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曜日吟游诗人主题联文
Bgm:乌兰巴托的夜
“罗渽民以前总是觉得草原上的歌带着说不出的苍凉意味,后来他才知道,因为腾格里上,住的都是牧民们朝思暮想的人。”
1
暮色夕沉,才九月底而已,格勒草原的夜晚已经开始呼呼刮起了白毛风,罗渽民一行人在一辆小型巴士里挤了将近一整天,一双长腿在有限的空间里憋得充血肿胀,他无奈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窗外,茫茫草原像没有边际的海,他打了个抖,突然觉得一阵尿急。
不知道车又走了多久才到目的地,一下车罗渽民就动作飞快地从车厢顶上拖行李,他觉得自己的膀胱已经到了生理极限,需要赶紧解决一下生理|需求。
罗渽民神飞天外地忍着听完带队过来的人在交代什么,刚说了一句解散他就飞奔冲向不远处的一个铁皮搭的简易厕所。
等他无尿一身轻的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和他一队的人基本已经散完了,他放行李的地方出现了一匹高大的红马,还有一个小姑娘在把他的行李往马背上放。
夜里气温骤降,罗渽民从家带来的衣服显然不适合这里的秋季,他用力搓了搓手,赶紧走过去接过行李往马背上推,那匹马转过身来朝他喷了一口气,吓得他急忙往后退两步,听到小姑娘用蒙语低声训斥它。
被骂了的马驹委委屈屈别过头去,罗渽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看到你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对他道:“你好,远方来的客人。”
他赶紧学着你的样子也弯下了腰:“你好,我叫罗渽民。”
你看了他一眼,眼前的年轻人长得俊俏,和你们草原上那些汉子不一样,他秀丽的像个小姑娘,尽管他被冻的面无血色,嘴巴直哆嗦,可他还是好看,比你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好看。
不过看他刚刚对马那么惧怕的样子,你认为他恐怕是难以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叫塔娜,是你的邻居,你和你的同伴,你们的蒙古包还没支起来,所以你暂时先住我家。”你一边说,手里一边用力紧着马背上的绳索,好把行李固定住。
罗渽民看着眼前的人,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看上去也小小瘦瘦的,可牵马套缰绳的动作却无比流畅,都说蒙古草原上的小孩是在马背上学会走路的,想必你也一样。
他们这一批知青中只有他一个人是主动申请过来的,罗渽民向往这片草原,对于自然和未知,他总有无限的精力去追寻和探索。
罗渽民第一次进蒙古包里面,掀开厚厚的毡毛缝制的门帘,里面是宽敞又明亮的厅堂,花纹繁复的挂毯上印画着金黄色的太阳,以及其他一些属于他们这个古老的游牧民族的具有特殊意义的纹路,地毯上也有图案,是某种动物的简易绘制。
这里的一切都和北京不一样,第一次受到如此强烈的文化冲击,罗渽民有些兴奋。他来之前在书上仔细查过关于蒙古族人的生活习性,可隔了一层灰白的纸,看到的一切都不真切,如今双脚真正踏实地走进了这里,他才觉得书中再生动的文字都描绘不出眼前这番景象的十分之一,几乎看傻了眼。
神秘蒙古族文化的大门在他眼前以蒙古包的形式推开了一条缝,厚厚的垂地门帘将夜晚凶残的风挡在了外面,厅里燃着火炉,罗渽民站在门口,他感觉自己刚刚冻僵的了血液重新在体内燃烧循环,借着明亮的光线,他这才看清和自己一路过来的小姑娘的样子。
真是个好看的小丫头,唇红齿白的,肤色不如城里那些姑娘白,倒是看上去健康很多,常年的风吹日晒让她脸颊泛着红,像姑娘们刻意往上涂的胭脂。
“阿爸,我们回来了。”你用蒙语对着里面喊了一声。
一个健壮的中年男人从里面掀开了帘子出来,他手里端着个亮锃锃的银色酒壶,到一边的小碗柜处拿出几个同样颜色的杯子,走到了一旁的地毯上坐下,地毯上还有一个半腿高的小木桌。
“塔娜,快领他进来,喝口热乎的,暖暖身子。”
罗渽民看到那个银色的酒壶里倒出来的浅褐色液体,是草原上独有的奶茶,才一出口他就闻到了浓浓的奶香气息,肚子也不争气地叫起来。
“这是我父亲,吉日木图。”你领着他进去坐下,把奶茶推到他面前,笑了笑说:“尝尝看,阿爸做的奶茶很好喝。”
“是叫渽民吧?我听队上说起过你们这一批知青,他们说你很会写东西,是个诗人。”阿爸笑道,他的声音浑厚极了,一听便知道是这草原孕育出来的男儿,裹进了无数的风霜和雨雪。
“不不,我算不得什么诗人,闲暇的时候喜欢写点东西罢了。”罗渽民诚惶诚恐地咽下一口奶茶,觉得自己瞬间活了过来。
“我听说你是自己申请到这里来的?”
