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算是机关算尽了,他算计的所有计谋都得逞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已经绝症缠身的他就连做梦也没想到,他的马脚会暴露在了几年前——他已经不怎么愿意记起的一笔交易上。
刑警队对金总爱人小云之死案子的侦察,可以说是陷入了僵局。那辆肇事车辆已经找到,是谁驾驶的?那人又为什么要制造这起车祸?或者是受谁人指使?都因为没有找到那位驾车者,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往下侦察了。
小云死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在金总看来这件事基本上是搞定了。开始时,他还觉得会有一点儿麻烦,那是因为这件事做得不够利索,还让刑警队介入了进来。后来,他不知道从哪个渠道知道了电视中报道的那辆肇事轿车已经找到,但没有找到驾车的司机时,他的心就放了下来。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桩永远也解不开的无头案了。
金总的确是被另外的一桩案子偶尔牵扯出来的。那还真是新时尚装修公司的老板明辉涉嫌一桩重大经济诈骗案正在出逃时,被堵在了机场。在后来的审讯中,他除了交待了他诈骗犯罪的内容外,还交待了那年他在广电大厦装修工程施工中发生火灾后,由金总借给他三千万元的事。最后,他还说出了那是以送给金总二百万元作为代价的。他还把他留下的证据交给了检察院。
检察院怕走漏了风声,经过研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行动了。
他们没有打无把握之仗,根据手里掌握的证据,已经足以证明金总犯罪事实的存在,只是怕他把那些犯罪的证据转移出去。所以,在他们决定去他家里搜查时,就做好了周密安排。
当两名检察官站到金总面前时,尽管金总不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来的,但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下子完了。他已经是魂不守舍。
“你就是金友德吧?”一名检察官问道。
“是,我就是。”
“我们是市检察院的,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吧?”
“不,不,小云不是我杀的,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们可以调查呀。”
金总慌张的程度,在检察官的眼中是很正常的,可他们没有想到他回答的问题竟然是南辕北辙,这让他们心里十分震惊。他们彼此心里都愣了一下,但是谁的表情都没有发生一点儿变化,为的是不让金总有所觉察。
“这我们知道。那你必须告诉我们,人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人?”检察官顺水推舟。
金总的手一直在抖动,甚至是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动。
“我,我在一次吃饭的过程中,偶尔提起过我和小云的感情不怎么好,他很理解,就说到将来有机会要帮帮我……”
还没等金总往下说,他的话就被打断了,“什么他他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替他隐瞒?”
“那天我和海湾灯火的老板戚万财吃饭时,提起了此事,我很痛苦,他就说要帮帮我,当时,我并不知道他会用这种方式帮助我。就这样,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那天我去了我们对口帮单位夫子庙村,回来的路上就听说我的夫人小云出了车祸,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金总一下子跳到了地上,跪在了检察官面前,哭着说道:“你们得相信我,她真的不是我杀的,我怎么可能杀人呢,何况她又是我的妻子呀!”
“站起来,太无聊了。”一位检察官大声呵斥道。
金总又重新坐回到了床上。
“你刚才说他只是答应帮帮你,那当你的妻子出了车祸时,你怎么知道是戚万财杀干的?”
