他身上的气势后退了一步。而后,叶朝晖就淡定地揽着林蔚然向会场内走去。
“哟,叶总好大的威风啊。”两人刚刚踏入会场,林蔚然还来不及感叹崇拜一下自己的未婚夫,就听到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另一旁传来。
林蔚然的心咯噔一跳——是罗子骜。
身为罗家的少爷,罗子骜自然也在酒会的邀请之列。他本来是先他们一步到的,只是突然听到记者叫林蔚然的名字,立刻回头,然后就看到林蔚然和叶朝晖款款地走过来。
“蔚然,好久不见。”罗子骜像是完全没看到叶朝晖似的,笑眯眯地对林蔚然打招呼。林蔚然被他吓得心头一抖,心虚的感觉再度涌来。
叶朝晖并不知道她昨天一直和罗子骜待在一起,要是在这里被罗子骜揭穿,那场面一定非常难堪。她一把拽住叶朝晖的手,拖着他就要远离罗子骜。
“蔚然?”叶朝晖见到林蔚然心虚的表情,再看看一脸好整以暇的罗子骜,眼里顿时多了些深沉,却由着林蔚然将他拖走。
她最近的转变,以及她逐渐脱离掌控的反常行为,难道都是因为罗子骜?想到此,叶朝晖又回头看了罗子骜一眼。
叶家和林家跟罗氏并没有太大的关联,他也只是听说过罗子骜的名字,对这个人并不了解。他跟林蔚然有什么交集?以前也没听林蔚然提起过这人啊……
后方,见林蔚然像是躲着瘟疫一样躲着自己,罗子骜也不生气,双手插在口袋里,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半晌后冷哼了一声:“走着瞧。”
会场上的人越来越多,等大家几乎寒暄过一轮,酒会也就开始了。
林蔚然继承了富可敌国的林氏集团,自然就成了各大企业争相结交的对象。各家名媛女眷争先恐后地把林蔚然围住,虽然林蔚然以前在圈子里名声不太好,大家也都听说过她的任性嚣张以及难以相处,但利益驱使下,众人自然也会不怕死地过来攀谈,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叶朝晖夹在一群女人中觉得有些尴尬,抬眼看到身后掠过一道人影,叶朝晖眼神一沉,朝林蔚然微微示意,走到了后方距离她不远的餐桌前。叶朝晖拿起一杯红酒,缓缓走到罗子骜身旁,见他靠着大厅里的廊柱,神情无比惬意地凝视着前方的林蔚然,黑眸里顿时闪过一丝火光:“罗少。”
听到叶朝晖的声音,罗子骜淡然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勾着嘴角客气地回了一句:“叶总。”
“你跟蔚然很熟?以前是旧识?怎么没听蔚然提起过?”叶朝晖不着痕迹地试探道。
罗子骜缓缓站直身子,直白地说:“叶朝晖,你想知道什么不妨直说,本少爷心情好的话自然会回答你,但本少爷不想告诉你的,你也没本事套出来。”
听出了罗子骜话中恶意挑衅的火药味,叶朝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他与罗子骜并无交集,几乎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罗子骜为什么对自己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罗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叶朝晖微微垂眸,一字一句地道,“还是说……你喜欢我的未婚妻?”
既然不是商场上的利益冲突,那就只能是因为私人感情。从林蔚然出现后,罗子骜的恶意挑衅以及他看着林蔚然时的炽热眼神,叶朝晖不难猜出他是为了什么才挑衅自己。
叶朝晖不慌不忙地喝了一口红酒,脸上露出温雅迷人的笑容:“我很爱她,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欢迎罗少到时候来参加婚礼。”
罗子骜眼睛一眯,俊美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阴霾。
他懒得再跟叶朝晖废话,冷哼了一声:“叶朝晖,不要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你骗得了她,但骗不了我。”
叶朝晖笑得更加云淡风轻:“罗少言重了。”
“啧,叶朝晖,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林蔚然也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喜欢你这种伪君子。你真的以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能瞒天过海?”罗子骜转头看着人群中被簇拥着的林蔚然,突然凑到叶朝晖耳边低声道,“她不是林蔚然。”
叶朝晖长指一顿,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泛白,但他只是皱了皱眉,随即云淡风轻地看着罗子骜道:“罗少说什么?”
