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恶奴
余麽又恼又急的抽回手，众目睽睽之下，心虚的扬声辩解道：“你做什么拽我？我只是让你好好跪着罢了，公子今日下葬，你莫要耽搁！”
祁舒云冷然的跪在地上，“你还知道我夫君今日下葬，余麽难道没长嘴么？非要动手掐我？今日当着夫君的灵柩，你就要以奴欺主了么？”
此时，整个丧队已经因为祁舒云跪地未起的动作慢了下来，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余麽脸上挂不住，正准备拖出季老夫人来镇压两句，可是却被祁舒云抢了先，“大庭广众之下，余麽麽言行举止都要想清楚了，可别叫人看扁了季家的家规，回头还以为季家的奴才都是你这样欺主的。”
祁舒云一句话说完，身子已经站了起来，面色平静的踏前一步，再跪下，不紧不慢的跟上丧队的进程，仿佛刚才的小插曲根本没有发生过。
余麽脸色青了又白，但终究是忿忿的闭了嘴，跟上丧队，没再多说，只是看她的目光阴狠了些，心里不停的怒骂着祁舒云，就盘算着以后怎么整治回去呢。
祁舒云心里明白，当众给余麽难堪，或许碍于这许多目光之下，这老婆子并不会发作，可这人最是记仇，以后私下里说不准要给她下多少阴绊子。
可余麽就是季老夫人的一条狗，向来是让咬谁咬谁，前世祁舒云对她百般忍让，换回来的不还是变本加厉的欺辱吗？
既然如此，何必再给她脸？
左右季家是没准备给她好果子吃，现下扳不倒季老夫人，还治不了她身边的一个奴不成！
她祁舒云手臂上的每一处乌青都给这老婆子记着呢，总有还的时候。
涂州县是座小县城，依山傍水，下葬的风水宝地还算近，一行人走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落了棺。
墓碑是前两日就刻好了的，只管下葬。
祁舒云跪在碑前，静静的看着几个男丁将季临风的棺材抬入墓穴。
余麽附到季老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季老夫人听完，因为悲伤而微红的眼睛转过来，毒蛇似的盯了祁舒云一眼。
不用猜就知道，余麽定是添油加醋的把刚才在丧队中与她闹的矛盾告诉了季老夫人。
但祁舒云却并不在意。
余麽贯来会恶人先告状，实在不稀奇。
她在意的是那口被钉死了的棺材。
今日一旦下了葬，想再揭穿棺中无人这回事，可就难了。
可她是一个刚克死了丈夫的女人，谁会信她？
祁舒云看着那道缓缓被抬入墓穴的空棺，隐在袖子里的手不由的捏紧了几分。
忍着，她得忍着。
没有万全的把握，她若冒然揭露，难保季老夫人不会恼羞成怒，到时候以冒犯亡子的由头，只怕不仅开不了棺，当众打死她都没人敢拦！
谁让……祁家没人了呢。
季家上下忙着安葬好少主子，没人注意到祁舒云神色里的哀凉，除了季老夫人。
她难掩精明的眼睛在祁舒云身上多停留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多了，这两日总觉得祁氏这个新进门的儿媳妇不一样了，虽然表面上还是一副乖乖顺顺的样子，可却又好似没有前几日好拿捏了。
想到刚才余麽禀报的这一路祁氏在后面的小动作，季老夫人心里更是对这个儿媳妇的真面目狐疑起来。
如果祁氏当真不像印象里那般好拿捏，免不得就要敲打一番了。
于是临行前，她板着脸对身后一个模样灵巧的丫鬟吩咐道：“梨香，你留在这里看好她，少夫人要在这里跪到我儿头七，她既有心赎罪，季家自然也给机会，临风头七之前，不许给她饭食米水，莫要让她污脏了我儿的安息地。”
“是。”被唤做梨香的丫鬟脸上有一瞬勉强闪过，却还是只能应下。
陪人守坟，这可是个苦差事，又晦气，若不是为人奴婢，谁又愿意留下来呢。
祁舒云不动声色的道：“婆婆，此地虽然离县城不远，可到底是在山野里，这么一个年轻的丫头，晚上不要吓坏了才好，婆婆要是实在不放心我，要不就让余麽留下来吧，她是您身边的老人了，又是看着夫君从小长大的人，镇得住。”夶风小说
“少夫人，你这是什么话，少爷从小纯良，哪里需要人镇着？！你这是在拐着弯骂少爷不成？！”余麽突然听到祁舒云提到她，连忙驳道。
她说着，看了一眼季临风的新坟，神色里又怒又怕，却又极力的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怒斥祁舒云这个记仇的贱皮子，跪个坟也不安生，竟还想要扯着她祸害！
季老夫人闻言，神色也冷了下来。
祁舒云敛下眉眼，“我只是想着，比起一个陌生的丫鬟，见到余麽，夫君或许会更亲近些罢了……”
余麽的脸皮子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
“闭嘴。”季老夫人冷斥了一声，语气冰冷道：“跪你的，不要想着跟我耍花样，能活到我儿头七，你再来跟我多嘴。”
祁舒云只得闭了嘴。
虽然有些可惜没能把余麽留下来让她遭点儿报应，但瞧着这老婆子的反应，是不知道棺材里边的事情了。www.chuanyue1.com
现下就是可怜了梨香这么模样灵巧的丫头了。
入夜。
山里的空气凉浸浸的压下来，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惊起树丫，夜风不时吹得草丛闹出悉悉索索的动静，林深树暗，格外瘆人。
梨香站在祁舒云后面疑神疑鬼的看着四周。
她尝试过和祁舒云讲话，妄图用聊天的方式使自己不那么害怕，可是从季家人离开之后，祁舒云就再也没有吱过一声了。
她就那么跪在季临风的碑前，清瘦的身子跪得直直的，那么长时间，活像一根穿了丧衣的木桩子。
梨香原是想着有少夫人跪在这儿，就算是守夜，好歹晚上也是两个人，能做个伴壮壮胆，谁知道这位少夫人是这么个情形，瞧她一身煞白又直挺挺的跪着，反倒让人更害怕了。
她搓了搓发冷的手臂，忍不住再次出声：“少夫人，你累吗，这儿也没旁人，不然你别跪那么端正了吧……看着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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