金总已经意识到自己刚才那番话的漏洞,他犹豫了片刻,“我是胡猜的,我是觉得那车祸怎么也不像是意外,好像有点儿什么原因造成的。我也说不好,我就想到了他。我觉得小云不可能是自杀,只是我觉得我和小云的感情出了问题,可她对我还是很依赖的,就在她出车祸的那天晚上,她还非要让我和她做那件事不可,我们就真的做了,还挺快乐,所以,我曾经想过,不止一次地想过,她确实不可能自杀……”
两个检察官十分机敏地结束了这个话题,他们知道这件事是公安局刑警队侦察的,自己对情况并不了解,说多了怕是反倒不好。他们在掌握了这一杀人嫌疑的线索之后,就转移他们问讯的话题。
正在这时,亚明回来了,他被站在走廊上的检察官挡在了门外,检察官们没有让他走远。
对金总的讯问仍然在他的病房里进行着。
“金友德,你可能明白,我们要是不掌握证据是不会轻易动你的,关于这件事,你一会儿把全部经过都写下来,要写详细了。除了刚才讲的这件事以外,其他需要讲的,都一一讲清楚。”
“就这件事了,除此之外,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事,做了这么多年老总就赚了个吃喝玩乐,别的从没干过,你们可以随便查。”
“还随便查?你能经得起查吗?所以就不要那么自信了。那件事就不用说了,现在需要你谈的是另外的事情,你就别我和我们兜圈子了。”
“别的事我什么都没有,我敢对天起誓,要是还有,那就天打五雷轰。”
“金友德,你就别演戏了,我们这是给你一个机会,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我知道,可我得有事呀,你总不能让我自己编造故事吧?”
“你做的那些事,还用得着现去编造吗?你收的新时尚装修公司老板明辉的那二百万元,都忘了吗?”
金总一下子惊呆了,没过几分钟,他的脸上就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怎么样,可以说了吧?我们希望你不要总是抱着僥幸心理,那样对你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我知道,我说,我说,我是收到了二百万元,把它据为己有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就我一个人知道。”
“那这些钱呢?”
“大部分都让我挥霍了?”
“怎样挥霍的?”
“全都吃喝玩乐了。”
“你又在撒谎,我告诉你,你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们已经依法对你家进行了搜查,就是你平时收受的礼金你都挥霍不完。在你妻子出事之后,你收受的礼金你还没有来得及清点的就够你花几年的,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是多少,对吧?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金总头上刚刚才少了一点儿的冷汗,又迅速地多了起来,他仿佛已经虚脱,渐渐地闭上了眼睛,不论检察官怎么问他,他都不做声了。检察官迅速地出去找来了医生,医生经过检查,得出的结论是他目前的病情还不至于这么快就马上进入昏迷状态,显然,是他过于紧张的缘故。
检察官不得不终止了这个回合的交锋,这时已经半夜了。
其中的一个检察官觉得情况紧急,在走廊的一角打了个电话给院里,把情况简单地做了汇报,那边的答复是让他立即返回院里,留两个人继续在医院里值守,避免金总和别人接触。
第二天清晨,检察院根据得到的情况,立即向上级做了汇报,最后得到的答复是,让刑警队立即参与其中,同时调查此案。很快戚万财就被传到了公安局。刑警队还对他的几部手机还有金总的手机及座机,在小云出事前后的通话记录进行了调查。
医院里,金总的病情一夜之间就加重了许多,首先是他的精神崩溃了,他处于半昏迷状态,直到天亮,都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根据检察院的意见,暂由护士担当起照顾他的任务,避免包括他的亲属在内的外人与他接触。
其实,这些天就基本没有人来看金总了,他得了癌症的消息不胫而走,自从何主任向周处长等人透露了之后,平时,一直在金总身边转转的那几个人就再也没有光顾过医院,周处长那天还领着她妈来这家医院看过病,她都没有上楼去看看金总,她就像是不知道金总在楼上住院一样,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所谓金总的家属,也只有他的女儿金蕙和她还没有结婚的男朋友亚明。此刻,待在走廊里的也只有亚明一个人而已。
金蕙在急诊室里,输了一夜的液,体温也没能降下来。开始时,夜间值班的医生只是以为她是患了感冒而已,可到了清晨,她渐渐地开始肚子疼,还越来越严重,神智还时不时地不怎么清醒。她的身边没有别人,开始她没有打电话给亚明,她一直以为她爸爸那里需要人照顾,既然自己不能在上边照顾他,就只好让亚明代劳。天亮时,亚明还没有来,她想叫他下来,可就是没有力气去拨通那个电话。
夜间值班的医生与白班医生交接班时,上白班的医生发现了神情恍惚的金蕙。当医生走到她跟前与她说话时,她没有回答,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反应。女医生用手一摸她的脉搏,神情马上紧张起来。她又从护士的手里迅速接过血压计,给金蕙量了血压,又摸了一下她的头,她的精神更加紧张。她大声叫了金蕙几声,试图和她说话,她动了动身子,还是没有回答。女医生立即掀开了盖在金蕙身上的被子,床单上已是通红一片。女医生马上回头告诉护士,“快去叫妇科医生来,越快越好。”
急诊室里,女医生为金蕙采取了升压等措施……没过多长时间,妇科医生来了,在做了检查之后,初步怀疑为宫外孕导致的大出血,必须马上手术。
医生们到处寻找金蕙的家属,哪也找不到。后来不知道是谁想到从金蕙的身边找到她的手机,按照手机上最后的那次通话号码拨了出去。接电话的正好是亚明,亚明很快赶到了手术室,那里就等着他签字了。
“你们不是本地人?”
