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含桃环视一周,淡淡一笑,最后目光落在沿洮那张同样似笑非笑的脸上。
回以一抹得体的笑:“既然长公主亲自开口请我为我今天的这场宴会助个兴,那我也不好推脱了。”
四面传来窃窃私语之声。
“她会什么?”
“等着看笑话吧。”
“哈哈哈逞什么能…”
几句嘈杂里带着些嘲笑与质疑。
盛含桃脸上颤了颤,正常的,因为这个盛含桃是真的什么也不会啊。
这个时代实在是没给庶女这么多机会。
封建社会没有给盛含桃一个读书习字做自己的机会,但是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社会主义社会的屈芊可是有大把的机会。
也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从小被妈妈送去兴趣爱好机构学的还少吗,钢琴,琵琶,古筝,古典舞…
小时候过年给爷爷奶奶表演的才艺也够多的了。
现在可是披着盛含桃皮的现代人屈芊。
总之就是一个不屑,对在座的这群人十分的不屑。
起身理了理衣裙,再握了握千叶紧张的沁出汗的手心,迈着平稳的步子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了正中间的空地上。
大家也没因为盛含桃的淡定而收敛了议论,还是窃窃私语着。
舞姬乐姬们纷纷让开,盛含桃挑了其中一张琵琶找了个位子坐定。
选了首以前学过也不算短的曲子《琵琶语》。
古代的曲子美的很多,但是盛含桃觉得这曲《琵琶语》是她听过的现代琵琶曲里很美的一曲。Μ.chuanyue1.℃ōM
纤纤玉指轻轻拨动着琴弦,盛含桃微微闭目,忽略周围许多双的带着质疑的眼睛。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声声乐曲从指尖流出,好似在花底流畅的鸟鸣。
好像没有人小声议论了,又或者有,只是沉浸其中的盛含桃听不到了。
是凄清婉转的调子,让人陷入一种欲说还说缠绵悱恻的境地。
音调流转,反反复复然后终于停止,盛含桃慢慢睁眼。
她无心再管周围的嘘声赞叹还是难以置信的揣测,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因为这调子忧愁又悲哀呢。
莫名其妙的穿越到了这样的地方,摆脱不了的庶女身份。
“啪啪啪…”
随着盛含桃起身响起的是由小及大的一阵掌声。
微微颔首,波澜不惊的朝着聂磐行了一礼:“妾身寥以琴音致意,欢迎聂磐大王来我将军府做客,愿大周与川部永远亲如一家不分彼此。”
又刮起了一阵微风,卷了些细碎的沙子。
聂磐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盛含桃,好似风沙迷了眼,又好似是在细细的打量着盛含桃。穿书吧
半晌他终于笑道:“衡夫人客气了,我川部原本就与你们大周朝是一家人。”
不高不低的声音沉稳的从聂磐嘴里说了出来,好像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一样。
因为他这一句,互市争端也算和平解决了,边疆战争不会因为这件事而起。
本就是双方都有错,真打起来驻守在这儿的衡向笛带着的这些兵可能真的比不过已经百年历史的川部。
盛含桃转头望了望衡向笛,见他的脸上没有一点阴云,很是和缓的冲自己点了点头。
往回走的时候微微有些疑惑,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就因为自己弹了个曲子说了句话解决了?
可能本来也是要这么解决的吧,盛含桃想。
只不过自己那么一说,聂磐找到台阶了而已。
看到沿洮还在方才自己的位子上,她脸上微微有些怒气。
盛含桃更是带着压人的气势,从容不迫的走了回去,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缓缓饮下,当没看到沿洮一样,又慢悠悠的吃起了点心。
歌舞又起,更比之前其乐融融了。
身后的千叶也是乐的不停的给盛含桃端菜端糕饼。
“小姐太棒啦。”千叶趁着倒茶水在盛含桃耳边说。
“那必须的。”盛含桃也同样微笑着。
马上就该结束了,这场面上和谐的饭局。
接下来衡向笛会带着聂磐等一众川部的男人去校场看骑马射箭,两方还有小比赛。
美名曰友好交流,其实为了这场“小比赛”衡向笛两天前就停了练兵。
总不能真让“友好的”川部看去吧。
而盛含桃也就是带着女人们喝喝茶吃吃点心吹吹风转转院子。
“衡夫人对曲意真是很精通呢,我母亲也是中原女子,弹的琵琶却没有衡夫人这般好呢。”
一直坐在一旁长久无话的沿洮突然这么说,语速不急不徐,盛含桃却是因为她的话有点疑惑。
听衡向笛说川部没有王妃,只有一位长公主。
但是川部首领聂磐怎么会娶一位中原女子做王妃,那这沿洮也是妾生的了。
那她怎么这么拽啊,为什么自己也是庶女身份地位就这样卑贱。
呜呜…
在心底为自己抽泣了两声。
但是很快盛含桃又想通了:因为沿洮是川部人,川部识字的在少数,不重规矩。而自己确实是实打实的中原人,中原规矩多重礼仪。
但是这沿洮现在说自己妈不好让她怎么回!!
