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言情小说 > 沉醉何欢凉 > 第十一章 葬心2
  “喀嚓”——

  房门自外向里的牢牢锁住。

  “不要!彦沉!你放我出去!你听我解释!彦沉——”

  在他走向电梯的那一刻,房间里再次传来拼命拍门的声音与尖叫:“放我出去,彦沉,着火了,地毯着火了,浴室里没有水,你放我出去!彦沉!救命——”

  颀长的身影步入电梯,在电梯合上的那一瞬,目光沉静,淡淡看了一眼急速下降的数字。

  翌日。

  “君苑酒店15楼大火肆虐,于凌晨扑灭,据息,15楼仅有一名房客入住,现已为逃避火情跳楼遇难,经查证该遇难者是T市金融企业翘首商氏集团董事长的掌上明珠商安然,其未婚夫于四日前发传真辞职与商氏脱离关系,商小姐遇不明火灾遇难,警方疑似为他杀案件,君苑酒店已被全面封锁,商氏董事长商连城因公司股市崩盘业绩急速下滑,面色憔悴赶往C市。”

  “君苑酒店为擎禹集团旗下分部T&A公司投资的一家四星级商务酒店,此次追踪报道已经联系T&A公司的负责人……”

  杂志,报纸,电视新闻上从一早开始皆是这条新闻报道,白以康一这吃着早餐一边盯着电视屏幕里的画面,赫然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吃早餐的何彦沉。

  不仅仅是白以康,所有几个能跟他坐在一起吃早餐的人皆看着他,有的是直接看,有的是像苏言之那样一边揪着面包一边小心翼翼的时不时看偷看着何彦沉的表情。

  可他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

  “咳……”白以康忽然单手轻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一声,目光瞟了瞟何彦沉,又跟苏伦对视了一眼,想了想才说:“我们什么时候离开C市,T市那边还有不少事情等着处理,既然你在商氏辞了,该做的事也做完了,该处理的人也已经自尝后果,Vason,你是不是应该回来帮我分担分担?我好找时间去国外度个假什么的!”

  何彦沉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的忽然转头看向苏伦:“楚镇的病情怎么样?”

  “哦,稳定了许多,只要没有其他差错,应该没什么大事,主要还是看病人的心理状况和求生意识。”苏伦想了想才说:“楚小姐对她父亲的身体状况很是看重,不久前在医院里我亲眼撞见过她一次,结果就被她认了出来,拿出一张照片对我施以质问。”

  “对了,那张照片就是一年多前Vason你在擎禹T市分部下车的那张,当时被记者偷.拍到之后,洛鹰明明派人去将照片销毁了,那家杂志社也已经被收购,我实在想不通那照片的底片怎么还会存在,这一年多在网上就算仔细找,最多只能找到一些模糊的十分不清晰的图片,像素也很低,根本看不清楚,可楚小姐居然会有那张照片。”

  “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神通广大的人,何况有些人的身份与取证据的途径本来就很隐蔽。”白以康似笑非笑:“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再怎么样也无法做到永远一手遮天。”

  “这事你怎么看?那照片是墨森泄露给楚醉的还是……”白以康忽然一脸好奇。

  “陈嘉隆。”何彦沉喝了一口清水,将水杯放在桌上才缓缓道。

  “这样看来,咱们最近的动静有点大,墨森这引起的一场风波将你惹.火,反倒帮了陈嘉隆一个天大的忙。”白以康嗤笑。

  “坐山观虎斗,不代表我真容他这样冷眼旁观逍遥自在。”何彦沉看了一眼时间,不冷不热的说。

  忽然,一楼大厅拐角的一条通道里奔出来一抹饿黄的小小身影,歆歆昨晚被洛鹰接回来后就在车上睡着,一整晚乖乖的很安静,洛鹰便将她放在一楼客房睡觉,这小丫头睡了一整晚才醒,简直就是个懒床精。

  歆歆一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往外走,一边摇头晃脑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左看看右看看的,直到看到正在吃早餐的几个人,才停下脚步,一脸错愕的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们,看到同样朝自己看来的何彦沉时,她顿时咧开嘴嘿嘿笑了出来:“爹地——”

  “噗……”正喝着牛奶的苏言之差点喷了出来,一脸惊愕的转头看向那个小女孩儿一脸开心的扑到何彦沉怀里,而她家Vason先生居然难得有了一丝笑意,将小女孩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哟,小丫头真能睡呀,昨晚被接回来的时候还睡的跟个小猪一样。”白以康懒懒的往椅背上一靠,看着溺味在何彦沉怀里就不肯撒手的小东西,送去鄙视的一眼。

  “爹地,你肿么总是跟坏人在一起?”歆歆还没来得及跟爹地撒娇,刚坐到他怀里就听到白以康的话,转过小脑袋看向白以康,想起这个坏叔叔曾经在车里对她吼过,她顿时小脸耸拉下来,满脸不高兴的贴在何彦沉怀里咕哝。

  “因为这些坏人喜欢粘着你爹地。”何彦沉笑着捏了捏歆歆的小鼻子,任由她坐在他怀里,抬手玩着他衬衣上的纽扣。

  “天呐……”白以康一脸见鬼似的啧啧有声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你根本就不是Vason!说,你是被哪个肉麻兮兮的妖怪给附身了?”

  苏伦在一旁笑了出来,忽然转头看向脸色不明的苏言之,不禁悄悄伸出手握住妹妹的手拍了拍,算是安慰与告诫。

  可苏言之还是忍不住的看着那个被Vason放在怀里似乎极为受宠的小女孩儿:“这孩子怎么叫他爹地?”

