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夏日，刺耳的蝉声叫得人心烦。
小张紧紧握着手里那把97式18.4mm防暴枪，无聊地看着车窗外几乎没什么人的街景。
这么热的天，即便是开了空调，厚重的防弹衣还是能把刺眼的阳光都吸走，这让浑身瘙痒的小张忍不住挠了好几次后背。
他想起还剩一支烟，便费力地从裤兜里掏出来塞进嘴里，左手顺势打开了车窗。
“执勤的时候可不能抽烟。”老李熟悉的声音在小张耳边响起，小张转头看向老李，后者正平静地开着车，细心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仿佛一点也没被炎热的天气影响到。
小张叹口气又把车窗关上，把烟甩在一边：“路上又没人，再不抽根烟我快睡着了。”老李无奈地摇摇头，从兜里掏出口香糖扔给小张。
小张接过口香糖笑了笑，摇摇头撕开包装，将口香糖扔进嘴里，边嚼边说道：“老李，问你个问题。”“你怎么每天这么多问题，说。”小张将口香糖纸用力捏成一团，又将它轻轻展开，糖纸上杂乱无序的皱褶仿佛他此时的内心。
小张把视线从手里的口香糖纸上移开，抬头凝视着前方，最近的工作开始让他疲倦了。
他只有26岁，却可以看得见自己的未来。
“我今天早上起床以后，看着镜子里的那个人，突然觉得如此地不真实。”老李奇怪地看了小张一眼。
小张扶了扶后视镜，看着里面的那双眼睛。
“我们做梦的时候，大部分情况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现在也是一场梦？”老李皱了皱眉，感到有些荒唐：“你成天想这些有的没的干吗？”“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少想点没用的吧，到了。”说话间运钞车开到了一家银行门口，老张整理一下防弹衣，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配枪。
小张把视线从后视镜上移开，和老李对视了一会儿，乐了。
“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是不是很酷？我被这工作给耽误了，我应该去大学研究哲学。”老李淡淡一笑，把车熄火：“也许吧。”“你整天这么闷，不会觉得找不到人生意义吗？”小张端着枪准备下车，身子转向车门。还没打开车门，小张的后脑就开了花。
老李擦了擦手枪，收进腰里，然后夺下小张手里的防暴枪下了车，走进银行。
不一会儿，银行里传来了防暴枪的枪声。
市公安局会议室。
几位领导一起观看了银行监控拍摄下的录像画面，众人脸上都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画面中的老李跨过两个死尸拿走了两个装钱的铁箱子。
精神犯罪调查组组长崔成国关掉显示屏，打开灯，走到几位领导面前。
“画面里就是612银行劫案的案犯李永福，他已经主动投案，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关于被劫走的203万现金却拒不交代，而且声称自己不是李永福。”市局的领导互相看看，眼神里都是疑惑。
“那是谁？”北城分局的王局长问。
崔成国长舒一口气，似乎说出来的每一句都要鼓足勇气似的。
“他说自己名叫莫世行。”“莫世行又是谁？”崔成国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警察连忙走上前去把资料发给各位领导。虽然领导们手上翻阅着资料，崔成国依然不忘简洁的介绍一番。
“莫世行是本市的临床精神病学专家，曾经是丰都大学医学院精神病专业最年轻的副教授，至于现在……”领导看着资料，皱紧了眉头说：“……他自己就是个精神病患者？”崔成国耸耸肩。
“就我们目前了解的情况……是这样的，精神病专家自己得了精神病。他在丰都大学精神病院的重症监护室里接受治疗已经三年了。李永福作案时，他们俩是不可能联系上的，而且李永福之前跟莫世行也没有任何交集。”王局长感到有些荒唐：“那他为什么会说自己是莫世行？还是个精神病？”崔成国想了想，看着领导，示意小警察在投影仪上放出一些影像资料。
“上世纪60年代中期，苏联开发了一种精神药物，名叫红血清，据说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思想。”说着大屏幕上出现了红血清的老照片，是一根试管里的鲜红色液体，旁边还站着几个戴着口罩的苏联专家。
“但这种药物很快就销声匿迹了，直到五年前被莫世行的团队再次开发出来，他们希望把这种药物用于阿尔兹海默症等精神疾病的治疗。”崔成国认真地看着每个人，他知道，要所有人都理解和接受这些事实是件非常难的事情。
“但之后，莫世行本人发生了一些变故导致住进了精神病院，红血清的配方也下落不明。
精神犯罪调查组一直在追查这种危险的药物。所以，我们现在有理由认为李永福案件可能与红血清有关。”几个领导听着听着就笑了。
“你是说李永福被这种药物洗脑？或者催眠了？”崔成国看着王局长，这些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说道：“王局长，这不是科幻小说，这是我们现代社会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一起意识入侵事件。”总局看看周围的领导，又看了看手里的资料说：“我们的目的是保卫人民的安全，即便是精神病，也要确保他不会影响社会安定。一个神志不清的犯人，说自己是另一个精神病，也许那个李永福就是想让你认为他是精神病。”崔成国点点头。
“可是总局，别忘了那203万还没找回来，而且类似的案件一共发生了3起，5人死亡，11人受伤，三个嫌疑人都说自己和莫世行有关，这绝不是巧合。”崔成国有些激动，调出来其他事件的资料给领导看。
领导们渐渐沉默下来，互相看一眼，感到事情不一般，眼里的凝重更添几分。
总局看看其他几位领导，又看着崔成国说：“那个莫世行现在什么情况，能配合我们的调查吗？”崔成国这才有了些信心。
“我很早就认识这位莫教授，并且已经就此系列案件和他进行过接触了。他现在的病情已经得到了基本控制，在清醒状态下，应该是可以帮助到我们的。”总局看着资料上莫世行的照片，想了一会儿，点点头。
“……好吧，我暂时同意。这件案子一定要在绝对谨慎和保密的情况下展开，不能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要快。明白吗？”崔成国高兴地敬了个礼道：“明白。”随后又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看着总局说：“总局，我还有一件事必须向您请示”总局靠着椅子看着崔成国问：“还有什么要求？”崔成国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
“我需要一个人加入我的调查组，她将在整个行动中起到关键作用。”“谁？”崔成国得意地看着总局，又看了看一旁的北城分局局长王进。
“北城分局刑警沈亦。”“呜——”灶台上的水壶烧开了。
一双手仔细地撕开方便面的袋子，把面饼放在一个陶瓷碗里，轻轻撒上料包和蔬菜，在上面小心翼翼打了一个鸡蛋，放了一颗青菜。
“方便面有很多吃法，泡的，煮的，拌的，或者直接干吃。我们这种工作啊，没准点儿，经常吃方便面，也算是有点心得了。”沈亦关掉灶台，戴着防护手套拿起水壶，慢慢均匀地浇在碗里，蛋清也随之慢慢变成乳白色。
26岁的她虽然还很年轻，却给人一种少年老成，游刃有余的气场。军绿色的休闲夹克衬得她白皙的皮肤更加透亮，乌黑柔顺的长发利落的扎着马尾，随着她的每一次动作在身后轻灵的跳跃。纤长的睫毛扇动着，眼里满是美食在前的喜悦。
“你要是问我最喜欢哪种吃法的话……”沈亦眨眨眼睛，自信地笑笑：“用微波炉转一下才是最赞的！很可惜你家没有芝士，芝士的香味在料包的刺激下与面饼融为一体……嗯……那个香啊……”沈亦闭上眼好好体会了一番滋味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说着沈亦用手套小心翼翼地把方便面放进微波炉里，然后定了时间说：“你看多简单，只要等个三分钟就可以开吃了，廉价的美味随时都可以拥有。”沈亦把一只胳膊搭在微波炉上，得意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她的面前，一个穷凶极恶的男人靠在窗户一边，一只手正死死扣住一个女人的脖子，另一只手里的菜刀已经在女人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沈亦看了看转动的微波炉，大脑里如同铺开一张巨大的画幅，开始构架出整个现场的情况。
就在她身后的门外，全副武装的警察们握着枪在门口随时待命。