难道说对,你妈就是没我强,没我弹得好听吗。
不,还是得谦虚…
盛含桃淡笑着说:“那长公主的母亲定是有别的长处了,不然怎么会被川部首领看上呢。”
意思就是你妈的琵琶就是不如我,但是也肯定有别的比我强。
沿洮那张五分像中原人五分像川部人的脸微微一僵。
靠什么让川部大王喜欢上的呢。
沿洮因为这话想起了一件事,她不愿知道的事实。
其实她也像盛含桃一样,一度活在阴影下。
只不过没人敢当面嘲笑她,嘲笑她的母亲是个娼妓,只是狐媚勾引的父王罢了。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不愿再说,沿洮僵着脸起身谢辞:“衡夫人好坐,我去更衣。”
然后也不等盛含桃再多话,起身就离开了。
盛含桃看着她的背影有些不解,她说啥了怎么这反应?
千叶凑过来蹲在盛含桃一边:“这长公主怎么了,小姐明明是夸了她母亲怎么还冷脸呢。”
盛含桃喂了千叶一块桂花酥,无所谓的摇摇头:“不知道。”
想起一会儿还得应付沿洮就心累,唉,女人何苦为了男人为难女人。
午时已过。
席上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盛含桃也收拾了些吃的让千叶送去给锦瑟。
开朗的喂鱼小丫鬟,她一直记得呢。
下人们把吃食瓜子都放在了后院的一处大亭子里。
盛含桃谦逊有礼的开口说:“各位塔镇的夫人,川部的贵眷娘子请随我到后花园来吃茶用点心。”
众人看她这幅做派也真的算是一府夫人,也都回礼跟随上来。
塔镇地处西北,种植的树木林子大都是叶片面积比较小的,挡不住视线。
穿过没啥绿色的小树林,走过也不甚太清亮的一条小小池塘,坐在池塘边修的一处亭子里。
很是阴凉惬意,再吃着本就因为太阳大而糖分充足很甜的水果,真是太舒服了。
一直怎么没发现这个好地方,盛含桃心情大好,这里还有穿堂风呢以后得常来。
正乐着呢转头一看。
坐在一起的塔镇有头有脸的夫人竟然教起了川部女子刺绣。
盛含桃脸上带着些苦笑,还好现在大家还没看她呢。
怎么办怎么办,盛含桃不会刺绣,屈芊也不会啊。
救命救命,她们等会儿不会说着说着说到我头上吧。
啊啊啊啊啊真的不会绣。
“衡夫人。”
来了来了,镇静镇静。
一转脸,是沿洮。
怎么又是你…又找我事,求求别捏着我不放了。
强挤出一个笑哼哼了两声:“长公主,怎么了。”
沿洮朝她走回来,坐在一旁。
盛含桃看着沿洮,提高警惕的等着她的下文。
沿洮微微叹了口气:“我以前觉得我配不上衡将军。”
啊?不是来说刺绣啊…
那就好了。
“衡…衡将军。”盛含桃赶紧接,就怕她提刺绣,怎奈何还没措好辞,吞吞吐吐了一下。
沿洮不明所以得看着她。
盛含桃于是急忙补救:“衡将军是挺优秀的,两心相悦地位不等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赢万难。
尽管不太明白沿洮为什么突然提这个。
沿洮轻笑:“明明父王都已经答应了,就差一点,我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有点尴尬,是真的有点尴尬。
你见过前女友跑到现任面前一脸难过的说:“我差点就嫁给你老公了”吗?
盛含桃见到了。
在现代谈了一次恋爱都没牵过手,她是真的不懂那种爱而不得,相爱不能相守的感觉。
而现在,怎么做怎么做。
要安慰沿洮吗?
怎么说啊…
你乘胜追击,别放弃爱,把我老公追到手?