“是的,我一直向往这里,向往这片草原的自由和辽阔。”
“草原带给我们的太多太多了,”父亲听到这句话,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赶了一天路,今天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让塔娜教你放羊,渽民,喜欢这片草原,得先学会吃这片草原上的苦才行。”
2
罗渽民的受难记从第二天开始。
他起的倒是挺早,你去叫他的时候他已经洗漱完毕了,一见到你就扬起了嘴角,他生了副漂亮的眉眼,笑起来直晃得你眼晕,不怪你,草原上的男儿多粗犷,你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五官精致的过了头。
罗渽民从来不知道放羊是件这么难的事情,他站在羊圈门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从羊圈里冲出来的羊拱了一身膻哄哄的羊粪,还差点被那只体型硕大的头羊撞到在地,挥着根羊鞭在羊群后面往左也不是往右也不是。
有几只皮得要死的小羊还故意拿头来顶他。
正当他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隔壁马棚里骤然传出一声悠长的嘶鸣,紧接着木门被一团红影撞开,他看到你骑着昨天那匹大红马扬鞭闯出,意气风发地往散乱的羊群左边奔腾而去,清风拂面,高高抚起你两鬓结实的麻花辫,一只油亮黝黑的獒犬甩着舌头紧伴身侧,看上去威风凛凛。
自由冲昏了头脑,几只小羊得意忘形,愈跑愈远,你挥动马鞭猛击头顶碧蓝的苍天,声音清脆且响亮,敲醒晕头转向的羔羊。那羊被鞭子吓转了脚步脚步,乖巧地转身汇入了羊群,牧羊犬两步冲到羊群前面,引着一大群白花花的羊羔,浩浩荡荡地随着头羊往正道上跑远了。
罗渽民也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少女,充满了自然,纯真,勇敢,以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和这个草原融为了一体的原始和野性。
太阳遥遥升起,罗渽民看到一个向着地平线那头驰骋而去的你,金灿灿的阳光仿佛被你尽数吸收了去,围绕着你也仿佛像个草原上不落的小太阳,罗渽民突然开始撒开腿狂奔,他在朝地平线处的太阳奔去。
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耳边,罗渽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回头一看蒙古包越缩越小,而离你和羊群还有很远,他双手杵在膝盖上,累得大口喘气。
等他再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你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上来,渽民哥哥,我们得赶上羊群才行。”
罗渽民借着你的力爬上了马背,还没坐稳就冲了出去,这匹马高大又健硕,即便是驮着两个人也速度不减,他迎着朝阳,穿过他发丝的风引领着他,第一次真正体验到了来自这个草原的辽远旷达与包容,无数成群的牛羊,以及世世代代的游牧民族,都由这无垠的草原孕育生长,仿佛包容了一切,连天地都囊括其中。
你把羊群带到了草场,头羊的绳子栓在了草场中心的木桩上,牧羊犬选了个地势相对较高的地方,站好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确定没有危险后发出一声悠长的犬吠,羊群听从号令,乖乖开始低头吃草。
“渽民哥哥,你还好吗?”你把马驱使到他身边,歪着头问他。
罗渽民不太好,他第一次骑马,被极速前行的马颠得想吐,差点连早晨喝那杯热奶茶都吐出来。
丢什么不能在这小丫头面前丢了面子,罗渽民努力直起腰来,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刚学会走路,阿爸就带我上马了,三岁的时候我已经能自己骑马,那斯是和我一起长大的。”
“那斯,是你的马吗?”