“不承认?”罗子骜一脸玩味地打量着叶朝晖,“跟少爷我装蒜?要我说得再清楚一点?你只是随便找了个长相与林蔚然相似的女人,给她整容以后把她骗回国,然后带回林家,这其中的目的……”罗子骜咧开嘴,眼里的光芒透着一丝邪恶,“还需要我进一步说明吗?”
“罗少……”叶朝晖轻轻地把酒杯递给一旁经过的服务员,缓缓地整了整西装袖子,“我觉得罗氏企业应该向文化传媒行业发展。”
“嗯?”罗子骜微微一愣,就听叶朝晖继续道:“罗少的想象力这么丰富,若是进军文坛,做个编剧或是导演,说不定能拿个诺贝尔文学奖回来,光宗耀祖,为国争光。”他悠然一笑,“半个月后,我会寄请帖给你,失陪了。”
“叶朝晖!”罗子骜的笑脸再也绷不住,他一把攥住叶朝晖的胳膊,沉声道,“我知道你不会承认,但我绝不会看着你伤害她,任由你拖着她跟你一起下地狱!”
叶朝晖抬眸看了罗子骜一眼,笑得像是从云端走下的王子般优雅:“多谢你的祝福。”
罗子骜和叶朝晖之间的剑拔弩张已经引起周围人的注意,而罗子骜也正在认真地思考是不是该直接给叶朝晖一拳,毕竟自己玩世不恭的纨绔形象在圈里也小有名气……
然而不等罗子骜孤注一掷付诸行动,林蔚然急切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朝晖!”
她刚才也看到叶朝晖和罗子骜站在一起,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两人在说些什么。她生怕罗子骜会捅穿昨天发生的一切,给自己和叶朝晖制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连忙摆脱身边的名媛,急匆匆地朝叶朝晖走去。
“蔚然……”叶朝晖甩开罗子骜的手,上前几步迎上林蔚然,无比自然地揽住了她的腰,瞥着罗子骜轻笑道,“你怎么过来了?和她们聊得不开心?”
“呃……”林蔚然犹豫地看着罗子骜问,“你们认识?”
罗子骜臭着一张脸往后一靠,双手环胸,哼道:“不认识。”
林蔚然莫名地碰了一鼻子灰,顿时觉得无比尴尬。叶朝晖笑着撩过她额前的碎发:“罗少又在开玩笑了。我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他答应了。”
“什么?”林蔚然惊讶地看向罗子骜,却见他此刻的表情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她哽了哽,拽着叶朝晖的袖子问,“酒会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有些累了。”
有罗子骜的地方,就像是埋着定时炸弹一样不安全,林蔚然觉得还是把叶朝晖从这里拖走比较安全。她完全不想罗子骜参加她的婚礼,更不奢望从他口中听到什么正经的祝福,毕竟他不来气死她就不错了。
“累了?”叶朝晖关切地摸了摸林蔚然的头,然后看着她脚上七寸高的鞋子道,“也是,你现在身体不比从前,站了这么久的确耗费体力。是我疏忽了,我这就送你回家。”
“啊?可以提前回去吗?”林蔚然瞪大眼睛,那清澈可爱的眼神惹得人心神荡漾,生出无限疼惜。
叶朝晖一脸爱怜地揽着她朝外走去:“当然,这酒会上你就是独一无二的女主角,我的公主喊累,谁能阻止我带她回去休息?”
林蔚然顿时眉开眼笑:“没给你添麻烦就好,呼……这种场合,我真的还不太适应。”
“慢慢来。”叶朝晖不疾不徐地往前走,而林蔚然的双眸中也只映着叶朝晖的身影。
罗子骜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半点没有将他放在心上,而林蔚然也彻底忽略了他的存在,方才那盛气凌人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整个人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颓然地缩在廊柱的阴影下。
“林蔚然,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罗子骜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到底有什么好,你真的就这么喜欢他?”指尖微微用力,薄薄的酒杯“啪”的一声碎裂在了罗子骜手中,罗子骜只觉得手心淌过一股热流,然后四周就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好吵。”浓眉蹙起,他一把拨开冲到他身边的服务员,大步朝宴会厅外走去。
红色的液体顺着他前进的步子在他身后铺开一串红梅,像是他瞬间千疮百孔的心一样,散落一地,湮灭成灰。
回去的路上,叶朝晖一路沉默,他的心情很不好,自己的宝物被人觊觎,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收紧。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相当不喜欢!
