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KiteRunner
(一)
2011年,裴任之本来计划的5月休假期,被一件突如其来的事情打乱了。
事情要从“草草”负责的“五环”公寓项目说起。
4月底快过劳动节的时候,方致远的屡次催促下,负责建筑设计的FFK公司(你没有看错,就是裴任之任职的那家公司)终于向安得集团递交了初步规划图。
虽然在约定期的一周之后才交来了设计图,FFK公司团队居然没有一丝愧色。任之的现任领导孔福临,带队一行三人,大大咧咧来到了安得电子科技集团的会客室,表面看是来递交建筑草图的,实际上是孔领导想来看看这家公司有几斤几两,也好耀武扬威一把。
他是第一次见方致远,内心更加蔑视,一个毛头小子,地道的小白领,居然是项目负责人。方致远正在低头看草图,老孔就很不礼貌地问:“你们公司的设计费什么时候能到位?”
方致远依旧继续看草图。
他旁边的另一位项目经理小杨怕冷场,寒暄了一下:“我们会尽快、尽快!”
老孔冷笑了:“什么叫尽快呀?我最讨厌这种模糊的词儿了,到底是初一,还是十五?有个确切的说法好不好?”
老孔团队的建筑师、裴任之的同事小J也帮腔道:“你们是新开的公司,不懂这个规矩,我们FFK给人设计图,向来是先收钱再干活儿的。照顾你们是新手,才会先干活儿!你们倒好,还催了我们那么多次。”ωWW.chuanyue1.coΜ
杨经理听了这些话不顺耳,但依然打哈哈说:“喔!原来有这个回事儿呀。”
小J接着打压:“那当然,就说你们不清楚吧!”他通过递交“投名状”,早已归入了孔福临“门下”,生怕在自己的老板面前没有扮足红脸的角色。
没有想到,简短的对话之后,方致远接着又看了七八分钟,直到孔福临不耐烦起来:“我说你们这位,贵姓——方经理,你大概看看就可以了吧!哪里用得着这么个绣花的看法呀?再说,我们FFK的设计图一向比较专业,也不是你一个外行几分钟能弄明白的。不如我们走了以后,你再找几个专业的人慢慢研究。”
他说完之后半分钟,方致远依然没有抬头,——进安得集团好几个月了,“草草”从迟若非那里受益匪浅,首先学会了少说话、以静制动,再者,学会了在对手面前保持缄默。现在,刚好赶上了这个可以排得上用场的机会。
“我差不多看完了,刚才您说什么?没有听清。”方致远轻启朱唇,冷冷说。他的音色虽然没有迟若非的细腻,却音质饱满、吐字明晰,自有一种清风朗月的魅力。听了他的声音,就连小J这样的年轻男子也禁不住心头一动,自愧不如。
孔福临这样的老江湖当然是不管对方声音好听还是不好听了,他颇为不满地说:“看完了就好。几件事儿要和你们商量一下:第一,什么时候付钱?第二,我们明年人手紧,到时候很难派出工程师来监督施工,你们自己要想办法克服下困难。第三,你们领导上次提过,还想我们设计的那个丰台区的项目,什么时候启动,今天最好告诉我们?我们人手紧,要提前看一看有没有时间。”
听完他的话,方致远没有点头,反问道:“贵公司哪位是具体负责这个五环项目的建筑师?我意思是:设计图是谁画的?”
对方三人一愣,小J反应迟钝地说:“主要是我画的。”
方致远终于开始说长句:“首先,贵公司有没有认真研究过我们的要求?我们需要的是一栋商住两用楼,而不是你们设计图里的商务公寓,按照当代商住两用楼宇的规则,办公区域与住宅区域是要进行划分的,而不是一概弄进一个模式中去。再者,高层的烟道设计完全不适用,没有考虑到周边环境。我们这栋楼的东边有近在咫尺的高层住宅,如果将烟道设计到东边,势必带来极大的纠纷隐患。最后,外墙设计过于老套,选用的涂料,7—8年前就被很多一线城市的建筑公司开始淘汰,原因在于时间久了之后会发生化学反应、掉色龟裂,虽然当时的造价低廉,之后的维护成本却非常高昂,据说20年的累积维护成本,已经超过了高端混凝土彩砖做外墙的价值的45%,可谓得不偿失。”
听着他的质问,小J的头顶越来越冒汗,这件建筑图的设计过程只有他心知肚明:主体工程与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主要是剥削两个实习生的成果,他只是最后草草地看了一下结果。
如果客户换成了万科、保利这样的大企业,小J当然也不会这么干的。但是,看人下菜碟,已经成为了他的工作习惯之一,这样干也不出奇。他的“老板”孔福临虽然知道他有点儿滑头,但并没有知晓他全部的行为。
于是,小J吞吞吐吐地解释了几句,又硬碰硬狡辩道:“这个嘛,一个设计工程,我也不是面面俱到的,有的细节是别的同事做的。就凭你这么随便看几眼,怎么可能知道深浅?你还是自己好好研究一下再来提问题吧。”夶风小说
方致远几乎是冷笑地说:“第一,我记得建筑工程法上规定,谁签的名就表明谁负全责吧?不仅包括设计责任,还包括了建筑工程可能出现后续事故的法律责任。我刚才说的所有问题都是显而易见的建筑外观方面的内容,既不需要详尽的计算,也不需要多少专业知识,智商正常的人还要下去研究吗?”
