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其他小说 > 青岛谍云 > 第二十三章
  一

  103谍报站核心组,对所谓“间谍案”作过多次分析,认定纯是王志峰与潘德瑞,合伙侵呑俄国人金条的事,并无“间谍”的根据。但是,仅此经济上的问题,是不会引起美国人注意的,借势于“间谍”这个题目,倒是吊起了美军的胃口,使得这一杀手锏的威力被成倍地放大了。现在潘德瑞死了,但这一题目绝不能放弃,要想办法巧妙运作,让“间谍案”的余火继续燃烧,形成王志峰永远挥之不去的巨大威胁。

  根据103的意图,黄振光又到司机楚师傅家进行了走访,通过交谈,获知了不少德瑞商行的内部情况,以及潘德瑞死前与伏尔洛夫的接触。当他向侯鉴伦汇报之后,侯鉴伦高兴地说:“火上浇油需要油,哈哈,你又提供了一小桶油!”

  潘德瑞暴尸海边之后的第三天,侯鉴伦估摸着美军该有幕后议论了,该去探探情况顺便烧烧火了,便于中午前带着黄振光去送花生、花生油了。

  刚进了海军俱乐部后院,巴斯利尔就从后窗上看到他们了。他开开窗户向侯鉴伦招手说道:“让他们卸货交接就行了,你到我房间里来吧!”

  侯鉴伦到了巴斯利尔的办公室,坐下后巴斯利尔就问:“三天前的晚上,在后海发现了潘德瑞的尸体,你知道吗?”

  侯鉴伦佯装不知:“哟,那是怎么回事?”巴斯利尔把发现过程叙述了一遍,又说道:“我们搜索现场时,还在乱石堆下发现了潜水眼镜和脚蹼。从那乱石堆潜入我们军舰的水下,是并不困难的事,看起来,苏俄间谍的活动还相当猖獗呢!”他把咖啡推到侯鉴伦眼前,“可笑,王志峰竟然提出,这个案子交给他们警察局处理。”

  侯鉴伦笑笑未语。巴斯利尔接着说:“经过我们对尸体的剖析,证明潘是被人从身后用钝器打击致死,可能是为了灭口。”侯鉴伦:“完全可能!肯定是苏俄间谍组织发现他有所暴露了,或是他们内部发生什么矛盾了。据德瑞商行老司机的可靠消息,潘德瑞在死前的那些天里,曾接到俄国人的电话,潘德瑞跟对方交谈也是用的俄语。老司机曾给俄国人当过司机,俄语多少懂一点,详细情况弄不懂,但听出话里有‘伏尔洛夫’‘金条’‘见面’等字眼儿。放下电话,潘德瑞就让他的曲经理准备金条,两天后,就把不少金条拿出去了,不知又在策划什么大的方案。”

  巴斯利尔惊喜地说:“噢,你谈的情况太重要了!前天,克立科长还与我们共同研究过案情呢,若是早告诉我就更好了。”

  侯鉴伦:“对不起,我们也是昨天才获知的。”略带歉意地笑笑,“我想,潘德瑞这条线拤断了,今后苏俄直接跟王志峰联系的可能性更大了。”

  巴斯利尔:“是的。根据中统对王志峰妻姐的调查,王志峰和潘德瑞,从俄国佬那里拿到了七十八根金条。如果是不为俄国人出了大力,怎么会给他这么巨额的经费?我和克立作了分析,今后要对王志峰、包括潘洁莲、德瑞商行加强监视。中统薛逢之先生给了我们不少帮助,下一步还将与我们密切合作。您,老朋友也给了我很多帮助,你的交际面宽,希望今后继续费心搜集情况。”

  侯鉴伦:“那是当然的!一是咱的深厚友情,帮您破案理所当然;二是王志峰其人太坏,为民除害义不容辞!这个混蛋,逼得我弟弟出走,至今未归!”