“怎么说呢?我们是刚从国外回来的,算是本地人。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你和患者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男朋友。”
“手术前需要签字,你能负责吗?”
“能,当然能。”
“那她的家属呢?”
“他的爸爸来不了了。”
“为什么?”
亚明先是想了想应该怎样回答,还是果断地说道:“他已是癌症晚期。”
“那就在没有别的亲属了?”
“没有,只能由我代劳了。”
“那我们就只能和你说了,不光是一个签字的问题,还涉及用血的事,你的女朋友的血型很特殊,是RH阴性AB型血。这种血型的人极其少见,我们医院里从来就没有过这种血,包括市血站的血库都很少见到这种血,我们刚从市血站调来400毫升血,根据她的这种情况,这些血显然是不够用的,我们只能边手术边设法解决血的问题了。”
“那怎么办?”
“那得你和我们一起想办法,而且还得快。”准备主刀的医生说道。
“我到哪去想办法呢?我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这怎么办呢?”
“那就更应该快一点儿想办法,现在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必须广泛地动员起更多的人,在短时间内找到这种血源。”
亚明的脸上急出了冷汗,“那好,那就先手术,我马上想办法。”
“好吧,那你先签字。”
亚明签完字后,站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走着,他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迅速地下了楼,走出医院了大门,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金总的公司而去。
到了那里,他直接去了何主任的办公室,何主任正好在那里接一个电话。何主任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他放下电话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打扰你的,何主任我不用介绍了吧?”
“我知道,你不是金蕙的男朋友吗?这么几天没见面哪能就忘了?”
“所以,我就跑来找你了。在这座城市里,除了金总,我再就是认识你们了,其他谁也不认识。事情是这样的,金蕙突然间病了,正在医院里手术,需要输血,她的血型还相当特殊,是RH阴性AB型血。这种血连血站都没有多少,只找到了400毫升,医院让自己想办法,我只好找到你何主任了。”
“她是什么病?需要这么多血?”
“还不是很清楚,肯定是大流血,正在手术室里,医生初步诊断为宫外孕。”
“那你来找我,我能帮上你什么忙?你还得找医院啊。”
“那些现在正在用的血就是人家医院解决的,他们也在想办法。何主任,你做了这么多年的领导,认识人也多,一定有些办法,你帮帮我,帮帮我好吗?”
“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帮?这样的血型,这个公司也不可能有。”
“是,当然你们公司不可能有,一定得在更大的范围内去找。”
“那你让我上哪去找呀?”【穿】
【书】
【吧】
“何主任,你总比我强吧,我就连个身份证都没有。我想,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电视台打广告?在全市的范围内找,这费用全部由我出,你帮帮我,和我一起去跑一跑。”
“既然这样,你自己去不就完了嘛,我这还挺忙的。”
“何主任,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的人缘好,面子大,办起事来,比我方便多了。”
“那有什么用?人缘好,面子大,也不能顶血用啊?我要是这种血型,我就去给金蕙输血了,还用你费这么多话吗?”