最后一句话有点儿骂人了,孔福临不得不出来调停:“方经理,你们对工程细节不太明白,我们可以另外派人另外约时间来解决。我们今天只是来交接的,讨论的是资金方面的大事,而不是细节方面的小事。”
然而,他没有想到,简单两句话,却刚好刺激到了方致远:方致远立即回忆起自己进安得集团之前就职的那家设计院,两个分管领导正是如此歧视建筑师的工作的,他们惯常认为:只有行政工作才是高高在上的,而建筑设计工作却是“匠人”的活儿,不值一提。
于是,方致远毫不客气地说:“没有细节、没有对外观的详尽了解,我们哪里谈的到资金?孔总,刚才我说的这些问题,已经使你们的建筑草图严重脱离了我们安得集团最初的规划意愿,建筑外观已经不是一个近郊便携式商住两用楼,而蜕变成了一个三环内机关大院的住宅楼。我们确实不能接受。所以,我认为,贵公司并没有完成工作。”
他的说法出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之外,杨经理之前也提醒过他FFK比较“拽”、职场规则之类的事儿,所以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一针见血地否认了这个项目的草图。
孔福临的脸一下子沉下来:“方经理,你这么说话就有点儿不合适了。我们FFK是全国最顶级的设计企业,我们交出的作品举世闻名,历史上,别说是否认我们的草图,就连让我们回去修改的事例都极少出现。很多企业都视我们为建筑设计行业的泰斗,脚跟脚地向我们学习呢!”
方致远眉毛微微一扬,不置可否。心想:那又怎么样?那就代表:你们可以店大欺客、糊弄我们新客户了?
杨经理不得不又到了打圆场的机会:“孔总,我们公司的领导对于这个项目是有明确的外观要求的,方经理刚才所说的,我觉得也体现了我们的重视精神,所以,既然你们以前也改过别的项目,不妨——,这次回去也做一些修改?”
“凭什么要我们修改?就凭你们看了这几分钟?”孔福临端着架子,一步不让。
方致远嗖地一下站起身来,对旁边的员工小孙说:“既然孔总不愿意合作,那么我们就找下次机会吧!你去品牌部拿一些电影票,送给这三位。”言下之意,就是要送客。
小J急了,他不想被之后追责,道:“方经理,有话好好说!狠话谁都会说,解决问题才是真理。”
方致远并没有因此坐下来,冷冷看着小J。
后者咽了一口吐沫:“这样,你有什么修改意见下去整理一下,发给我们,我们再探讨——”。
方致远打断他的话说:“用不着探讨了,你们整体要做修改:除了我刚才说的四个问题,你们的建筑结构本身也要做大的调整。给贵公司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在5月4日要看到你们的修改稿,希望我们能满意。否则,我们5月下旬就要开干了,不得不选用其他公司的规划。”
“你说什么?一个星期?你不是开玩笑吧?——一个星期就让做完这个规划,神仙也搞不定吧?再说,改不改,怎么改,我们还没有说定呢!”小J恼火而惊恐地说。
“不改也可以呀!我们付基本设计费,合同作废。我们今天就另谋高就。”方致远也一步不让。
孔福临极少见过这样二货的年轻人,他的声音也和缓了几分:“我们与贵司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有什么问题,大家可以协调解决,也不用说这些狠话!再说,王富贵、陈应直两位董事长也是我们FFK的朋友,他们的房产公司都极少提出这样的纠纷。说起来,王、陈本人,都是我们中国响当当的企业家呢!最早时,我们FFK公司也是被他们引见给你们公司的。”
方致远并没有听出他们解决问题的诚意,而是在咬文爵字之间玩花样,预计他是想采取一个“拖延”方法,拖时间、换空间,直到安得集团无人可找时,不得已最后还是选用了小J的设计。
方致远一本正经说:“既然FFK与王富贵、陈应直两位董事长这么熟,那么,孔总就请他们出面签个‘托底’协议,对于可能出现的延误安得集团的一切经济损失予以承担。”
孔福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职场上老谋深算了二十几年,却是头一次碰到这种,——用个什么词形容,“青皮”!FFK是整个华北地区建设设计企业中的翘楚,以往合作中,都颇有“店大欺客”的惯例,极少遇到客户的质疑。或者说,这些房地产企业早年雇佣的专人中,也较少有人具有敢于叫板FFK公司的底气。
方致远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一步,孔福临也是要脸面的人,何况,FFK是家国企,又不是孔福临自己的企业,没有必要进一步吵下去了。
孔福临扬着手指头骂道:“小伙子,你太年轻了。不要后悔!”
