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其他小说 > 关于暗卫的职业素养 > 第十三章 刺客与暗卫
  京城其实离海边不算远,沛芙走不到一个月,便到了港口。

  她在途中便发现那份海域图的背面还有一段字,是个港口附近的地址。依照地址找去才发现,原来宁氏族人早被宁浣亭暗中迁来不少,就隐姓埋名住在这港口附近的城镇内。而港口早已停着宁浣亭私下准备好的几艘海船,几乎什么都不用沛芙费心,只需要她提供海域图就能成事。

  水手、干粮、淡水……各样必需品不过花了几日便备齐,甚至水手也是宁浣亭早已安排在港口附近,曾经奉命出海寻岛的其中几人,都有数十年航海经验。

  沛芙霍然明白,当日宁浣亭其实早安排好了一切。所谓托她安排宁氏族人出海,不过是诓她离开他去逃生的借口罢了。

  这期间曾传来了老皇帝遇刺的消息,据说当场捉获刺客,为首一人已被打下天牢,预备审理之后问斩。这刺客,除了虞立薰还能是谁?但事实上,他又真的是刺客吗?然而不管真相如何,沛芙知道他的计划一定是失败了。

  真是……活该!

  海船慢慢驶离港口时,沛芙望着蔚蓝的天空和白云间嬉戏着的海鸟,忽地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又纵身跃回岸边。

  她抬头望向远方京城的方向,目光中首次露出了义无反顾的神色——她也还没到离开的时刻。

  天牢,其实只是个统称,是历代专门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本朝的天牢所在之处地势险峻、机关重重,属于易守难攻之地。

  沛芙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摸到这样一个地方去。

  这里阴暗、潮湿,还隐隐散发着血腥味,永远不见天日更见不到生的希望,就好像自己十多年前一直待过的那个暗卫传习所一样,令人有种密不透气濒临死亡边缘的窒息感,绝望能轻易充斥心灵。

  她深吸了口气,轻而易举地点倒了天牢外的几名守卫。巡逻队伍再度经过这里还需要一炷香,她飞快地蹿了进去,在向着漆黑的通道尽头飞奔。两旁灰暗的墙壁如同过去的噩梦般,纷纷向她扑来又渐次朝她身后倒去,她只是不停地加快速度向前冲着,仿佛想靠这样的速度摆脱一些纠缠了自己许久的东西。

  但是她很快又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前方有人正等在那里。就算四周那么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沛芙还是能感觉到那种熟悉的冰冷气息。

  “绝情……”她望着前方的黑暗,怔怔地唤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响起,四周的静寂骤然被打破,随之而来的是风起般的呼呼声,两旁突然亮起许多火把。那仿似风吹过的声响,正是这些火把被点燃时的声音。天牢漆黑的通道突然亮得恍若白昼。

  沛芙环顾四周,轻叹了声:“是啊……天牢这么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如此安静。连照明前路的灯火都没有的话,又怎么能随时查看囚犯的情况?郡主说的没错,我又傻又呆,根本就不适合当一名暗卫……”

  她望向前方,那一身从头到脚被黑色笼罩的人,不是消失了许久的绝情,还能是谁?

  而两旁火把下方鬼影憧憧,但沛芙一眼就能认出,那些隐于阴暗处的人影并不是鬼,却比鬼更可怕。

  沛芙记得他们还有个十分形象的外号,叫什么来着……对了,好像是叫“十六夜叉将”,是暗卫传习所中专门负责维持传习所规则的组织。传说他们也是传习所中比罗刹更为心狠手辣的角色,凡是有犯事或叛主的暗卫,一旦落在他们手里,那绝对是比死一百次还要痛苦。

  她禁不住轻笑,许是跟随虞立薰时间久了,她这一笑中带着几分嘲讽,看来与虞立薰那么神似。她就这么嘲讽地轻笑道:“想不到为了看守区区天牢,竟然动用了十六夜叉将和最顶尖的暗卫。便是当年轰动一时,被虞将军虏获回京的番邦王族,也不曾有此待遇吧?”

  绝情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依旧那么冰冷,犹如暗夜里的寒星,浑身静静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令人不寒而栗。他的声音也仍是冷得冰寒刺骨:“绝尘,你为何来?”

  他喊自己“绝尘”,这个久违的称呼代表了她作为暗卫的身份,喊出这个代号的同时,也意味着绝情否决了他们十多年的同僚情谊,此时与她只是立场不同的两个暗卫。不过,这十多年里,严格来说她与寡言少语极少现身的绝情之间,又哪来的深厚同僚情谊?

  从两旁十六夜叉将的眼神便能看出他们的想法:作为背叛了传习所和皇家,潜逃多时的叛徒,竟也敢来此?