呸呸呸…
斟酌片刻:“公主还未嫁吗?”盛含桃试探着问。
“快啦。”
像是放下一切那样,沿洮说了这么两个字。
“那你…那为什么当时退婚呢。”
盛含桃还是问出了口。
她是真挺好奇。
“你别介意。”
这沿洮终于是考虑到她这个现任了,还让她别介意。
盛含桃很是欣慰。
不过她不是介意啊就是纯纯好奇。
沿洮又继续说:“我当时年轻气盛,又是父王的长女,自小便精于骑射剑术,很多男子都不如我…”
盛含桃点头如捣蒜,这些她都知道。
不远处讨论花样锦布的妇人们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欢笑融融成一团。
听沿洮说自己多么多么优秀,盛含桃还是有些倦的,本来就不怎么太喜欢她。
思绪更是飘到了面前一起绣花的那些人身上。
怎么现在就能这么和谐。
她盛含桃坐在宴上,后来要表演节目她们都是那么有敌意,甚至现在也不搭理她……
得想想,有点必要和这个夫人们搞好关系,不然在后院中的名声得差成什么样啊。
“…然后我见到了衡将军…”
一个“衡将军”算是把盛含桃的思绪拉了回来了。
侧耳继续听沿洮的话。
“…我很喜欢他,但是他与我父王多年为敌,虽然收做女婿好,但不一定就能驾驭的了。连你们大周皇帝都下了旨,我父王也还是驳回了,那时候我才知道,我父王也是不甚待见我的,我的娇蛮任性也不过是因为他的纵容。”
“啊,为什么。”盛含桃下意识的问。
哪有父亲喜欢孩子喜欢了好多年又不喜欢的。
沿洮一顿,面上满是哀切之色。
“我的母亲是在中原时是…妓女。”
“啊…”盛含桃又有点尴尬了,怎么突然跟她这个陌生人说这些…
而且这沿洮的妈比她盛含桃的妈还卑贱。
戳人痛处了。
“不好意思啊。”盛含桃微微带着些歉意的说。
“没事。”
奇怪,这个长公主不视自己为敌了吗?
但还是认真听着沿洮的话:“你今天说我母亲是不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才赢得我父亲的喜爱的,她是因为特别好看。”
盛含桃点点头,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沿洮,面相上确实不像聂磐,长的可以说是有些妖艳,那自然是随母亲了,只不过骨子里还是那样一股川部族人的好胜。
沿洮脸上不见喜色,还在继续说,是有些滔滔不绝在身上的。
“可是长得美丽的女子,就像花一样的多,我慢慢的长大了,母亲就慢慢的变老,容颜老去可是她那股子骄傲的性子却不减。视所有父王的宠妾为敌,她已经不受父王喜爱了,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唉……也不想让别的女人有父王的孩子,做了糊涂事下药给那些年轻的妾。”
漂亮的女人,是自信的,又何况是长久受宠的聂磐的女人
盛含桃在一边听着,不好不说话于是出言安慰:“男人嘛,喜欢年轻的也正常的,你母亲也没做错,想拦住自己丈夫的心而已。”
下药害了子嗣,这件事的影响显而易见的大。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
因为沿洮母亲年老色衰而且嫉妒争宠,下药残害无辜的孩子,导致聂磐不喜欢沿洮的母亲也顺带不喜欢她了。
沿洮没有继续往下说,盛含桃也都懂。
聂磐早已经有很多的儿女了,在这个大女儿身上的爱也自然而然的会分出去一些。
现在再看这个公主,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的讨厌了。
果然啊果然,从古至今,共情都是一个好东西。
沿洮深深的看着盛含桃,眼神恳切又真挚。
盛含桃明显一愣,怎么这么看她。
“衡夫人,我今天对你是很有敌意的,可是这天下来,你确实是个能配得上衡将军的妻子,我一直在自欺欺人,觉得他对我还是有情的。可是当我看到你在弹奏时他看向你的眼睛,里面是深深的动容与情意,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啊?”好突然,沿洮一直给她是面冷心狠的感觉,这是…
而且衡向笛看她?深深的情意?
你看错了吧。
看着沿洮那一脸终要放下的表情,盛含桃也不愿再多说,点点头,好深情一女的。
“我下个月就要出嫁了,待我好好照顾他,祝你们恩爱到白首。”
说到最后,这长公主竟然眼睛里还带了丝丝的泪花。
什么,盛含桃也有点错愕。
她以为这沿洮是她故事里的女二呢,哎呀错了。
那恶毒女二就必然是她那位姐姐了吧,那个要害她命的盛方悦。
伸手拍了拍沿洮的背。
“既然话都说开了,那我们以后就是朋友了,不打不相识。”
盛含桃浅笑着,沿洮也报以一笑。
前面团团围着绣花的一堆人回头看着他俩眼睛里都是难以置信一般。
“这俩不是情敌吗?”
“哎呀,这长公主马上也要嫁人啦,都是老姑娘了。”那边窃窃私的讨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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