  巴斯利尔:“鉴敏有消息吗?”侯鉴伦:“还没有,不过不用担心,他在云南、广东一带有不少朋友,生活上是不会有问题的。”巴斯利尔:“那就好。我相信,王志峰的问题解决掉之后,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当初他的出走还是明智的,否则,王志峰巧妙地把他弄死,再编出些谎话来,叫我们弄不清真相,那后果就无法挽回了,人死不能复活啊!”他喝了口咖啡,“王志峰的问题很多,我们本来可以向南京狠狠告他一状,把他抓起来,但是,现在还不能动他,对于间谍案来说,他还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和诱饵。”

  侯鉴伦:“我理解,苏俄间谍案对你们来说是太重要了。”巴斯利尔:“你的理解非常正确。什么国民党、共产党,虽然我们有倾向,但都是你们中国自家的事,而苏俄就不同了,那是一个美国的强大敌人!从青岛往北看,与我国相邻的堪察加半岛、海参崴,是苏俄的远东战略基地;近在辽东半岛南端的旅顺港,是苏俄霸占的军事重港,那里都有庞大的谍报机关,这才是我们最主要的关注点!”

  酒菜送到办公室里来了,他们边喝边继续聊着。

  二

  晚上,103收到了市委发来的指示:“关于民主人士过境之事,同意你们的方案,为此,组织上安排了熟悉洪门事宜的荣刚同志护送,明天下午三点抵达。”

  原来,两天前市委已预先通知过,三位民主人士——一位女士是防疫学专家,两位男士分别是高能物理学博士和金融学教授,将由上海出发,经青岛去往东北,参加全国政协的筹备活动。【穿】 【书】 【吧】

  掩护民主人士过境的方案,是借用洪门帮的关系进行。此前,侯鉴伦与洪门三圣山堂的堂主展鸿志,已作过详尽研究。侯鉴伦说到,商务圈内的这一帮朋友,一行四人中,领头儿的是自己的好朋友荣刚,他也是洪门中人。展鸿志说,四个人都说成是洪门弟兄就行了,就说是,在上海参加过了洪门恳亲会,现在要返回东北。他最后表态:“一切迎送包在我三圣山堂身上!一直想报答您没机会,这次一定办好!”

  可就在同时,王志峰也接到了保密局上峰的指示:“加拿大籍华人高能物理学博士武华昌,近日可能经由青岛转赴匪区,若在青岛发现,立即予以扣留。”而且还发来了武华昌的照片。王志峰马上作了布置,在客运、货运码头进出口,各安排了两名便衣警察。m.chuanyue1.com

  港口是青岛洪门帮的基地之一,在港区及其相关产业链条中,包括港警在内,都遍布着洪门帮的弟兄,是一股不小的暗势力。即使一般的官员们,也不肯去惹火他们,以免个人受到攻击。

  约定之日,侯鉴伦和展鸿志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码头。经过入口时,细心的侯鉴伦发现,在港警的外围,又增加了两个便衣,而且他看得出,那两个便衣腰里都带着手枪。他不由得心里一怔,难道敌人对过境之事有所察觉?他又反复考虑了今天行动的细节,这才沉下心来,反正是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是了,地下工作本身就是个不断作出应急处理的活儿嘛!

  下午三时,从上海开来的客轮缓缓靠岸了。码头上,人群熙攘。侯鉴伦和展鸿志早已站在了岸边,展鸿志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五六个穿布鞋、扎裤腿的年轻人,一眼看上去就是武林中人。

  舷梯放下,乘客们陆续下船了。侯鉴伦并不认识来的这四个人,与他接头的荣刚同志,虽然电话上与他作过交流,但并没见过面,只能按约定的暗号行事。他站在最靠近舷梯的位置,右手握着一张卷成筒状的报纸,不断用右手挠着耳朵,使报纸卷儿自然地显现在醒目位置。他敏锐的目光在过滤着下船的人流,突然,看到了一位穿棕色皮衣的人,高高的个头儿,四十多岁,与电话中交代的形象一致,右手也握着一卷报纸,身后跟着两男一女,岁数都在五十岁开外,心中顿时有数了。

  当这四个人走下舷梯,侯鉴伦迅速来到他们跟前,向那穿棕色皮衣的人喊道:“荣刚大哥!大伯父已告诉我备好长白山参酒啦!”

  穿棕色皮衣的人立刻亲热地回应:“哟,鉴伦老弟!大伯父正在筹办七十大寿的喜宴哪!”