林蔚然却难得好心情地对他道:“朝晖,酒会上有好多人都认识我,以前的我,他们告诉我好多我不知道的过去。”
“嗯……”叶朝晖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林蔚然的眼睛里闪烁着明艳的光芒:“我之前不该一直缩在家里,应该经常出去走走,和以前的朋友多联系一下,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回我的记忆了。刚才那个安琪说以前跟我很熟,可惜我一点都想不起来……还有那个萌萌,她说她跟我是高中同学,我高中的时候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我有些难以想象,以前的我真的像大家口中那样完美吗?我……”
“蔚然!”叶朝晖突然打断叶蔚然的喋喋不休,“安静一点。”
林蔚然微微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在叶朝晖淡然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不耐烦。
叶朝晖似乎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有些反常,连忙回过头对她温柔一笑,无奈地叹气:“嘘,安静一点,这样不安全。我在开车,你一直跟我讲话,万一我分神,出了危险怎么办?”他转了一下方向盘,调整好方向,继续道,“等送你回家后,我再慢慢听你说。”
“呃……对不起……”林蔚然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听叶朝晖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对自己说话,虽然仔细想想,这里面也没有什么不对,因为他向来周全和小心,而且恪守规则与礼节,真正反常的是她才对……
他最近累坏了,她还在他身边聒噪个不停,不过是参加了一场酒会,不过是找回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她不该这么失态,不该给他增添烦恼的。林蔚然低下头,突然觉得满心沮丧。她什么都做不好,哪怕已经用力去迎合叶朝晖,哪怕认真地去揣摩以前的林蔚然的模样,从她看到的日记里去拼凑以前的影子,她还是无法变成以前的林蔚然。
“蔚然……”察觉到车里的低气压,叶朝晖连忙握住林蔚然的手解释,“对不起,是我态度不好,你说的话我一直在听,我只是这些日子有些累,怕分神给你带来危险。”
“没关系,是我不好。”林蔚然急忙摇头,像是一只惊弓之鸟,“我不该一直吵你,今晚你早些休息,公司里的那些事以后再做也不迟,别把身体累坏了。”
“嗯。”叶朝晖应了一声,然后收回手,认真地看着前方,带着林蔚然朝林家别墅驶去。
一路无话,林蔚然可称得上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挨到家门口,林蔚然下车,刚想转身对叶朝晖说些什么,叶朝晖便发动车子绝尘而去。林蔚然愕然地看着车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脸色逐渐泛白,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再也压抑不住。发生了什么?朝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是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知道有哪里不太对,可她找不到具体的原因。她突然发现,在这段关系中,自己被动极了,叶朝晖的手心里仿佛有一根线,而她就像一个提线木偶,被他操控着所有的喜怒哀乐。她在看他的脸色,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让她惶恐,让她欣喜。爱情就是这样吗?以前的林蔚然也是这样爱着叶朝晖的?
不!她以前明明爱得强势又傲慢,用近乎掠夺的方式蛮横地站在了他身边,可她为何会沦落到现在这样,仅仅是因为她失忆了吗?
林蔚然禁不住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子也摇摇欲坠,纤细的身影几乎要折断在夜风里。
吱——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就在林蔚然以为自己要绝望地倒下的时候,叶朝晖的车子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她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就看到叶朝晖从车里走出,快步走到她面前,拉住她的手又把她塞回了车里。
“朝晖……”林蔚然小心翼翼地开口。叶朝晖没有回答,脸色有些阴沉,薄唇紧紧地抿着,像是在压抑什么快爆发的情绪。
她心中立刻变得忐忑不安。他要带自己去哪儿,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吗?还是说他后悔了,不想跟自己结婚了?她有关未来的美梦就要这么破碎了?