  何彦沉抬眸扫了她一眼,忽然低笑,抬手轻抚着歆歆柔软的头发,眼中的父爱更是让白以康忍无可忍。

  “这是我的女儿,歆歆,那是苏阿姨。”

  “奥!”歆歆才将注意力从他衬衣上的纽扣上离开,转头看见白以康,飞过去一个大白眼,又看向苏伦,露出甜甜一笑,然后目光落在瞠目结舌的苏言之脸上,正要听爹爹的话懂礼貌的喊一声,却忽然努了努嘴,低下头去在何彦沉怀里小小声的说:“爹地,漂亮阿姨都是坏人……”

  “噗……”苏言之再次差点喷出来。

  她好好的一个美少女怎么就变成坏阿姨了?她真的真的很无辜!

  “小朋友,话可不能乱说哦。”苏言之忍不住小小的警告,这孩子简直就是她的威胁,一个楚醉还不够,怎么哪里又跑出个孩子,难道她的爱情注定要饱受磨难?

  “可是……”歆歆忽然眨眨眼,转头又看了看苏言之,才抬手戳了戳何彦沉的胸膛:“爹地,我可不可以叫她苏姐姐?漂亮姐姐都不坏的……”

  苏言之那张深暗的脸终于恢复了光彩,一脸认可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姐姐就姐姐吧,反正我看起来就特别年轻,到现在走在街上还有人问我有没有上高中呢。”

  “你喜欢叫姐姐,那就是苏姐姐。”一片呕吐声中,何彦沉一脸似笑非笑的又揉了揉歆歆的小脑袋。

  苏言之却见白以康跟苏伦都朝自己挤眉弄眼,脸色顿时大变:“不行!差辈份了!不对不对!那我不是该叫你们叔叔了?不行!”

  “呃……”歆歆挑挑小眉毛,一脸事不关己的将头继续埋在何彦沉怀里,等到苏言之发飙的气呼呼的离开餐桌,歆歆还是窝在他怀里,嘀嘀咕咕的小声说:“爹地,妈咪又丢了。”

  见这种场面,苏伦跟白以康对视了一眼,两人悄然离开。

  其间白以康简直就是无法想像里边那一幕。

  “那还是Vason吗?我从没见他对谁笑成这样过。”白以康一边说一边无语的摇着头:“不过这种感觉倒是像极了我曾经在C大第一次找到他时,看到的那个何彦沉,我以为在这近四年的时间,那个他已经消失了,但现在看来,百练钢与绕指揉仅在一线之间,真的要看他面对的是什么……”

  “Vason本来就不是冷硬无情的人,何况是面对小乐歆这么可爱的孩子,在抱着女儿时,他不是Vason,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父亲,如果在面对女儿时还不化做一团绕指揉,那才可怕。”苏伦轻笑着拍了拍白以康的肩:“老白,你这么急切的想赶回T市,不是有什么人让你特别想念吧?最近是不是被感动了?”

  白以康横了他一眼,黑着脸:“我是怕Vason再这样下去,万一楚镇真的有个什么三天两短,楚醉那女人说不准真的会做出什么事来。”

  苏伦顿了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楚镇的身体状况大都是精神上的刺激与长年的疲惫积累,所以突然倒下了,但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愿如此,否则我还是没法对楚醉那女人的存在放松下来,据我观察,她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原则性太强,又太过嫉恶如仇,女人太顺则弱,太强则刚,她就是后者,但愿这一关Vason能熬过去,对于楚氏的事,现在我连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下去,那些债权可都还在擎禹手里。”白以康揉了揉下巴:“我看他这是要收手了,再多的抱负也抵不过那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喊一句,那是她的家。”

  苏伦不再说什么,仅是找出外套要出门,他忽然觉得,应该再去医院看看楚镇的状况,免得真的出现什么万一。

  房门被悄悄推开,歆歆一脸好奇的顺着门缝看着里边坐在窗边的背影,想要叫一声妈咪,却想到爹地刚刚说,妈咪生病了,需要安静休息,让她看一眼妈咪在这里就先暂时离开,不要打扰妈咪。

  于是歆歆只好撅着嘴站在门边,顺着门缝看着妈咪瘦了好多的背影,看着看着,便仰起头看向身后同样静默然的爹地。

  “爹地。”歆歆想到了什么,在关上房门时,忽然跳了起来让爹地抱,直到被抱起来时,她连忙趴到他耳边小声说:“爹地,妈咪那天偷偷带着歆歆坐飞机离开的时候有掉眼泪哦。”

  何彦沉黑眸中渐渐染上淡淡的和悦之色:“是吗?”

  “真的!爹地,妈咪真的有掉眼泪哦,还是偷偷的呢,但人家还是看见了,咯咯!”歆歆得意的趴在他耳边开怀的笑:“还有哦,下飞机之后,妈咪就有一直在给爹地你打电话哦。”

  何彦沉先是孤疑的看了一眼歆歆脸上像是偷偷打小报告的神情,赫然将她放在地上,拿出手机翻看了几页的通话记录,未接来电里根本没有楚醉的名字。

  “不过爹地……”歆歆抬起小脑瓜看着爹地在盯着手机的屏幕:“爹地,妈咪总是给你打不通,我还说妈咪是偷偷溜走所以你生气了,不肯接电话咧!”

  何彦沉手指顿时在屏幕上微微一顿,转而翻找黑名单,果然在黑名单里找出了楚醉的电话号码。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他中枪昏迷那几天只有言之和白以康在身边,苏言之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做出这事的人只有白以康那小子!