“没错。”你笑着拍了拍那斯的头,它也亲昵地蹭了蹭你的脸,“阿爸说,过几日如果条件允许,他去希格巴日叔叔家里给你要一匹过来,往后你放羊就有自己的马了。”
“现在,我的那斯先借你,”你朝他眨了眨眼睛,“上马,渽民哥哥,我来教你骑马。”
罗渽民开始每天跟着你学骑马,一个月下来,腿肚子几乎走路都在打颤,草原上的男孩子总是在你教他骑马的时候在你们身边转来转去的笑话他,他也不生气,因为他知道他们都没有恶意。
他的肤色也已经远不如刚来时那样白净,草原上凛冽的风和高强度的紫外线,在短短的这么些天里几乎把他催成了一个真正的蒙古小伙。
十一月中旬的某一天,大雪已经连着下了一个多星期,罗渽民他们的蒙古包半个月前支了起来,他从阿娘那里学会了如何缝制毡袄,从阿爸那里学会了做奶茶的手艺,甚至阿爸煮得还要香甜,他也从你家搬了出来。
他们知青的蒙古包里面没有那么多装饰物,只有一些简单的家具,以及铺在床前的一块从你家里顺走的地毯,阿爸见他喜欢得不行,便送给他了。
此时罗渽民正伏在桌子上写着什么,门帘突然被推开,看到你走了进来,他放下笔,赶紧拿过一块毛巾抖着你身上落的雪。
“塔娜?外面雪这么大,你怎么过来了?”
“没有多远的,渽民哥哥,我就是想喝你煮的奶茶了......”你接过毛巾,“给我吧,我自己来。”
“你是闻着味道过来的吧?我刚煮好一壶。”罗渽民赶紧给你到了一杯,“快,暖暖身子。”www.chuanyue1.com
你边喝奶茶边凑近桌前,看到桌子上的信笺纸上几行端端正正的字,对于汉语你能听能说,可是却不怎么认识,勉强看出来个罗字,便指着问他:“渽民哥哥,这是你的名字吗?”
“对,”罗渽民挂好毛巾走过来坐下对你说,“你想学写字吗,我教你。”
“你教我写你的名字吧!我会写我的名字,我写给你看!”
罗渽民看着你有些费劲地写下你的名字,态度却一丝不苟,在煤油灯微弱灯光的照射下,你被风雪打湿了的两侧头发从耳边垂落,睫毛忽闪像两只即将振翅欲飞的蝶。
“你们草原上的姑娘,都像你一样好看吗?”
你刚写完自己的名字抬头,就迎面装上他一句突如其来的疑问,罗渽民一只手杵着脑袋笑着看着你,你看他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便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当然不是。”
罗渽民被你的耿直惹笑,你却以为他不信,着急道:“真的,阿娘和赤格尔奶奶总说我长得好看,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漂亮的姑娘!漂亮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我知道,”罗渽民笑着摸了把你的头,“塔娜是这个草原上最漂亮的姑娘。”
生性勇敢而坦率,是向阳而生的花,奔放且热烈。
那天晚上你学会了写罗渽民的名字,这三个字的其中一个字笔画复杂,你写了好久不得要领,罗渽民不得已握着你的手一笔一划教你写,他的手因为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拉扯缰绳而磨出了一层茧子,而知识青年的温润气息总是在书桌前才慢慢铺展开一方天地。
他温柔又细心地指导着你,一个字只需要短短几秒钟就能写完,他松开你的手的时候你才感觉到那层薄薄的皮肤下流淌的血液是多么滚烫,烫得你差点没忍住瑟缩了一下。
后来罗渽民再想起这一天晚上的时候,他总觉得这片草原太过于浪漫了,浪漫的让他无处可逃,让他足够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变成了草原的一部分,把名字留在这个浪漫的地方,为这份浪漫,压上了自己的一生。
3
十一月的大雪到十二月初中断了几天,据说今年还有大雪,这片草场地势不太好,容易被大雪掩埋,你们这一片所有的蒙古包全部转移到了一个相对不容易积雪的地方去。
零下三十多度的气温让人觉得脑浆子都冻木了,你们当地人习惯了,怕这些刚来的知青们没经历过这样恶劣的天气,乌力罕爷爷总是时不时就让人送些柴火过去给他们。
你把柴火送到罗渽民那里的时候他正在拿着块新的牛皮补他的皮袄子。
“渽民哥哥,给你送柴火过来。”你把头探进门里喊了一声,罗渽民应声抬头,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朝你走过来:“我不是和吉日阿爸说了你不用给我送吗?我这儿还有,没了我会自己过去拿,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姑娘总是跑着给我送东西呢?”