刑警队副队长方一廷首当其冲靠在墙上，身上穿着防弹背心，紧张地听着耳机里传来房间内的动静，俊朗的面容此时布满了紧张，一对剑眉也皱成一团。
潘璐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他躲藏了两天，还没怎么吃过东西，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汗水早已让他的鬓角打起卷儿来。而眼前这个悠然自得，旁若无人的女警察却让他搞不明白。
“你……你干什么呢你！”沈亦抬头看着潘璐紧张的表情，笑笑。
“饿了不吃东西吗？一边工作一边吃，心情好一些嘛。”她毫不在意眼前的犯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时刻准备着开吃。
“你们警察还有人没人了！叫你们找个人跟我谈！怎么就特么来个你这样的啊？”有点惹急了的潘璐大声叫起来。
门外的走廊里，方一廷接到王局长的电话：“都进去二十分钟了，沈亦在里面干什么呢！”方一廷也很纳闷，不过沈亦一向是这么自信，最后总是可以解决问题。
“局长，沈亦正在处理，我也随时准备行动。”“赶紧叫狙击手做准备！你们还想楼下的群众一直看热闹呢？”“是！”方一廷挂了电话，按着耳机对话筒联系里面的沈亦：“沈亦，人质还在他手里，你这时候吃什么面呢！再不救人质狙击手就上了！”屋里的沈亦依然微笑着，耳机里传来方一廷罗嗦的声音。沈亦就像没什么事似的慢慢取下了耳机搁在桌子上。
“一起吃点吧，你都站半天了。”沈亦慢慢走近潘璐。
潘潞却因为眼前这个一派自然的女人越发紧张起来，慌张的说道：“别过来！站那别动！
我可告诉你，你们的招我都懂，转移我的视线，想救人质是吧！对面是不是还埋伏着狙击手呢！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有本事崩了我啊！来啊！”说话间，手里的刀在女人的脖子里又深入了一分。
沈亦干脆坐下来，回头看看微波炉，面还没好。
“你倒是对警察的流程挺了解啊。不过我以个人的名义担保，我们绝对没安排狙击手，毕竟还有很多事要跟你聊呢。”沈亦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潘璐握着刀的手，鲜血已经流到了人质的脖子里。
小区对面，狙击手透过倍镜死死盯着潘璐的脑袋，只要一颗子弹，潘璐当场就会毙命。
但沈亦绝不允许潘璐死去，因为只有他知道那个造假工厂的位置，而造假工厂的真正老板赵正还没有下落。
潘璐激动地笑笑。
“你们不就是想知道制假工厂在哪吗？有本事自己找去啊？告诉你我就死定了！”沈亦点点头：“潘璐，多久没跟家里人一起吃饭了？”“别想套我话！我不吃你那一套！给我安排车，我要离开这里！”此刻潘璐怀里的女人就快要昏厥了。
“我先不说你做的事对不对，你说你这么辛苦做事，不就是为了家里人能好过点吗？”“是你们不让我好过！”沈亦继续微笑着回答。
“我们怎么会不让你好过呢？警察就是保卫人民的，你也是人民啊。把刀放下，提什么要求都行。别把自己往绝路逼，你出事了家里人能好过吗？你如果跟我们合作，将来还有机会和家里人好好吃顿大餐，你说是吧？嗯~~你闻闻这香味~”面就快好了，微波炉里已经传来了阵阵香气。
“闻闻这味道，啧啧。每天来点好吃的，什么烦心事都能忘了。”潘璐的肚子叫了起来，他看看微波炉，确实闻到阵阵香气，但他立马又意识到自己随时需要提防着眼前的女警察。
“让，让我合作可以……但是你们要保证赵正和柳斌不会出事。”沈亦皱了皱眉眉头说：“这不是当然的吗？可是我们找不到你的合伙人赵正，自然也保证不了他们的安全。”潘璐无奈的低下头，汗水慢慢滑落，就连眼圈似乎都红了：“我不能说……”看见潘璐奇怪的表情，沈亦慢慢站了起来。
“你不用害怕，警察可以确保你的安全。”潘璐摇摇头：“不，你是不会明白的……”沈亦慢慢靠近说：“我们不会明白什么？”“我不知道，我也没法知道……他们……他们都疯了。”潘璐一抬头发现沈亦已经靠近了他，出于本能反应，潘璐猛地举起菜刀就砍向沈亦。
沈亦被这突然的一击吓到，她睁大眼睛用尽全力反应，死死钳住了潘璐的手。
刀刃离她的脖子就差了一公分的距离。
沈亦转身一拳打在潘璐的太阳穴上，潘璐一下子翻身倒在地上，刀应声掉地，整个过程只花了几秒钟。
沈亦喘着粗气瞪大眼睛地看着躺在地上痛苦的潘璐。
现在她才彻底释放了自己的一直绷着的神经，面色严峻的她豆大的汗珠刷刷地落下。
警察们冲进来按住了潘璐。
此时的沈亦已经完全失去了刚才那副游刃有余的状态，显然那一套都是她硬装出来的样子。
“沈亦，都结束了，放松。”方一廷拍拍沈的肩膀，安慰着她，“你这下又立功了。”说完方一廷掏出手机，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局长，完美完成任务。”沈亦听到对面肯定的答复之后，才终于长舒一口气转身坐在了椅子上。
潘璐被戴上手铐拉走，人质也被迅速赶来的医护人员带走。
方一廷挂掉电话，又回来坐在还没回过神的沈亦对面说：“还好我们没用狙击手，这样潘璐肯定就能供出来制假工厂在哪了。”沈亦冲着方一廷神秘地眨了眨眼睛说：“我已经知道在哪了。”方一廷一愣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时候微波炉响了。
沈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开心起来说：“差点忘了我的面！等我吃完一起去！”她蹦起来，打开微波炉取出面，龇牙咧嘴的吃起来，被烫的厉害也不肯吐出来面。
方一廷脸上焦急的表情一点也不比沈亦少说：“烫！烫！你慢点吃！”市区周边的一片荒地上，矗立着一座破旧的工厂，立于大门处的牌匾表明此处正是九湖化肥厂的所在。此时的工厂内应该空无一人，然而却在2楼的某处亮着一盏灯。ωＷＷ.chuanyue1.coΜ
在这样一个月色不明的夜晚，显得愈发的诡异。
沈亦和方一廷开着警车在门口停下。
方一廷已经有点困意了，可沈亦却乐此不疲，她嘴里叼着一个面包，停下车拍了拍方一廷说：“没错，就是这。搜查令呢？”方一廷揉揉眼睛，把搜查令拿出来道：“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是这里？”沈亦神秘地冲着方一廷笑笑，一边啃着面包一边说道：“我猜的，你该不是怕了吧，老方？”“我是怕你弄错没法跟局长交代。”“你想想潘璐的那一身打扮。”方一廷一边听着沈亦的描述，一边仔细回忆起白天潘璐的衣着。
“那是一种防尘防火的工作服，是用非常劣质的材料做的，式样也很落后。这种衣服是化肥厂的标配。他的耳边有勒痕，是经常使用非常紧的口罩导致的。我们盯了他两天了，他的行动范围一直是市区，这么担心工厂出事，肯定不会离得太远，靠近市区，又很不起眼的只有这家效益不是很好的九湖化肥厂。”方一廷听得一愣一愣的，沈亦吃光了面包转身下车说：“怎么样，我还算个优秀的刑警吧？”方一廷看着沈亦得意的模样，突然有点担心，下车追问起：“沈亦。”“怎么了？”“你说实话，造假工厂这件案子你这么上心，是不是因为赵正和你弟弟的失踪有关？”沈亦先是一愣，然后不自然的耸耸肩。
“和我弟弟有没有关系，这案子都得查，我们是警察啊。”“这不一样！我担心你，在工作中加入个人感情是非常危险的，尤其是我们警察办案。”沈亦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可她的弟弟沈峰已经失踪快两年了，而赵正是她弟弟失踪前的同事，她已经预感到真相越来越近了，她不能就此打住。
“我们都已经到了，难道不进去？有什么事我来负责的，你要是不想查那就回去吧。”沈亦说完大步来到门前，方一廷也叹了口气跟上。
方一廷正准备按门铃，被沈亦一把拉住。
她检查了一下大门，发现居然没锁，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感到情况有些不对，举起手电慢慢走进去。
工厂内部一片黑暗，像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似的，安静地有些可怕。
沈亦拿着手电筒到处照射着，发现零零散散放了好多箱子，机器上还有一些没完成的假药。
方一廷跟在她身后，找到了开关，整个一楼顿时亮了起来，只见这个工厂已经破败不堪，货物七零八落，却没有一个人。
“有人吗？我们是北城分局刑警队的，现在搜查这家工厂！所有人举手走出来，请配合我们的工作！”沈亦大声说话却没有人回答。
方一廷仔细检查了一下厂房里的货物，果然有很多伪劣产品的商标。
“没错，是这里。”方一廷拿出手机给局里打电话。
“找到制假工厂了，派点人来支援。”沈亦仔细观察着周围，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黏糊糊的水渍。低头一看，是一滩红色的液体。
