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娘，琉璃被这惊天逆转给震了。
二人慌不迭地站起身来，琉璃连连摆手：“哎呀，李大哥，小妹可是不敢当，折杀小妹了”。
十二娘手指着老李，嘴唇哆嗦着，半天也冒不出一句话。
“嗨嗨，是俺老李吓着两位小娘子了，要不是今天俺老李说的滑嘴了。
嘿，这样也好，早晚都是这一天，反正是明年这个时候，俺也要回去归建到高头领麾下，与其突然消失让人猜忌，还莫如现在就揭开也好”。
老李摩挲着大脑袋，咧着嘴，憨厚地笑了起来。
琉璃扬起那张羞赧的小脸，低声问道：“李叔，你咋认识文德哥哥的？”
老李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娇羞的小姑娘，心里顿起一股调皮戏弄，于是他促狭地眨着眼睛，笑眯眯的说：“哎呦，这位姑娘是叫琉璃吧？
真是人如其名啊，清透，伶俐，真为文德老弟欣喜呀。
老弟得妻若此，夫复何求啊？”
老李在这里和琉璃打牙绊，旁边的十二娘不愿意了，娇声娇气地发着小脾气：“咋滴，擎着我是多余的了？你个仙人板板地，你个死老李，你从来没对俺这么说过话，哼。”
“哎哎哎，干啥呢，干啥呢？老李，看人家小姑娘漂亮呗？想欺负人呗？
不就问你认不认识人家的情哥哥吗？你打啥马虎眼呐？你要是再磨磨唧唧地，看老娘大耳雷子削你哈。”
她那嘴巴，完全可以挂个油瓶子，双手叉腰，鼓溜溜的胸示威地向前挺着，都快顶到老李的胸了。
十二娘还没有意识到，能在一个男人面前撒娇卖萌，假言厉色的，必然对这个男人已是情根深种，只是自己尚不自知而已。
都说江湖险恶，好人在里边也得染黑喽。
到底啥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它可以在庙堂衮衮诸公之间，也可以在市井野肆升斗小民之内，可以小至一家一户，大到世间百态。
这个小小的渔港小镇就是千姿百态，明暗交织的江湖世界。
想那十二娘本为圣天子驾前御用艺人，不幸被歹人构陷，沦落风尘，辗转粟特奸商和西室韦蛮人之手，凭借实力得以脱离虎口。
在这个小小的江湖里如鱼得水，深藏曾经的功与名，用尽玲珑手段，伏低做小，曲意逢迎打下一片江山，自然要把本性，本心埋藏不予视人。
对外展现出来的自然是在面具包裹下的虚伪的自己。
今次面对这昂藏男儿，深藏心中的男人，十二娘算是摘下假面，展露出真心，真面目。
再刚强的女人，如武则天一般的女人，在情郎，爱人面前也想做个小猫。
老李一看，这家伙，好吗？母老虎发威了，这这这，距离忒近了吧？
你没见跟前还有个大姑娘那双滴溜溜的大眼睛在来回看着咱俩呀？
咋这么不注意影响呢？
老李那张老脸，“腾”一下红的像山魈的红屁股，赶紧着退后两步，再也不敢看十二娘那丰腴，挺拔的山峰。
老李这番表现，可是助长了十二娘的威风，她示威般地步步向老李紧闭，老李高高举着双手，脚步拌蒜似地步步后退。
今晚上，十二娘的心里是明镜似地，就想着趁机把老李彻底拿下。
她本身就是泼辣干练，敢爱敢恨的川妹子，在东北十年，也沾染了此地人的豪爽粗蛮。
十二娘没想到，老李底盘这么深，竟然是朝廷干员，心甘情愿以馄饨摊老板的身份掩护自己的秘密工作。
单就是老李数十年如一日的隐忍，默默守护一方平安就让十二娘钦佩不已。
老李在她心中的形象不免又高大了几分。
这边十二娘还是锲而不舍地，撒娇耍赖地步步紧逼，那边老李慌里慌张地步步后退。
英雄难过美人关，任你是雄豪大丈夫还是猥琐卑鄙小人，敢说自己能够面对美色而不动心，呵呵，如果你不是“死太监”，那就是上下都虚伪的西贝货。
再退下去，老李可就要退到山丘大门了。
这座山丘是两座山丘中最高的那一座。
在击退“狼人”的进攻后，当地衙署就用收集的战场遗物和在江中打捞的舰船遗骸，请来位州的铁匠，在山丘入口筑了一道“马门”。
两匹高大的青铜色战马，后腿站立，前腿高跃，四蹄相会于百余尺的高空，形成一个尖顶圆弧。
老李后面就是马门的底座。
他赶紧示意老妹，连连摆手，“妹子，妹子，好了，好了，今晚上是老哥说多话了，老妹多多谅解老哥哥好不？”
“哼，这次就原谅你一回，李哥你过来吧，告诉妹子，你是咋认识人家情哥哥的？”。
