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这段时间是烦透了,自从他老爹去世折腾了一阵子之后,就一直没有消停过。他本来只是想借着那个机会出去散散心,躲过那一段不愉快的日子,可没有想到去了趟云南丽江,他的后院又起了火,这让他难堪透了。他本来就对金总原来的那个位置觊觎已久,可偏偏那个位置又落到了安然的头上。让胡总不能容忍的是他夫人那天还偏偏把他的那点儿事,在刚上任的安然面前抖落了一下,让他好没有面子。好在安然并没有把那件事当回什么了不得的事,在胡总面前表现出了不屑一顾的样子,这才让他的面子保住了一些。
胡总在云南丽江游玩时是挺惬意的。一路上有他的小情人吴雁陪着,出双入对。他们白天出去玩,用了两天的时间就把丽江古城看了个够,他又去了玉龙雪山玩了一整天,晚上回来更是好不爽快。
可胡总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从云南丽江回来时,是一件小事让他的后院发生了地震,一场对他来说还算是当量极大的地震。
胡总走的时候,他的夫人徐寒冰知道他因为他的老爹死后,收了礼金的事正被查处,他的心情不怎么好,说是要出去走走,徐寒冰也就理解了。当时,她问胡总要去哪里?可他只是说去附近转转,她也就没有多问。可后来,胡总的手机一直都是关着的,而且一连几天都是这样,这多多少少让她产生了一点儿怀疑。
胡总总算是回来了。第二天,徐寒冰偶然发现胡总的包里有两只没有用过的避孕套。她在发现了它的同时,还发现了已经用过了的外面随便地用一层卫生纸包着的另外一只避孕套,那只避孕套的里面显然还有男人的残留物。她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她索性连他的衣服也翻了一遍,又发现了两张玉龙雪山景区的缆车票。她走到胡总跟前,把还在半睡半醒之间的他一把给拉了起来,把那两样东西往他面前一摔,大声吼道:“你还给我睡,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胡总一下子被搞晕了,他还没怎么反应过来,整个被子就被掀到了地板上,他一个人赤条条地暴露在床上,“干什么?干什么?你这是发的什么疯啊?”
“干什么?你还问我,我正在问你呢,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胡总仔细地看了看扔在床上的东西,顿时觉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东西什么时候会到了自己的包里,他就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了。
胡总越是不说,他的夫人就越要问清楚。他被逼得无奈时,就赤条条地下了床,抱着那一堆衣服去了客厅。
卧室里接着就传来了连哭带闹的叫喊声,伴着那声音,传出来的就像是有韵律的歌词“你这个流氓,你这个土老帽,你才好了几天啊,就开始在外面鬼混,你要不是我,还能混出个人模狗样吗?你就土你的老冒去吧。你这个臭流氓,你都土得掉渣,还敢在外面找小姐,你不是能找吗?那姑奶奶就让你找个够,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去和小姐一块儿过吧,老姑奶奶还不伺候你了呢!离婚,我一定要和你离婚,你愿意找哪个小姐就找哪个小姐去吧……”
胡总听着那吵闹声离自己越来越近,就知道他夫人又从屋里闹到了客厅。他就来了个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就一头扎进了孩子的房间。他的夫人就又追到了那里,胡总又只好走了出来,他还是来了个一言不发。他这一不说话不要紧,他的夫人的那股气就更是出不来了。
胡总最后只好穿好了衣服离开了家。
徐寒冰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她连班都没上,就足足在家里死去活来地折腾了大半天,最后,才来到了单位找到了安然。其实,那天徐寒冰来单位的目的不是就非要见安然不可,他就是要找单位领导把这件事抖了出来,没有想到让安然正赶上了。安然的那一番话有点儿让她回过点儿味儿来,她这才收敛了一下,离开了单位。
那天,胡总一个人离开家之后,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怎么想也不得其解,最后他就去了吴雁的住处,吴雁正好在家。
胡总进屋后,她显得十分地高兴,正好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胡总这一来,她上前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胡总就用两手把她的双手努力地分开,吴雁顺势把手松开。吴雁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胡总的情绪不怎么对头,“胡总,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啊?”
“亏得你这么关心我。”
“怎么了?为什么?”