  见爹地在蹙眉,歆歆忙一把抱住他的腿笑嘻嘻的问:“爹地,你有没有真的生妈咪的气呀?嘿嘿……妈咪不是不乖,妈咪就是任性嘛,比歆歆还任性,嘻嘻……”

  何彦沉垂眸,看着女儿,心里渐渐释怀了许多,不免勾了勾唇。

  窗外,夜色如漆,浓若泼墨。

  室内,吊灯的柔光如同一张细密的网环环笼罩了一室,柔光下,雪白的墙面,干净的地板,浅色的被褥,反耀着淡淡的薄光。

  在映衬之下,坐在窗前不动的女人苍白的脸色更加惨淡。

  她静静的坐着,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窗外,这么多天,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若非鼻间还有温浅的呼吸,她这样一动不动的一坐就是坐上一天,真让人以为她就这样安静的坐着死去。

  轻轻放在椅椅扶手上的右手打着点滴,纤细的手背雪白的皓腕上血管的脉络分明,因为连续打针打点滴,手背上已经是一片片青青紫紫的痕迹。

  何彦沉缓步走进房里,安静的坐到她对面,目光落在她瘦的尖尖的下巴上,抬手将她颊边的一缕头发轻轻拨开,放做三年前,他绝对不会想到已经渐渐变的尖锐的自己还会对她有这种情绪存在,他何彦沉不打没把握的仗,不做会后悔的事。

  可这么多年来,近二十年,小半生的力气几乎竟都用在眼前这个女人身上。

  “你在恨我?”他抬起手,将她另一颊边的发丝撩至她白到近乎透明的耳后,淡淡看着他,眼中有着几抹挣扎,最后归于平静。

  楚醉沉默不语,依然静静望着窗外,仿佛看不见他。

  “饿不饿?我叫人帮你做了些粥,你现在应该能吃下去,只喝汤也恢复不了多少体力。”他厚实的手掌将她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轻轻握在手心,温柔的以指摩挲,替她暖着冰凉的手。

  她眼里的安静与淡漠没有一点刻意的修饰,面对这种无视,何彦沉只能回以深切的苦笑:“我说过,等你好些了,你想问什么,想做什么,我都随你,该说的事我会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你,我的立场很简单,你不会不明白。”

  楚醉终于有了些反映,目光静静的转向他的脸。

  何彦沉对她笑了笑,轻轻握着她冰凉的手:“我知道恨一个人和对一个人彻底失望,究竟有多痛。”

  “这感觉我体会过。”

  楚醉目光闪了闪,睫毛挡住灯光,在瘦的尖尖的脸上映出一片暗色的影子。

  “你是想说一报还一报么?那何彦沉,你成功了?你将你所得到的痛全都还给了我。”她终于开口,声线带着几分嘶哑:“我现在深有体会。”

  她说话时很平静,何彦沉反倒希望她现在扑在他怀里大哭大叫,或者打他一耳光骂他一顿对他吼一吼,至少也不会让他觉得这样恐慌。

  “这不是我的初衷。”他轻叹。

  “对,你的初衷是高高在上,将所有对不起你的人全都踩在脚下?你的初衷是忽然变身成一位能顷刻扭转乾坤的Vason先生,颠覆了楚氏,让我父母心力憔悴,承受到他们应有的苦果,你一寸一寸的报复,只手遮天的将我控制在掌心里,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的玩弄,从商氏到楚氏到擎禹,你做的一切都有目的。”

  “所以呢?”她忽然轻轻弯起苍白的嘴角,淡看着眼前似乎已经疲惫许久的男人:“如果我还被蒙在鼓里,是不是当楚氏彻底没有了,我爸妈彻底崩溃了双双倒下,当楚家一无所有了之后,我还开开心心的嫁给你?然后继续被你控制在手心里,被你耍的团团转?”

  何彦沉沉默无言的看着眼前淡笑着看着自己的女人:“还想说什么?继续。”

  楚醉顿时笑着转开头,目光继续静静望着窗外那盆樱花树:“为什么要将樱花移栽过来呢?即便是马上要到三月的季节,它也不会开花,那个盛满泥土的盆子不是它真正生长的家,即便那片土地充满了侵略充满了让人厌恶的冷漠,可那依然还是它的家,生在那里,长在那里,当它离开那片土地之后,它不会开花的。”

  “好,我叫人将这棵树送回去。”ωWW.chuanyue1.coΜ

  “晚了。”楚醉却忽然冷冷一笑。

  何彦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一点余地也不留?”

  “你可曾给我,或者给楚氏留有半分余地?”楚醉反问他,却又觉得十分好笑。

  募地,她忽然脸色一白,猛地吸了一口气,浑身轻颤着在何彦沉陡然大变的神情之下忽然抬起正在挂着点滴的手,眼里染上一抹哀求:“给我一点海络因……”

  何彦沉一滞,瞬间反握住她的手,将针从她手背上拽了下去,赫然箍住她的身体将她搂进怀里,并不说话,任由她挣扎低喘,却不放手。

  “给我一点……我好难受……”楚醉挣扎不动,只能缩在他怀里轻颤,嘴里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再忍忍。”他牢牢箍着她的身体,任由她在他怀里拼命的反抗挣扎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楚醉咬紧牙关忍受着体内极度的渴望,在他贴在她耳边用言语轻哄的时候忽然抬手狠狠按到他肩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在他毫无防备的闷哼时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就要往门边冲过去。

  “小醉!”何彦沉大惊,忙快步走向她。

  “我要海络因,我知道你这里一定有!擎禹本来就涉足黑市,你还是骗我,还在骗我……”楚醉非哭非笑的跑向房门,却倏地被他自身后拥住。

  “小醉,你听我说,你现在必须分心,只要分了心,想想其他的事情,痛苦就能减轻许多,听话,不要只想着海络因的快感,想想其他的事情!”何彦沉紧搂住她疯狂挣扎的身体。

  “我不要!我好难受!”楚醉哭喊着四肢并用的要去抓住门的把手。

  同时,房门忽然被推开,小娜端着刚刚做好的粥走进来,却刚一进打开门就看到楚醉通红着双眼狠狠的瞪着她,吓的小娜差点没端住碗,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见门开了,楚醉用劲吃奶的力气要把何彦沉推开,可他就是不放手,她想咬,却在下口之时忽然停住,双眼通红通红的看着门前的小娜:“求你,帮我!帮我找些海络因,我求求你,求求你……”

  小娜无措的僵站在当场。

  “怎么啦?爹地和妈咪在里边吗?”歆歆的声音忽然从走廊间响起,似乎正朝这边走过来。

  楚醉正在毒瘾的发狂状态,完全听不清,脑中眼里只有对毒品的渴望,何彦沉骤然抬手捂住她的嘴免得她吓到孩子,转而冷冷的看向已经吓住了的小娜:“关门,把孩子抱走!”