沈亦蹲下来用手指沾了沾那液体，闻了闻，竟然是鲜血。她抬头望去，发现地上零星的鲜血来自于二楼，血液似乎是新鲜的。她想起刚才二楼微弱的灯光，立马上了楼。
二楼很空旷，一片漆黑，沈亦按了按开关，灯似乎坏掉了。
沈亦紧张地拿着手电筒照着四周，隐约发现洁白的墙纸上却被人涂得到处是红色的手印，沙发和茶几倒在地上，一切都乱七八糟，像是挣扎过一番。
看到这里沈亦禁不住握紧了手枪，一步一步走向前面发光的那个房间。
远远可以出那是一间厨房，里面有个餐桌，可以看到一个人正襟危坐，背对着外面，一动不动。
两个人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客厅里的血痕飘飘洒洒进入餐厅，血迹上是一个人的脚印，仔细望去，鲜血似乎正滴滴答答地从他的脸上滴落。
突然，一个黑影从房间里跑出来。
“不许动！”沈亦冲过去举起手枪对准了那个黑影，而黑影似乎站在沈亦不远处不动了。
她慢慢升起手电筒，一个男人的面庞出现的光影之中。
那是一张她无比熟悉的面容，一个她追寻了两年的男人。
“沈峰？！你为什么会在这！”沈亦慢慢放下枪，激动地看着弟弟。
沈峰的表情冷若冰霜，脸上似乎还沾着鲜血，丝毫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慢慢转过身去。
“沈峰！别走！我是你姐啊！你这几年跑哪去了？我一直在找你！”沈峰并不作答，慢慢打开了窗户。
沈亦见状马上又举起了枪说：“你不能走！这些你都要说清楚！”沈峰转过头，突然拿出一只匕首对准自己的脖子说：“我和你一样，都在寻找答案。”沈亦惊讶地看着沈峰，不明白什么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沈峰把匕首扔向沈亦，一转身跳出了窗户。
还在发呆的沈亦差一点就要被匕首击中，方一廷冲过来一下子推开沈亦，匕首打在身后的门上说：“你没事吧？”心有余悸的沈亦赶紧起身过去，不可思议的看着工厂外的夜色，沈峰已经不知去向了。
方一廷回过头往厨房里走去，那里赵正趴在一张桌子上。
灯光下，方一廷看来到了赵正的面前。
昏暗的房间，血腥的味道，还有赵正那张残破不堪的脸。
第二天上午。
北城分局的会议室里坐着几个人，局长坐在中间。方一廷站在王局长面前，不敢出声。
“沈亦在犯罪现场放跑了她弟弟？”“局长，这事谁也想不到，何况她主动承认了弟弟在现场。”王局长叹了口气问：“现场什么情况？”方一廷把手里的材料分给众人。
“工厂二楼发现的尸体就是我们在找的赵正，曾经在保龙国际安保公司工作。离职后与人合伙开了一家制造假药的工厂，昨天晚上在二楼的房间里割掉了身上的7块肉，和……脸皮，然后吃掉……”在场的人看到那些尸体的照片，无不吃了一惊。
崔成国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静静听着会议室里的对话，手里也摆弄着赵正尸体的照片。
“沈峰为什么在那里？他和赵正的死有关？”王局长把照片扔到一边。
方一廷迟疑了一下说：“……我们确实在现场找到了沈峰的痕迹，可是没有任何他人伤害赵正或者强迫赵正伤害自己的迹象。根据已经抓获的犯罪分子潘璐交代，他似乎对沈峰完全不知情。至于沈峰本人嘛……”“怎么了？”“他失踪了将近两年的时间，这次突然出现让沈亦非常意外，所以我希望您理解。”局长抬头看看方一廷说：“理解？我理解这个问题就能解决了？案子就能破了？这件事要传出去，我这个局长的脸还往哪搁？我们警察的脸还往哪搁？一个警察放跑了嫌疑犯不说，对方还是她亲弟弟。是谁允许她参与这个案子的！”方一廷不好意思地看着发怒的局长道：“局长……是我，但是我跟您汇报过了，搜查令也拿到了……”局长有些尴尬，声音比刚才压下几分：“你作为副队长，不会看住她吗……”“可她解救了潘璐手上的人质，也是她找到了造假工厂的位置。”局长听到方一廷的话，感觉处处在为沈亦找补，气不打一处来。
“方一廷啊，叫我怎么说你。办案缺了她沈亦就不行了？你比她参加工作早，我们公安人员向来是功不抵过，这个事你还不清楚？她平时就有点冒失，我叫你看住她，你怎么办的事嘛！”方一廷看看四周的各位，越发尴尬说：“局长，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继续追查下去。
有了沈峰这条线，也许会有更多的收获。”王局长又把沈峰的资料拿过来，看了看，慢慢叹了口气。
“这案子你先盯着，沈亦停职反省一个礼拜，这案子就别叫她参与了。况且涉及她的弟弟，应该避嫌。”局长朝着崔成国方向看去，崔成国微笑着点了点头。
“她在外面吗？”“是的。”“叫她进来。
方一廷走出会议室门外，不一会儿带着一脸严肃的沈亦走进来。
沈亦看着会议室里的人，二话不说掏出了配枪和证件放在桌子上道：“局长，是我没做好一个警察的职责，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崔成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差点乐出声来。
局长看一眼态度诚恳的沈亦，心里的气愤似乎少了两分：“你说的倒是干脆。先停职一个礼拜，等我进一步的指示。”“明白。”局长此时又瞥了一眼崔成国，崔成国立马恢复了严肃的表情。
“还有，市局刚刚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希望你做好准备，停职期间，你的新领导会联系你。”沈亦和方一廷都感到很意外。
方一廷一下子走到局长面前说：“什么？局长，您不会是想把沈亦调走吧？她给咱们分局破了多少案子啊。”局长不耐烦地瞅了方一廷一眼：“她的事跟你有关吗？”沈亦的心情变得复杂，她知道也许弟弟的事马上就能水落石出，可因为自己的失职，不仅断了线索，还让自己失去了原来的职位。
“局长，这几年谢谢您的照顾，我会做好准备的。”沈亦强忍住情绪说道，但接受命令是她唯一的选择。
方一廷反而更加激动了：“局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沈峰是她弟弟，任何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犯错误……”“对警察来说，每次犯错都可能是致命的。”沈亦站直了目视前方，心里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王局长看着沈亦很少见的严肃脸，点点头：“走吧，在新的岗位完成好你的使命就是对得起我了。”“是，您保重。”沈亦的眼睛有点闪光，她敬了个礼，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方一廷想说点什么，可是因为王局长的冷酷，让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散会。”方一廷点点头立马出去跟上了沈亦，其他人也都一个个离开了。
等大家都走了以后，崔成国从会议室的角落慢慢站起来，走过去靠近局长。
“老学长，干吗总把气氛弄得这么僵。”“别笑话我了，你觉得怎么样？”局长抬头看着崔成国。
崔成国撇撇嘴：“有点意思。”月夕小区本来是一个安静又偏僻的地带，可是这一天却挤满了人群，整个小区的住户纷纷闻讯而来。
在人们看着22号楼顶指指点点的时候，警察和消防已经拉开了警戒线，一个不大不小的弧线围住了整栋楼的正面。
方一廷匆忙赶到时，消防队已经铺好了救援用的充气床，他抬头望去，一个男人站在楼顶天台的边缘，抱着一个赤裸的女人，女人的身体，男人的衣服，全是鲜红的血液。远远望去就让人不寒而栗。
方一廷深吸了一口气：“那就是柳斌？”辖区民警浑身是汗，焦虑地点点头。
“现在谁在上面？”“物业公司，社区安保，还有咱们派出所的同事，柳斌的领导黄大国正在劝他。”之前潘璐提起过柳斌，他很可能是那些神秘案件最后的一个知情人了。
想到这里，方一廷大步流星上了楼。
此时的天台上，初秋时节的正午，阳光晃的人睁不开眼睛，阵阵凉风裹挟着热浪撞在人们身上。
保安队长黄大国站在人群的最前面，焦急地看着自己的队员，豆大的汗珠落在他的肩章上，却丝毫不敢把视线移开半秒，生怕柳斌在自己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柳斌，你……冷静点。”柳斌转身看着黄大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挣扎，泪水不停的滑落。
怀里的女人，还在断断续续地留着血水，地上留下一条清晰的血色之路。
方一廷慌忙走上天台，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队长，她……她死了。”柳斌一脸悲痛地看着队长，又看看自己怀里满是鲜血的妻子，不到30岁的大男人居然哭得像个小姑娘。
