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走后,顾珍珠坐在桌边垂着首,皱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想到某种情况眉眼都舒展开了,脸上也渐渐浮现出一丝喜色,原本她还不知该怎么开口与那个人和离,毕竟要是他不愿意的事,就是勉强为之也是不可能的要不就是没有好下场,如今却是送来了机会。
这出去打仗,一年半载都是短的,再好的感情分别的时间长了也总会淡薄几分,要是再做几件惹人厌恶的事,到时看不顺眼再提及和离事宜,时机肯定比现在要好,而且那杜氏也说军营中有不少女子的,男人在外本就寂寞,说不定到时还会带回几个小妾,要是自己借事大闹一场,惹的男人厌恶说不定那男人一气之下真能如自己所愿休妻或者和离。
顾珍珠舒展了下紧皱的眉头,最重要的是,她暗自琢磨了一下,毕竟这么短的时间转移铺子太过惹眼,父亲也会有疑惑,他这一走,时间上就宽裕许多,或许还有时间多做些安排,在明年市场上香料短缺的情况下多捞上一笔,这么一想,顾珍珠只觉得圣上让霍竟之领兵打仗的决定真是太明智了。
这几日紧崩的不虞情绪终于缓和下来,高兴之余还让若兰拿那套上好的云锦来,分外有兴致换了衣服戴了新卖的首饰,准备去几位侍卫官的夫人那里多打听些消息。
不过让顾珍珠没想到的是,她这厢刚刚得到消息没两天,圣上的旨意就下来了,快得有点让人措手不及,并且时间非常赶,即日就要起程了,虽然顾珍珠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无措的。
相比之下才刚回府只半个时辰的霍竟之却是一脸的平静,接了旨与宣旨的公公交淡了两句,才将人妥帖送离,霍竟之的衣物本就不多,根本不需要怎么收拾,若兰早就利索地收拾好交给珍珠了。
她还自作聪明地把屋里的下人全部遣散,姑爷一进屋,就把门悄悄关好,在她心里,觉得一定是小姐对姑爷有所误会,所以才会又气又恨,但现在姑爷都要去打仗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小姐就算再生气也一定有话要叮嘱姑爷,毕竟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殊不知顾珍珠此时巴不得霍竟之快些走才好,像现在这般两人独处一室,反而全身不自在极了,将近半月未见,那男人虽面带青胡茬,人也消瘦了些,但目光仍是黑亮有神,被他盯住的心里不免忐忑,再加上习武之人本就精气神盛于一般人,专注起来更是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寻常人根本不敢与之对视。【穿】
【书】
【吧】
顾珍珠只瞧了一眼,就觉得心里有些紧张,微微呼吸平气之后,佯装无事地把若兰塞在手里的包袱放到桌上道:“夫君,一应衣物都在这儿了,走的时候别忘记,府里的事有我,你也不必挂心……”
尽管她刻意让自己显得平静,语气也是平日的温声软语,但是对丢下部属,抽时间赶回来看娇妻一面的霍竟之来说,还是觉得有点怪异。
不过想到这半个月一次也没有归家,心里也不由涌现出歉意,国事大于家事,但毕竟是新婚,他确实归心似箭,但奈何一切的安排都需要他来做,皇上着急,底下的人自然就得拼命,时间紧,任务重,平日连睡个好觉都是一种奢望,别说是回家来了,就是让人回家传个口信也要避人耳目一些。
霍竟之以为顾珍珠是在耍小脾气,于是近身握住她的手,如果不是宫前那浩浩荡荡的三万军士正整装待发,他定是会好好安慰妻子一番的。夶风小说
虽是这么想,但霍竟之这人吧杀人的时候有如鬼神索命,哄女人的手段却是一知半解,一窍不通,好几句话想说,到了说的时候又如梗在喉。
半天只轻叹一声:“如今圣上有令,身不由己,你……”微顿了一下,察觉到低头的女子似有些冷淡,目光微微一凝,“你好生在府里,要有什么事就托人送信与我。”
顾珍珠眼睛红了,却并不是因为不舍,而是被那粗糙的大手给握疼的,这男人什么力气他自己不清楚吗?握这么紧,她实在是挤不出笑容了。
平日里她还会娇气任性地哭诉一番,那也是在她打心眼里把眼前这男人当做自己的夫君时,如今在知道所有真相后,还要她笑脸相迎,或是上演梨花带雨的不舍戏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能正常的演完这出送别戏都是珍珠再三忍耐了,于是她脸上挂着勉强和带着距离感的笑容,从霍竟之的手中用力抽回手,嘴里温声有礼道:“夫君放心吧,我不会出什么事的,爹娘会照顾我的。”
霍竟之看向顾珍珠,是因为是自己离得太久了吗?怎么这女人突然如此生分,他收回手,眼里有些疑惑,刚要抬脚向前,动作做到一半就见眼前低眉顺眼的女子突然小退了一步,霍竟之一瞬间皱紧眉头,想到什么刚要开口,只听得街上一阵马蹄声响过,那马的嘶吼一听就知是军队里的马匹。