  二人的暗语对接完毕,侯鉴伦侧身向荣刚介绍:“这是我的好弟兄展鸿志,青岛三圣山堂堂主。”

  只见展鸿志左手大拇指与食指对接,做成一个圈子,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伸直,显示了一下洪门暗号,接着右手攥拳与左手相合,再向前直伸出去——这便是洪门中的“敬礼”。

  荣刚则左手也做成暗号,放在右胸部位,把身体向前一弯:“檀香山上一把香。”

  展鸿志:“五祖名儿到处扬。”荣刚:“天下英雄齐结义。”

  展鸿志:“三山五岳定家邦。”三人相对一笑,便招呼着后面的几人向出口走去。将近出口时,展鸿志左手做成暗号,在耳朵上方晃了几下,检票人和周围的港警们看到暗号,便纷纷围了过来。按洪门帮规,在任何地方,只要见到这个暗号,就知道这是自家兄弟,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得倾力相助,更何况港区内许多洪门帮内的人都认识他。

  当侯鉴伦和展鸿志一行,簇拥着四位客人到了出口时,非但不受检查,还受到了十分热情的礼遇。可是刚过出口,门边的两个便衣就过来挡住了去路,要检查他们的船票和身份证明。

  展鸿志抢步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便衣:“我们是警察局的。”展鸿志:“他们都是洪门大哥,洪门,知道吗?!”便衣一愣:“洪门怎么啦?”

  展鸿志哈哈一笑,看了看周围人群,抬高了嗓门:“你连洪门都不了解啊?告诉你,洪门帮是在辛亥革命中立过汗马功劳的,我们的国父孙中山先生,就是洪门致公堂的堂主!”

  展鸿志的话,引得人们把目光集中到了两个便衣身上,发出了一阵讥笑,七嘴八舌地起哄了。

  荣刚挤过来,掏出证件,对展鸿志说:“要看就让他们看呗!”他的证件是国民党颁发的,并不怕查。其他三位,上海地下党也都早已为他们准备了假身份证明。

  两个便衣依次察看了他们的身份证,对武华昌产生了怀疑。其中一个便衣掏出来一张照片,与另一个便衣共同辨认了一下,又反复端详武华昌的面容,认定这就是上峰要扣留的高能物理学博士,便问道:“你的真实姓名,或是曾经用过的姓名叫什么?”

  武华昌指着便衣手中的身份证说:“那上面不是写得很清楚吗?王福生。除此之外,没用过别的名字。”便衣又问:“你在哪里供职?”武华昌答:“沈阳私立明阳小学校长。”

  虽然名字不符,但其长相与照片却是十分相像的,两个便衣耳语了几句,认为身份证是假的,便说道:“对不起,这位先生需要跟我们走一趟!”然后向不远处一招手,一辆警察局的警车开了过来。

  展鸿志一看,怒火大发,一招手,他带来的五六个弟兄,手持棍棒冲了上来,形成一道人墙,护着武华昌,与军警形成了对峙的局面。其中一个便衣掏出步话机……侯鉴伦目睹此情,认为这样下去会把事情闹大闹僵,于事无补,便把展鸿志拉到一边交代:“在这里跟他们便衣纠缠,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事至现今,他们也不敢放手了。让他们把人带走吧,我们跟随他们,去局里解决!”

  展鸿志听从了侯鉴伦的意见,招呼着弟兄们上了一辆卡车,跟在侯鉴伦的车后,尾随着警车而去。

  侯鉴伦请上海来的其余三人,坐进了他带来的轿车里。黄振光开着车,紧盯着警车而行。在车上,侯鉴伦紧急与荣刚商定对策。

  侯鉴伦说:“看样子,上海那边走漏了风声,敌人已在通缉武华昌同志,而且照片都发过来了。这几个便衣是不敢擅自放人的,要解决问题,只有跟局长王志峰叫板了!”接下来,他把王志峰其人,以及金条方面前前后后的情况,都告诉了荣刚……警车到了警察局的大门口,两个便衣把武华昌夹在中间,往里面走去。

  荣刚跟在后面也往里走,门岗拦住了他,还没等问话,侯鉴伦便在旁边说话了:“放他进去,他是你们王局长的客人。”他指指已走进去的便衣,“与这个案子有重要关系!”