“我知道你难受，你先……过来，我们大家一起帮你想办法呀！”黄大国试图慢慢走向柳斌，柳斌像是受了惊的孤狼，一下子喝住了慌张的队长。
“别！队长，不要帮我……不要帮我，她死了，我也就不活了。”柳斌看看前方，扭过头又看看周围的人群，喘着粗气问：“现在几点？”黄大国低下头，发现没戴手表，赶忙看看身边人的手表。
方一廷立马伸出手给黄大国看自己的手表。
“十……十二点……”黄大国慢慢说道。
柳斌一听到‘十二点’三个字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整张脸立刻狰狞得异常恐怖。
众目睽睽，柳斌扭过头抱紧妻子的尸体，纵身跃下。
两年来，沈亦家客厅里的墙，变得越来越丰富，上面有他们一家四口的合照，以及和弟弟从小到大的影像记录，就连柳斌和赵正的照片也贴在其中。
照片与照片之间或是张贴着相关的新闻报道，或是手写的便利贴，其中还有用各色细线串起来的网图。
那上面的各种资料，沈亦都是为了寻找弟弟搜集而来的。
沈亦蹲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团成一个球，抱着一大把香蕉，一根一根揪下来吃着，仍然心有余悸的想着昨晚的情景，旁边的垃圾桶里满筐香蕉皮。
“我们都在寻找答案。”弟弟的话在她心里回荡到现在，像是激起了她心中某个喷泉，而这喷泉一直等待着喷发的那一天。
沈亦无意间又看到了全家人的照片，失神的站起身，香蕉跌落在沙发上，沈亦却无暇顾及，只是慢慢将全家福拿过来在手里摩挲着，平时坚强的面孔里出现了不常见的温柔与软弱。
“爸爸妈妈，我一定会带他回家的。”这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沈亦赶紧擦了擦湿润的眼睛，顺手拿起沙发上的香蕉，扯下一根迅速的剥下皮，将果肉松紧嘴里。
有了美食的安慰，沈亦脸上的悲伤情绪被冲淡几分，只是脸上还残留的泪痕让她无法完全掩饰住内心的难过。
沈亦走向门口，一开门，居然是方一廷。
方一廷举着两杯咖啡关切的看着她说道：“我刚好路过……有点担心你……就上来了。”沈亦不好意思的擦擦脸，尽力恢复成那个平日里积极的样子，说：“想来安慰我就直说，进来吧。”方一廷把咖啡递给沈亦，观察了一下她的脸，似乎感知了房间里悲伤的氛围。
“一整天都没你的消息，真叫我担心。”沈亦接过咖啡，将香蕉放在一旁，尴尬地笑笑。
“好好休息几天，这种事谁遇到了都难免被吓到，别往心里去。”沈亦换了个表情，明朗地笑起来：“我在你眼里有那么脆弱吗？我在想昨天潘璐的事。”沈亦拉着方一廷坐下来。
“我这还担心你半天，你怎么还在想案子，潘璐我们会好好审他的。”“还记得昨天他的话吗？”“哪句话？”沈亦站起来，看着墙上潘璐的照片说：“他说赵正和柳斌都疯了……”“你该不会想去调查柳斌吧？”沈亦若有所思的摇摇手，看着墙上的一小片区域，那里写着“保龙安保”的字样，下面分别有几张照片，其中就有赵正，柳斌。
“赵正，柳斌，都曾经和沈峰属于同一家安保公司，昨天沈峰又出现在了赵正的死亡现场，这不是巧合。”方一廷心里清楚柳斌的情况，但心里也明白，沈峰失踪的案子已经成为她的负担，这负担，也许会毁了眼前这个他暗恋着的女孩。
“我说沈亦啊，你现在已经停职了，调查的事你还是交给我……”然而沈亦自言自语的分析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方一廷的存在。
“我调查了很久，这家安保公司三年前就倒闭了，但查不到更多的信息。公司里的保安离职后或多或少都出现了问题，潘璐，赵正，柳斌，全都是这个公司的员工。昨天，终于我看到了沈峰，所以我更加坚信，我弟弟在失踪前一定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件！”方一廷看看那些资料犹豫了一下说：“这样吧，你不能查下去了，但我可以，我来调查，你的弟弟既然还活着，那我们就一定找得到。”沈亦抬起头看着他，忽的将一只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还是你最够哥们！”方一廷的脸一下子红了。
沈亦的肚子从不看氛围，咕咕地叫了起来，显然并没有察觉到方一廷对自己的情感，在她看来，对方就是一个和自己出生入死，合作默契的好哥们。
“哎呀，突然饿了。”方一廷奇怪地看着她沙发上的一把香蕉和垃圾筐里的香蕉皮。
“这不够你吃的吗？”沈亦也奇怪的看着方一廷：“水果又不能当饭吃！”丰都大学精神病院的特别监护室里，院长赵东一个人坐在玻璃房门前翻动着自己的笔记，他的面前有一所完全透明的玻璃房，里面的情况一览无遗——一个男人全身只穿着一条裤头，舒适的靠在阴影之中。
赵东像是养尊处优的校长审视着调皮捣蛋的孩子一般，看着那男人说：“瞧瞧最近这些案子，你已经闯了大祸了。”院长的资料里有各种人的照片，他们都是那些精神失常的罪犯，包括刚刚跳楼的柳斌。
“这是好事。”阴影里的男子似乎毫不在乎这封闭的环境所带来的压力。
赵院长摇摇头：“你以为崔成国是你的靠山？不可能的，你是我的，永远都是。”那男人不再说话，只是神秘地微笑。
“还是什么都不想说吗？没关系，我可以等，慢慢来。”说完院长起身离开了房间，大门被死死关上。
沈亦狼吞虎咽的在饭店里吃饭，旁边的碗已经摞了几层，周围的食客不时的对着沈亦侧目，甚至还有沉不住气的发出“真能吃”的感叹。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被沈亦放在心上，此时的她完全沉浸在食物所带来的满足感当中。
方一廷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无奈的看着沈亦。
沈亦终于感受到了从胃部传来的充实感，抬头一看，发现了方一廷的怪异表情，皱了皱眉。
“你干吗？”“额，没什么。”“说到哪了？”方一廷连忙低下头，翻了翻资料说：“一年前，赵正和潘璐一起组建了这个制假工厂，主要经营的是假药和医疗用品，赵正离职后似乎就跟柳斌没什么联系了。”沈亦感觉到了异样说：“潘璐担心柳斌，柳斌又没有参与制假，那就是柳斌一定知道什么秘密，这个秘密是赵正告诉潘璐的。”方一廷合上了沈亦的资料道：“我跟你聊案情是为了让你安心，但你可千万别参与调查。”“我现在是协助你完成任务，老方。”方一廷有些犹豫说：“其实柳斌的情况，今天变得有点复杂……”沈亦一回头看着方一廷问：“怎么了？柳斌也出事了？”“自杀未遂。”崔成国突然出现在了沈亦身后，吓了两个人一跳。
“今天中午十二点整，柳斌在所住的公寓楼顶跳楼自杀，所幸被铺好的防护气垫保护没有大碍，正被家里人照顾着。”崔成国拿出柳斌案件的资料摆在桌子上，递给沈亦，点了一支烟拿起一个凳子坐下。
沈亦拿起资料看看，方一廷也惊讶地看着崔成国。
“是你……昨天你在会议室里……”“没错，昨天我在。”沈亦翻出材料，一张满是鲜血的浴缸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又抬起头看着一脸悠哉的崔成国弹了弹烟灰。
“你为什么会有这些资料？”方一廷看看资料又看看崔成国。
崔成国完全无视了方一廷，视线一直注视着沈亦，这让她有点不自在。
“自我介绍一下，精神犯罪调查组组长，崔成国。你的新领导。”沈亦这才仔细看了看眼前的中年男子，深栗色带有一点自然卷的凌乱短发，看似永远不会消散的黑眼圈以及眼角的红血丝，常年的吸烟习惯导致的黄牙和参差不齐的胡茬。
这样一个形象憔悴来历不明的男人，此时却一脸认真的告诉他们，自己就是沈亦的新领导。
沈亦和方一廷两人都有一瞬间的难以置信。
“局长说的新部门就是……”崔成国点点头：“精神犯罪调查组。我们的职责是，针对最近社会上发生的一些精神疾病和药物导致的危险事件，进行调查和侦破。”方一廷想了想：“精神犯罪调查组？从来没听说过啊。”“这个部门才成立不久，是我向你们局长提出调动你的要求的。”听到崔成国提起关于她的调动，沈亦不得其解问：“为什么？”崔成国自信地一笑，指了指那些资料说：“柳斌这条线我跟很久了，包括昨晚死在化肥厂里的赵正。我知道你为了寻找弟弟沈峰，一直在调查保龙国际安保公司。”说完崔成国平静地看着沈亦。
沈亦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希望，难道眼前的男人可以帮助到她？
“你也调查了那个安保公司？”崔成国慢慢吐出烟雾说：“具体的情况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好好看这些资料，柳斌的案子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说着崔成国对着资料使了个眼色，沈亦将信将疑地拿起资料，一边听着崔成国解说，一边还原出当时的情况。