  所以她也决定与其对这些没有情感的暗卫说废话,不如来点更直接的。

  “想来,便来了。”沛芙双手慢慢垂下,隐在双臂间的剑便落在了手中,“有人说的没有错——这世上有些事,虽然明知有去无回,但若是不去做的话,可能会一辈子都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她说着抬起头,纯净的明眸中反射着火把光芒,看来比往日多了分妖异。

  四下里光影变幻如群魔乱舞,那是十六夜叉将在做出备战的姿势。

  这一战,沛芙是必输的局面,也许迎接她的不仅仅是死亡,而将是她无法想象的炼狱。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愿为那些珍惜过自己的人一拼。只求一个不悔。

  “动手吧!”她从未有一刻这样冷静过,双目紧紧注视着对面的绝情。随着她的话出口,她手中的双剑也举了起来,欣然地迎接自己结局的到来。

  “退下。”绝情却突然冰冷地喝了声。

  两旁的十六夜叉将显然怔了下,齐齐喊道:“修罗?”

  修罗?那不是传习所最高统领的外号?

  沛芙也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望向绝情。

  什么时候……他成了修罗?

  须臾,她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脸上的笑却越发充满了嘲讽:“少主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是不是那些通敌叛国的信,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通过这样的栽赃手段,立了大功,所以上头才升你为新一任的修罗?”

  绝情却没有回答她,只冷冷对立于两旁的十六夜叉将道:“退下!不用你们插手。”他说着将自己手中的剑缓缓拔出。

  暗卫传习所内一向令行禁止,十六夜叉将再不敢多言,无声无息便隐去了身形。

  通道内转瞬便似只剩下绝情与沛芙二人,但沛芙知道,只要这里稍有异动,他们还是会在最快的时间内出现。而她面前的,是暗卫中最顶尖的绝情,天下又有谁能是他的敌手?

  绝情手中的剑反射着火光,如同天界的神器一般,似要在下一刻将沛芙劈得灰飞烟灭。

  “绝情。”沛芙脸上毫无惧色,向他慢慢走近。

  通道方才看来很长,但走到绝情面前却又显得那么短,一步、两步、三步……最后她在离绝情极近的距离处停下,握紧了手中双剑,双目却始终未离开绝情的眼睛。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良久,沛芙终于又笑出声来,这样的笑声却还不如哭声好听:“我知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让他们退下——因为你要亲手杀了我,因为你心底一直都在恨我!”

  绝情闻言似乎震了下,刹那间回忆起了什么,眼中有了短暂的失神。

  就趁着这样短暂的机会,沛芙迅速举剑向着绝情飞身刺去。

  下一刻,一连串快而清脆的兵刃交击声,在这安静空旷的通道中响起。沛芙将自己的双剑挥舞到了极致,便如同两团瞬间盛放出最美姿态的银色花朵,美得让人惊叹。然而这两朵花刚刚盛放,便骤然凋谢了。

  通道内又响起两声“当啷”声,方才还在沛芙手中绽放的双剑已落在了地上,而沛芙的胸前却绽放出了一朵鲜艳血红的花。

  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尚未来得及收起的笑,身子已慢慢滑落地上。

  实力终究差了太多……绝情虽然失神,却反应依旧极快,只是下意识地反击便令她再无还手之力。这是绝对实力的压制,即便江湖排行第一的杀手组织中最厉害的杀手,都无法在绝情手底走过五十招,又何况是她呢?

  她忍不住轻叹了声。不管怎么说,她尽力了。

  她想起了宁浣亭。这个温和淡雅的少主,平日里很少差遣自己。原本以为他是因为觉得自己太没用,但是当她偷偷抱了床被褥放在每晚待的横梁上后,就算长久不去打理,也会发现藏在横梁上的被褥永远是干净整洁的,还时常能闻到上面刚晒过太阳的温暖气息。

  她才发现,这个少主并没有因为她只是个影子般的暗卫,而像别的主子那样不把自己当人看,甚至一直在不着痕迹地照顾着自己。可明明她才是负责守护他的人啊。

  还有虞立薰……一开始相遇觉得他真是个刁蛮的郡主,很快发现他竟然还是男扮女装,连累少主一起冒着欺君之罪的危险。

  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为了报复他的捉弄,她以替他试毒的名义故意将他的膳食吃个大半,让他只能吃自己的残羹剩饭。但没想到,他这个应当是凡事讲究的人,却不以为忤,甚至后来每顿都会喊她来“试毒”。她虽然时常迷糊,但并没有傻到不知他这是故意要自己这个原本三餐马虎的暗卫,也能每天正常地用饭。

  再后来,他常常一次又一次问自己愿不愿意获得自由?愿不愿意去过正常女子的生活?找个良人,过上相夫教子岁月静好的日子?