  “哦,好!”小娜连忙上前将房门关上。

  “小醉!”直到歆歆被抱远了,何彦沉才放开楚醉的嘴,低头见她无力的靠着他的身体渐渐下滑,便俯身将她拦腰抱起往床边走。

  楚醉浑身抽搐着,嘴里剧烈的喘息,双眼无神的瞪着何彦沉紧绷的脸,又手抓着自己心口的衣服忍着体内汹涌的渴望。

  眼见她额上冒出了汗,何彦沉将她放到床边,转而要按住她,却见她募地翻坐起身又要扑下来。

  “太难受就咬我,把注意力分开!”他又一次将她按下去,将手举到她眼前。

  楚醉脸色一白,募地瞪着他,她用力推开他手,转而狠狠咬住被角。痛苦的闭上眼,牙关紧咬着被角,却因为太过用力,齿龈间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何彦沉一看,赫然将被子从她口中拽了出去,扶正她的身体看着她眼中越来越多的彷徨和疯狂,便牢牢按着她的身体不让她乱动:“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不可能会屈服,小醉,我知道你足够坚强,我相信你能坚持过去。”

  “我好难受……”她无力的蜷缩在他怀里,双手无助的抓着他的手腕紧紧握着,浑身颤抖,越来越急促着呼吸。

  何彦沉狠下心去忽视心头那甚至就要垮塌的防线,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要冲出去帮她找一包海络因回来好让她停止这场撕心裂肺的折磨。

  可一次的停止却预示着她这么多天的痛苦都白费,戒毒之路本就坎坷,除了楚醉要有非一般的毅力之外,在她身边陪伴的人也必须要比她更狠心。

  当他们从C市回到T市时,楚醉都没有机会再去见一眼父母和代谦,被动的被送回了T市。

  而他们去的不是何彦沉的公寓,也不是白以康的地盘,更非擎禹集团的公司,而是那处她曾经住过一阵的海边别墅,那处,春暖花开的别墅……

  当她又住回曾经养伤的那处房间时,楚醉站在坐在阳台上看着不远处的海天连成一线,凝滞的目光静静的望着,心底,却是苍凉一片。

  为什么会这样?

  她无数次的问着自己。

  为什么她真的住进了何彦沉为她亲手所造的面朝大海的别墅,或者,是牢笼。

  回到T市整整三天,何彦沉每每半夜会来看她,陪她,束缚住她不让她在犯毒瘾时做出伤害自己的事。而白天她每每醒来时,那个安抚着她拥住她一起睡下的男人却不再出现。

  她不知道他是怕面对清醒时的她还是怎么,在她最难受最痛苦时陪在她身边,在她清醒时却连面也不见。

  这栋别墅里的佣人还是曾经那些,她都认识,但惟独少了一个Anna,她没有问过,也不知从何问起,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方向已经乱做一团,她哪里还有精力和资格去关心旁人的事情。

  何彦沉将她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隔绝,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电话,没有任何消息,只有这么一座房间,不能出去,也根本出不去,阳台外边都有人看守。

  有时候她会自嘲的想一想,这其实比冰冷的戒毒所要好多了,至少没有那么非人的折磨,这种养病戒毒的地方条件可真是好。

  可,他究竟是为了让她安心戒毒不接触外界事物,还是怕她逃了?才会将她关在这样一个金丝牢笼里?

  他们买来了一堆能让她静下心在房间里打发无聊时间的东西,有五千块的拼图,有下载了数千首中外文歌曲的一箱光盘,有书,有过去的杂志报纸,有吃有喝,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自由。

  她不知道何彦沉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只是在她无聊的坐在地毯上费劲脑汁的玩拼图时,放到最大的音乐声倏地停下,再无声音,她没有抬头去看他,依然在低头专注的拼着图,在几千个图块里就是找不到那一块她目前最需要的,一只手在她面前伸了过来,从中拿起一小块拼图帮她嵌入整图里,正是她要的那一块。www.chuanyue1.com

  楚醉无言的看着拼图,僵坐在原地不再进行下去。

  这时她才发现,天色已黑,窗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楚醉陡然醒悟,已经三月了,春天了。

  眼前忽然被送上来一支彩色冰淇淋,楚醉微微一僵,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冰淇淋,然后转头看向何彦沉。

  “歆歆说味道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他学着她的模样坐在地毯上,将冰淇淋递到她面前。

  楚醉未动,直到冰淇淋上边的彩色奶油渐渐化开,滴落到他手上,她才募地动了动眼皮,伸手接过,小心的尝了一口,一口之后,便瞬间泪眼婆娑。

  “在C市那几天,我抽空到C大校外的那家冰淇淋店学着做这些冰淇淋,味道差不多应该很像,我知道你不喜欢特别甜的东西,所以没有放多少糖,这里只有奶油的味道。”他说。

  楚醉低下头去,心口瞬间是一层浓浓的再也化不开的温情。

  何彦沉不是擅长道歉的类型,任何事情他可以去弥补,去重新走过,也绝对不会说出一句对不起,因为这三个字太过无力,无法抹得平多少伤害。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被他感动,不会再相信他什么,可这支与当年一模一样口味的纯奶油味道的冰淇淋,还是让她红了眼眶。

  有一样东西,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筑成,更也不是一生一世就能轻易忘却。

  从中国到英国,到日本到法国再又到中国,这几十万里河山,比十年还要久的感情,几度让她恐慌让她失措。

  眼见她一边吃一边掉眼泪,何彦沉却一直没有再出过声音,因为默默地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将冰淇林吃完,直到最后,习惯性的舔了舔手指,那一刻,他才忍不住展开手臂将她纳入怀里。