时间已到,不得不走了,离府时霍竟之上了马,扯动缰绳,原本想撒开蹄子就走的马不由在原地转了一圈,顾珍珠并没有送到府外,只是站在院中,在霍竟之回头时,假模假式地用手帕拭了拭眼下,离得有些远,看起来要送不送的样子,见霍竟之不走,微愣了下,随即开口道:“夫君,一路平安……”
霍竟之神色如常地冲她点点头,马终于不用再原地打转,于是在马上的人双腿用力之下,马儿轻嘶了一声,掉头离去,但在离开前的那一瞬,男人在马上回过头,向后瞥了一眼。
正好看到顾珍珠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的扔掉了手中的手帕,在他离开那刹就急不可耐地转身离去,好似不想再多看一眼。
至少在霍竟之的眼里,那是一个不带一丝一毫留恋的背影……
行了半天的路,随行的吴俊义见霍竟之好像心事一般,脸色微微崩紧不见笑意,不由催马快走两步跟霍竟之齐头并进吊儿郎当地说道:“兄弟啊,这一行你虽说是奉了圣旨到南中去助力建威将军,但谁不知道实际上就是命你直接接任建威将军的职务,南中南边的蛮子可不是一日两日就能驱逐干净的,基本上就是要驻守南中了,你怎么不带上夫人一起呢?”
他和王提兵可都是带着妻妾随军的,因此行虽说是打仗,但南中那边早就有驻军城地,城镇周边比较安全,一些小将领的家室都安置在那边,他们尚且如此,何况是接替建威将军讨伐南蛮的代任将军。
听到此话旁边的王提兵也跟着半开玩笑地接话道:“也只有霍都统舍得了,换成我那般貌美的夫人,我可不舍得让她孤守空闺啊!哈哈哈!”
随后有人也跟着道:“霍都统恐怕是舍不得自己夫人受苦吧?毕竟南中那地方听说日子清贫,不比平城富贵便利。”
“那有什么,听说南中出美人,到时还怕找不到人伺候大人吗?”
“那倒不是担心这个,不过这男人离家久了,这女人免不得要有不满,要是耐不住……”
“耐不住啥?还能偷男人不成?”
“这档子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孙侍卫家那个不就是……”
“嘘!”
……
众人说的兴起一时失言,顿时都看向霍竟之。
这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火朝天,霍竟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此行他没带珍珠确实是考虑到要去的地方比较常年打仗,城镇的百姓免不了受些战争之苦,担惊受怕不说,日子也过得清贫,而自已家中那位又是个娇气的,平时那对吃住就很讲究,连穿着粗糙一点衣衫一晚上都辗转反侧,简直就是个水做的人儿,带她去无疑是让她受苦,还不如就留在平城安稳些。
但之前见的那一面让他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不安,他虽然回府次数不多,但也不至于两人之间突然这么冷漠,与之前外蒙一行简直是天壤之别,想到那女人的转身离去的冷漠背影,霍竟之只觉得心头阴郁环绕。
此时再听到这些戏谑之谈,也是愈发的烦躁起来,再听到家眷随行的那几辆车传来的欢声笑语,一下子触动了他的莫名心绪,竟突然掉转马头,一扬马鞭,朝着那平城方向飞速奔驰。
本来突然间噤若寒蝉的几人,顿时被吓得扯紧马缰,引着马头高昂嘶鸣,接着就听到霍竟之转身留下的话:“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
听罢几人面面相觑,皆面露疑惑,随即又都哈哈大笑起来,猜到了都统大人此举的目的。
平城里的顾珍珠仿佛卸下了心头的重担,随着霍竟之一走,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回府就让若兰放了栀子香团,好好的泡了个澡。
然后穿上了刚做好的云锦裙,还是平城当下最流行的样式,三四旬的妇人穿着能看着年轻不少,在冬日里看着也如沐春风般和煦。
梳了简单的妇人髻,不施粉黛倚在矮榻上,闲适地翻看账本,并计算着日子,心中盘算着那霍竟之在南边能待上多久,说实话,她真希望能待上个三五年的,这样一来那男人十有八九会在那边纳妾室,自己这正室恐怕也被抛诸脑后了,自己就能趁这段时间帮爹娘多赚些家业,反正也是帮着自己赚,就算日后离了平城也不至于过得落魄。
就在顾珍珠边愉快地哼着小曲儿,边在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若兰的惊呼声,她不由蹙眉支起身子抬眼往外看,就在她刚要问怎么了时,门突然被撞开,只见片刻前自己还在烦恼的人,此时竟突然去而复返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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