“我问你,咱俩去云南丽江的时候,那避孕套怎么就会到了我的包里?”胡总一脸的严肃。
吴雁想了想,才说道,“本来就在你的包里呀,那不是我们一起去买的,就放在了你的包里嘛,当时我也没有带包,不是吗?”
胡总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想起来了似的,又缓慢地说道:“是,是,是一直就在我的包里,可你怎么就不能想着这事?怎么还会让我把他带回家了?”
“怎么让你夫人发现了?你就为这件事情绪不好?”
“还有,还有更恶劣的呢。”胡总停了下来,紧紧地看着吴雁,又接着说道,“我们俩用过的一只避孕套,怎么也会在我的包里呢?”
吴雁从胡总的神态中,感觉到了胡总对她的怀疑,便做出了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我们每次做完之后,都是你把那东西扔到垃圾筒里的,怎么就会有一只到了你的包里呢?是不是你收拾东西时,把它搞在了一起,装进了包里带回来了?”
吴雁还真的让胡总陷入了沉思,他在认真地回忆着,想了半天也没有予以肯定和否定。
“那我的身上还有两张玉龙雪山的缆车票呢?也让我带回来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我当时就要把他随手扔掉,你当时像是说到了眼下的收藏热,你就没有马上扔掉,后来我就不知道你是怎么处理的了。”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傻呢?怎么就连这点儿事都办不好?这不是没事找事嘛,去云南丽江,本来就只有我们俩知道。这可倒好,最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这让我怎么办呢?还不知道她会怎么闹呢?”
“你就让她闹去吧,闹够了就不闹了。”
胡总扭过身子看了看吴雁,“怕是没有像你说得这么简单。这要看她上哪去闹了,她要是闹个底朝天,那我怎么办?”
“那你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那事都是明摆着的,我能怎么办?只能任她去折腾了。”
他们都坐在了长条沙发上,吴雁的半个身子靠在了胡总身上,脸也贴了上去,可胡总没有一点儿往日的兴奋,直到下午,才去了单位。到单位不久,就让他赶上了他的夫人来找安然的那一幕。
人都是在不断地变化着的,吴雁和那些在酒吧混的女孩儿们本来是有区别的,他和胡总是属于那种松散型的结合,没对胡总寄于过高的希望,更没有想拆散他的家庭。可后来,她一点儿点儿发生了变化,她想让胡总与她走得更近一些,她要让胡总对她有一种依赖感。这样,才能显现出自己的价值。不能让他有了烦恼或者想到自己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的住处岂不成了胡总的客栈,自己岂不成了胡总泻欲的工具?她的这些悄无声息的变化,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包括胡总在内也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临离开丽江古城的那天晚上,她们做完那件事之后,她就把那用完了的避孕套随便用卫生纸包了一下,搁在了一边。第二天,吴雁早早就先起了床,她收拾了一下周围,就顺手将那东西也拿了起来,走到了卫生间的垃圾筒前,刚要往里扔的时候,突然间停住了,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了片刻,她就又重新走了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胡总的那个公文包前,把它打开,就把那只用过的避孕套放在了那两只还没有用的避孕套一起,又往下放了放,放在了最底下不太显眼的位置。就这样,这东西就跟着回到了胡总的家中。
吴雁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要想嫁给胡总,而仅仅就是要让胡总对她产生一种依赖感。如果能让他的夫人离开他,那种依赖感可能就会比现在大得多,她想的就这么简单。于是,她就悄无声息地埋下了这祸根,胡总却一点儿也没有发觉。就是这一小小的举动,就成了胡总家发生地震的震源。
那天晚上,胡总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喝得醉醺醺的了,可心里却是清醒的。他在单位见他的夫人闹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回家后会是怎么样呢?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到家后,并不没有像胡总想象的那样糟,她没有闹,那是因为安然的那几句话在她的心中起了作用的缘故,她也觉得无为地闹下去太有损自己的尊严。
徐寒冰没有像平时那样,只要知道胡总晚上回来家吃饭就会把饭做好,她这天根本就没有进厨房,而是进了他们自从装修好了之后却从来就没有正式用过的书房。她坐在写字台前,很快写好了一份离婚协议。当胡总回到家后,她显得异常地平静。等他把外衣脱了之后,她就走到了他跟前,把离婚协议递到了胡总面前,“签字吧。”
胡总看到了离婚协议几个字,先是一愣,后来就假装十分平静地说道:“有这么严重吗?”