亚明的容忍已经到了极限,他没有再往下说得更多,只是淡淡地说了声,“那好吧,何主任,你忙吧。”
他走到楼下大门口正要离去时,安然正好从外面往里走,安然认出了他。
“唉,你不是金蕙的男朋友吗?”安然停住了脚步。
亚明开始时并没有注意到安然,他迅速回答:“哦,对,是我。”
“你到这来干什么?有事吗?”
“你是……”亚明已经见到过安然,显然他一下子想不起来安然姓什么了。
“我是安然……”
“哦,你是安总,不好意思,见过面的,我想不起来了。”
“你到这里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吧?要不然怎么会到这里来?”
“安总,我本来都想走了,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你,那就和你说一下吧,我刚才去找过何主任,有急事想让他帮帮忙,说了半天也不行,他太忙了,我只好走了。”
安然打断了他的话,“你有什么急事?”
亚明把金蕙病了正在那里手术的事,又原原本本地和安然说了一遍。
安然说道,“既然具有这种血型的人这么少,是像你说的必须在更大的范围内想办法寻找,去电视台是对的,你自己去不行,刚从国外回来,你能去找谁呢?你等等。”
安然站在原地拨通了办公室的电话,他告诉接电话的人,让何主任马上下楼。
几分钟后,何主任走到安然面前,“安总,你找我?”
“是。这是金总女儿的男朋友,你们都认识吧?”
“认识。”何主任边回答边用眼睛的白眼球看了看亚明。
安然接着说道:“他刚才去找过你,他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一个人连身份证都没有,也摸不着头绪。在这里,他们除了金总,再就一个亲戚也没有了。他说过你的工作挺忙的,忙也先放一放吧,帮助他跑一跑,关系到用血。这事挺大的,怎么样,何主任?”
“好吧,你安总都说话了,我还能说不行吗?这样吧,我马上上楼收拾一下就走。”他转身要往大楼里去。
安然叫住了他,“何主任,不用了,上边有什么事,你就在车上打个电话交待一下就行。这件事很急,救人要紧,越快越好。你就全力以赴帮他办一下。”
安然又交待让身边自己的司机跟着何主任他们一块走了。
此时,亚明显然是十分地感激,他面对着何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何主任。”又接着把身子转向安然,同样鞠了一躬,“谢谢安总。”
何主任的工作效率还真是很大,电视台中午播放新闻的时候,就直接当做消息把需要特殊血型血的这件事播发了出去。此前,还在电视节目中打过几次字幕滚动广告。
就在亚明走后没有多久,医院里没有一味地只等着他去想办法,他们派人去市中心血站,再次请求帮忙。中心血站的领导们把他们掌握的这种血型的人的资料,重新又从电脑中调了出来,分别和他们取得联系,在那里仅有八个人属于这种血型,而这八个人中,除了两位老人不能输血之外,其余的人都不在本市。医院正在着束手无策时,医院办公室的电话响了,那是一位看到了电视新闻的观众打来的,他说他是RH阴性血AB型,不知道是否能行。自从这个电话过后,又有几个人打来了电话,这让医院的领导们兴奋极了。几十分钟后,凡是打过电话的人都来到了医院,经过检查有四人符合输血条件,八百毫升的血液让金蕙用血有了保障。
亚明重新回到了医院。
金蕙被推出手术室时,直接去了妇科病房,亚明一直都守在她的身边,直到晚上,她才彻底地清醒。此时,她还是没有全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但环视了一下四周,又感觉到了身上疼痛后,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了一场生死的考验。
亚明告诉她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她听着亚明的诉说,就像是在听着亚明在诉说别人的病情,都没有往下多问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不在我爸爸那?”她几乎是首先想到了她的爸爸。
“你这里能没有人吗?”