  其实她何尝没有想过?但对于暗卫来说,自由,真的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东西,它会让人宁可铤而走险去争取,最后却往往失去的代价是生命。

  她的命很宝贵,所以她从不敢去奢求自由。

  当虞立薰问起的时候,她便假装听不懂来掩饰心头剧烈的跳动。直到他吻上了她,那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想要争取自由。

  因为哪怕只有片刻的自由,能与心中的那人相守在一起,便是九死也无悔了……

  沛芙感觉到自己被绝情托起了身子,也许他正打算将垂死的自己交给十六夜叉将处理。

  “对不起……”血不断地从她口中流出,令她口齿不清,但她还一句话想说。

  这句话埋在她心底很久很久了:“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阿芙没能活着出去……”

  暗卫都没有名字,他们大多是来自各地的孤儿。在正式通过考核成为暗卫之前,他们的名字只有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按照每季的考核排名而定。

  沛芙是永远的第十七名,总维持在一个不拔尖、却又不致于被淘汰的排名上——那些优秀的,会被送去接受更严苛的训练,而被淘汰的,都早已不在人世。

  她的同伴们在暗卫中最新一期的排名分别是二、十、十二,但他们互相之间的称呼,却还是用以前的小名:阿芙、阿柏、阿沛。

  唯独她从有记忆起就是个孤儿,所以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最后还是阿芙替她取了个名,叫小尘。

  阿芙说:“尘,久也。尘邈久远……即便在此泥沼之中,我们也要时刻保持自身灵魂的高洁,绝不随波逐流,让内心的芬芳保持长久不歇。”

  阿芙那么说的时候,她呆呆地望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儿才佩服道:“阿芙,你也才多大……这么有学问,你真的是孤儿吗?”

  听到这么问,阿芙苦笑着摇摇头:“曾经家中为我请过西席,教授过一些……后来……”她的声音低落下去,仿佛回忆到了什么可怕而悲伤的事,温婉的眸中充斥悲伤,“后来……他们不要我了……”

  这是向来足智多谋仿佛世上永远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自己的阿芙,第一次露出这样孤寂的表情。自那以后,她再也不敢问关于阿芙身世的话了。

  她们此时在这座阴森的山谷中已经待了十二天。就在十二天前,所有接受训练的人都被丢进这座山谷中,被要求互相厮杀到最后一刻,一个月后只能有一半以下活着的人出去。

  “多傻的要求。”那时候阿芙便嗤之以鼻,“他们必然是觉得就算我们自己不想动手,也定会有其他想活下去的人对我们杀过来,以争取生存的机会。但是,我们为什么不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反正暗卫首要的不就是要学会隐藏自己么?”

  于是他们在一片喊杀声中,悄悄地退了开来,在山谷里寻到了隐蔽的一个山洞,躲藏在了里头。

  就这样一直过去了十二天,都是平安无事,而外头的厮杀声则渐渐消歇了下来。

  “应当是最傻最弱的那些人已经被干掉了。”阿芙判断道,“现在起,大家要小心,剩下来的都是武功头脑都不差的,随时有可能被他们发现我们躲藏起来,然后追踪过来。”

  “那有什么,到时候我们大不了就跟他们干上,反正我们养精蓄锐小半个月,而他们应该已经疲累不堪了。谁怕谁啊。”阿柏头枕着自己的手臂,嘴里叼着一根莠草,看来十分闲适地随口道,“说起来,难得从那个暗无天日的传习所里出来,却要戴上面巾实在太无趣了。不如……大家摘下面巾重新认识一下?”

  他是四人中唯一的男孩子,正值对异性开始产生某种朦胧感觉的少年青春期,对于身边三个女孩的真容自是好奇得不行,只要一有机会就会怂恿她们揭下面巾。

  “得了吧,要发情,外头多的是母狼母鹿等着你!”阿沛白了他一眼站起身,向外边走边嘟哝,“明明为期一月的考核,却只给我们每人七天的食物,这不是摆明要我们哪怕为了填饱肚子,都要拼个你死我活么!”

  “阿沛,等等,今天还是我去吧。”她站起身跟了上去。

  这些天,他们身上带的干粮早就剩不下多少,都靠着轮流出洞挖野菜打一些野兔之类的勉强果腹。这也是训练的目的之一,身为暗卫需要具备最起码的野外生存技能。

  但每次出去都意味着随时会遇到各种危险,何况现如今外头的气氛越来越肃杀,一不小心便会落入别人的陷阱中丢掉小命。

  所以阿沛回头对她皱眉:“小尘,今天还没轮到你呢。”

  “可是昨天前天大前天你们都说没轮到我……那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呢?”她不服地追问。

  “小十七,你就别不服气了,谁让你排名才十七。”阿柏吐掉口中莠草,笑道,“这里你年纪最小,排名又是最靠后的,当然得听我们安排。”