“柳斌目前所在的公司负责一家外资化工企业的安保工作。今天上午大约10点左右，他妻子王玉良在浴缸里割腕自杀，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了，由于一时无法接受，柳斌抱着王玉良从楼顶跳下，幸亏救援队早已安排好了救援气垫。”沈亦一边翻看着资料，一边了然的点头，眼里的神色却越发凝重。
“我猜的没错，两年前在那个安保公司任职的人大都出了问题。”方一廷无奈的看着两个才认识不久的人在研究案情，却又不好打断正在积极分析的沈亦。
“浴室里没有挣扎的痕迹，按照尸检结果王玉良是于10点左右死亡，柳斌的队长证明那时他正在车里。有意思吧？”“可是如果柳斌是真凶，为什么要杀妻之后还要自杀？这站不住脚啊。”面对沈亦的提问，崔成国撇撇嘴。
“这就是你接下来的工作了。”沈亦想了想，看着方一廷。
方一廷一看沈亦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参与调查。
“沈亦，你才认识他多久，而且今天是休息的第一天，我说崔……什么来着？”“叫我崔队。”崔成国又抽了一大口烟。
“崔队，这个柳斌的案子也应该我们分局来查吧，昨天沈亦的事你也知道……”“你确定可以授权我调查这个案子？”沈亦看着那些资料，表情又变回了原来严肃认真的样子。
“只要你确定，现在就是授权。”崔成国看着沈亦，沈亦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没有在骗她。
“等一等，你可以随随便便把我们分局的刑警调走？为什么她一定要去你那里？等她恢复工作依然可以继续调查。”崔成国耸耸肩：“我只选最适合的，当然也要你自己真心愿意，我不会强求。”沈亦皱着眉头看着崔成国说：“我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崔成国轻轻掐灭了烟屁股答：“我关注你很久了，沈亦。我相信昨晚的事是个意外，这个意外也会让你更加努力地追查下去。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方一廷着急地看了看沈亦。
沈亦想了想：“可还没有任何你可以给我授权的证明。”崔成国点了点头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新的证件递给沈亦，说：“这是你的新证件，从今天起，你只需要对我负责。你的假期结束了。”说完崔成国离开了。
亦低下头仔细看着那证件上：丰都市公安厅特别调查部门精神犯罪调查组刑警沈亦“这就是我的新身份啊！”沈亦摸着那证件居然有些高兴，昨天那件事带来的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方一廷本想劝劝沈亦，没想到沈亦一下子高兴的抬起头来看着方一廷。
“太棒了，老方，我又能调查案子了！”“你还是先吃完饭呢，那崔队神经兮兮的……”沈亦一下子站起来说：“剩下的都是你的。”说完沈亦抱着材料一边看一边离开了。
“哎，你怎么走了……”方一廷慌张地站起来正准备走，服务员拦住了他。
“先生，一共234元，您怎么结账？”“啊？”北城分局的心理顾问许红，自己拥有一家诊所，就开在分局对面大厦的7楼。
许红也是丰都市心理学界出了名的大美女，34岁的年纪，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那浑然天成的美丽，宛若是从古典小说里走出来的江山美人。
加上她自始至终温柔大方，平易近人的性格，无论谁在她面前都会自然而然的变成一个害羞的孩子。
也因此，她诊所里经常堆满了许多爱慕者的花束。但这么多年来，许红一直单身，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一个男人。
此刻的沈亦，正闻着花香，躺在许红办公室的沙发上，许红温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最近有明显的头痛或者头晕吗？”“没有。”“睡眠质量如何。”“这就是我来找您的原因，许医生。麻烦你给我开点特效安眠药，我最近失眠的厉害。”许红无奈地笑笑，一边整理着电脑里的资料说：“你又不是我的病人，我没法开处方给你。”沈亦一下子凑近了许红说：“可是我的大脑总是不听话似的，我没法阻止它的运转，我就是睡不着。”“现在你也承认这种能力对你来说是负担了吧？”沈亦点点头：“夜里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就连一滴水的声音我都听得异常清楚，一点小事都能让我无法入眠，白天的那些信息一直在我面前过来过去……我真的……”许医生抬头看着沈亦认真的脸，还是忍不住笑了：“安啦，你这种情况也常见，不用吃药，晚上睡觉前别吃太多东西，喝点温水，洗个澡。趁这个礼拜好好放松一下，很快就没事了。”“可两年了，我终于见到了我弟弟，我没法放松。”说着沈亦拍了拍自己的头。
“你应该慢慢学会控制自己的思想，要抱着很快就能再见到他的心理，安慰好自己。”许医生站起来倒了一杯水，背对着沈亦，偷偷在水里撒了些红色的药粉，药粉入了水很快消失不见了，转身递给了沈亦。
沈亦喝了一大口说：“谢谢。”许红看了看桌上的电子表道：“好了，你别耽误我工作了，整理完这些资料我就下班了。”在许医生面前，沈亦站了起来说：“好吧，您就看着我失眠到底吧。”“真拿你没办法，知道啦。”说着许红拿出便条写了几个字，“这是一些非处方但对睡眠提供帮助的特效药，你试一下，告诉我情况。不过我建议你尽量不要吃药。”沈亦接过了便条，看了看像是得到了宝贝似得收起来,朝着许红搞怪的立正行了一个军礼，“yes,madam!”许红好笑的轻拍沈亦的胳膊，沈亦立马乖巧的站在原地，嬉皮笑脸地看着许红。
“不过你真的要注意了，别让你弟弟的事影响你正常的生活。”“明白。”“别让我太担心。”沈亦抬起头看着温柔的许医生，却突然注意到她桌边的一个鉴定报告，沈亦睁大眼睛凑了上去，发现报告上有柳斌的照片。
“许医生，这个柳斌就是那个跳楼的保安？”“啊是啊，上午分局安排给他做了一个精神鉴定。”“结果怎么样？”许医生看着她，有些犹豫。
沈亦立马拿出自己随身背包里的崔队给她的案卷和证件，摆在桌上。
“其实呢，我正在调查柳斌的案子。”许医生想了想说：“其实告诉你也无所谓，结果完全正常，比你的情况好多了。”“没有自杀倾向吗？”“除了不太明显的焦虑，健康得可以去当深夜广播主持人了。”沈亦摸着下巴思考起来：“一个跳楼自杀的人，会是这种心理状态吗？”许医生皱皱眉道：“其实经历过刺激后，立马完成心理自愈的案例也是存在的，况且这是科学鉴定的结果。”沈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说：“不行，许医生，你要帮我再鉴定一下柳斌，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要我再鉴定无非还是这一套，况且这些是完全真实的情况，我还能怎么样？”沈亦沉默了下来，看着柳斌的鉴定报告反复思考着。
许医生看着沈亦的样子也感到了无奈，犹豫良久说：“或者……我帮你找个人？也许他能帮到你？”许医生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打量着沈亦。
“谁？”“一位住在精神病院里的教授。”许红平静地说。
沈亦一脸诧异，感觉许医生看自己的眼神就像一只要被拿去做实验的猴子。
“精神病院里的教授？”许医生站起来又翻了翻柳斌的鉴定报告道：“确切的说是在精神病院里教课的教授。”沈亦越发迷糊了：“什么教授要在精神病院里教课？”许医生扭过头看着沈亦微微一笑：“因为，他就是精神病患者。”沈亦摇着头，走出许红的办公室，走进电梯，按下一楼的按键。
“精神病也能讲课？瞎胡闹，他们当心理医生怎么都神神叨叨的。”念叨之间，电梯已经到了一楼，沈亦大步流星走出电梯，往楼外走去，低头看见怀里的案卷露出一个小头。
她想起刚才许医生关于柳斌的话，感觉不太对，于是拿出案卷干脆坐在大堂一边的会客椅上翻起来。
询问笔录档案号：YDLC—X201504053时间：2015年4月5日下午3点15分地点：丰都市南城区分局派出所问询室询问人：黄大国记录人：张秀美被询问人性别：男年龄：30工作单位，职位：保龙安保公司第2队队长案情人关系：柳斌的上级，跳楼现场目击者询问内容：问：我是丰都市北城分局刑警队刑警方一廷，这是我的证件（出示工作证）。现在就宝龙安保公司第4队职员柳斌之妻王玉良死亡事件，以及柳斌跳楼一案，对你进行询问，请配合我们的调查，明白吗？
答：明白了。
问：你要如实回答我们的询问，对与案件无关的问题，你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你有权提出对警察厅或派出所负责人、办案警务人员、鉴定人、翻译人员的回避申请；你有权对有关情况作陈述和申辩；有权就……黄大国不耐烦地擦了擦汗。
答：快问。