  难得的是,这次她没有挣扎,亦没有躲避,安静的由他抱着,却没有其他回应。

  “为什么?”良久,她才低哑的轻轻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骤然将她抱紧,却是静默无言。

  今天是他第一次肯放她走出海边别墅,楚醉手中举着伞披着外衣,一个人静静的漫步在沙滩上,何彦沉一直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慢慢跟随,看着她走。

  直到楚醉忽然停下,将伞移开,任由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她头上,脸上,身上,冰凉的雨滴落在脸颊,整个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或许是经过一周的时间都没有碰过海络因,虽然依然对之有着很强烈的渴望,但这两天她发现毒瘾发作的已经没有归初的那两三天那样频繁那样痛苦。

  目光静静的望着月光投向的大海,雨势渐渐大了起来,见她想要淋雨,即便现在身体不应该着凉,何彦沉却没有上前制止,安静的站在她身后五米远的地方,同样任由海边的寒风伴随着渐渐飘泊的春雨落在身上。

  大概半个多小时之久,见她还是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何彦沉才缓步走向她。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在他刚刚走向她的刹那,她颤着声音似乎带着隐约的哽咽与无助,沙哑着再一次低问。

  何彦沉脚步骤然僵住,蹙了蹙眉,抬起手想要握住她的手臂,却忽然被她重重挥开。

  “何彦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楚醉忽然转头红着双眼瞪着他,苍白的脸上粘着被雨打湿的头发,满身的狼狈和着一双通红通红的眼睛,脸上的湿润不知究竟是雨水还是眼泪,满眼质问的看着他幽暗的黑眸。

  仿佛是整整在心里憋了一个星期之久,长久的沉默最终还是掩盖不住心里最深的痛恨,赫然扔掉早已移开的雨伞,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哭喊着咒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何彦沉!”

  他不动,仅是垂眸看着眼前终于将一切发泄出来的女人,安静的任由她揪着他的衣领。

  “你知不知道我在英国那几年是怎样走过来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期盼有朝一日回国后能有机会跟你重新相遇!我以为你还是原来的那个你!我以为缘分早晚还会将我们重聚在一起!我以为我跟家里断绝了关系带着歆歆艰苦的度日,总有一天你会出现带着我和歆歆一起去过幸福而普通的一家三口的日子!”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爸妈?”她哭倒在他怀里,双手用力的砸在他身上狠狠的一下一下的砸去:“为什么!”

  何彦沉捞住她下滑的身体搂着她的腰将她禁锢在身前,看着她发泄,看着她打自己,不动也不挣扎,双眼牢牢的看着她眼里溢出的一颗又一颗的眼泪。

  “你不是何彦沉!你这个骗子——”

  “我怎么会相信你这个魔鬼!”

  “我恨你让我到了现在这种两难的境地!我恨死你了——”

  楚醉一边哭喊一边双手并用连续几个巴掌在他脸上煽了下去,打到没有力气,才双手再次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双眼通红的瞪着他,死死的拽着他的衣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你呢?!”

  直到她忽然喘不过气,何彦沉才稳稳的托住她的身体:“小醉?”

  “骗子——”她无力的瘫软在他怀里,趴在他胸前放声大哭。

  见她身体终于还是吃不消,何彦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冒着风雨冲回别墅里,在佣人惊慌的要上前给两人围上毛巾时一路笔直的抱着她冰冷的身体回到房里,重重的关上房门,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抱着她将她放到沙发里,迅速的帮她解开已经湿透的外衣,着手便要将她身上所有的湿衣服除去,否则她这样很容易感冒。

  楚醉一直低着头,任由他的所有动作,仅是双眼盯着他头上还在滴着水的短发,看着他头发上的水滴滴落到他的眉毛上,然后又落在他的睫毛,她不由自由的缓缓抬起苍白的手指抚上他的眼睛。

  却是刹时间,何彦沉停下所的动作,深暗的眸光看进她满是委屈与彷徨的眼底,在她身上脱衣服的双手速度陡然加快,甚至到了撕扯的地步,转而站起身俯首吻住她苍白冰凉的双唇,一臂环过她的脖颈强制的让她仰起头迎上他陡然狂热的吻,双手在她身上如火一般撩动,被雨水肆虐的一双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

  怀中的娇软身躯不安的扭动,他不禁颤了一下,转瞬间抱起她走向床边,俯身将她压进床里,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身体,手指插.进她湿漉的发间,狂乱的吻带着深藏的颤抖。

  楚醉几乎被他吻到窒息,脑中一片空白,脸上一片咸涩。

  身体被一双结实的手臂紧紧抱住,楚醉低声泣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呻.吟,夜色无声雨连潺潺,理智皆在脑中崩溃垮塌,他的唇一刻都没有离开她的唇边。

  翌日,楚醉出去散心,一路在车上,安静的看着窗外缓缓后退的霓虹灯影,目光渐渐模糊,轮廓终于不再鲜明。

  直到车子停在海边别墅外围,何彦沉本要下车扶她,她却自己推开车门,一步一步自动自发的往别墅里走。

  回到房间时,过了许久,他才走进来,见她安静的坐在床边,才问:“晚上是不是没吃东西?”

  她不答,仅是将头渐渐垂低,双手在自己的腿上渐渐纠成一团。

  “我去叫人给你重新做些晚餐。”说着,他转身便要关门离开。

  “彦沉——”

  募地,身后一道微颤的声时拉住他的脚步,何彦沉僵了一下,陡然转头看向忽然抬起头来唤住她的女人。

  楚醉咬了咬唇,目光里呆着熠熠的思索和犹豫,最终还是小心的盯着他眼中陡然燃起的一丝微薄的光亮,声音哑哑的低问:“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他赫然整个身体都转向了她,他了解楚醉的性格,以她的性子要等她原谅,估计是真的要等到天荒地老了,绝对没想过她会忽然说出这样的话。

  眼见他朝自己步步走来,楚醉霎时有些怯弱的向后缩了缩,在他站到床边时她忽然向旁边躲开了些位置,却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他的黑眸:“白以康说,擎禹已经对楚氏放手了。”

  “是。”

  楚醉忽然鼻子一酸,抬起手轻轻抓住他的衬衣,眼里终究带上一丝欣慰:“这回不再是圈套了吗?你是,真的要放手?真的……不会再骗我?”