老李如得圣旨，赶紧“哎”了一声，那脚步就往回撤，不过他后退的时候，十二娘还在原地没动。
这一退，可就出事了，老李觉着后背一下子撞到棉花上了，软绵绵，喧腾腾地，不禁“哎呀”。
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倒。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十二娘趁势伸出双臂，老李被她抱个满怀。
坏咯，“跳进粟末水也说不清了”，那个乌校尉的小媳妇可看着呢，这算咋说的呢？
老李张嘴结舌，支支吾吾不知道咋开口，那双眼睛一个劲地往琉璃那里使劲，就想着能让人家给解个围。
忽然，耳边热热的，痒痒的直往心尖上扎：“马门背后有人偷听，跟着我走”。
激灵一下，老李刚被刺激起来的欲望，如退潮退了个干净。
眼睛朝马门那里一斜，隐约一个小黑影在后面一动不动。
“哎呀，大妹子，你咋还搂俺涅，俺跟你走不成吗？”
他被十二娘搂抱着，蹒跚着回到巷子口。
琉璃不知道到底是咋回事，就以为姐姐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下，拿下了老李。
看到这幕活色生香的现实版，她“哎呀”一声捂住脸就躲到一边。
老李在十二娘的怀里扭捏地说：“嘿嘿，十二娘啊，老哥就是和人琉璃姑娘开个玩笑，你快把俺放开吧，脖子被你勒的喘不气了。”
十二娘双臂紧紧环抱着老李的熊腰不放，头埋在他怀里，身体紧贴着他，就好像久别重逢的情侣一般亲热无比。
这套“霸王硬上弓”算是把老李这潜伏了数十年的老特务给彻底弄懵圈了。
现在的局势是，前有琉璃灼灼闪亮，惊奇，羡慕的大眼睛，后有那个不知名的听风，偷窥者。
老李的职业敏感告诉他，后面那个家伙，很可能就是自己暗中追查数年而不得的山中“狼人”在渔港的卧底。
他们每次劫掠都能顺利得手，而且己方损失小，收获丰厚。
从进攻的方向上看，他们对渔港当地的武装警备情况极为熟悉，各处防卫的薄弱点了如指掌，进攻高效而精准。
显然这些防卫情况绝不是他们自己有能力获得的，而是有人内外勾连，向他们持续输送情报，才使得渔港小镇连续数年屡遭刀兵之祸，被山里这帮畜生肆意祸害。
说不定，身后这个听风，偷窥者正是那个内奸卧底。
自己儿女的被劫和妻子的遇害也可能是拜他所赐。
身为渤海国维护内外安全的天池社黑水分社的老大，追奸察凶乃是分内之责。
今晚上这个家伙冒头了，那就干脆将其拿获归案，彻底搞清他和山里那帮畜生的关系，然后顺藤摸瓜把他们一网打尽，还世间清宁，慰历年死者之冤。
想念及此，老李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唉，大妹子，老哥一世英名今天算是毁喽”。
不过他心里还是非常别扭。
噫，这就奇了怪了，老李有啥别扭的？这机会，别人是难遇，你老李是被人投怀送抱，你还有啥不知足的？
呵呵呵，你说他别扭啥？放你身上，你也别扭。
俗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十二娘现在是个母夜叉，脸上还戴着那x瘢痕的人皮面具呢。
对老李的小心思，人家十二娘可不管。
反正你老李今天是跑不了了，今后还不是任老娘来摆治，“哼哼，哈哈哈”一串得意，清脆的笑回荡在幽深的小巷。
“妹子，配合老哥，咱把后面那个东西，今天就给拿下，老哥觉着他是山里那帮畜生的卧底”，老李小声说。
十二娘那是多玲珑剔透的聪明人呀，当下就心领神会。
情郎发话，焉有不从之理。
“琉璃妹子，你看这老李，咋说话呢？这事咋能随便开玩笑呢？是不是呀，妹子？”
十二娘边说边搂着老李往琉璃那边走，冲着琉璃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让她顺着话茬说。
接下来琉璃的操作，又让老李震惊了一把，从此在他心里就种下了，“惹谁，也别去惹女人”的阴影。
今天老李是真开眼了，不光是领教了川妹子的泼辣收获了一枚富婆，又从琉璃身上领教了啥是冰雪聪明。
琉璃本能地觉得姐姐是话里有话，连奔都不打，脱口而出：“是呀，李哥，你这可是有些不地道了，俺问你正经事，你咋还不正经了涅？”
“哎呦”，老李心中叫苦，这二位姑奶奶一个赛一个厉害。