“这并不算严重,这是最好的结局,否则,别等我反悔。”
“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你做那些缺德事的时候,和我商量过吗?”
胡总的态度异常地好,“你看,你这是说些什么?这样的事有商量的吗?这年头,哪个男人不是这样?”
“我就不相信哪个男人都像你这样?你看你们安总,他还是个单身,我就不相信他会像你这副德性?”
“你少提他,你提他干什么?”
“提他怎么了?他怎么惹着你了?不就是人家挡了你的官路吗?那是你的德性不行,你懂吗?一看你的举手投足就知道你的出身。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我嫁给了你是顶着多大的压力?这压力就是到了现在都没有解除,你还在外面胡混乱搞。你还算是个人吗?”徐寒冰不想和胡总说那么多,可这话一提起来,就让她止不住那闸门了。不过,能看出来她在说这些话时的情绪,还是比白天在安然的办公室里克制了很多。
“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了?”
“没有,一点儿都没有,你必须马上签字,如果等我反悔了,那同样也得离。不过,那时候,你是有过错的一方……”
胡总犹豫了,他没有往下再说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失足就会带来这么大的恶果。他是从来就有想过要和徐寒冰离婚的事的,因为他知道,在认识他的所有人眼里,徐寒冰嫁给了胡总,那是彻头彻尾的下嫁。而且这一下嫁竟然维持了这么多年。此刻,胡总才觉得问题确实是有些严重了,看来是不大可能挽回这局面了。不过,也不能这样一签字了事,想办法拖一下,然后再说。于是,他说道,“可以,就按你的意见办吧。不过,你得让我想想,明后天再签字。”
“没有那个必要,现在就签,还有什么想的?”
胡总一看这样说还不行,便说道:“那总得让我想想我们的财产怎么分割吧?”
徐寒冰缓和了一下口气,“行,那就明天,就明天。多一天都不行。”
这天晚上,他们谁也没有再闹下去,他们都各自承包了自己一个晚上,分别找了个房间睡了一夜。第二天起床后都去上班了。ωWW.chuanyue1.coΜ
胡总考虑了一夜,知道事情已经是无法逆转。他来到办公室里,没有一点儿心思,就连报纸都没有看一眼。他似乎有些后悔,他并不是后悔他和吴雁那桩事,而是后悔怎么就没有多长几个心眼,就这么轻易地露出了马脚呢?他是说什么也不会想到都已经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他们婚姻的最困难的时期早已经度过,怎么还会掉了链子呢?他知道自己和徐寒冰离婚对自己是一点儿好处都不会有的。
胡总曾经从内心感谢他的夫人,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胡总的出身纯粹就是一个农民,就说现在在大城市里已经混了这么多年,令人依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还是个农民。读了几年书,又在有知识的人中反复熏陶过,可还是无法改变他身上那农民的习气。他都结婚那么多年了,生活中,依然不减当年骨子里带来的那些东西。这些年生活条件好多了,他整天也是西装革履,人五人六地出现在一些场合,可一不留神就会把他那劣根性暴露无遗。比方说,在家吃饭时,他先吃完了或者后吃,他时常就会在离吃饭不远的地方剪指甲。要不,洗完了澡后坐在那沙发上剪脚指甲,随时就会把剪下的脚指甲放在茶几上了事,等他夫人发现时,就避免不了一顿臭骂。骂过了也就过了,下次没过多久,他还会故伎重演。就为他的做派和这身毛病,他的岳父岳母活着的时候,是死活也不同意他们的女儿嫁给他。可那时,没人知道,徐寒冰的哪根筋转不过来,说什么也非他不嫁不可。就为这事,徐寒冰的老妈也搭上了,就在他们结婚没有多久,老人家就去世了。去世前,说她是心脏病突发,当她从病中醒来时,当时还没有做上老总位置的这位女婿去看她,她明明已是生命的弥留之际,还愣是不认他。最后,她就那样去了,这一去对于胡总来说,倒未必不是好事,以后就少了个找他毛病的人。可胡总却把那本来已经不得不收敛的毛病又放纵开来,直到后来,他本来有多少毛病,就还是有多少毛病。他夫人有时候提起这事,他就半调侃地说:“你不知道吗?本性难移呀,你能爱我的优点,就也应该能容忍我的缺点才对。”