  “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他忽然垂眸看着她:“如果你能懂,就该明白,我对你,从没有真正的欺骗。”

  “那……”楚醉忽然吸了吸鼻子,仿佛是终于在两面夹击的良心谴责间找到一丝希望:“你是不是已经原谅当年我妈所做的事和所说的话了?原谅我那时情非得己的在机场说的难听的话?”

  “所以,放了楚氏,放了我们自己,在一切都还能挽回的时候,别再让我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别再让我受良心的谴责,别再让我这么不知所措,别再让我钻进你的圈套,别再这样让我害怕,别再……”

  “别再轻易离开。”她话音未落,何彦沉忽然低声说了一句,瞬间俯首吻上她的唇瓣,封住她所有的话语所有的害怕。

  相信他,他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再做任何会伤害到她的事情,那些该死的过去!

  两个小时后,楚醉的毒瘾又发作了一次,满头是汗浑身难受的窝在他怀里疲惫的闭眼睡去,何彦沉替她盖好被子,手指抚过她苍白的脸颊。

  再过两个多星期,她这毒瘾应该能戒的差不多了,现在犯的已经不是很频繁,也没有最开始那样撕心裂肺的难受,再加上心情原因,楚醉这次比之前的每一次毒瘾发作时都要坚强。

  因为,他们心里都有了希望。

  音量调成震动的手机在衣袋里忽然嗡嗡的叫嚣,何彦沉又看了一眼沉睡了的楚醉,才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苏伦打来的,便帮她掖好被角,起身走出了房间,关上房门后,才接起电话放在耳边。

  下一瞬,俊美的如同神抵一般的脸赫然绷紧:“什么?”

  “我尽快赶到!”

  话落,他登时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脸上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苍白与惶恐。

  从T市到C市,1500多公里的距离,何彦沉一路将车踩到超过200码,黎明刚过,终于奔赴进C市中心医院。

  苏伦一看到他过来时,两人皆满脸的疲惫。

  “怎么回事?”何彦沉骤然走到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见里边生命迹象渐渐微弱的楚镇,岳红珊与代谦正坐在病床边一脸担心的看着楚镇的心电图,楼下已经停了不少楚氏董事会的几辆车,可见所有人都在等着一条噩耗。

  “我前几日赶来观察过一次,楚镇病情一切稳定,明明全部都往好的方面发展,甚至醒过几回,与我说过话,可昨天中午我忽然接到医院电话,就特地开车赶了过来,结果……”苏伦揉了揉眉心:“楚镇五脏六腑全部告衰,对不起,我无力回天了。”

  何彦沉脸色略微僵白,看着病房里一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的苍老的男人。

  “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是什么?”他敛眸,盯着病房里的身影,眼中渐渐多了几条红丝。

  “我知道。”苏伦叹息。

  何彦沉募地转过头看着苏伦脸上的无奈:“一点办法也没有?”

  苏伦苦笑:“Vason,我真的尽力了,抢救了整整一晚,还是不行。”

  何彦沉倏然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沉鸷的目光看着病房中生命迹象越来越微弱的楚镇,嘴边的声音冷到惊人。

  “洛鹰,立刻准备直升飞机把楚醉送到C市,立刻!”

  直到他挂了电话,苏伦在一旁沉默而又略有些担心的看着他的背影:“你不打算隐瞒?楚小姐最近才终于平静了许多,不再像最开始那样沉默又绝决,也已经不再仿佛与所有人隔离,但如果她知道楚镇死了,这罪名无论如何都会冠到你的头上。”

  见他不说话,沉默的仿如一尊雕像,苏伦转而坐到医院走廊的椅子上,目光静静的看着眼前背影染了些萧索的男人。

  “这分明是有人陷害,故意在楚醉父亲身上着手,一点一点触及你这道唯一的弱点,我们不如等到事情查清了之后再告诉她,我想楚小姐是个深明大义的女人,既然不是你的错,她肯定不会怪你。”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何彦沉目光暗冷的看着病房里哭到不能自制的半白了头发的岳红珊,有那么一刻,别说是楚醉不原谅他,现如今是他也无法原谅自己。

  最终还是亲手颠覆了楚家的整个世界,曾经的目标,如今却成了梦靥,却竟已然回不了头。

  “难道你就这样放手了?楚氏的产业可以挽回,股市可以挽回,业绩可以挽回,人心也可以挽回,可一旦与生死相关,一旦有了不可挽回的东西,譬如生命,她父亲的生命,你要面临的处境恐怕……”

  “我也不想。”何彦沉笔挺高大的身影仿佛瞬间归于委靡,一步一步后退到苏伦身边,踉跄了一步才坐下,沉重的身影染透了整片荒凉。

  他闭上眼,抬手按着眉心:“我从没感觉自己这样失败过。”

  “这些年我究竟在做什么,即便是有一天拥有了全世界,却连一条生命都无力挽回,一颗人心也无法再抓住,其实我是失败了。”

  他忽然苦笑:“苏伦,如果你是她,我又能将这一切隐瞒你多久?有些事情早晚都会发生,难道我要连她见父亲最后一面的机会也要彻底的剥夺?”