一行三人,连句客气点儿的告别语都没有说,就怒发冲冠地走出了安得集团。
(二)
这件羞辱FFK公司的事情,让方致远经理在江湖之中一战成名,而安得集团的房地产业务也似乎因此一战成名。
迟若非自己是个温润通透的人,倒不见得赞成方致远这种做法,但通过这件事儿,他见识到了师弟的忠心与果敢,也认为:这个险冒的值!
可是,问题出来了,怎么“善后”?
方致远原先是估摸着:房地产市场突飞猛进,一线城市涌现出了特别多的私人建筑设计事务所,找不到事业单位、国有背景的设计公司,完全可以找私人设计团队嘛。
然而,赶滚了FFK的第二天,他亲自去找了N家建筑设计公司,发现了一个痛苦的事实:多数私人设计事务所都没有接过这么规模巨大的商住两用楼,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想也知道,这批企业的建立历史不过1—2年,老板与主力设计师很多还是“海归”,在中国市场的工作经验太有限了。
不得已,方致远又转去找黄毅彤原来的设计院,其态度却比FFK更加差劲:“您开玩笑吧!两周里出来设计草图?您以为您是谁呀?”
犯难之下,他一边向迟若非汇报与检讨了现状(当时迟若非正在深圳与一家互联网平台签署战略合作协议,听后希望他自己想办法解决),一边将2004建筑学(1)班所有的在京同学与上海、深圳的同学全部问了一遍,看看是否有人有能力联系到靠谱的公司。焦头烂额时,就差打越洋电话,去问2004建筑学1班的留学海外的兄弟了。
周二晚上,事情出现了转机。两位同学仗义地打来了电话,第一位是预料之中的裴任之,她毛遂自荐自己担任设计师,在FFK公司里的专案设计部门,她已经参与设计过3栋类同的项目,其中1次基本是她主导的,原因是:总工程师临时有事、分身乏术。
但她有两个条件:
一,方致远需要给她找一个精通工程的辅助设计师。
二,由于要放弃休假,方致远必须在设计费上给予她一定的补偿。
对于第二个条件,方致远一口答应;对于第一个,方致远说尽力满足。他心里想到是:实在不行,就叫黄毅彤临时顶一顶,黄毅彤以前在设计院里正好是负责工程设计工作的(这也是黄毅彤辞职的重要原因)。不过,辞职了大半年,也不知道这小子还记不记得怎么画图?
而第二个打电话的人却在他意料之外,居然接到了久别未见的老同学、小海归傅道宁的电话。
后者说:“听李曼妮说,同学你现在遇到了犯难事儿,兄弟愿意诸君一臂之力!”他还告诉方致远,自己在英国提前取得了硕士学位(傅道宁是提前大半年年从冰华大学建筑学本科毕业的),刚刚回国,正在一家私人建筑事务所练手。
方致远当时脑子一热,立即想到了傅道宁大学期间的高质量建模作业,以及他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气场”。两位同学仗义相助,他立即想到:不如让他们合作吧?
然而,他刚开口说了自己的建议,就被小裴同学否认了。
追问小裴为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方致远急了:“小裴,工作是工作,恋爱是恋爱。你不能因为大学里人家追过你,你就这么耿耿于怀吧?人家道宁还没有说计较呢,你怎么这么扭捏?”