她犹豫了片刻,“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亚明同样也是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他还行,”他又觉得这样回答怕金蕙担心,就又补充道,“还挺好。”
这话总算没有引起金蕙的怀疑。可金蕙心里明白他的爸爸怎么会没有事呢?她只是不想明问,可又十分担心。
“你不在那,谁在照顾我爸爸?”
“没有人。”
“那怎么能行?”
亚明把头低下,不再说话。
这更让金蕙不安,“你告诉我,我爸爸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了?”
他还是没有说话。
金蕙想挪动身子,亚明赶紧上前制止了她,就没有再瞒着她。他知道都住在一家医院里,就是现在不知道,也很快就会知道的,况且她已经知道家已经被搜查过。
“检察院的人在那里,不让外人接触。我在那里也不能进到病房里面去。”
她并没有觉得多么震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晚上,我回家找你回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那里了。”
金蕙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她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流着,她也不知道她的眼泪为什么会流淌。
亚明坐在她的床边上,她看着亚明,想到回来的这些天遇到的这些事情,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对亚明说道:“真委屈你了,你头一次跟着我回来,就遇上了这么多麻烦,跟着我着急上火了,真对不起你。”
亚明不让她再说下去,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正在这时,一个女医生走了进来,看了看金蕙,又和她聊了几句就走了,临走时,金蕙问她,“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医生告诉金蕙她做了这么大的手术,得住上些日子。
房间里仅有的一位老年妇女也出去散步了,这房间里就只剩下金蕙和亚明。
“亚明,我心里乱极了。”金蕙拉住了亚明的手,示意让他坐得离自己再近一些。
“就是为你这病吗?”
“不全是,你说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呢?什么事都让我遇上了,还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别想那么多了,什么倒霉不倒霉的,说哪去了。”
“我就我爸爸这么一个亲人,其实,我回来也就是想到他老的时候能让他感觉到在他的身边还有我这样一个亲人,我才选择了回国。不然的话,我回不回来都是无所谓的。为了回来还让你辞掉了那么好的工作,没想到回来之后,会是这样乱七八糟的,我又病成了这个样子?”她停了停,就又接着说道,“你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是我爸爸,我现在对他是又爱又恨,可以说是爱恨交加。我还没来得及和你细说就病成了这个样子,你已经知道检察院已经去过家里,我想那一定是因为经济问题,我就不明白,就他一个人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现在又得了癌症,那钱还有用吗?”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别想那么多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眼下这些都已经不是你我所能够左右的了。你说是吧?”
金蕙缓缓地点了点头。
“你从昨天到今天,这也是生死一劫,现在总算是过来了,眼下多想想你自己身体恢复的事,我不是说就不让你想别的,只是说你想也没有用,真的,一点儿用都没有。就连我在上边都无法靠前。”
“真没有想到啊,我在国外的这么几年,家里竟然会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晚了,一切都晚了,你说得对,我们是无能为力了,无能为力了。”金蕙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亚明听。
“金蕙,我们眼下要办的事还有一件。”
“什么事?”
“就是发出去的那些结婚请柬,需要有个恰当的处理办法,那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是很麻烦,那都是由何主任送出去的,都送给了谁?送了多少?我们都不知道。眼看着这婚礼是不可能举行了,要是举行,人家去不去是一回事。不举行了,如果不通知人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肯定得通知到人家。可眼下,我们还得去找何主任,把那些名单要来。”
“还是让他帮帮忙不行吗?”
“不可能了,我很打怵和他接触。”
“为什么?”
“不为什么,这是我的感觉。为了你手术用血的事,我去找过他,你也知道,你的这种血型极其稀少,医院告诉我,也让我们想办法和他们一起努力。我哪有什么办法,我最先就想到了应该打广告,在全市范围内寻找。我没法直接去电视台,我就想到了找他让他和我一起去,结果,他说他太忙不能去。还是安总看到了我,用命令式的口吻让他和我一起去的。”
“那最后他还是跟你去了?”