  涌入医院这一层楼的人越来越多,大多数是楚家的旧识,最近楚氏在市场中偶有回升的状态,那些对楚氏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在听说楚镇病危不治的消息后终究还是一个一个赶到了医院。

  这仿佛是一场告别的仪式,一个一个眼熟或陌生的身影推开病房门走进去,有着面色沉重,亦有的眼中带着看热闹又假意沉默的情绪,更有的红了眼睛。

  这就是死亡,所有人在面对这个词汇时都只有无奈。

  很多人都只有在亲眼见过或亲身经历过死亡的恐惧后才会明白,这世间,什么都不重要,什么都不算大事,真正的大事,唯有生死。

  苏伦不再说话,仅是安静的看着坐在身旁的男人。

  楚醉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她忽然在电梯那端出现,走出来时,身边竟站着从白以康家里负气跑出来的linda,听闻楚醉的父亲病危不治,便一路陪着楚醉被洛鹰送了过来。

  在走出电梯的刹那,楚醉略有些空洞的目光赫然的便看见了站在走廊最尾端临窗的位置抽烟的何彦沉,他亦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转过身,深邃暗黑的眸子看着她。

  Linda本来一直很支持他们两个破镜重圆,但现在难免也有些怨恨的瞪了何彦沉一眼,拉着楚醉的胳膊示意她快进去看看楚伯父。

  楚醉将目前从何彦沉的身上平平的移开,垂下眼眸,一步一步走向病房。

  在推开门走进去的刹那,看见心电图上的指示,眼皮一跳,顿时推开挡在门口的三两个人冲了进去:“爸!”

  正俯在床边看着将要离开的丈夫而哭到不能自制的岳红珊浑身一顿,赫然转头看向忽然冲进来的女儿:“小醉?”

  楚醉顾不上许多,连忙扑到床边抬手轻轻摇晃着楚镇的手臂:“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爸爸!小醉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岳红珊震惊的看着身旁满脸疲惫双眼红肿的女儿,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头,却终究还是做罢,仅是将楚镇的手轻轻放到楚醉手里。

  “爸,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楚醉红着眼睛看着楚镇仿佛无声无息的脸:“我回来了,小醉回来了,爸爸!我其实早就回来了,我还来看过你,你怎么能不知道呢?我真的有来看过你,真的!”

  “爸,我错了,对不起,爸爸……我不该离开家这么久,我不该跟家里断绝关系!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都是为了我好,求求你,爸爸,不要走,不要离开,求求你……”

  linda在一旁看着,忍受不住的捂上醉转开头去掉了眼泪。

  心电图中已经变成一条平静的直线,一声亘长的滴声仿佛宣告着什么,在岳红珊陡然瘫坐了下去的那一刻,楚醉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

  “爸——”

  “楚先生……”

  “老楚……”

  病房中一片凄清,苏伦起身走进病房看见楚醉双目圆睁的瞪着床上已经无声无息的人,摇了摇头,走上前观察了一遍,轻声说:“病人心跳已经停止,各位……节哀吧。”

  “妈!妈你怎么了!”岳红珊陡然闭上眼向一旁倒去,楚醉惊的忙站起身扶住她,母女两人哭成泪人,周围几个过来看楚镇最后一眼的人不免都垂下头去。

  代谦上前扶住楚醉跟岳红珊:“节哀。”

  “小醉。”linda走过来站到楚醉身后,看到她浑身抑制不住的轻颤,骤然受不了的转身冲出了病房。

  linda刚一冲出去,就看到何彦沉正站在透明的玻璃窗边沉默的看着里边的一幕。

  “你满意了?”linda瞪着他,咬牙切齿:“我怎么会傻到把小醉往你身边推,我怎么会相信你会给小醉幸福?!我真是白痴的可以,破境难重圆这种道理我居然到了今天才终于明白!”

  “何彦沉!你看看,你看看你把小醉折磨到了什么地步!”linda骤然上前一步双手揪住他的衣领嘶喊:“你看看里边那个女人现在已经变成了什么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楚醉还是曾经那个小醉吗?!”

  “在白以康那里套出话来之后我就气的要死,但看在你对楚醉一心一意的份上我老老实实的没有再冲过来为她打抱不平,毕竟你们之间的事是你们自己的事,我linda再怎么样也不过是顺手推舟把那个别扭的女人推到你身边去!”

  “结果我究竟做了什么蠢事?我居然把小醉推到你这个魔鬼身边!”

  “白以康说是楚醉折磨你,会害了你,他讨厌小醉,可他该死的只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他有没有想过今天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什么?”

  “你们的爱情真的有必要弄到身边所有的人都受到沉重的伤害才行吗?这样才能证明你们的爱情有多轰轰烈烈有多么感人?”

  “何彦沉,我曾经真的很希望你跟她在一起,因为我在英国三年亲眼看着楚醉是怎样走过来的,我看着她生下女儿,看着她为了女儿的安危而跟家里断绝关系,看着她一路咬着牙一边念书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出去打工赚钱,一天24个小时,她每天最多能睡四个小时,你知道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吗?生孩子的那一天她差点难产你知道吗?她拼命的生下你们的孩子她是为了什么?”

  “她曾经是楚家的大小姐,可她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洗衣服,甚至为了能为你织一条毛线为巾而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去学织毛线,然后再又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去织那么一条不知道能不能被你用到的围巾!”

  “她为什么要回国?为什么明明在商氏受了那么多委屈那么多难过还有你的冷嘲热讽时也不离开?她不过就是在一切都绝望的时候,想要多看你一眼,多见你一面!”

  “可你在这三年里被恨意和愤怒蒙蔽了双眼,你居然对她的亲人动手,岳伯母确实过份,可你何彦沉再怎么样也不应该对她的家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我是楚醉,在知道这些事的时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现在你满意了吗?”

  “楚镇的死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林小姐,你会不会太冲动了些?把所有罪名都扣在他头上?”苏伦走出病房门,目光清冷的看着Linda的满脸质问:“楚镇的死因我会着手去查,Vason他怎么可能会希望他死?你知不知道他的死亡对Vason来说代表什么?”