  两个门岗听了侯鉴伦命令式的口气,再看看停下来的两辆轿车、一辆卡车,以及展鸿志和弟兄们的冷峻面孔,哟,阵式不小,不免有一种威慑感,也未敢阻挡,放荣刚进去了。

  两个便衣把武华昌带进了王志峰的办公室里,刚要回身去关门,荣刚闯进来了。

  王志峰拧着眉毛,看看武华昌,又看看荣刚,问两个便衣:“怎么回事?”

  便衣回答:“报告局长,这是照片上的那个人。”说着,把身份证递交给王志峰,又转脸看看荣刚,“那个是他们一伙的。”

  荣刚已走了过来:“王志峰局长,敝人姓荣名刚,是檀香山致公总堂派驻上海的代表,”他向便衣和武华昌那边斜了一眼,“就今天的事件,我有非常重要的情况要向您禀告。”

  王志峰:“什么情况?”荣刚那浓眉下的一双黑眸,透射出一股冷峻的光,扫视了一下两个便衣:“事关你的前程,还是让他们退下再说吧!”王志峰打量了这位衣着阔绰、派头儿十足的神秘来者,听了这很有分量的话语,心里还真没了底,难道……便对两个便衣说:“先把他押到会客室,我与这位先生单独交谈一下。”说完,拉开写字台抽屉看了看里面的手枪,坐了下来。

  两个便衣押着武华昌欲往外走,其中一个又回到荣刚跟前,上下打量,视线停在了他的腰部。

  荣刚哈哈一笑:“在你们的大本营里,还用得着担心局长大人的安全吗?”接着敞开了皮大衣,又撸起里面的西服,露出了腰部,“我不会也用不着带什么家伙!”

  王志峰摆摆手,他们退了出去。他指指写字台对面的沙发:“那就请坐下谈吧!”

  荣刚大大方方地坐下:“开门见山吧,我要跟你谈那七十八根金条的事。”

  王志峰一听,脑子轰地一下胀大了,七十八根,这可是致命的穴位啊!但是,丰富的阅历使这个军统老手镇静了下来,强装笑颜地问道:“什么金条?与我谈什么金条?”

  荣刚:“我的消息来源很深,绝不是空穴来风,是拿的俄国人的七八十根金条!是不是与间谍经费有关,目前还不清楚,但仅就你杀妻灭口和潘老板办的那些事,一旦查下来,恐怕是断头有余吧?当前苏俄与美国……”

  听到这里,或许是他怕语声太大,也可能是态度示好,王志峰从写字台来到了沙发前,给荣刚倒上水,与他促膝而谈了。

  荣刚则是点到为止,留有余地,话锋一转:“王局长,那王福生校长是闻名东北的沈阳忠义堂副堂主,到上海参加洪门恳亲会,他和另两位东北弟兄归途由我陪送。这次恳亲会,是为振奋中华民国的凝聚力,连美国檀香山等海外的弟兄们都来了,我也是大会的组织者之一。您想想,因为你们的误会扣压,致使我中途陪丢了一个,我有什么颜面向大会交代呢?”他看到王志峰脸上已有了些“解冻”之色,便继续引导,“王局长,我并无恶意,深陷江湖之中,也不想涉猎你们官场上的是是非非,匆匆路过这里,只求平安普度。倘若王局长能解除误会,不让我在海内外众弟兄面前贻笑大方,那就感激不尽喽!”他看似平淡地扫了王志峰一眼,但已经从王志峰的眼神里,洞悉了他内心的一切。

  王志峰已决定保命为上了,有什么事比性命更重要呢?看来此人来头不小,不管他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可关键的几句已切中要害!为了不把此事进一步往桌面上摆,他不加可否,而且是一字不提了。他态度和蔼地问:“你能保证他叫王福生吗?他是否还用过武华昌这个名儿?”荣刚:“作为洪门弟兄,我认识王福生堂主已达九年之久,从未听说他叫过别的名字。”“我们要找的人不叫王福生,”王志峰看看手中那身份证上的照片,又从办公桌上拿过一张照片来对比了一下,“不过,他长得太像了。”荣刚:“在不同角度、不同光线的情况下拍摄,照片与本人都会有差异的。再说,泱泱大国,四万万多同胞,长得相似的也是大有人在的。”王志峰一直在看着照片:“唔,倒也是。”荣刚猜到他有了放人的意思,在等待交换条件了:“天下至大,误会的事也是常有的,你误会了我的弟兄,说不定金条的事,又是传言者误会了您呢!”

