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已是两茫茫
相见片言语断肠
赖头离开一个半月的时候，季月经常会出现呕吐的症状，我担心季月生了什么病，但每次问季月，她都说没事。我买了很多营养品回来，季月看到后笑起来：“你不知道怀孕后会有妊娠反应吗？”我恍然大悟，季月怀孕了。我要当爸爸了。
我看着她渐渐隆起的小腹想起母亲牵着我的小手，放在她已经渐渐隆起的小腹上时说过的话：“你喜欢妹妹还是弟弟。”我嘟着小嘴不说话，母亲看我委屈的样子故意对我说：“等有了妹妹，爸妈就不能只爱你一个了。”我当时像是不知所措的孩子，钻进母亲的怀里。
季月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应该是看出我在发呆，我收回思绪傻笑着问季月：“你会生下男孩还是女孩那？”季月一脸幸福的样子对我说：“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喜欢女孩。”我告诉季月，季月看着我说：“你不想要男孩给你家传宗接代了。”我告诉季月：“女孩子会更像你，漂亮可爱。”季月依偎在我怀里：“以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了。”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季月呕吐的越来越厉害，有时正吃着饭，突然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就跑进厕所里干呕，呕的眼眶上眼睫毛上都沾满了泪水。
满三个月的时候，干呕的症状一下就全消失了，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是妊娠反应结束了。
针线在季月手里飞舞不停，挑起一根将另一根重叠上又压下去，来回往复。小孩的帽子已经差不多织成了，再织出两个耳朵，就可以收工。
日落黄昏夕阳如歌，小区活动中心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开启自己休闲生活。妈妈推着的婴儿车里，小家伙一边瞪大眼睛看着周围，一边把小手指放进嘴里不停的咀嚼，不断发出笑声。身体健康的老人，在棋牌桌前拼命厮杀，一个車已经死在马蹄之下。身体欠佳的老头由老太太搀扶着，有的老头已经坐上了轮椅，在夕阳照耀下的小区活动中心里一圈又一圈踱着享受时光。几个稍微大点但还没有到上学年龄的小孩，在玩黑猫警长的游戏，快被抓到的小女孩委屈的撇着嘴巴说：“警长哥哥，不要抓我。”
季月坐在小区活动中心的长椅上，看着活动中心里人们的生活，即陌生又显得熟悉。日复一日的情景，早就在身边，只是在怀了孩子后，才发现是这般惬意。
妊娠反应结束以后，季月开始学着给孩子做衣服，织帽子，做虎头鞋，虎头靴。在屋里待腻了，就带着针线，坐在活动中心的长椅上继续工作。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午后来活动中心的习惯。在夕阳的余晖里，小孩子穿的衣服一件件的成型。
“你为什么喜欢我那？”有一天，季月突然放下正给孩子织着的毛衣问我。
“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突然想知道，快说嘛，快说。”
“那你为什么想着跟我在一起那？”
“我回答了你这个问题，你也得回答我的问题。”
“嗯，好。”
“因为师傅把你带回来不久，你就送了我一样礼物，你还记得吗？”
“嗯，记得，是一颗乳牙吊坠。”
“就是在那个时侯，我对你有的好感。那是你妹妹的是吧，你在讲自己童年经历时说过。”
“对，是妹妹的。”
“那不是对你很重要吗？当时为什么要送给我那？”
“说不好，就是想送给你，让你替我保管着。”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快说，快说。”
“这个问题我可能要用后半生的时间来回答你才行。”
“好吧，那我就等着你的答案了。”
季月从半夜醒来，我也被突然的尖叫惊醒。发现季月坐在床上，满头是汗的大哭着，我安慰她，季月转过身抱住我，继续哭着说：“我梦到孩子死了，好可怜……”
“梦都是反的，你每天都给孩子缝制衣服，上天也被你感动了，怎么会让咱们的孩子死那。”
“要是两个人非要死一个，我宁愿保全孩子。”说着，突然把头抬起来直直的看着我：“如果医院问你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你一定要选孩子。”
“说什么傻话，快呸呸呸吐三下。”
“呸、呸、呸，吐了，但你要记着我说的话。”
季月变得更加勤快了，给孩子做的衣服已经可以穿到初中。
“别做了，还不知道孩子以后的身高体重，你做了小学的衣服还不知道她能不能穿。”
“你不是说了吗，给孩子做衣服多，上天也会感动，就不会伤害孩子了。”