  “代表什么?”linda忽然冷笑,骤然放开何彦趁的衣领笑着向后退了一步,冷眼看着眼前一动不动默然无声的男人:“代表……他彻底失去小醉了。”

  “我希望你跟楚小姐都能平静一点,事情到了这种地是谁都不想发生的,你在老白那里那么久,对我们的事应该差不多了如指掌,就该知道擎禹已经被军区的人盯上了,现在是有人为了达到目的不则手段,寻找我们的弱点,而Vason的弱点只有楚小姐,楚镇本已经没什么大事,再调养许久就差不多能出院,可这突来的变故明显是有阴谋。”苏伦沉声说。

  “楚醉的世界曾经从来都没有阴谋!”linda骤然大声回道:。

  “从墨森到商安然,又到你们说的这些狗屁阴谋。”linda忽然转头看向身旁矗立已久的男人:“你很委屈吗?这些本该不属于她的世界会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在她的世界里发生,这些所有的伤痛所有的无奈都是因为你何彦沉爱她吗?”

  她忽然失笑,低声轻叹:“那你的爱太可怕了,我们小醉她受不起。”

  “何彦沉,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别再道貌岸然的用着你的爱去伤害小醉了。”

  “请你,放她一条生路吧。”

  “遗体告别会在三天后举行,小醉,董事长走了,岳总也再经不起太多的打击和刺激,这个家现在需要你,不要再走了。”代谦在她们面前放下一杯温水。

  楚醉坐在床边,岳红珊满脸憔悴的靠在她身上正打着点滴,医生说母亲这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一直守在床边,代谦也说母亲前几日在公司忙碌到没休息过,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宁愿他早点脱离这种痛苦,可父亲的死对母亲的打击终究还是太大,虚弱昏沉的靠在楚醉身边,一手打着点滴,一手紧紧的握着楚醉的手,昏沉中也害怕她的离开。

  楚醉低下头看着母亲握着自己的手,沉默不语的又看了一眼她另一手上正打着点滴的针。

  “小醉,正好我也没地方可去,如果你要留下来,我就跟着你一起留在C市不走了。”linda在医院要了几份吃的走回来,听见代谦的话,便小心的将饭盒放到桌上。

  楚醉依然无话,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仅仅在病房中流连,没有看外边,也不想看外边。

  脑中在想着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很多东西都在脑中掠过,多的她根本回忆不清,思绪乱如麻,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任由母亲握着她,坐在她身边不离开。

  病房外,苏伦拿着一份表单走回来,见何彦沉依然矗立在墙边沉默的一言不发,便走过去,将一份A4纸递给他:“这是楚镇的死亡证明,检查药物的那边很快就会有消息,现在已经知道药物中搀杂了一些不明化学物品,我正在叫人仔细分析,老白刚刚也赶到了,已经派人在附近检索,新入这家医院的那几个新人也已经被盯上。”

  见他依旧不说话,苏伦叹了口气,拿着其余的表单走进病房。

  刚一走进去,linda首先看见他,顿时瞪着他满眼的排斥:“苏医生这么喜欢在这家医院工作?”

  楚醉依然没有反映,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这是楚镇先生的……”苏伦没有多说,仅是将另一份死亡证明交给他们,却是话音未落就被linda一把抢了过去。

  “谢谢,不过这里不欢迎擎禹的人的存在,麻烦你离开!”

  在听到擎禹的刹那,代谦赫然转头看向苏伦:“擎禹?苏医生跟擎禹有什么关系?”

  “哼。”linda冷笑:“你不知道?苏医生可是擎禹派过来的人,谁知道他们又安的什么心!那个该死的何……”

  “linda!”楚醉赫然出声,音调里带着满满的疲惫,却适时的叫linda清醒的闭了嘴。

  她是气昏头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楚伯父刚逝世一个小时,楚伯母昏迷的打着点滴,楚醉心里正难受,她怎么能揭开她的伤口还往里边撒盐?!

  linda闭了嘴,双眼却是瞪着苏伦:“苏医生,请你,和你的主子马上离开这里。”

  苏伦安静的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楚醉坐在床边的背影,终究没有说什么,也是多说无益,默然的转身走了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代谦却是对擎禹的事极为敏感,转头看向说了一半便闭了嘴的linda:“林小姐,苏医生他……”

  “代谦,我有些难受,想去看看我爸的遗体,你帮我照看我妈一会儿。”楚醉忽然轻轻让岳红珊躺在病床.上,转而站起身:“我去去就回。”

  说着,她走到Llinda身边:“陪我出去。”

  “好。”

  代谦看得她们是不想说,眉心蹙了蹙,终究没再多问。

  linda扶着步伐有些摇晃的楚醉走出病房,何彦沉还站在那里,整夜的奔波,青色的胡髭已经在唇边覆了一层,他低头正看着楚镇的死亡证明,她走出来,没有回头看她,她也仿佛没有看见他,步履踉跄的任由linda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电梯。

  走过何彦沉身边时,linda像躲着瘟神一样的拉着楚醉走远了些,同时看到他依然没有抬头,目光落在手中的A4纸上,握着纸的手指却渐渐手紧,指尖泛白。

  楚醉默然的在他身边走过,他没有追过来,她亦没有回头。

  走进电梯,门渐渐合上,身体随着心一齐飞驰坠落。

  从那天起,何彦沉再也没有出现过,苏伦的名字也彻底在这家医院的医生名单里消失,linda跟白以康也断绝了联系。

  楚醉从没想过,她跟何彦沉会以这样的方式惨烈无声的收场。

  15岁的她以为爱情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20岁的她以为爱情就是两个人粘在一起开开心心,22岁的她以为爱情就是生生世世永不分离,23岁的她以为爱情是互相付出暂时的离别也无法阻挡的东西,25岁的她以为爱情是又酸又痛直达心底的揪心,26岁的她才知道,这不是爱情。

  何彦沉走了,第一次主动离开她的生命,彻底的远离了她的世界。

  楚醉没有找过他,即便是歆歆被linda从T市接了过来,他也没有任何消息。

  时至隔年樱花再次盛放的季节,他都没有再出现。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沉醉何欢凉更新,第十一章 葬心2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