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青岛防御工程指挥部,坐落在近郊李村镇,是征用了一处民办的小学院舍。大门口什么牌子也没挂,左右各有一个持枪站岗的士兵。中午饭后,秦大山和任道丰说着话,走出了大门。
今天是星期五,天气晴朗,初春的太阳已有了一些暖意。他俩来到了李村河的河畔,沿河溜达着……任道丰:“咱们总得为自己的前途想条路子吧?”
秦大山:“有什么路子可想?我老家搞土改,我家又分给了二亩半地,要是能回家种地倒好。可是,现在抓壮丁还抓不够数呢,咱能跑得了吗?再说了,往共党那边跑,抓着,不枪毙也得……唉!”
任道丰:“假如我们不用挪窝,就跟着共产党干呢?”秦大山瞪大眼睛盯着任道丰:“怎么去找共产党呢?你是……”任道丰:“我就是共产党的人!”秦大山马上站住住了:“我早就看出你像……行!从今天起,把我也算作共产党的人吧!”任道丰:“在敌人眼皮子底下干地工,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你想过了吗?”
秦大山:“人活着,得活得有意义,跟着共产党,我一辈子都不反悔!”
任道丰:“好,那我们马上就争取立功。明天是星期六,又是发饷的日子……”他把于树治布置的窃取《城防图》的一整套方案,详细告诉了秦大山。
秦大山激动地说:“行!明天白天我再仔细观察一下,做好准备。”
星期六下午发了饷,指挥部的人全都归心似箭了,因为他们要赶快回家处理货币。去年法币改成了金圆券,依然抑制不住物价飞涨,今年更如脱缰之马,一个月前买一袋面粉的钱,现在只能买二斤面了。因而,谁拿到了薪饷,都得马上去想法兑换成银元、黄金,或是抢购物资。今日又逢周末,更是人去房空。按规定,各部门负责人和机要人员,都要住在这里,但是,平常就很少有人住下,更何况今日。下班后,空落落的院子里,只剩下四个轮换站岗的士兵和两个值班人员——一个是姓韩的上尉办公室主任,一个是机要室的少尉秘书秦大山。因为秦大山无家可回,早已经成了长期的值班员了。穿书吧
《城防图》存在机要档案室,这档案室又在指挥部办公室的套间内,房间不大,只有一扇朝向屋前的窗户、一扇朝向屋后的小窗。为了今晚的大事,秦大山故意将一份应该归档的文件压住,将近下午五点时才送到办公室。
韩主任见他拿着材料进来:“存档?”秦大山:“是。”
韩主任从腰间掏出一串钥匙,选定一把,把档案室的门打开了。还没等秦大山进去,电话铃响起来了——此时正是与秦大山约定好的,五点整!
韩主任对秦大山说了句“你自己放进去就行了”,转身退到办公室桌前去接电话了。
因为档案室由主任专门保管钥匙,室内的五六个柜子也均没有上锁。趁着主任去接电话的空,秦大山迅速走到朝向屋后那扇小窗的窗边,把插销拔了起来。他听到电话仍在交谈中,又拉开存放《城防图》的柜门看了看,这才把手中的文件,归档到了另一个柜子内。
给韩主任来电话的,是一家水泥经销商,说是有一批将要过期的水泥,以半价销售,而且给介绍人百分之三十的提成。主任很感兴趣,问了水泥标号和过期时间,直到秦大山回到桌边,他才最后说道:“我再落实一下,星期一下午你还打这个电话找我,我姓韩,是办公室主任。”
其实,这个所谓的水泥经销商纯属虚构,是为了给秦大山创造条件,由于树治打过来的。
韩主任撂下电话,见秦大山已站在跟前,便问:“放好了?”秦大山:“放好了。”见他已站起来欲去锁门,故意停留监视,“今晚您不回家啦?”韩主任:“是啊,值班表轮到我了,有什么办法。”说着话,把档案室的门锁上了。院子里已响起发动机的声音,归心似箭的官员们,离下班时间还有一刻多钟,就已经把车发动起来开溜了。秦大山和韩主任同时走出了办公室。
秦大山见证了那后窗的插销没有被韩发觉,安心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六点多钟,任道丰来了,他带着香肠和酒,来到了秦大山狭小宿舍里,二人佯装喝起酒来。因为八点半要采取行动,两人心里都存着大事,喝酒也只是沾沾嘴唇而已。为了制造酒气,他们还故意在地上洒了点白酒。
办公室主任巡视院内,走过该房间门前时,推开了门。秦大山和任道丰立刻站起来:“韩主任,您也来喝点吧?”任道丰经常来指挥部,韩主任也早就认识了,并不见外,便说道:“你们喝点可以,但不要喝多了!”“是,是!”两人赶紧应答着。
这韩主任退出后,没有按惯例回到领班军官的值班室,而是又开了办公室的门,打开灯,坐下写起家信来。今晚秦大山他们要窃取的《城防图》,就在办公室套间的档案室,这家伙等于是坐在档案室门口的一道岗哨了。
二
八点多钟,三圣山堂主展鸿志开着一辆卡车,车上站着五六个手持棍棒的弟兄,来到了城防工程指挥部大门东侧不远的地方。