很显然,对于当年的纠葛,迟若非为什么受过伤,方致远一概不知。
小裴依然不答应,她像:一,虽然傅道宁当年恶意满满,但情有可原,连师兄都不愿意计较,自己当然不愿意去别的同学面前“毁”他的形象了。二,当年那件事情,严重超出了小裴的道德底线,导致傅道宁不再是小裴的朋友。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决计不想和他合作。而且,并不希望他参与到这个预案中来,——师兄说,防人之心不可无,谁知道他会弄什么地雷呢?
她斟酌之后,对方致远说:“他没有这方面的设计经验,请不要找他做这个设计。即使不要辅助设计师,我也搞得定!”
几次沟通未果后,方致远不想扫了傅道宁的兴致、灭了他乐于助人的热情。他咬咬牙,决定自掏费用让两位同学各做一套设计图来,择优入选。反正,这漏洞也是自己捅出来的,叫自己掏个几万元钱,不算太冤枉。
对于方致远开头提议与小裴合作后来又说不必了的想法,傅道宁听到后的反应还算正常,一声叹息:“小裴还是对过去的事儿耿耿于怀。当真世态炎凉呀!既然做不成爱人,就做朋友吧。看来,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方致远听他说的凄凉,急忙插科打诨:“道宁,你怎么和我一样,也学会了乱用成语?这哪里能用世态炎凉?又不是小裴势利眼,她不过是,——是这样的,我本来就没有跟她说想让你和她合作,是我自己觉得,让你独立完成更加好一些。”
傅道宁苦笑几声,答应了独立完成设计图。
那天晚上,傅道宁没有睡着,他真的觉得憋屈、伤心。大学的那几年,由于裴任之迷上了作家卡勒德。胡赛尼,他为了讨好小裴,百忙中抽空去看了小说《追风筝的人》。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书里的那个主人公,想被救赎,有意弥补,却一切为时已晚。
留学2年、进入社会,他受的打击越多、委屈越多,就越是觉得,当初自己不该憎恨迟若非。这个世界上不公平、不美好的事情太多了,一个自己深爱的女孩儿,爱了别人,这件事情根本算不了什么。这不是迟若非的错。
如果当初不那么做,他和小裴,一定还像方致远和小裴现在一样,可以继续做朋友。
(三)
之后的1个星期,裴任之迎来了24岁有生之年里最紧凑、最搏命的一周。
这次的任务,决定到这个高达4亿元的大型工程的如期完工,是迟师兄集团的第一个商业色彩的项目,是集团企业扩大经营、多元化战略的标志性项目。
虽然其主要的营收将在2012年推进,但其2011年的运营部分,对财务报表也意义深远,——如果2011年顺利盈利,安得电子科技集团企业就实现了连续3年盈利,有可能顺利上市。
所以,无论如何,自己必须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如期完成这项任务。
为了画图,她将自己新、旧笔记本里所有的资料都找出来了,打印出来,摊开了一个桌子;一笔笔、一项项找寻过往案例,寻找灵感,追求最优方案。
连续两个晚上彻夜奋战,她加起来睡了不到5个小时。
等到迟若非黄金周的第二天早晨从深圳坐早班飞机赶回来,看到她的工作间里真是一片狼藉,画的若干张草图飞了一地,捡起来一看,居然都是自己的那个商住两用楼的草图:她至少画了十个备选方案,正在做大量的计算,想从其中选择性价比最高的图形。
当时当地,迟若非不由自主地怒从心起:真想一拳打到方致远的眼镜上。后来,他想到:方致远进了安得集团后,就不怎么戴框架眼镜了,所谓用心良苦:为了照顾影视公司高管高颜值的形象定位,为了给迟若非充面子,所以框架眼镜改隐形了。他才慢慢镇静下来,不断告诉自己:将才难求。
他小心翼翼地将裴任之的眼镜取下来,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虽然裴任之并不算一个特别苗条的女孩子,可他抱在手里,依然如同托起一片落叶一样轻松,一路抱到了她自己的那间卧室(为了怕影响裴任之晚上睡觉,他让裴任之自己布置了一间独立的卧室),熟练地替她脱外衣,脱鞋子、盖被子。
其间,这个小宝贝居然没有醒过来,可见,有多么辛苦!