“去了,还真得他去,要不是他去,就凭我身上的那本护照需要付出多少努力才能把事情办妥,就是能办妥,那还能来得及?他到那里之后,不少人都认识他。办起来就省了不少时间。我当时需要的就是时间,要不你现在输的这些血完全可能没有着落。”穿书吧
“是,我们还是应该感谢何主任,等我好了时,专程去谢谢人家。我们回来后的这段时间,他忙前跑后地出了不少力。”金蕙像是在劝亚明。
“这我也知道,不过,我对他的为人实在不敢恭维。”
“你已经看出来了,其实,我何尝不是这样,只是不愿意把这些说穿了而已,我爸爸现在显然已经不能再决定他的命运了,再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利益了。所以,他几乎连来都不来了,这未免也有点儿太快了。像是在自由市场上做交易,可是,可悲的是我爸爸平时最信任的那些人却大都是这样的人,他居然一点儿都觉不出来。”
“其实人世间不过如此,只是我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如此地赤裸裸。让人一眼就能看到骨子里去。”
“好了,我们还是不说他们吧,我看你还得去找他,把那些发出去的请柬名单要过来,我们分别打电话通知人家。别再让我爸爸因为我们这件事落个骂名。他自己做的事,他自己负责吧,我们也分担不了他的事。我们自己的事也别用他分担了,他实际上也无法分担了。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他还能活多久?我想他那些丑事的败露,只能加速他的死亡,怕是用不了医生说的几个月。人是最经不起精神打击的,它甚至是会比疾病对健康的摧残大多少倍。”
这一夜,金蕙因为刀口不断地作疼,总是似睡非睡的,亚明为了照顾她,更是似睡非睡。
第二天上午,金蕙考虑到亚明提到的有关何主任那些事,让她想到自己先打个电话给何主任客气一下,再让亚明去找他。
当天上午,亚明就去了何主任办公室。何主任接待了他,何主任此刻的态度要比头一天亚明来找他的时候好了一些。
何主任,把那些列好的名单交给了亚明,那上面有的注有电话号码,有的没有,这让亚明更加难为情。
“何主任,这上面没有电话的,能不能麻烦你把它告诉我,要不我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那么多时间去跑,要有电话就方便了。”
何主任犹豫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要不,这样吧,你明天再来,我把这电话都给你写上。”
“何主任,还是你想得周到,真得谢谢你。昨天金蕙醒过来以后,我和他说了你帮我跑血的事,她还直说让我好好地感谢你呢,她说了等她病好了以后,专门来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那倒不用,我就是没有时间,要是有时间,就你们这点事我就给你办了,还用你又打电话又往这跑的,根本不用。就是现在太忙了点儿。”
亚明客气了一番,就走出了何主任的办公室。
又过了一天,亚明准备再去何主任办公室去时,金蕙说了声,“还是打个电话吧,你又没有和他约好具体几点钟去,免得一旦他不在,你就为了这点儿事又白跑一趟。”
金蕙直接拨通了何主任的手机,结果,果然没有出乎金蕙的意料,何主任真的没有在公司。
到了约定举行婚礼的那天,亚明也没有拿到那些联系电话。金蕙没能去酒店,她让亚明去了。亚明不得不提前写好了一个告示放在那里,向前来参加婚礼的客人们致歉。按理说凡是来参加婚礼的人到了之后,就是没有见到人也是一眼就能看得到的,看到了那告示就更明白了。可亚明还是站在那里近两个小时,也没有见到有哪一位前来参加他们婚礼的人前来这里。他回到了医院,他倒是没有一点儿失落的感觉,相反,倒是有了一种解脱了的欣慰,因为他们总算是把这宗心事放下了。
金总知道他女儿的结婚日期。此刻,不知道他是否想到了这个日子,他即使是想到也没办法过问此事了,金蕙和亚明的心里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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