坐在驾驶室里的侯鉴伦说:“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先别惊动他们,我招呼你们时再过来。”他指指眼前一处烟酒小店儿,“我到门口守候。”
原来,侯鉴伦佯称有个朋友开的小烟酒店儿,前天来了一个家伙敲诈,要店主准备好五十块大洋,今晚八点来取,若是不给就要砸店。展鸿志说:“这是小菜一碟,我带上几个弟兄来收拾他们!”于是,就带人来了。
八点二十多分钟,一个穿棉袄开着怀儿、腰扎宽皮带的人,来到了烟酒店的门口,与侯鉴伦交换了一下眼色,二人前后进了店。
刚进入店内,那人便回身走出店来,撒腿就往西跑。
侯鉴伦随后也出了店,向展鸿志这边挥了挥手,急忙向那人追去。展鸿志带的几位弟兄行动飞快,立时赶了过来。
那人见追他的人们快到跟前了,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指挥部的大门。躲在黑影里站岗的两个士兵,见有人闯了进来,立刻喊叫着“站住!站住!”追上前去,用枪逼住了他。
侯鉴伦和展鸿志的一帮人也赶到了大门口。侯鉴伦带头喊道:“看你小子往哪里跑!”众人也跟着吆喝起来。在寂静无声的黑夜,大门口传来的叫嚷声显得格外响,韩主任听到后,急急走出办公室,往大门方向走去……秦大山和任道丰看看表,此刻正是八点半!他俩迅速溜到了后墙的墙角,向墙外扔了一块瓦片。
墙外,一辆轿车早已停在那里,于树治和黄振光,已站在任道丰指定的部位。当他俩听到叫嚷声,继之又听到瓦片落地的声音之后,黄振光立即蹲下当作人梯,于树治踩着他的肩膀上了墙。
墙内,任道丰二人迅速将于树治接下来,向旁边走了十多米远,来到了档案室的后窗。前边大门口的吵嚷声浪,一阵阵传来,秦大山一推,窗户打开了……大门口这里,侯鉴伦仍在与他们纠缠着,他问韩主任:“你们是哪一部分的?”那被抓的人在他身后动弹了一下,他又回过头去踢了他一脚,“老实点儿!”
众人也跟着喊道:“老实点儿!”展鸿志:“不老实把他捆起来!”
“对,把他捆起来!”侯鉴伦说完又转身对着韩主任,“你们怎么大门口连个牌子都不挂?”
韩主任歪着脑袋,冷笑着说:“挂不挂牌子还用你管吗?”展鸿志插话:“这位长官,你还太年轻,你可别小瞧了我这个大哥,他呀,本事大着哩!”侯鉴伦:“你们到底是哪一部分的?”
展鸿志的提醒起了作用,韩主任心想,这混乱年月,特务、大官们的裙带关系,数不胜数,别惹上麻烦,于是,态度也变得软了下来:“对不起老兄,没有上级的批准,我们是不能向外公开的。”
此时的后院墙附近,任道丰站在档案室的后窗外持枪警戒,秦大山带着于树治,从后窗钻进了档案室。秦大山熟练地打开保存《城防图》的柜门,取出来,摊平在地面上一看,“青岛市外围军事防御工程部署图”一行大字赫然呈现在眼前!秦大山用手电筒照着,于树治双手握着照相机,“咔嚓咔嚓”拍了多次后,说道:“拍完了,赶快放回原处。”秦大山放好图,两人从小窗退了出来。任道丰作人梯,二人把于树治托上墙送走了。ωWW.chuanyue1.coΜ
墙外的黄振光接下于树治来,两人迅速钻进车里走了。
大门口,侯鉴伦在讲述着这个敲诈犯的恶行,秦大山和任道丰也围了过来。
任道丰钻到前边,右手压着左手,两个拇指朝上竖起,抱拳作揖三次,然后说道:“莫怪,莫怪……”这是侯鉴伦与他约好的动作和暗语,表示“事情已办妥”。
侯鉴伦已心领神会,准备撤兵了。秦大山又接着说:“莫怪我们的长官,他可是最好的人,我们都很敬重他。我们这里不管盗贼的事,既然你们抓到了,那就请你们去找警察处理吧!”
侯鉴伦就势向人们喊道:“那我们走!”又转身与韩主任作揖,“对不起,打扰了!”
韩主任正捧着这个烫手的山芋为难,见此情景,忙回答道:“没什么,没什么,都是弟兄嘛!”待这帮人离去,他终算是松了口气,转身拍拍秦大山的肩膀,“说得好。”那个盗贼被押上车,车开走了。
驾驶室里,侯鉴伦对展鸿志说:“人交给我处理就行了。”展鸿志:“听您侯老板的。”车到顺兴昌贸易行门口,已先回来的于树治和黄振光出来,帮着把盗贼押下车,展鸿志一伙人便离去了。
原来,这盗贼的扮演者是103的成员肖功泉,一进屋,于树治就忙活着给他解了绳子,黄振光也把水递了过来。
侯鉴伦笑着说:“哈哈,演得不错!委屈你了,受了皮肉之苦。”肖功泉笑笑:“没有你和展的命令,他们还没敢下手整我。”他拍拍身上的土,“没别的事我就走了,你们赶快办你们的事吧!”侯鉴伦:“老黄,你把后院的自行车给他。”又点点肖功泉,“别耽误明天上班。”
肖功泉走后,于树治把照相机递给侯鉴伦:“你只教会了我们拍照,冲洗这一套,还得非你不可哟!”
为了安全隐蔽,103站只在侯家中设了暗室,冲洗技术其他人还不过关,当然只能靠侯鉴伦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青岛谍云更新,第二十四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