  是啊,阿柏和阿芙今年已经快十五岁了,就连阿沛都有十三岁。唯独她十二岁都还没满,个子矮矮眼睛大大的,看起来就还是个娇弱的娃娃。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忍不住瘪了瘪嘴正要说话,忽然阿柏跳起来一把捂住她的嘴,前方的阿沛也面色有些紧张。她心中有异,急忙保持安静。

  等了一会儿后,阿柏才松开她的手,跃上洞口向外张望了下,才又回到洞内吐出一口气,声音却压得极低:“吓我一跳,搞半天是那个哑巴七经过。”

  “是他?”阿芙的语气有些古怪。

  暗卫中最厉害的,不是排名第一已被赐名绝心的那个笑起来十分憨厚温暖、悟性手段却都不含糊的少年,而是哑巴七。

  哑巴七是今年突然插进来的新人,却没通过什么考核,一来便被排在了第七的位置上。再加上他平日里沉默寡言,几乎没人听到过他开口,渐渐地被大家私下里唤作“哑巴七”。

  由于他的出现,害得排名在第七之后的所有人,名次都平白跟着下滑了一位。不服气的人自然多,找他单挑的更不在少数,然而却没有一个能在他手下走过十招。

  要知道这可是排名第一的绝心都未曾达到的高度!这位“哑巴七”自然也就渐渐成了暗卫传习所中这群小鬼心目中的第一高手。大家的眼神也渐渐从不服气,转变为敬畏。ωWW.chuanyue1.coΜ

  可以想见,这次考核结束之后,他的排名必然会越过不知被送去哪里接受进一步训练的绝心,升为第一名。

  这是毫无悬念的事情。

  洞内的四人对于这样深不可测的高手,自然不敢直撄其锋。一直静等了小半个时辰,推测哑巴七应该已经走远,阿沛才重新出洞觅食,只是行动间比之前又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剩下三人的山洞变得静悄悄。

  这里虽然位处试炼谷偏僻的一隅,洞口又被密布的藤蔓和灌木遮盖住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眼里心细的人经过时发现这里。所以平时能保持安静,他们都会尽量不作声。

  她就在这样的安静中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发现只有阿柏还睡在身边,阿芙却不见了踪影。她不由提起了心。

  大家曾约定过每次出洞只能一人,这样既方便隐匿身形,就算出事,也不会牵连到更多。这也是方才她想跟阿沛一起出去被否决的另一个原因。

  但是现在阿芙却和阿沛同时不在洞里。难道在她睡着的期间,出了什么事?

  她坐起身,没有惊动仍在酣眠的阿柏。昨晚他守了一夜,此时正是好眠的时候。

  ——反正只在附近转一圈,察看一下情况。她这么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小心翼翼地摸出洞去。

  外间应是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带着清新的水气,四下里郁郁葱葱鸟语花香。这样的景色,实在是生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卫传习所中的她,极少有机会见到的。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林中的新鲜空气,下一刻愕然地站定了。

  前方不远处的树旁,站着那名脸蒙面巾身材窈窕的少女,不是阿芙又是谁?但在她对面,同样从头到脚都被黑色覆盖的少年……为什么会是哑巴七?

  在暗卫传习所中,他俩从未表现出相识的迹象,为何会在这里静静地对视?那对视的眼神,让人一眼便会觉得他们关系匪浅。

  良久,阿芙突然轻颤了下,扑上前一把抱住了哑巴七。

  她吃惊地捂住嘴,分明望见向来理智的阿芙,眼中正有泪珠滚落。

  ——阿芙竟然有个心上人,这个心上人竟然是那个很厉害的哑巴七!

  这真是个惊人的发现!

  若是被传习所的人发现他们有私情,一定会像过去一样用最狠毒的手段惩罚他们。所以他们才会偷偷在试炼谷中相会吧。

  她悄悄地向后退,不想打扰这对难得聚首的有情人。

  在林中小心地转了一圈,却没能发现哪怕一只野兔,便是一些容易生长能食用的蘑菇和野草的地方也明显被劫掠过。

  看来这些日子林中的生物,都让那些同伴们给瓜分得差不多了。让人不由担心起寻找食物的阿沛,此刻是否安全。

  这么转完一小圈,她停下了脚步。

  是不得不停下。

  因为前方正站着名黑衣蒙面的少年,可不正是方才还与阿芙深情对视相拥的哑巴七?他的眸子冷冷地盯着她,一手则紧握着剑柄。

  她被盯得心中一凉——难道刚才自己在旁偷窥被此人发现了?他是特地追来打算杀人灭口?如果说自己什么都没听到没看到他会不会相信?