徐寒冰脾气不好,可这些年总算容忍了他。那是因为,她在外面混了那么多年,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子,那些有了点儿钱的,不是包小姐就是包大姐,要不就什么姐也不包,那来得更狠,就是要吃什么“百鸡宴”。徐寒冰看透了这些,她曾经想过和胡总离婚的事,那是因为她母亲去世之后,她才越来越觉得她生前说的那些都是对的。徐寒冰有时容忍不了的时候,曾下定决心要和他离婚,可这些年来,她看到了外面那精彩的世界之后,就慢慢地放弃了这种想法。那就是权衡来权衡去,她觉得他的这位老公在男女关系这个问题上还行,还让她挺放心的,也就是说她从来就没有发现过他的劣迹。当这次意外地发现了这种劣迹时,徐寒冰干脆就没法容忍了。她要离婚的欲望就像是咆哮而来的洪水,已经势不可当。这一点别人都不明白,可这件事只有他们两口子心知肚明。
在外面,胡总也给徐寒冰丢尽了脸。他们两口子请人家吃饭,有时都是些不怎么有机会见面的客人,见了面后,点了一桌子菜。可他不管是什么时候,只要觉得鼻子有些堵,就连地方也不挪一下,原地拿起一张纸,就擤起鼻子来,惹得人家没有了一点儿胃口。他的夫人坐在那里,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经常是好不容易坚持下来,回家后就是一顿吵闹。也像是在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一样,吵完了他还是他,她根本就改变不了胡总什么。
胡总知道,徐寒冰看不上他,甚至是上床的时候,她都让他洗了再洗,就是说他不干净,让他有时候也是无所适从。胡总明明知道这不是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事,可他也没有办法。他们俩的婚姻在别人的眼里,总会让胡总听到一个让他悦耳的评价,那就是胡总找了个好夫人。他为此也常常没人偷着乐。所以胡总在外面确实是不怎么拈花或者惹草,那不是他不想这样,而是怕一旦东窗事发,会让他失去现在的一切。可他虽然很注意这些,还是守不住这份清白,就认识了吴雁。
其实,人家吴雁也没有看好胡总,只是和他玩玩而已,也只是为了弄点儿钱花。这次云南丽江之行,吴雁略施小计就把那胡总给算计进去了。她在胡总面前的那番对证,其实完全是云里雾里,让胡总根本就摸着什么头脑。他也只有苦恼的份了。
胡总苦恼的原因,还远不止这些,他更着急的就是怎么一不小心,竟然让安然坐上了第一把交椅,尽管那还是临时的。
又是一天晚上,胡总一夜都没有入睡,他足足喝了一夜的酒,上半夜是和他的那些小哥们喝的。到家之后,他先是让徐寒冰为了离婚的事折腾了半夜。后来,稍微平静了一点儿之后,他还是睡不着,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又是一顿狂喝,直到喝到了天亮。他坐在地板上,手里还捧着半瓶没有喝完的酒瓶子睡着了。第二天清晨,他夫人醒来时,发现他半躺在地板上的狼狈样子,就揪着他的耳朵一阵臭骂,这才把他从那梦中惊醒。他想站起来,本来就喝得太多,加上他夫人这么一激,就没有站得住,一个踉跄摔在地板上,好在他不是站直了摔下去的,也就没有摔坏。紧接着他就吐了一地,那铺在地中央的一块两米四的正方形地毯,也被他吐得像是一块重新绘制的地图。他还在半醒半醉之间,徐寒冰这下可火山爆发了。
她蹲了下去,两只手一下子分别抓住了胡总的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从地毯和地板的边缘掀到了两三米远的地方。这下,胡总从半醉半醒之间才真正清醒过来,他勉勉强强地站起来,摆出了一副想要和徐寒冰理论的架势。徐寒冰一记耳光打了过来,他的眼前只觉得金星直闪,随后就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像不知道什么了似的。他的夫人并没有害怕,也根本就没有再去过问他是醉是醒。徐寒冰照旧走出了家门上班去了。胡总后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反过劲来,也走出家门。
这几件事都发生在几乎是同一个时间段,这被胡总认为是点儿背,而且是背到了极点。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无法挽回了。就在他在家里挨了徐寒冰一记耳光的那天,他坐在办公室里反复想着这些事,他想到这里,似乎觉得既然如此,这一切就都应该放弃了。可是他转念又想到了公司第一把交椅位置失去前后的情景,又生发出了无尽的遗憾。这个位置怎么能够轻易地放弃呢?他拿起了电话,想了想,最后,没有直接打给尚明副书记,而是打给了他的夫人。胡总自从和尚明副书记结交以后,很快就成了他夫人的座上宾,除非有像上次关于他收受礼金那样的大事,他才会直接去找尚明副书记。一般情况下,就直接找他的夫人就可以了,可以说胡总和尚明副书记夫人的关系,比他和尚明副书记还来得亲近。