问：工作程序嘛，还是必须的。那么我开始问了。
答：快。
问：距案发之前，你最后一次看见柳斌是什么时候？
答：星期四上午11点半左右。
问：当时你们在做什么？
答：我们刚结束工作，从前一天晚上11点到上午8点，换岗之后，我和柳斌还有其他几名队员，在宿舍休息了一会儿。12点柳斌要回家吃饭，我正好顺路，就开车送他，当时车里的表是11点半。
问：柳斌回家之后你去哪了？
答：在附近的小饭馆吃饭。
问：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柳斌的妻子出事的？
答：正吃饭呢，听队里有人说柳斌出事了，吓我一跳赶紧过去一看，他正抱着媳妇站在楼顶，身上都是血。
问：当时是几点？
答：我没带表，看了别人的表才说了十二点，然后他脸色一变，就跳下去了。
问：你认为是柳斌和他妻子的死亡有关吗？
答：柳斌就算杀人也不会杀他他媳妇。我认识他三年了，他和媳妇多恩爱大家有目共睹，王玉良经常来给他送饭，只要他出远门，也一定会互相写信。
问：如果王玉良是自杀，你认为有可能是什么原因？
答：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柳斌绝对不是杀人犯，这一点我们公司的人全能作证。
问：好的，整个案子还有什么觉得让你奇怪的地方吗？
答：说奇怪……我也说不准，只是在送他回家的路上，我发现他在偷偷地流泪，像个小姑娘似的。
问：流泪？为什么？
答：我不清楚，他们俩最近好像吵过几次架，厉害的时候柳斌还会来我家住。有可能王玉良就是吵完架心情不好才自杀的。
看到这里，沈亦立马合上案卷，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正好许医生也下了电梯准备离开，沈亦冲过去拦住了她，说：“医生，我要给柳斌重新做个精神鉴定！”丰都大学精神病院分为好几栋建筑。
最前面的一栋为行政楼，主要负责日常管理事务以及对外事务的处理。
随后便是轻症楼，接待的都是轻症确诊患者以及心理问题门诊。
在轻症楼与重症楼之间则有一片不大的活动广场，这时患者们在放风期间的主要活动场所。
紧挨着广场的便是重症楼，这里与轻症楼的建筑构造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每扇窗户的外面都安装了大拇指粗的防护栏，而且不时从其中传出的惊呼与呻吟，更是让它本来就压抑的气氛之中再添了一分惊悚。
然而沈亦和许医生却径直走过了重症楼，朝着更深处的一座建筑而去。
这是一幢外部建筑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三层小楼，从沈亦和许医生走过来的这段时间里，没有见过一个人进出。
许医生抬脚就准备走进去，沈亦却迟疑的站在了台阶前。
许医生转过头来看着沈亦，轻轻一笑，“这里是实验室，我们要见的人就在里面。”沈亦跟在许医生身后，走过一层一层的大门。
走廊里时不时会传来一些幽怨的呻吟声，透过每间病房门上的玻璃，都可以看见里面备受煎熬的灵魂。
“许医生，我是来见你介绍的那位教授的，并不想上课。而且，我从来没来过精神病院……”沈亦看着周围阴森的环境，有些不自在。
许红却像是平常走在大街上一般平静问：“想破案吗？”“当然。”“那就跟我来。”此时，许医生和沈亦终于走进了一个大厅，一些年轻的医学院学生纷纷进去，门口的护工发给每个人一张白纸。
沈亦看着那白纸感到纳闷说：“这是干吗？”许医生耸耸肩，拉着她走进去找到一张桌子坐下。
通常教室的构造，讲台都是在前方或者中间，而学生的位置则围绕着讲台。
可这间诡异的教室截然不同，学生的位置在中间，面对的是四面洁白的墙壁。而房间的四个墙角，则挂着四个监视器。
“这教室也太奇怪了，那个教授人呢？”许医生做了个手势示意沈亦安静。
突然，教室变暗了，头顶上的四台投影仪分别打在面对的墙上。
一行小字出现在画面中央。
大家好我是莫世行全班鼓起掌来，沈亦莫名其妙的看着四周，其中有几个学生鼓掌特别激烈。
另一边，特别监护室的玻璃门外，四个监视器画面摆在面前，一个护工双手放在键盘上，守在门外，随时等待里面人的发言。
精神病院院长赵东摸着胡子站在一旁注视着这一切教室里的学生们异常兴奋，而沈亦却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莫教授我是您的粉丝！”一个学生喊道。
“莫教授！您每一本书我都看过！”另一个学生继续说。
“我在写关于您的论文！”学生们像是见到了超级巨星一般，似乎上课内容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教书的人。
称赞的声音此起彼伏，沈亦感到有些烦躁，但是回头一看许医生，正津津有味地看着面前的投影。
新的句子出现在画面里。
首先能开设这门课我要感谢精神病院的院长赵东玻璃房外的院长得意地笑笑。
阴影里的男人也鼓了鼓掌。
“这个莫世行教授到底是什么人？”沈亦小声问许医生。
“他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精神病学教授。”“可是你说他是个精神病人？”“他比我们这些正常人可清醒多了。”向来以优雅知性形象出现在沈亦面前的许红，此时看着大屏幕的眼神，就好像沉浸在初恋中的小姑娘。
这样的许红，沈亦从来没有见过，这让她对于隐藏在画面之外的莫世行更加好奇起来。
与此同时，屏幕上的字也不断的更新。
精神病的分类有很多最知名的是人格分裂和臆想症大家很幸运，这两种病我都有所以如果我在上课时发病希望院长可以给你们做个直播看到这里，全班都笑了。
那么在这节课开始之前我需要做个小测试学生们互相看看，感到非常期待。
你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张白纸学生纷纷点头，沈亦也看了看手中的白纸。
现在开始倒数5秒写下一个100以内的数字同时大屏幕上开始出现倒计时的数字。大家纷纷拿出笔紧张起来。有些人想了又想，有些人想都没想，许医生就是第一个写完的。
沈亦低下头，看着那白纸，有些不知所措。可是仔细一看，自己坐着的桌子上隐隐约约写着很多数字。
时间就要到了，可是沈亦还没写，她看着桌子上那些数字，竟然一个都不是她想写的。
大屏幕的时间变成了0。
时间到沈亦这才随便写了一个数字。
从现在起不要修改你的数字不要给别人看学生们纷纷按住自己的纸，有的直接翻了过去。
这是一个针对心理暗示的试验学生们有些不明所以，沈亦完全没把大屏幕上的话当回事。
从你们进来到现在我安排了各种数字出现包括护工的编号表上的时间房间的号码还有你们现在课桌上的小字学生们纷纷议论起来，沈亦发现桌子上的确有些地方刻着小数字，也想起来的路上看到的各种数字。
只有一个数字我没有让它出现写下这个数字的人说明你经得住这个简单的考验学生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除了写出这个数字的人以外其他人的课程就到此结束教室里一片哗然。
“您的意思是说没有写那个数字的人，这节课就不能上下去了？”一个学生忍不住问道。
“我们可是专程来听您讲课的啊！”几个不耐烦的学生站起来，沈亦倒是无所谓，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个教授还不出现。
写下那个数字的人请站起来。
那个数字就是所有人像看彩票开奖一样，观察着手里的号码和大屏幕，只有沈亦心不在焉，对她来说这堂课就是个故弄玄虚的闹剧。
23教室里传来一阵惋惜，随即大家都互相看着，期待着胜出者出现。
可是教室里一个人也没有站起来。
一个也没有吗这时候许医生看见了沈亦的纸，说：“你不是写了么？”“我？”沈亦一惊，低头一看，连她自己都没搞清楚，自己的纸上赫然写着：23沈亦颤颤巍巍地慢慢从人群中站起来。
全班都一起感叹起来，不知谁带领着鼓起了掌。
除了这位同学其他人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下周见学生们纷纷遗憾地退场，有几个还不情愿，瞪了一眼沈亦。
沈亦纳闷地看着许医生，许医生拍拍沈亦的肩膀。
“这样好了，省的我引见，你有什么问题就问吧。”等人们都走出去了，护工从外面关上了门，整个教室只剩下沈亦一个人。
祝贺你我会送给你一件纪念品在重症监护室里，玻璃门外的院长拿过一个信封，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了看，轻蔑的一笑。
“你确定？也太自恋了吧。”玻璃门里面的男人什么也没说。
他的视线慢慢集中在了监视器里的沈亦身上。
教室外。
崔成国透过窗户看着教室里的沈亦，一脸严肃。
“莫教授早就跟你说过，她是最佳人选。”许红走到了他的身边。
“就凭一个心理测试？”教室里。