  在哑巴七的手在自己的剑柄上动了一下时,她急中生智脱口唤道:“姐夫!”

  这一声唤出,对面的黑衣少年握剑的手顿时抖了抖,眸中闪过意外之后寒意更深:“什么!”

  这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青涩和沙哑,以及与他给人的感觉一样的冰冷。

  不过她倒是没被吓到,因为她的心神都在震惊——原来哑巴七能说话,还能一口气说两个字!

  两个字啊!整个传习所的小伙伴们谁能有幸听到哑巴七开口说两个字!她一时间有种中了大奖的惊喜感。

  这种惊喜已经盖过了她对对面少年满身杀气的感受,让她顿时没有刚才那么恐惧了。

  只是他说“什么”,又是什么意思?问她刚才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还是问她为什么这么鬼鬼祟祟?还是仅仅在问她,喊了他什么?还是……

  思索片刻,她喜笑颜开:“姐夫呀,我是阿芙的好姐妹,当然应该称你一声姐夫才对,你叫我小尘或者小十七都可以。”

  哑巴七沉默。只是继续冷冷地盯着她看。

  这又是什么意思?她答对了还是没答对?不过他的杀气减弱了不少倒是真的。

  她决定再接再厉,拍个马屁彻底打消他的杀意:“姐夫你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这种事么,你跟阿芙都是正当龄,男未婚女未嫁的,看对了眼也实在正常。反正你放心,我绝对会嘴巴闭得死死的,打死我也不说出去!”

  唰!她的话还没说完,哑巴七的剑已出鞘,银光一闪间她大惊失色。正要拔出双剑迎击,却发现哑巴七的剑脱手而出,疾飞向她身后,随即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她悚然回头,赫然发现后头树丛间有一名同样全身漆黑的少年,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胸前就插着哑巴七的剑。【穿】 【书】 【吧】

  这是……她不知不觉被人尾随了?尾随的目的不言而喻,不是要趁她疏忽干掉她,就是是要找出她们的藏身之所。

  就说嘛,好歹是跟阿芙有一腿的人,怎会如此冷酷无情地拔剑对待心上人的好姐妹?原来是帮她干掉尾随者。

  “姐夫!我知道阿芙的眼光不会错!”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

  随着她又一声“姐夫”唤出,黑衣少年的手又抖了抖,但很快稳定下来将剑收回鞘中,然后冷冷地望向她:“别乱叫!”说完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飞身离去。

  嗤!啥稀奇,不让叫就不叫呗!

  用那么凶狠的眼神瞪人,不就是想表达:不管她刚才听到或看到什么,都给他忘记,否则别想离开这座试炼谷嘛!

  听到几乎从不开口的哑巴七说了总共五个字,她受宠若惊之余,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意思,熟能生巧嘛……不由撇撇嘴。想了想她拔剑在手小心地往回走,也没心思继续在林中逛了,免得又碰上意外。

  然而没走几步她就发现,自己竟然迷路了!那个山洞实在太隐蔽,她又是头一回独自出来,只是小小地转了一圈就找不到山洞的方位了。

  正焦急间,肩头猛然被人一拍,她下意识就要反击,却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尘?”

  原来是阿柏找来了,她松了口气,急急道:“我迷路了,还好能跟你碰上。”

  但是阿柏的眼神却显然并不轻松,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传音道:“有群人跟踪我好一会儿了,赶紧走!”

  她会意,与阿柏装作未发现,继续向前走。这次有经常出来觅食的阿柏带路,他们很快来到一处三面皆是山壁的凹陷处,此处位置不易为人察觉,便是打斗也不怕对方一拥而上。

  到了地方,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多年合作的默契令他们同时拔剑向后挥去。一场在试炼谷中十分稀松平常的厮杀就此上演,又很快落幕。

  “一群杂碎!排名在二十之后,也敢来跟踪我!”阿柏啐了口,收起剑,“这谷中能找到的食物越来越少,我去搜搜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干粮。”

  作为排名二十以后的这群人,能在这场试炼中活到今日已经不错了,身上又能有什么食物?不外是些霉掉的馒头饼子,也不知被藏了多久,上面还有几个牙齿印。看来是饿极了才会壮着胆跟踪阿柏。

  阿柏失望地摇摇头,身边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女孩戳戳他的手臂:“阿柏,天色不早,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说着,她率先向山坳外走去。

  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所处的位置离藏身的山洞并不远。他拉着她的手,飞快地在林间掠过。翠绿的枝叶轻轻划过她蒙着面巾的脸,如同在轻抚她的脸颊一般,这种感觉也是在位处地下的传习所里无法体验到的。

  她的心情欢快了起来,不由心中暗暗道:若是有那么一天,大家能天天这么在外头自由自在,我一定要看遍所有的山岭湖泊和大海。然后等倦了累了,就回来吃阿沛做的饭菜,听阿柏不着调地调戏邻家小妹的风流逸事……兴许还能看到阿芙同哑巴七成了亲,那时候哑巴七应该没这么惜字如金了吧?