  王志峰把王福生的身份证放到了荣刚眼前,感慨地说:“是啊,我干的这个活儿,就是得罪人甚至与人结仇的活儿,诽谤我的人会少吗?”

  荣刚:“是的。”他还不想把话说尽,只待他明确表态了。他看看手表,“那么,我可以陪同王堂主回去了?现在离开船时间只有半小时了。”

  王志峰:“好的。”荣刚见他拍了板,也就彻底把话了结了:“今天的误会解除了,我表示诚挚的谢意!将来再有在我面前提起金条之事者,我当一概告诫:不要制造误会!”

  王志峰心中的石头落地了,起码眼前的败露危险过去了。他伸出手来与荣刚相握:“误会可能误大事,甚至害死人的,谢谢!”说完,马上过去按了写字台下的暗钮。

  一位便衣进来,王志峰:“这是一场误会,马上放人。”又看看表,“哟,还有二十多分钟了,时间有点紧。我马上打电话给海运局,让他们推迟一刻钟开船!”

  王志峰恨不得这个煞星快快离开青岛,远走高飞,如果这一班船走不了,下一班船又得等两天,谁知道这两天中他会接触什么人,会不会泄露天机呢!所以,他立即给海运局打电话,以“警察局安排的重要人士迟到一会儿”为由,让航班推迟十五分钟。当荣刚、武华昌在便衣的陪同下,谈笑着走出警察局的大门时,大门外等候的人们,顿时兴奋起来。展鸿志对侯鉴伦说:“你真是神机妙算呀,他们到底是风风光光地出来啦!”

  侯鉴伦:“他们有通天的本事,小小的青岛警察局怎敢拦住他们!”展鸿志:“哎哟,真对不住侯老弟,我这事没办漂亮,你看,出了这么大的波折。”

  侯鉴伦:“不能这么说,你是尽到力了,这波折是你我都始料不及的呀!”

  展鸿志:“今后再有用得着我三圣山堂和国术馆的事,只管吩咐!”侯鉴伦:“都是自家人,今后免不了会麻烦展老兄的。”警车、侯鉴伦和展鸿志的轿车、三圣山堂的卡车,四辆车原路打道回港了。虽然警车还是在最前面,但与来的时候不同了,现在那警车,已成了为他们开道的车了。

  车队在警车的前导下,直码头客轮舷梯旁。此时,已超过原定时间,果然是王志峰的电话起了作用,轮船在等候着他们。

  他们扬眉吐气地上了船。因为下船时被警车带走、上船时延时等候,都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影响可谓不小,后来成了流传在洪门弟兄中的一段佳话。侯鉴伦心里,却有着人们猜测不到的一份喜悦——王志峰的“罪状”

  上又加了一条,“擅自放走了上峰通缉的高能物理学博士武华昌”!

  三

  下午,联勤总部的任道丰来到了顺兴昌。因为他是于树治单线领导的下线,于树治又将他领到了后院仓库内单独交谈。任道丰汇报道:“根据种种迹象来看,敌人的‘清盘计划’,可能是关于撤退时破坏城市设施的,但还不能完全认定,我再继续侦察。另外,我最近经常去防御工程指挥部,找我的老朋友秦大山,在那里,又认识了一个上尉督导员,名叫杜其栋,是绥靖区派来的,看来他知道不少东西。他在青岛没有家室,比较孤独,而且还有胃病,我想,通过帮他治病的路子,进一步密切关系。”

  于树治:“好。”他又思索了一下,“颐年堂大药房有位姓王的老中医,医术很高,我去看过几次病,确实名不虚传。这样,我现在就给你写个条子,明天我再跟他们说说,今后,你带杜其栋去看病、抓药,一律记在我的账上。”

  任道丰:“钱……我垫上就是了,怎么好让您垫付呢?”于树治:“你一个小小的少尉,那点军饷不顶什么用,必要时还要请杜其栋吃个饭呢。我这里自有出项,这是工作,按我说的办。”任道丰:“好,那就按您的意见办。”走的时候,于树治又递给他一小袋花生米:“有的人得胃病,吃生花生米就能明显减轻,你送给他。”他笑了笑,“不是要拉关系嘛!”过了两天,任道丰给杜其栋打电话,约他一起吃个晚饭,说主要是研究他的胃病,他答应了。任道丰提前来到饭店,点上了菜,待杜其栋到了之后,说道:“我考虑您的胃不大好,所以没敢点酸辣的东西,主食点了面条,好消化。”杜其栋:“哎哟,你这个小兄弟想的可挺周到哩,谢谢了。”二人坐定,三个菜上来了,任道丰指指酒壶:“这是烫好的黄酒,给您驱驱寒。”