接电话的是尚明副书记的夫人,他夫人告诉胡总尚明副书记正在外面开会,晚上一定会回来吃饭,因为他今天过生日。胡总把电话挂掉之后想了想,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此时,他把这一整天缠绕着他的那些事都立刻忘到了脑后。他关上了办公室的大门,一个人开车去了一家蛋糕店,加急订了一个大蛋糕,告诉他们晚上他会自己来取。从这里出来,他又去了银行提出了十万元现金。
回到办公室后,他把他放在办公室里已经有些时候了的一件铜制奔牛工艺品找了出来,又把那十万元钱放在了那工艺品的盒子的空隙处。当他把盖子重新盖好后,又在那上面捆上了几道小绳,目的就是要在打开的时候稍微耽搁一点儿时间。那样,当主人发现了那里面的秘密时,就会避免自己还在跟前的尴尬。
晚上,快到七点钟时,胡总敲开了尚明副书记家的房门。他的夫人把他让进了屋里,走进屋时,胡总正好从右侧的过道上能看到尚明副书记家的餐厅,那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个菜。不用多问尚明副书记还没有回来。胡总庆幸自己来得挺是时候,胡总和书记夫人见面后就像往常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尴尬的感觉,毕竟胡总已经早就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们之间说话也是从不见外的。这样,他们没坐多少时间,就进入了正题。
“听说你们的金总病了,还挺厉害。”书记夫人问道。
“是,单位已经由安总接替他的工作。”胡总直接点题,免得再往下谈时有些尴尬。
“怎么?是安总接替了,那你呢?”
“唉,我不行,那是市里看好了他,我怎么能和人家比呢?”
“他已经上任了吗?”
“上任了,不过,还是副职临时主持工作。”
“哦,那也对,听说安总那个人挺正派。”书记夫人打了个准官腔。
“是,是。”胡总只是支吾着,就是不想说实际内容,他显然是怕说多了,会起相反的作用。
在尚明副书记的家里,胡总足足坐了一个多少时,也没有等到书记大人的归来,该说的话也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再待下去会显得尴尬。胡总想了想,才说道,“我还是走吧,就不等了,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今天来是知道了尚书记过生日,再是考虑好久没有见到尚书记了,想来看看他。这么晚上,他一定是又有什么临时事情,我就不等了。等尚书记回来后,你和他说一声我来过了,也就行了。”
其实,胡总就在去云南丽江之前才见过尚明副书记。此刻,他不得不这样说而已。
尚明副书记的夫人听了胡总这番话后,也不想再留他,“要不这样,我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电话打过之后,确定了尚明副书记一半会儿不能回来,胡总这才起身离去。
尚明副书记的夫人把胡总送到了大门里侧,“等尚明回来,我会和他说的。等他在家的时候,你再过来。”
胡总临走时,又和尚明副书记的夫人说道:“那件工艺品是很漂亮的,不要送给别人,留着自己用吧。”
胡总觊觎公司一把手的位置已经很久,这一点尚明副书记是明白的,因为胡总不止一次地努力过。上次金总没有能去建委做主任,受到打击的不仅是金总一个人,还有胡总。胡总知道自己比安然到这个单位早,对这个单位的情况的了解也比安然熟悉,可他还是把安然作为了他能够坐上第一把手这个位置的最大竞争对手。这次金总出事之后,胡总觉得是怪自己没有抓住机会,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胡总走出尚明副书记家时,是这些天来心情最好的一次,凭着他对尚明副书记的了解和他与他的关系,胡总对自己要办的事,充满了信心。不过,自己在内部也应该努力争取才是。
一路上,他想着这件事,又想到了家中还在等着他签字,他却一直拖着没有签的那份离婚协议,就索性去了夜色巴黎。
半个多小时后,周处长来了,她是一个人来的。她接到了胡总的电话就跑了过来,她知道胡总的夫人和他闹离婚的事,还以为胡总的心情不愉快,找自己出来是为了聊聊天,缓解缓解心情呢。