  她歪着脑袋,想象了一下冰冷凶狠沉默寡言的哑巴七突然变成话痨的样子,忍不住一哆嗦,那种画面实在太美不敢看。

  不过,就算他继续像今天这样每次只有一两个字一两个字地往外蹦也没关系,每天猜猜他到底想讲什么话,似乎也是挺有意思的事……

  “阿柏啊,将来……”她忍不住微微弯起眼睛,刚要说话,忽地耳边传来破空之声。还未等她看清情况,已被身边阿柏猛地推倒在地,随即一蓬热烫的液体洒在了她的脸上,迷了她刚刚弯起的双眼。

  她推了推阿柏,却没有得到任何反应。她迅速擦了下眼睛,这才看清阿柏的喉间竟插着一支箭。箭上泛着蓝光,含有剧毒。而阿柏……竟就那样睁着眼睛咽了气,连话都没来得及说一句。

  这样的剧变令她懵了一下,但长年的历练让她很快推开阿柏的身体,望向毒箭的来处,那里正跃出一人。

  “十三!”她厉声喝道。认出了那是排名在十三位,甚至连名字都不太记得的某人。

  十三是个身躯极瘦的少年,因为太瘦显得他的头极大。他举着手中与他体型相似的尖刀,哼道:“原本想把小的先解决,想不到大的竟然挡了!也好,这样更容易下手!”

  显然排名十七的她,并不被这十三放在眼里。

  “更容易下手吗?”她咬牙举起手中双剑,瞬间狂涌而上的愤恨与杀意令她浑身杀意弥漫,她圆润的眼中也露出嗜血之意,一字一字道,“你以为,我是靠什么,能一直停留在十七的排位上?”

  排位太靠前,会被送去接受更严苛的训练,比如第一名的绝心,此番便不在这试炼谷中,而被单独丢进了沙漠。

  排位太靠后,则会被淘汰,早已不在这世上。

  但能一直维持排名丝毫不受波动的,不管传习所中本批人选总数从起初的二百人减为一百人,又从一百人减为如今的五十人,始终排在第十七,那有着怎样的一种难度?

  十三慢慢地想到了这一点,眼中也慢慢升起惧意。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排名第七十五的时候,眼前的女孩就已经排在十七……

  大雨过后的试炼谷中,清新的空气渐渐被弥漫的血腥气所掩盖。

  阿沛看着身边正在埋头舔着一片指甲大小干硬面饼的女孩,叹口气:“只怕这山洞也挺不了多久,这两天搜索到附近的人越来越多……恐怕被他们找到这洞口,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

  “与其担心这个,不如先想想怎么解决饮食问题。”阿芙皱眉,“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有七天没出去过了,这样下去也不知能不能撑到结束。”

  因着小心起见,她们近来说话都是用传音入密,空着肚子还要用内力说话,更觉得费力。

  今日,一个月已经过去二十七天,只剩下三天。然而经过五十人近三十天的试炼,谷中能够食用的动植物几乎都消失了,就连地上的杂草和树上的树皮,都被啃去不少。

  她们每日的食物只有一片指甲大小的干硬面饼,渴了也只能舔舔山洞深处一块潮湿的石头。

  这样下去真的能撑到最后一天出谷吗?

  “算了,睡觉吧,再不睡又要饿了。”阿沛说着滚倒在铺了厚厚杂草的地上,闭起眼睛,顺手拍拍身边已经舔了面饼小半个时辰的女孩,“小尘,你也睡觉得了,再舔下去,面饼也不会肿成两片指甲大。”

  她依依不舍地放开手里面饼,那是她明日的口粮。

  自那天带着一身血回来后,她一个字都没提阿柏的事,只是变得沉默了起来,他们也没问。

  阿柏没有回来,就意味着只有一个答案。

  三人一声不吭地在洞中又闭眼睡觉,可这么天天睡谁又真能睡得着?

  洞外时不时有人经过,也发生过几起生死对决。幸而都没人发现这个朝地面倾斜,又被重重藤蔓灌木遮挡的山洞。

  何况,为了保险起见,他们还曾合力推了块巨石将藤蔓都遮挡了。

  最后一天终于到来,三人虽然天天躺着,却仍觉得饿得精力衰竭,浑身发软。

  “等出去后,我一定要胡吃海喝三天三夜!”阿沛发完誓。

  “小心撑死。”她在旁边摇头。

  阿沛有几次试炼回来,就像前世没吃过东西一样,胡吃海喝几天几夜,然后再闹上几天肚子。

  再度醒来的时候,阿沛不在,她又偷偷出去寻找食物了。

  阿芙坐在洞中醒着却没有出声,她正在旁边摸着自己的脉搏,专心地计算着时间。

  过了会儿,她欣喜道:“只差两个时辰了!”