  为了不引起他的警觉,任道丰一字不提军事方面的事情:“那天在指挥部我看你捂着肚子,就帮你打听,哎,还真找着了!有个朋友,他的亲戚就在颐年堂大药房,是坐堂的王老中医,医术很高明,我已经与他约好,带你去好好看看。”

  杜其栋叹了口气:“看来,你这朋友我是交对了。来,干一杯,谢老弟!”

  任道丰:“不用谢,出门在外靠朋友,我独自一人在青岛,感到有些孤单,一直想交个知己的老大哥呢!您见多识广,以后多多帮助指点。”

  两人谈得很投缘儿,而且定下了明天去看病的事。临走前,任道丰把那一小袋花生米给了他。

  杜其栋拍拍任道丰的肩膀:“够朋友!”

  第二天,任道丰提前去了颐年堂,把于树治写的条子交给了药房,其中一位年岁稍大点的说:“是的,前天顺兴昌的账房于先生就来交代过了,您只管看病就是了。”然后又把他领进一间小屋,向王老中医打了招呼。

  杜其栋来后,老中医给把了脉,开了药方,最后又抓了药。走出门来,杜其栋说:“叫你老弟破费啦!”任道丰:“这算不了什么,反正平时我也不花钱,真有急用了,家里还能给我寄点儿来。您不用担心,我已经在这里立了账户,以后只管来看。”此后,任道丰隔三岔五地请他吃饭。经过老中医的治疗,他的胃病明显减轻了,黄酒也换成白酒了,两人越啦越近乎了,交谈的内容也越不拘束了。

  有一次,他自己就喝了将近一斤栈桥白干,醉意朦胧地说:“唉,大事不妙啊,用不了多久,共匪就可能进攻青岛啦,一场战役是不可避免了!我们的《城防工程图》刚刚拟定,我今天也看了……唉,我看呀……难以守得住啊!”

  任道丰:“那……守不住……咱们怎么办?”杜其栋:“不用担心,咱们有后路,往……往台湾撤呗!”

  任道丰:“我还真不舍得离开青岛这座美好的城市呢!”杜其栋:“美好什么?到时候……来它个清盘……计划,炸它个稀里哗啦……共匪也吃不到好果子喽!”任道丰:“唉,我对这世道大事,懂得太少,今后就跟定大哥了,您说东,我不往西!”杜其栋:“这就对啦,老哥我……不会亏待你。”任道丰又说了些恭维的话,饭局方才结束。

  为了摸清《城防图》的存放地点,第二天晚上他又去城防指挥部,找好友秦大山了。

  见面后,他们先是聊了些闲话,接着又议论了当前的局势。秦大山感叹着说:“什么防御指挥部,再怎么指挥也是完蛋,唉,听天由命吧!”

  任道丰:“听杜督导说,《青岛市外围军事防御工程部署图》都制定出来了?”

  秦大山:“什么破《城防图》,前些日子就弄出来了,听说上峰不满意,又弄回去修改,这回算是定盘了,前天才把新图送来存档。”

  任道丰:“你看见过?能防得了共军?”秦大山:“我当然看过,”他往外边指指,“就在那档案室。要说能不能防住共军,我看是螳臂当车!”任道丰好奇地追问:“那图上都写画了些什么东西?”

  秦大山:“就是青岛外围地形、道路、壕沟、村庄和河流什么的……噢,还有国军部队的驻地、番号以及碉堡、炮位、战壕等等。存档前我仔细地看过,那些东西,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任道丰听后,进一步认定了该图的分量,心想,一定要得到它!可是,怎样获取呢?他一时拿不定主意。此事必须依靠组织!他出了指挥部,便立即去了顺兴昌。

  任道丰把摸到的情况迅速报告了于树治。103核心组在向市委汇报的同时,经过细致研究,一个获取《城防图》的具体方案拟订出来了。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青岛谍云更新,第二十三章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