安顿好裴任之后,迟若非正要收拾自己的行李,突然听到了客厅里有手机铃声,急忙赶过去,本想立即将铃声调成震动(免得影响裴任之睡觉),但一看,上头的显示是“苏炳辉”,稍稍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
苏炳辉这个师弟他印象非常深刻,可谓万里无一的冰华大学的代表人物,阳光大气、沉稳儒雅,颇有少年领袖的风度,语言表达能力还特别出色(比他自己强很多)。他印象中,苏炳辉与裴任之的交往不如方致远、黄毅彤那么多,其女朋友则是任之的闺蜜,所以,这个早晨7点半就打过来的电话,也许有重要的急事儿。
苏炳辉开口说话,是与沉稳内敛的“人设”不太搭对:“小裴,小裴,睡醒没有?急切告诉你一件好事儿!”
迟若非立即说:“对不起,我是迟若非。裴任之画图画到半夜,现在正在睡觉。”
苏炳辉心里一沉,但立即有礼貌地说:“喔,是迟师兄呀?迟师兄好,很久没有见您。听同学们说,您的事业蒸蒸日上。”
迟若非也寒暄道:“学弟们谬赞,只是一份工作。你什么时候能抽出空,请和任之约一约,我们请你和孙师妹吃饭。”
迟若非出差前还听任之说过苏炳辉、孙晶打算今年结婚,估摸着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快闹分手吧?!他们干的又不是影视行业。
苏炳辉表达了谢意,并说一定。
但迟若非并没有结束电话的意思,苏炳辉推测他是等着转达自己本来想对小裴同学说的“好事儿”,想了下:算自己倒霉,告诉他吧:“迟师兄,我本来找小裴是想告诉她:黄毅彤请我来帮她,我刚好黄金周没事儿,可以帮这个忙。孙晶她回江苏老家去了,我一个人在学校,事情不多。大的忙我帮不了,做建筑工程的计算,我完全没有问题。请您转告她就可以。谢谢迟师兄。”
“谢谢你。这也是我们公司的事儿。”迟若非真诚地感激说。
方致远的这个“善后”工作,虽然开局不利,结局却是美满的。在苏炳辉超高智商的协助下,裴任之不多不少,只花费了7天就完成了这个西五环商住两用楼的“旷世之作”,外形经典,融入了中国天圆地方的风水学原理,外形上特别出彩,远看像个铜钱,近看像个麻将,做过路过,所有人一准儿能“过目不忘”。但建筑内部非常实用、成本节约,兼顾了性价比。
他亲眼目睹了苏、裴两人的工作场景,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也深刻认为:活该自己改行,与这么些牛人拼建筑行业,根本就是死路一条!这个行,改的好。
当时,小裴一只铅笔不用尺量,分毫不差地徒手画着各种建筑模型,在选定了一个方向之后,半个小时内,在他眼皮子底下,就将7张建筑草图与分解图画好。
而另外一边,苏炳辉不用计算器,凭空用记忆力展开了严密的四位数加法计算,5组数据,每组超过20个,经他心算之后,就知晓了大小与项目优劣,立即条分缕析地向裴任之陈述了自己的建设性建议。
而方致远,自己拿着计算器(求验证),远没有他用脑子算得快。这种拼智力的精彩场景,方致远只在好莱坞大片上看到过。
两个“土鳖”建筑师的合作,轻松打败了傅道宁这个剑桥“海龟”的设计,傅道宁看过之后,都自愧不如。2011年5月底,工程顺利开工,工期不但没有延期,还提前了四天竣工。
本次事件,方致远才是名副其实的主角,充英雄、充青皮,也算是赚足了关注度。令他惊喜的是,由于他想办法挽回了公司的损失,傅道宁的设计草图费,最后没有由他本人支付,依然由安得集团来支付。
不过,方致远要是知道迟若非对裴任之的心疼,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叫裴任之去做这番拼搏的。可惜,方致远时年也不过二十五岁,没谈过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的恋爱;爱情这点儿事儿,他并非尽数了解。
好多年后,他听张一驰说:“女人眼中,我们男人是有差别的,反过来,我们男人眼里,女人也是有差别的。面对有些人,我们可以为之搏命、放弃原则、损毁名誉在所不惜,所谓倾国倾城,就是这个意思。可面对另外一些人,我们却连装一装说句'我爱你’的力气都不愿意费。归根结底,世界残忍、人性自私,或者说,用你们文艺青年浪漫一些的说法: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听完他的话,方致远才惊觉到当年自己驱使裴任之画图的不妥之处,有些后怕,又有些纠结与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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