  终于坚持到了最后两个时辰,等阿沛回来,她们就可以一起出谷,度过这个一关。她们齐齐松了口气,忽然有了心情去注意外间景象。

  这才发现外间刚结束了一场厮杀,获胜的一方正翻开地上尸体的衣服急切地寻找食物。

  其中一人搜索到近前,忽地“咦”了一声:“这石头后面竟然长了许多藤蔓,说不定能吃。”

  洞内二人的心又齐齐吊了起来。只要揭开藤蔓,就不难发现这里的山洞。而她们已经饿了那么多天,身体虚软,又怎么打得过这许多人?

  “快来帮我推开石头!”那人已经在喊帮手。

  正当冷汗慢慢划过额头,外头那人忽然惨呼一声,倒在地上。

  余下的同伴们喝道:“什么人!”随即他们发现了什么,惊喜地喊道,“快看,她手中有只野鸟!”

  洞内二人闻言一惊,极力透过石头边缘的缝隙望出去,果然望见阿沛手中捉着一直血淋淋的野鸟,正站在不远处。

  外头的人本就饿极了,见到野鸟哪里还按捺得住,当即拔剑向阿沛冲去。

  阿沛不着痕迹地望了眼她们所在的山洞,眸中闪过留恋,然后毅然地运起轻功,朝着与谷口相反的方向飞纵而去。她的轻功一直很好,每一个纵跃转折都看起来都那么灵巧。传习所中能将“细胸巧翻云”这门轻功练得十分美观的,唯有阿沛一人。

  “哪里跑!”外头的人饿绿了眼睛,怎么会容得阿沛逃脱,当下全都追了过去。

  阿沛是故意在引开他们。

  在这只剩下两个时辰的时候,她被一群穷凶极恶的对手追捕,就算能在这场恶斗中脱身,又怎么来得及赶在时间结束前出谷?更何况,一人对付那么多人,根本毫无胜算可言。

  她拔剑也要追出去,却被阿芙一把拉住:“别去,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就算去与她会合,也敌不过近十人的拼死围攻,反而会令她所做的牺牲失去意义!”

  阿芙一向理智,可她没想到此时竟依旧能听到阿芙理智到近乎无情的话。而她却无法反驳。

  多年的暗卫历练中,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遇上,只不过这一次牺牲的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罢了。

  她早该习惯的,不是吗……

  暗卫训练所就是这样。凡是那些有血性的有善心的有义气的伙伴们,都会在一场场的历练中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群麻木不仁的杀人机器。

  两个时辰那么快,又那么慢,快到将她一个好姐妹的生命轻易夺走,却又慢得像过了一整年,走出山洞时,竟令人有沧海桑田人事全非的感觉。

  这一次走出去,再也没人会花费时间互相砍杀了,因为不在时限内出去,同样被视为失败,面临淘汰的危机。

  她和阿芙运着轻功,快速地向谷口前行。在远远望见谷口的时候,她只觉得快要瘫倒在地上。耳边能隐约听到教习她们的“罗睺”,正宣布着:“九、十八……从今日起,赐名绝意、绝思……”

  有人先一步过关了!她欣喜地与阿芙互看一眼,加快了速度。

  谷口已经站了数人,阿沛不在,追杀阿沛的那数人也不在。而哑巴七则赫然在列,他依旧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与其余几人远远站开。

  罗睺在她们站定后,便透过脸上丑如恶魔的面具审视地打量她们,而后点点头:“二、十七,你们通过考验,从今日起,便参照你们原名,赐名绝芙、绝尘。”

  如此又来了几人,罗睺也一一赐名之后,时辰恰好到整整一个月的最末。

  从此时开始,就算还有人出现,也只能算作淘汰品。稍后还会由几队罗刹进入试炼谷,进行清扫工作,任何没通过考验的人,都休想再活着出来。

  想起还未出来的阿沛,她慢慢吸了口气,手在袖中攥紧。

  饶是试炼谷考核凶险万分,但此番仍有二十来人通过考验。

  罗睺满意地看了眼在场诸人,说道:“暗卫都需要有个搭档,现在起给你们自由选择搭档的机会,十息过后你们站在谁身边,此人便是你们的搭档。”

  场面轻微混乱了下,不少人想站到排名靠前的那几人身边,有个优秀的搭档总是个保命的好法子。再不济找个交情好的,以后合作起来也方便。

  刚被赐名绝尘的她,自然是与阿芙站在一起。而意外的是,看起来十分厉害的哑巴七身边,却空无一人。原来人数刚好是逢单,被他沉默寡言的冰冷气息所慑,一时无人找他做搭档。

  她不由有些歉意地看向哑巴七,若非她选择了阿芙,他原本可以与阿芙搭档的。

  等诸人都选妥搭档,刚好十息过去。罗睺审视地扫了眼众人,而后慢悠悠地开口:“现在起,进行试炼谷最后一项考验——将你们的搭档杀死!”