其实不然。
他们坐下来后,没有心思吃什么,只是慢慢地喝着啤酒,慢慢地聊着。
“胡总,自从上次在夜色巴黎见面以后,又有很多天没见到你了,都忙什么去了?”周处长像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也没忙什么,不知不觉中就过了这么多天。”
“金总出事之后,我还以为你能接替他呢?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其实,你是最早知道金总病了的,你甚至比他自己知道的都早。”
“确实是这样。可当时我没有想到他会出事,我以为他病了住进了医院,哪能那么快就做人事调整呢?谁想到他那么快就完了。”
“那怎么就能让安总接替他呢,是不是他上面有人?”
“他有什么人呢?他上面如果有人,我还能不知道吗?”
“好了,咱们不谈他了,还是谈谈你吧,你怎么样?非离不可吗?”
“别不谈他呀,谈我有什么意思?愿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周处长,你们还是应该多多关心关心安总,安总刚上任,事情也比较多,他手下又没有什么人,你们应该多帮帮他,也包括生活方面,他毕竟是一个人单身。你想,我都结婚这么多年了,不觉得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可这一闹离婚,真静下心来想一想,就要一个人天天回家独守空房了,还真不是滋味。何况他呢?”
周处长说道:“我能帮什么?这样的事怎么去帮?”
“像这样的事,还都得你们女人帮忙,话也好说。我们怎么好说呢?何况又都是领导。前一段时候,我们在一起喝酒时,金总曾经提起过这件事,他还说了,他曾经表示要给安总介绍一个对象,后来也没来得及,他就有了麻烦。天天上班下班的,我一看到安总往外走时,就替他难受。”
“唉,胡总,你刚才说的金总没来得及介绍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吗?你要是知道,也可以帮着做做工作呀。”
胡总没有回答,只是假笑了笑。
“你笑什么?什么意思呀?看起来你知道金总要介绍的那个人是谁吧?”
他还是笑着,笑得要比刚才笑得自然了许多,收敛了笑容之后,才说道:“当时,金总打的可能是伊茗的主意。我当时就说了不行,论能力和学力,伊茗算是女性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可伊茗毕竟是个离过婚的人,岁数又不比安总小多少,人家安总是从来就没有结过婚的。就凭安总现在的条件,找一个什么样的找不到。你想金总那一大把年纪了,当时都把小云搞到了手,安总找一个像小云那样的,还不是易如反掌。你说是吧?”
显然,周处长并没有意识到胡总这是欲擒故纵。
“你说的倒是这个理,可安总也不一定就是那样的人,非得找一个比他小上十岁或者二十岁的大姑娘。说实话,我们和他接触得虽然不多,但一看上去,就还是一个挺有品位的人。可不知道他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结婚?来公司都几年了,从来就没有听到过他有什么绯闻。”周处长停顿了一下,又想起了还有话没有说完,就又接着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伊茗呢?就在眼皮底下,我就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其实,也可以试试,有什么不可以的,都在一个单位,尽管伊茗刚到单位没有多少时间,可那个人还真给大家留下了非常不错的印象。伊茗长得也挺漂亮,岁数也不算太大。”【穿】
【书】
【吧】
“要说起来真是金总有见识,他曾经想过此事,就没有敢提出来,他可能是觉得像这样的事,就是办也是由女人去办会好得多,看来还真是这样。你看这么一说,你就觉得可行,那你有机会就和伊茗说说看,如果不方便说或者是她不怎么满意,也可以创造点儿机会多在一起坐坐,培养培养感情嘛。我更多的是考虑到总在一起工作,安总怪可怜的,这个年头,一个男人独身,也不去找小姐,那还活个什么劲。”胡总说完这番话后,才觉得当着周处长的面这样说,还是有点儿过了,关系再怎么好,她毕竟来还是个女人嘛。他又马上圆了一下场,“其实,虽然是这个年头,男人中像安总这样洁身自好的,还是有不少,只是这种事人家不愿意声张而已。”
“胡总,像这样的事,我去说好吗?人家伊茗是经理助理,好在也是个领导,我出头去为领导办这样的事,那怕是不太合适吧?”