“那要是你的身体累垮了，别说孩子有危险，就算是生出来也不健康。”
季月听了我说的话，像是恍然大悟一样，连说了几个“对”。从那以后就开始注意自己的身体起来。
七月的雨很多，外出的人都会备一把雨伞，免的从公司赶往公交站牌或地铁站时被淋成落汤鸡。因为雨季的原因，虽然现在没有下雨，太阳也没有大到要遮阳的地步，但还是可以看到马路上的行人一个个拎着小雨伞，或是打着雨伞遮阳。
六路公交车驶过一个个站牌，每到一处都有人从后门下车，有人从前门走上来，循环往复之后，车上的人没有减少，反而多出了几个。乘客虽然多，但车上秩序却一点也不乱。刚上车的都会往后走，把前面的空地留出来，供给新上车的乘客，有座的乘客见到老人孕妇上车也都会把座位让出来，有装作没看到的，司机师傅用后视镜观察到后也会提醒。只有一个，很年轻，穿着也很考究的男人，上车后一直装睡，每到一站，睁眼看一下，又赶快闭上，不管上来的是谁，只要自己没有到站，就一动也不动。【穿】
【书】
【吧】
我盯了这人一会，在他左右晃动的小动作里，裤兜处成正方形的钱包，在紧身裤子的外侧印出轮廓。我决定要开工了，但要怎么动手那，他虽然坐在我的侧面，隔在中间的过道也没有人，但是如果我的手越过过道，一定会被后侧站着的人看到。
我正想着，又到了一个站牌，上面写着永明路站。这人半睁着的眼睛也看到了，但没有像前几次再闭上，机会来了，就在他站到过道时下手。车减速前，这人站了起来，是因为要往后先走几步的缘故，不然等车停稳后再挤过后面站着的人会浪费时间。我捏着提前拿在手上的刀片――没有用镊子是因为他的裤子太紧――在司机踩死刹车的瞬间，刀片滑过包裹在钱包外侧的布料，我判断是混纺布料，使出的力道不大。
钱包刚好能从划开的开口处滑下来，我接住钱包，完好无损。
我被抓进派出所里，审讯我的警察还是老孟，不同的是这次多了一个证明人，是一个小男孩，刚上初中的样子。小男孩很高兴的对老孟说：“我在等公交车回家，站在排队的队伍第一个。刚上车，我就看到钱包从站着人的裤兜里漏了出来，落在这个人手里。”小男孩说着指了指我，然后又对老孟说：“会给我发奖状吗警察叔叔？”老孟摸摸男孩的头，表扬了这个小男孩，然后又问了一个问题：“你当时怎么知道他就是小偷那？”小孩回答说：“老师说的，老师说公交车上小偷很多，让我们小心，所以我看到了，就喊有小偷。”
小男孩录完证词就回去了，老孟没有说明有没有奖状的事情，小男孩走的时候显得有点失落。老孟做完记录，没有对我再说什么，只是让我在审讯记录信息上签字按手印，我照做了。
老孟转身离开时，我叫了声孟叔，他停下来，我问他：“孟叔，这次不会被关进看守所吧？”老孟听我说完，没有回答就走出了审讯室。
我被送进了看守所，看守时间六个月，和老孟说的一样：“再有下次，甭管数额大小，一律拘留半年。”
季月来探视我，通过中间的安全玻璃，已经明显能看到凸出来的肚子了。在后侧管教的提醒下，我拿起电话，然后看着季月，指了指靠近她一侧的电话，示意她拿起来才能听到。
片刻的沉默过后，我低着头对着话筒说：“这是我第一次用这样的方式和你见面，很奇怪，感觉这么近，但又是这么远，近的，感觉触手可及，远的我怎么也碰不到你。还好再过几个月就出去了，要不然非疯了不可。”
说完我抬起头看着季月，隔着玻璃，把手掌按在本来可以碰到季月脸部的位置上，季月也把手按在那儿。“你在外面好好的，现在有宝宝了，要注意营养，给孩子的衣服也够多了，就不要做了，保证了自己身体的健康，才能生出一个健康宝宝。我在里面也好好的。不用为这种事情难过，我们本来就是低价的人。有条命在就不错了，何况你还为我们挣回来一条命。”穿书吧
说话的时候，我把按在玻璃上的手拿下来，微笑着指了指季月的肚子。季月听我说完，又看到我有些滑稽的手势，脸上的阴霾才算稍微散开了一些。
探视时间快结束的时候季月对着话筒说：“在里面好好表现，我会在外面等你，想我和孩子的时候就看一看天上的北斗星，我也会在想你的时候抬头看他们，通过北斗星就像我们见到了一样。”
我目送季月走出探视室。在进出探视室的铁门打开时，我看见季月的肩膀不停的颤抖起来，当探视室的铁门砰的一声闷响关上时，我听到季月用哭泣的嗓子喊道：“你在里面好好表现，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早点出来，我不想孩子出生的时候身边没有爸爸……”我想说些什么，但旁边的安全员已经直直的盯住我，提醒我保持安静。
“季月……”刚喊出两个字，一阵电流带来的麻木，从腰部通向全身，我无力的趴倒在地上，抽搐两下。我狠狠的盯着安全员，刚想要说什么，又是一阵电流，我完全没了知觉，连怎么进的监舍也忘的一干二净。
正是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看归程十里长街短亭长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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