  顿时全场哗然,但很快在罗睺渗人的目光中静止下来。所有人意识到,这是真的。

  罗睺慢悠悠地补充道:“暗卫讲求不畏生死,冷情绝爱,所以你们必须将自己选择的搭档杀死,来证明自己。凡是能成功杀死的,才能出得谷去,成为真正的暗卫。”

  场中是一片死寂,随后一声惨叫划破静寂,有人忍不住出手了。

  随着这声惨叫响过,就似被点燃了杀意,全场立时又陷入了你死我活的生死拼杀中。唯有没有搭档的哑巴七仍独自远远地站着,冷眼旁观。

  她的排名是十七,虽然有本事一直保持在十七名,却与排行在第二的阿芙终究有着实力上的极大差距。

  更重要的是,她无法对着阿芙动手……

  耳边一声哭泣,令她转头望去,发现是九与十八,现在应该叫做绝意、绝思的两人,正拔剑相对。

  哭泣的是绝思,他与绝意也是从小一起奋斗的情谊,选择搭档理所当然便选了他,却万万没想到现在必须对着有过命交情的伙伴出手。

  这不是他的敌人,而是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啊……

  罗睺最见不得手下之人如此心慈手软,冷喝道:“还不动手?再不动手,本座亲自将你们全杀了!”

  罗睺向来说到做到。

  两人不得不拔出剑来,相对站立。绝思的眼中慢慢溢出泪水,哭着哭着,他忽然喊道:“老九,你我还是来世再做兄弟吧!”说罢,他手中剑一转,已自刎倒地。

  绝意怔了下,惨笑了声:“好,那便来世再做兄弟吧!”随即他手中剑也划向自己脖子,倒在了绝思的鲜血中。两人的血转眼便融汇在一起,漫过了周遭人脚下的地面。

  “废物!”罗睺毫无动容,眼神狠煞地扫向因二人的死动作稍停的众人,“凡是胆敢自裁的,一律挫骨扬灰!”

  “绝尘!”阿芙忽然锵啷一声拔剑,对仍在怔忡的她喝道,“拔剑!”

  她回过神来,机械地摇摇头:“阿芙,我做不到,我没办法对你拔剑。”

  “拔剑!”阿芙厉声大喝。

  阿芙温婉的双眸,总让她觉得那是属于大家闺秀的眼睛,应该是坐在深闺之中,安享富贵的千金小姐。

  从第一次见到阿芙,她就曾惊叹过世上竟这样温柔似水的人。

  然而此时温柔的阿芙眼中却满是杀意,仿佛眼前站着的是生死仇敌,誓要立毙于剑下。

  她忍不住退了一步,双手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却仍是没能拔出来,只是一个劲摇头:“阿芙,我不拔剑,我的剑……我的剑……”

  我的剑,永远不会对自己的同伴挥动……

  “看剑!”阿芙又喝了一声,手中的剑如同匹练秋光,带着疾响向她的胸口飞刺而来。

  那是阿芙最拿手的招式,此招一出,从无敌手。

  阿芙……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她在那道飞刺而来的剑光中,下意识地双手一翻,双剑已瞬间出鞘向前一格一刺。

  只是那么普通的动作,但是她的剑尖却分明感受到了刺入肉中的阻隔感,而阿芙刺向她胸口的剑,却落在了地上。

  “你赢了……”阿芙脸上露出一笑,靠着她慢慢倒地。

  她一怔,随后明白了过来。

  ——阿芙是故意逼她出手,然后故意被她刺中的!

  她呆在了原地,手中仍握着自己的双剑,其中一剑正往下滴着血。那是阿芙的血。

  当啷……双剑落地,她扑在阿芙身边,看着眼前渐渐没了气息的伙伴,双眼通红正要落泪,却感觉到一束冰寒刺骨的视线射向自己。

  抬起头,她望见了那双冰冷的眸子——哑巴七,刚被赐名绝情的少年,眼中那浓重的悲痛几乎能将她淹没。

  这一瞬,她意识到,自己亲手杀死了最喜欢的伙伴,甚至还毁了他们两人的幸福。

  而自己,在从此以后的许多年里,身边都再没有一个伙伴,能陪伴自己走过这寂寥又暗无天日的暗卫生涯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关于暗卫的职业素养更新,第十三章 刺客与暗卫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