“额……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走了吗？”沈亦茫然地看着四周的监视器，不知该对着哪里说话。
难道你不想问我些什么吗“啊，其实我是个警察，许医生告诉我……你能帮个忙……”大屏幕上的内容没有更新。
“如果你能帮上就快点告诉我。”沈亦不耐烦地想要离开，突然大屏幕出现一行字。
我相信你弟弟是无辜的沈亦大吃一惊，她根本没提到弟弟的事：“什么？！你怎么知道的！”沈亦顿时变得无比清醒，现在是她这一天最兴奋的时刻，她环视四周想要寻找到对方真实的所在，显然却只能是徒劳。
安心查柳斌的案子吧“我弟弟的事，是许医生告诉你的吗？”沈亦走近一个监视器，大声吼道。
如果你想知道一个人是否有精神问题沈亦又走近大屏幕，警觉的四下张望。
玻璃门阴影里的人微微一笑，说了一句话：“去看他的字。”沈亦看着大屏幕里的话，不知该回答什么，问：“去看他的字？这是什么意思？”突然投影仪灭了，教室的灯亮起来，护工打开门走进来，面无表情的看着沈亦说道：“今天的课就到这里，请回吧。”沈亦指着监视器慌忙走过去，激动的看着护工。
“我要见这个人，带我去见他！”“对不起，莫教授不能见任何人，他是特殊病患。”“不！我一定要见到他！”许医生见状也赶紧走进来拦住她说：“沈亦，已经结束了。”“许医生，他，他知道……是你告诉他的？”许医生看着沈亦渴求的脸，叹了口气：“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许医生拿出一个信封，正是院长刚才拿在手里的，“这是莫教授送给你的礼物。”沈亦一把夺过信封，打开。
里面是一本书，《精神犯罪与侦破》，莫世行著。
打开书的第一页，就是一张莫世行的照片。莫世行温文尔雅地站着，微笑着看着她。
不知为什么沈亦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沈亦捂住脑袋，似乎一种力量要从里面冲出来，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
“你怎么了？”许红赶紧扶住了沈亦。
满脸冷汗的沈亦捂着脑袋挣扎了半天，才慢慢缓过劲儿来，眼前重新恢复清明，脸色却不甚好看。
“沈警官……你，没事吧？”许红拿出纸巾关切地给沈亦擦了擦汗，安静地观察着沈亦的情况。
玻璃房外，院长紧张且怀疑地看着里面的男人问：“‘去看他的字’是什么意思？你想给她传达什么信息？”那男人并不说话。
“如果你不听话，我会让你连上课的机会都没有！”里面的人还是不说话。
“是我要求的。”崔成国慢慢走了过来。
“崔队长，你怎么又来了？”崔成国笑着看着院长，说道：“警方的工作还在继续，我当然要来了。”沈亦这几天接收了太多意外的信息，她感到兴奋的同时，脑袋也越来越疼。
她一个人来到家附近的酒吧，桌上放着莫世行的那本书，书里莫世行的照片似乎正望着自己。
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着西装的斯斯文文的男人，他已经观察沈亦很久，也许这姑娘就是他今晚的伴侣。
沈亦全然不知，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照片。突然，似乎照片里的男人活了，冲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沈亦一下子把书拿在手里，仔细看去，照片并没有什么异样。
这时不远处的男人慢慢走过来问：“小姐，一个人吗？”“别来打扰……”沈亦一抬头，愣住了，面前的男人的脸居然变成了莫世行的脸。仍然是原来的打扮！可是脸却和照片里的莫世行一模一样！
“莫世行教授？你怎么在这？”来搭讪的男人有点尴尬，迟疑的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心想自己不至于长成了一张大众脸吧。
“什么？你认错人了吧……”“正好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说着沈亦一下子揪住男人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贴近他的脸，拿出照片对比了一下。
“没错！就是你！莫世行！说！你是怎么知道沈峰的事的？！”男人显然被沈亦的气势吓到了，脸上满是惊慌，想要挣扎但是沈亦力气太大无法挣脱。
“莫世行？我不知道他是谁啊？我完全不认识你！”“不说？”沈亦抬起手，正打算打人，被酒保一把拉住。
“这位客人，请你不要在这里闹事。”沈亦扭头一看，这个酒保打扮的人居然也有着莫世行的脸！而被沈亦揪住的男人趁着沈亦的放松，终于恢复了人身自由，连忙躲到离沈亦两米远的位置，恨恨的看着她。
“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揍你了。”男人不甘的把自己被扯皱的衣服拍平，摆出一副好男不和女斗的派头。
“你？也是……”沈亦再扭头那个搭讪的男人也确实是莫世行，心里一惊，感到万分的不可思议。
这时另一位酒客走过来，嚷嚷起来：“干什么呢！想打架出去打！”沈亦仔细一看，那人居然也是莫世行。
她环视整个酒吧，无数个莫世行正看着她。这下子她彻底混乱了，她无法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想到这里沈亦吓得逃出了酒吧，在经过男人跟前时，把对方吓得慌忙后退，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酒保连忙追出去，而沈亦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客人你还没结账呢！”沈亦疯狂地跑到大街上，在人群里随便抓一个人去看他的脸，居然都是莫世行的脸。
“这不可能，这绝对是做梦！我，我，我喝醉了？”她的脑袋更加疼痛起来，抱着脑袋一瞬间感到了恐怖的绝望，她看到一个药店想也没想就冲进去。
“有没有解酒的药！快！”沈亦对着药师着急地大吼着。
药师打了哈欠站起来：“需要什么样的？你喝了多少啊？”沈亦一抬头，莫世行正穿着药师的衣服看着他，打扮得像个大妈，嘴里的语言也是一个大妈的声音。
“啊！”沈亦尖叫着冲了出去。
药师纳闷地愣了一下，看着沈亦慌不择路的逃开的背影，拿起镜子照照：“神经病啊！”沈亦跑到女厕所，使劲用冷水洗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感受到清晰的凉意，沈亦大脑得到了瞬间的清明，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喘了喘气，这才平静了一些。
默默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好，还好，我还是沈亦，我没有变化。
想到这里沈亦恶狠狠的从兜里拿出莫世行的书，那照片那一页撕得粉碎。
“我……确实精神有问题……以后晚上不能喝酒了。”说着沈亦拿出手机，打给了许红。
这时候，沈亦身后的隔间响起冲水的声音，一个妙龄女子缓缓从里面走出来。
那个妙龄女子来到她旁边洗了洗手，然后冲着沈亦笑了笑。
沈亦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因为那个妙龄女子的脸，也是莫世行。
“沈亦？什么事啊，这么晚？”沈亦这才发觉许红电话接通了。
“许医生……我，我，我……”沈亦还没说完，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妙龄女子吓得大叫出声。
另一头的许红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紧张的呼唤沈亦的名字。
“喂？喂？沈亦？”沈亦嗅到了一股泥土的芬芳，睁开眼时，看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雾气蒙蒙的世界。
回想起之前关于莫世行的诡异经历，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内心的恐惧。
如今发现自己趴在一片荒原上，心里反而安定下来，毕竟这里空无一人，莫世行应该是不可能再出现了。
想到此沈亦这才茫然地站了起来，这四周没有任何文明的痕迹，迷雾笼罩着远处的山峰和树林，似乎是个无人知晓的地带。
“有人吗？这是哪儿？”沈亦每说一句话，都能听到自己的回音，她知道这一切都不是现实的，只是在迷雾中走来走去，让她无法整理头绪。
迷雾的前方似乎有个黑影，她便顺着那黑影的方向一步一步走过去。
而迷雾也听话似的慢慢散开，才发现这一望无际的荒原中央，一个男人穿着红色的西装三件套，正坐在一把考究的椅子上，面前有一把古典的圆桌，男人从圆桌上拿起维多利亚时代的陶瓷茶杯，舒服地品着里面的红茶。