“你要是不能办,别人就更不能办了。你想,像伊茗那样读过书的人,又是一个人单身,她就更不可能去主动出击了。我听何主任说过,他能看得出来,伊茗对安总的感觉不错。”
这倒像是提醒了周处长,“哦,我想起来了,那天在金总家里,安总去了,没过多少时间,伊茗也去了。后来,他们还是一起走的。我当时怎么就一点儿也没有往这方面想呢?”
“现在想也不晚。”胡总因势利导。
周处长的思维跟着走了下去。“要是这样,那你和安总说说,我去找伊茗说。”
胡总想了想,“我看就不用跟安总说了,我作为一个男人,凭我的感觉,安总这么多年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一定是应该心中装着一个人,或者是有其他别的什么原因。要不然是不会这样的,所以直接说怕是不好,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接触。然后,再一点点地渗透,改造他。既然是成人之美嘛,就得多想想办法,谁让他是我们的老总呢,这叫缘分,对吧?”
“你说得也对。”
他们再也没有谈论别的什么,胡总也没有了什么兴趣。关于离婚的事,对于他来说还是有影响的,而且这影响还挺大。胡总就是在运作这些有关他的前途和命运的事时,脑子里也没有忘记他就要离婚的事情。因为他的这个家,这个他苦心经营了那么多年的家,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他的许多计划和远景的谋划都是在那个家里进行的。
他的夫人实在是他升官与敛财的贤内助,没有了她,自己就缺少了起飞的跑道,没有了她,自己就缺少了起飞的助推器。这一点,胡总心里是明白的。
胡总自己开车。他没有喝多,他喝到了在他认为还没有影响到他开车的程度时,就走出了夜色巴黎的大门,他发动了轿车,把周处长送回了家。掉过头来就把车往家中开去,到了楼下,他把车停下后,往楼上的窗户看了看,窗上的灯光没有亮。他又下车转到了另一个方向,看了看另一个方向的窗户内的灯还是没有亮,他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又坐回到车里,但并没有发动引擎,而是点着了一根烟抽了起来,抽了几口之后,就匆匆地把它掐灭,把那烟头狠狠地扔到了车窗外,这才发动了汽车,一踩油门,将车开走了。
他像往常一样,把车停在了希尔顿大酒店的门口,又走到了酒店对面上了楼,他按照和吴雁约好的记号敲了门,门很快就开了,他走了进去。这让吴雁喜出望外,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么个时候,胡总连招呼也没有打就直接来了,他肯定是不会走了,她心里这样想着,高兴极了。她暗中猜想这一定是“避孕套事件”发挥了作用。
胡总自从因为“避孕套事件”和夫人闹僵以后,尽管已经和吴雁谈过此事,他对那东西怎么就会到了自己的公文包里那种说法,仍不是十分相信。虽然吴雁不肯承认,他还是有些怀疑她。胡总进屋以后,不管吴雁怎么样地和他亲昵,都激不起他的兴趣。吴雁也觉得自己自找没趣,也就坐到了一边。
“胡总你怎么了?还为那件事生气呢?”