你撇撇嘴,无所谓道:“我和你们城里那些小姑娘不一样,我们草原上的儿女可没这么娇气。”
“啧...”罗渽民一把拉过你用力在你头顶揉了一把,“小丫头,心疼你心疼错了呗。”
罗渽民很喜欢你的头发,快要及腰的长发总是编成两股辫子搭在两侧,泛着柔软的光泽,又黑又亮,辫子编得久了,偶尔散下来就成大波浪,衬得你温柔极了。
即使你和温柔这个词根本沾不上边。
罗渽民拦不住你,只能跟你一起把东西往下卸,搬到后面的储存间里,冬天不用放牧,罗渽民空闲下来的很多时间都窝在自己家里看书,有时候看得入迷了就会好久也不去找你一次,你在家闲不住,便想着法子要过来吵他。
“渽民哥哥,这么久没骑马了,你是不是把我教你的东西都忘了?”
“怎么?师父要给我安排一场期末考试?”罗渽民抱着手,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你。
“这几日白天没雪,□□罕爷爷让大家一起到前面草场去摔跤赛马,活动活动,今年雪大,再往后去就没这么好的天气啦。”
“赛马?”
“对啊,几个知青哥哥都去了,□□罕爷爷让我来叫你呢!”
罗渽民穿上刚缝补好的皮袄子和你一起出了门,辽阔的草场上到处都是人,隔壁还没他腿长的小孩也骑着小马驹在到处乱窜,看着摇摇晃晃的总要往下摔,可从没有一个人摔下来过。
前方一块空地两边站满了人,随着“当”的一声锣声响起,八匹骏马似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人群爆发出掌声和欢呼,夺得桂冠的大马昂首挺胸地迎着人们的掌声往回走,在这样的比赛中没有人在乎输赢,热情是冬季里的一把火,在天寒地冻中以别样的方式温暖着每一个人。
“渽民哥哥,我们也去比一场吧。”
“好啊,那你说,如果我这个徒弟赢了你这个师父的话,给我什么奖励?”
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怎么可能会输?”罗渽民虽然和你学了那么久,自己骑马放羊已经不成问题,可如果真的要比赛的话,极速奔跑中的马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容易掌控。
“那可说不准。”罗渽民扯过手里的缰绳,对着你笑,“这样吧,如果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个愿望,愿望我暂时没想好,先记着,怎么样?”
“行,那你输了的话,也要答应我一个愿望。”
因为阿爸的马术数一数二,被他亲自教出来的你自小便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有的小孩刚学会骑马,你就已经能骑着马赶羊放牛,你根本不信你会输,并且已经划算好了等你赢了就找罗渽民要那本他总是在翻看的诗集精选。
“渽民哥哥加油!!”
场边有不少女孩在为他加油,长得好看的人到哪儿都有特权,罗渽民不仅长得好看,做事又勤快又机灵,又很会说话,几乎一来就俘获了整个生产队的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的心。
你本来以为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赛,那斯是最快的骏马,你的骑术又鲜少有人能赢,可当指令发出的时候,你看着那个冲在最前面遥遥领先的背影,还是觉得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罗渽民在马背上轻盈的像一只蝶,他完全掌握了怎么用自己的身姿去迎合马背晃动的幅度从而减小阻力,哪怕在这么极速的前进过程当中,他也丝毫没有晃动,好像上个星期马速稍微快了一点就要往下栽倒的人不是他一样。【穿】
【书】
【吧】
他赢了。
你迟了他几秒到达终点,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表情,你觉得自己简直被他骗了。
“罗渽民,你个骗子!我以后再也不教你骑马了!”
“哎……塔娜!”
罗渽民看着扭头就走的小姑娘,知道自己玩脱了,也顾不得众人的喝彩欢呼,赶紧骑着马追上去。结果这一追,后面更是传来了更大声的起哄声,罗渽民转过身对大家比了个“嘘”的嘴型,挥手道:“别起哄!”
“塔娜,等等我!”
你听到后面跟上来的马蹄声,双腿用力一夹马肚子,催促道:“驾!”
“塔娜!别跑远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别生气了。”罗渽民扯着嗓子在后面喊,风呼啸着把他的声音切得断断续续,失了真切。
你没有减速,逆着风喊道:“你先追上我再说!”
罗渽民无奈摇了摇头,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好强呢,早知道刚刚让一让她就好了。眼看着你越跑越远,他只能抓紧跟上。
你虽然闹脾气了,可也知道分寸,再往远就去不得了,这边的地上已经有了狼留下的新鲜脚印,你身边只有一把弓箭一只箭筒,连只狗都没有,这时候遇上狼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罗渽民在你停下来之后好一会儿才追上你,一路追过来吃了一嘴的西北风,冷风灌得他直打嗝儿,好容易看你停下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塔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一直装着不太会骑马是因为我……”
“嘘……”你朝他招手,“渽民哥哥你过来看。”
“……”罗渽民不知道你这唱的又是哪出,果然不管草原上的还是海边的还是山里的,只要是个姑娘,都是本不太容易翻的书。
“你看这个是什么?”你指着前面的一串脚印。
“这是…狼的脚印?”罗渽民凑近看了看,这一个狼脚印有他手掌心那么大,估计站起来得比他还高,他一下子紧张起来,伸手拉过你就要调头,“快走,这里太危险了。”
这时你倒是反应过来了,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抱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刚刚说什么?你装不会骑马是想干嘛?”