沈亦像看见了救星一样冲了过去：“这里是哪？”沈亦仔细一看那个男人，果然正是照片里的男人——莫世行。
莫世行看见沈亦，淡淡一笑，把杯子放在桌子上。
“你，你！到处都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沈亦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莫世行，下意识的就准备转身跑。
然莫世行看穿了沈亦内心的想法，他慢慢放下了茶杯，邪魅地一笑，站起身，径直从沈亦身旁走过，慢慢走下山坡。
沈亦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反复告诫自己，千万不要理他，但是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告诉沈亦，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才能帮助自己找到弟弟。
“你要去哪？”莫世行也不回话，沈亦只得默默跟上去。
山坡下，静静立着一扇门，门上有一个大大的数字23。
莫世行回头看了一眼沈亦，慢慢走进门里，好奇又恐惧的沈亦也跟着走进去。但进了门里，莫世行已经消失不见了，沈亦慌张的环视四周。
这里的场景则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边整齐地立着一扇扇古朴的木门。
“你在寻找答案？”莫世行的声音回荡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这时沈亦突然想起了弟弟沈峰的话，和那句一样的问题，心里的恐惧居然慢慢消失，她知道自己或许正在朝着那个答案而去。
“我等待了你很久了。”“我知道，这都不是真的，我在做梦。”沈亦一边说着一边试探着在走廊里前进。
“你迷路了吗？”“还是个噩梦。”沈亦摸了摸那米色的旧式墙纸，虽说是梦可为什么一切都这么真实？
“从来都没有迷路的人，只有还没准备好出发的人。”沈亦抽了自己一巴掌，感觉有点疼。
“你确认这是个梦吗？”沈亦看看四周，寻找着莫世行声音的来处。
“不，我要醒过来，让我醒过来。”莫世行的声音便就此打住了。
沈亦慢慢地四处打量，摸到了右手边的第一道门，似乎开了一道缝，有什么嘈杂的声音隐约从里面传了出来。
她走过去，慢慢推开了门。
这是一个温馨的房间，屋里满是柜子，柜子上有许多千奇百怪的动物，昆虫标本，书籍，书桌和床下还放满了各种玻璃箱，变色龙，青蛙等等活生生的动物安静地看着沈亦。屋顶上还挂着几个鸟笼，几只红雀在里面东张西望。
在书桌上放着一台小电视，电视里播放着一个魔术师在表演变鸽子的魔术，刚才嘈杂的声音就是从这里来的。
柜子上放着许多照片，沈亦慢慢走过去，拿起来，照片里讲述着一个的小男孩幸福的家庭生活，和父母在一起的样子别提多开心了。
沈亦一不小心撞到一个鸟笼，红雀从鸟笼里飞了出来，钻出门外，她赶忙从门里跑出去，只见那红雀钻进了对面的门里。
等沈亦再走进那扇门，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当初分局问询黄大国的现场。
方一廷坐在黄大国的对面，两人似乎都没有发现沈亦的到来。
沈亦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一切再次在自己眼前发生。
问：距案发之前，你最后一次看见柳斌是什么时候？
答：4月4日上午11点半左右。
问：当时你们在做什么？
答：我们在负责安保任务的工业园区照例执勤结束，从前一天晚上11点到上午8点，换岗之后，我和柳斌还有其他几名队员，在宿舍里休息了一会儿。12点柳斌要准时回家吃饭，我正好顺路，就开车送他，当时车里的表是11点半的样子。
问：柳斌回家之后你去哪儿了？
答：在附近的小饭馆吃饭。
问：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柳斌的妻子出事的？
答：正吃饭呢，听队里有人说柳斌出事了，吓我一跳赶紧过去看，他正抱着媳妇站在楼顶，身上都是血。
问：当时是几点？
答：我没带表，旁边有人说十二点，然后他脸色一变，就跳下去了。www.chuanyue1.com
这时候突然时间和场景都定格在了一瞬间，黄大国和方一廷变得一动不动。这神奇的一幕让沈亦不知所措。
莫世行却从角落里慢慢走出来：“你注意到了吗？”沈亦一下子走近莫世行，右手抵在自己的脑袋上轻拍几下说道：“注意到了，我这不是做梦，是发疯。”莫世行依然是那副邪魅的微笑：“这场梦不会延续太久，你必须认真听。”说着莫世行走到黄大国和方一廷中间。
“案件都是人为的，所以一定会有存在的理由，为什么黄大国会出现在柳斌跳楼的现场？”沈亦没好气的看着莫世行，想起自己自从和莫世行接触之后似乎也变得精神不正常，此刻在自己的梦里居然还要被他戏弄，她的情绪渐渐从慌张，好奇，变成了气愤。
“你是在帮我破案？真是奇了怪了，我醒着的时候你不理我，梦里却跑过来帮忙？”“查案的不是我，我只是帮你整理好思绪。”亦叉起腰看着眼前的莫世行：“……不用你说，黄大国的情况我当然分析过，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黄大国有可能是预想过会发生类似的事。”莫世行饶有兴趣地看着沈亦，“那他在这件案子里起了什么作用？”“他是柳斌的不在场证人。”沈亦耐着性子与莫世行对话，她倒要看看这个梦里的教授想说什么。
“那谁来证明这个不在场证人呢？”沈亦被这一句点醒，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的意思，黄大国也有嫌疑？可是他的不在场证据就更多了，同事，饭馆老板，都能证明。更何况柳斌跳楼的时候除了他很多人都在场。”“你知道黄大国最奇怪的地方是哪里吗？”“哪里？”“他没有戴手表。”“这很不正常吗？”“还记得他那句话是怎么说的吗？”莫世行看着黄大国。
沈亦也顺着莫世行的目光看向黄大国，却并没有从对方的表情中看出异常。
“什么？”莫世行甩了一下指头，黄大国和方一廷的画面倒了一点回去，又重新在他俩面前播放。
问：当时是几点？
答：我没戴表，旁边有人说十二点，然后他脸色一变，就跳下去了。
莫世行打了个响指，时间再次暂停了。
“他说没戴表，那就证明……他有戴表的习惯。”沈亦点点头：“但偶尔忘戴手表也是可以理解的情况。”莫世行赞同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十二点可以是一个时间点，也可以是一根导火线。”“对，柳斌是听到了十二点的时间才跳楼的，就好像是约好了这个时间去死，这可是我自己想到的啊，跟你没关系。”莫世行手一拍，两个人出现在柳斌跳楼的天台上，沈亦甚至能感受到来自头顶的热辣以及拂身的微风。
突然的变化让沈亦有些吃惊，但如今她已经能接受任何奇怪事情的发生了。
“站在这里，你能看到什么？”莫世行和沈亦站在天台的边缘，面对着楼下的人群，沈亦看着那距离有点不舒服，脚下甚至还踉跄了一下，好在及时控制住脚步。
“高，头晕。”莫世行却完全不在乎这个高度，站在天台上轻灵的转身走动。
“那身后呢？”“身后？”沈亦随着莫世行转过身去看着天台，“什么也没有啊？”“你试想一下当时的情景。”沈亦努力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与此同时她的面前出现了一群被定格的人，正焦急地看着自己。
“难道是……”莫世行似乎总能一眼看穿沈亦的内心，还没等沈亦说完便说道：“对，就是人群，他们是来劝柳斌的人。”沈亦慢慢走下台阶，仔细看着周围焦急的人群。
“难道是有人引导了柳斌的自杀！”沈亦恍然大悟似的看着莫世行。
莫世行得意的看一眼沈亦，如同鸟儿一般轻灵的跃下天台栏杆，转身看着沈亦。
“你为什么想要给柳斌重新做精神鉴定？”“因为……他的精神鉴定结果太正常，一个企图自杀的人不应该是这样。”“所以我说了，去看他的字。”“可是为什么要看他的字？”莫世行一甩手，两个人再次回到审讯室。
黄大国接着回答问题。
“还有他和媳妇多恩爱大家有目共睹，王玉良经常到部队来给他送饭，只要他出远门，也一定会互相写信。”莫世行让他再次定格。
沈亦点点头看着莫世行,莫世行满意地笑笑。
这时越来越多的红雀飞进屋子来，笼罩住了眼前的莫世行。
沈亦慌忙走上前说道：“等一下，我还有问题！是关于沈峰的……”“我们还会再见的……”莫世行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一团红雀组成的迷雾此时也疯狂包围了沈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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