“我总觉得那件事和你有关系。吴雁,你告诉我,那只用过的东西是不是你放进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是我放进去的呢?那我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几天,我仔细地回忆过,怎么也不记得我往那包里放过这东西。”
“你特意往包里放那东西,那不是有毛病吗?你放那东西干啥?那天你问我时,我就说过,那肯定是你放什么东西时一块抓进去的。”
“那真的不是你放的?”胡总的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吴雁,那气氛显得有些紧张。
“是,是我放的,那我总得有个动机吧?你说我为什么要那样做?你告诉我。”
“那你得问你自己,也许,也许是出于女人的那种嫉妒。”
“唉,我说胡总,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你以为我会把你们搞得天翻地覆之后,我会嫁给你呀,你想去吧!那是不可能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你也别想好事。”吴雁像是有点儿被惹恼了。
胡总也感觉到吴雁有点儿恼,他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于是,便想着缓解一下气氛。
“好了,好了,不是就不是呗,何必这样动真格的,现在是与不是已经都没什么意义了。婚肯定是要和我离了。现在要考虑的是下一步该怎么办了,我眼看着就要无家可归了。”他往后一仰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状。
吴雁对刚才胡总说得那番话有些想法,她没接着他说的无家可归的话头说下去,而是去了卫生间,她去那里洗漱了,她特意在那里消磨着时间,也是让自己的情绪缓解一些。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她才走出来,“胡总,今晚不敢回家了是吧?胆子就这么小,那我的胆子更小,我也不敢留你呀。”
“那我就只好露宿街头了。”胡总特意做出了要走的样子,吴雁并没有拦他。
胡总走到门口,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吴雁的反应,吴雁还是站在那里没有动。胡总的自尊心像是受到了挑战,他把头又重新转了回来,把门打开,连个招呼也没打,就走了出去。随后把门“咣”的一声摔上后,匆匆地下楼了。
吴雁根本就没有理他,她知道,根据他对胡总的了解,他早晚是会回来找自己的。因为他这个人别说是在自己面前,就是在所有人面前,只要想达到某种目的,从来就没有过什么自尊,也许他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自尊。
吴雁对他的了解是恰如其分的。
胡总从吴雁那走了之后,就直奔家里而去。他明明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无法挽回了,那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的离婚,其实是注定了的。可他上楼之前,还是想好了,要做一次努力,挽救一下这已垂死的婚姻。
胡总上楼之后,已经是半夜了。徐寒冰并没有睡,她是特意坐在那里等着他的。她知道他是一定会回来的,那倒不是因为胡总怎么样地守规矩,而是知道胡总这个人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时,是不大可能无动于衷的,在他的心里难能容得下这么大的事。在经过了多少年婚姻生活之后的徐寒冰的心里,胡总只是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没有改造好的小农,他这一辈子就只配和土坷垃打交道。
听到门响之后,徐寒冰就知道他回来了,她坐在卧室的床上没有离开地方。胡总也并没有进屋,只是在客厅里坐了下来,他已经想好了,要在这里建立根据地过夜了。徐寒冰没有让这种局面僵持的太久,大约半个小时后,主动地走了出来。
“签字吧,没什么可说了吧?”徐寒冰把那份离婚协议递到了胡总面前,又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
“就不能再重新考虑一下了吗?”他近乎有些哀求。
“不能,根本就不可能。你这话已经重复了多少遍,你觉得还有什么意义吗?”
胡总有些急了,一下子跪在了徐寒冰面前,“我求求你,不要和我离婚,我今后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他的这一举动,不仅没有动摇徐寒冰的决心,相反倒让她觉得十分地厌恶。她站了起来,对他嗤之以鼻,“你不觉得,这很无聊吗?我告诉你,这一点儿作用都不会有。相反,这更让我作呕。”
她离开了客厅进卧室里去了,紧接着,她就又转身走了出来,“明天,明天早晨你必须在这上面签字。”
胡总当然知道,徐寒冰给他限定的日期,对于他来说是有威慑力的。他知道他自己在徐寒冰眼里,不仅是一个没有改造好的小农,更是一个品行极其低下的小人。此刻,胡总站了起来,坐到沙发里,他分明是瘫软在了那里。他懊恼极了,是经过自己的努力才给这个家,也就说是给徐寒冰带来了那么多的物质利益,而自己真正要和她分手时,却无力去和她有一丝的争辩。
胡总在沙发里不知道呆了多长时间,慢慢地睡着了。等他醒来时,离东方露出鱼肚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看了看电视机依然开着,而且正在播放电视连续剧《离婚》,他十分地讨厌这种巧合,就马上变幻了频道,可播了几个频道都已是休息了,只有这一个频道可看了。他“啪”的一下把电视机关掉了。
那一刻,他有点气急败坏。
他睡也睡不着,更是坐卧不安,最后,还是拿起了那份放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看了又看,终于在那上面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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