“……”罗渽民发誓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懂的生物。
“你不说我就不走了。”
“……你可真是我祖宗。我装着不会骑马,是想让你多教教我,是想每天多点时间赖在你身边,可以了吗?”
说是你非要让他说的,说完就杵在那儿一动不动脸红得像滴血的也是你,罗渽民看着好笑,又想赶紧哄你离开这里,便上前两步道:“天要黑了,塔娜,今晚要下大雪,我们赶紧走吧?”
“不要紧的。”你躲开他的目光,干咳了两声,“这脚印只有一串,是独狼,应该是狼群派出来的探子,再往前才是深山,那里面狼才多。”
“你也说了是探子,万一探子发现这里有个漂亮姑娘,回去上报了狼王把你抢走了怎么办?”罗渽民牵过你的缰绳,自顾自调头道,“所以啊,咱得赶紧走。”
“罗渽民,你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正经话啊?”
“唔……我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挺正经的。”
他转过身来朝你笑了笑,眉目间温柔的能化水,介于正经与不正经之间,你几乎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却又滋生出了一种甘愿沉溺于其中的情绪来,一颗心上上下下的跳个没完没了,又在看见他的背影的时候莫名心安。
夜里的大雪果然按时到来,进食过后的羊群已经蜷缩在角落里睡了,恶劣的白毛风裹挟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砸落在地,外面一片的天寒地冻,那个最大的蒙古包里面却盛满了欢声笑语。
人们都聚集在□□罕爷爷的蒙古包里,大口吃肉喝酒,载歌载舞,中心的火炉照得整个蒙古包内温暖又明亮,甚至有人热得脱下了皮袄。
蒙古族儿女大多能歌善舞,人们接力着上去尽情地唱跳,罗渽民坐在你旁边就知道傻呵呵地跟着鼓掌,有些偏高的气温烤得他的脸红扑扑的,配上两扇忽闪忽闪的睫毛,好看极了。
你一个没注意他杯子里的奶酒就见了底,这奶酒喝着香甜甘润,可后劲不小,你凑近他耳边提醒道:“渽民哥哥,不能再喝了,这酒后劲大着呢!”
正值上一首歌唱完了,大家正在找下一个唱歌的人,罗渽民也不知道是故意装傻还是没听见你说的话,趁着这空档一把薅起你的手举起来喊道:“这里!塔娜要唱歌!”
你吃惊地看着他就这么把你给你卖了,大家的目光聚焦到这里,开始大喊你的名字让你唱歌,你瞪了他一眼,倒也没有扭捏,在众人的哄闹声中落落大方地开了口。
“心随天地走意被牛羊牵
大漠的孤烟拥抱落日圆
在天的尽头与月亮聊天
情缘你在哪姑娘问着天
情缘你在哪走马敕勒川”
歌声带着稚嫩的苍凉与悠远,是独属于你这个年龄的独特嗓音,穿透力极强的民族歌唱法把喧闹的蒙古包压了下来,一瞬间安静的只听得到火炉里的哔啵声好像在为你伴奏,曲毕便是满堂喝彩,众人夸赞的皆是你辽远的嗓音,只有罗渽民把歌词认真听了去。
唱完,你拿起跟前的奶茶喝了一口,却听罗渽民稍微往后一仰,在你耳边轻声道:“问到了吗?”
你疑惑道:“问什么?”
“你不是问腾格里,你的情缘在哪里吗?”(注:腾格里是长生天的蒙语)
“什么啊,歌词而已…”
“在这里…”罗渽民凑近你,指了指自己道,“你的情缘在这里。”
“罗渽民你……”你推开他想说你是不是喝醉了,抬头却见他丝毫不躲闪地直视着你的目光,罗渽民笑着看着你,眼里亮极了,比夏夜草原上空的星还要亮。
你是勇敢,自由,和无畏,罗渽民的喜欢则是像草原一样的宽广和包容,他心怀无边,甘愿让你在他心上放纵和驰骋,他心里有一壶甘醇的酒,不顾千万人,只为了你一人醉。
“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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