脑洞大开带来了各种各样黑暗的想象与负面情绪,林蔚然急得几乎要哭出来,她伤心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道:“朝晖,朝晖……你怎么了?你……你慢点开好吗?我害怕……”
终于,叶朝晖狠狠地转动了一下方向盘,车子稳稳地停在路旁,他拽住林蔚然把她拖进了怀里。林蔚然被吓了一跳,慌张地推着他问:“朝晖,你到底怎么了?”
“蔚然。”怀中软玉温香,叶朝晖的情绪似乎平复了少许,他微微松开手臂,低头看着怀中惶恐失措的女人,看着她精雕细琢的面容,即便映在眼里的她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破碎不堪的水晶娃娃,只剩下空壳,也依然美得如梦似幻。他喜欢这样的她,这一瞬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失而复得的东西总是很珍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重来一次的。在异国他乡与她相遇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脏悸动的声音,他想悄悄地将她藏起来。
他禁不住抬手捧着林蔚然的脸,深深地凝视着她,露出完美的浅笑说:“蔚然,对不起,是我失控了。是我的错,将你带到聚光灯下,让惹人厌烦的苍蝇觉察到了你的美丽,以后不会了。”他贴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嗯,是我不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出来,我一定会改。”林蔚然柔顺地依偎在叶朝晖怀中,紧紧地拽住他的袖子,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
“不该带你去酒会的。”叶朝晖轻叹口气,“我怕你被人抢走,怕你不要我。”
这种害怕,仿佛万蚁噬心。他收紧手臂,像是害怕林蔚然会被谁夺走一样,不断重复一样的话语。
就因为这个,所以他才脸色阴沉,才如此莫名其妙?他不是厌倦了、生气了,不是想要和她分手、想要悔婚,而是因为太过在意她?
林蔚然顿时松了一口气,破涕为笑,又觉得有些啼笑皆非:“朝晖,我是你的未婚妻啊,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我怎么可能跟别人走呢?”
“蔚然,我害怕,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所不能。”叶朝晖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早说过,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绝对不能忍受你再一次离开我。”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握着林蔚然的手,用近乎心碎般悲伤的眼神望着林蔚然道,“蔚然,我不想再等了,我想马上娶你,我想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我们把婚期提前吧。”这样,你就只属于我了。
“啊?”林蔚然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此时因为瞳孔收缩,眼泪坠了下来,像是倏然坠落的水晶,“砰”的一声砸进了叶朝晖心里。
他呼吸一窒,再次把林蔚然拥进怀中,声音里压抑着破碎的沉郁和哽咽:“蔚然,我真的不想再等了,我知道婚礼太仓促会委屈你,但我……”
“我答应!”林蔚然直接打断叶朝晖的话,更加用力地抱紧叶朝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愿意,我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娶我,就算没有婚礼我也愿意。”
这样深情的叶朝晖、失控又情感外放的叶朝晖、完美到让她心疼的叶朝晖,她怎么可能拒绝呢?
过去的她爱了他那么多年,如今的她又小心翼翼地憧憬他那么久,当她以为暴雨将至的时候,却迎来了一场和煦的春风,原来他也和她爱他一样爱着她,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纠结的呢?他要结婚,那就结婚吧,早一天或晚一天根本没什么差别。她这辈子只爱叶朝晖,也只想嫁给叶朝晖。
“蔚然……”叶朝晖低声笑了,那笑声让林蔚然想起了日记本里珍藏的照片,她恍然觉得是多年前那个纯粹干净的叶朝晖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满心都是幸福,填补了她失落的前半生的空白,她觉得她的人生在这一刻得到了圆满,此前所有的苦难都是上苍对她的考验。只要待在这个人身边,不管日后会迎来什么,她都愿意放弃一切,毫不畏惧地沉沦。
“朝晖,我爱你。”林蔚然轻声呢喃。
叶朝晖浑身一僵,然后用力收紧双臂锁着林蔚然。他的视线透过车窗,遥望着一直跟在后面的另一辆车,嘴角轻扬,扯出一丝冷冷的浅笑:“蔚然,我也爱你。”
——所以,没有任何变数能将我们拆散,你永远只能属于叶朝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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