三个人这时候已经走到了一起，老李背朝着山丘马门的方向，十二娘亲昵地挽着老李贴在他身上，也是半个背影朝向马门。
琉璃是正对着二人，也正对着马门，那个隐藏的内奸可以清楚地看到琉璃的全貌。
琉璃全身映照在月光和石壁的灯火下，那张倾城倾国的脸，挺拔如美人杉的身姿，栩栩如生地呈现出来，甚至脸上的毫毛都可以数的清楚。
“咕嘟，咕嘟”口水狂咽，心里似猫抓一样的痒痒：“真特喵的美呀，老蔫是没说错，这是七仙女下凡。
看来还要赶紧地给山里通信，让他们再来一次，哥们得把这仙女弄家去当媳妇。”
老李也顺着琉璃的话接了茬：“妹子，俺真是认识你的情郎乌文德校尉，说起来，他还是俺的直属上官呢”。
“哎，李大哥，你说咱这妹夫，人咋样？俺怎么听妹妹说，他可是净和俺这妹妹耍心眼呢？
咱可得给小妹把把关呐？
那不能啥人都能把小妹给骗走？”
十二娘这话一出口，琉璃急了。
风卷杨柳般地走向前来，一下子拉住十二娘的手摇晃着，扭着腰，嘴里嘟囔着：“哎呀，姐呀，姐姐，俺啥时候说过，他耍心眼呀，哪里的事呀？姐呀，好姐姐，你可就别说了，不然李哥真就误会了。”
借着琉璃这个劲，十二娘顺势就“噔噔蹬”挽着老李就后退了几步。
“哎呀，妹子，你轻点吧，不是你在房里说的，文德哥哥这，文德哥哥那，反正就是不满意呗，那要是不中，嘿嘿，姐姐也不介意多一个情郎啊，你说呢，李哥哥？”
这话让老李在心里打个哆嗦，“这娘儿们，咋这贪呢，合着俺老李还是预备队呀？”
琉璃倒是明白，她知道姐姐在和她开玩笑，内里的意思，其实是为了敲打老李。
于是就对老李说：“李哥，李哥，姐姐是在说笑呢？俺可没说过，文德哥哥的不好，哎，李哥，你还没说，你说咋认识文德哥的呢？”
星光璀璨的夜空，朵朵丝絮一条，一缕，小星星眨巴着晶亮的小眼睛看着下边这旖旎，浪漫，属于市井百姓的小小风情画。
青铜战马长长的阴影笼罩着三人，周围是忽闪的壁灯。
老李说：“两位小娘子，是否听说过‘唐有狄公仁杰，我有乌家雏凤’这一说法？”
琉璃迷茫地摇摇头，她是在山里长大的姑娘，再没接触文德前，对外边的世界几乎是一片空白。
大唐在她心中那是小女孩梦幻般的存在，狄仁杰更是闻所未闻。
而自己所在的渤海国，也是知会不多，仅限于上京，东京和旧国而已。
但是十二娘可不一样，那是见过大世面，侍候过圣天子，上至宰相下至禁军，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大名鼎鼎狄公，想那武皇时，乃是女皇驾前宰相，武周，大唐闻人，破案高手，人间神探。
“哟，李哥哥，难道妹子的情郎竟然能和狄公比肩呐？，真了不起，妹子，你那文德哥哥可是不得了的人呐”。
“啊”，琉璃恍然大悟地惊叹一声，“没想到哥哥，这么厉害呀，嗯嗯，那我以后再欺负他，他要是生气了，把我卖了，我还得帮着他数钱吧？”
“姐姐，姐夫，那那，以后他要是欺负妹妹，你们可得帮着妹妹哈”。
老李暗自看了看周围，巷子口走出去一段平地就是山丘的马门。
左手是一道长长，高达一人的玄武岩防波堤，右手出去是一道平行的碎石子路，过去就是渔港密集的住宅区。
山上是官衙和驻军的兵营。
从地形上看，只要控制了右手的路，堵住住宅区的路，那他就无路可逃，唯有束手就擒。ωＷＷ.chuanyue1.coΜ
再走几步，封住他右手。
“唉，妹子，老哥想提醒你一下哈，这个乌校尉呀，人家出身当朝左相，身家显贵，再加之人又俊秀才气横溢，据我所知呀，那提亲的可是把他家门槛都踢破了，妹子要当心哦。”
这把火一点，就看琉璃的脸蒙上一层寒霜，眼里有了隐隐杀气。
那十二娘也是嫌事不大，她平时就是“上房揭瓦，盗墓递洛阳铲”的主，见老李在往坑里拉琉璃，她就再砸上一锤。
“嗨嗨嗨，李哥哥，照你这么说，那文德公子还真说不定，是在骗咱这个傻妹子呀，老李呀，这事你可不能看着不管哪？Μ.chuanyue1.℃ōＭ
改天，你来客栈，妹子带你去找你那上官，警告他一下，要是敢对咱妹子不好，就就，嗯嗯，老李你说，就把他咋地？”
“削他”，老李嗷唠一嗓子。
琉璃急眼了，上去对着老李就是一顿粉拳，这一动，三人的站位就把右侧封死了。
“别打，抓住他”，这嗓子刚出口，一个虎跳，老李冲到马门后头阴影里。
“嗵，哎呀，谁打我？，呜呜”，连串从嗓子眼里发出的痛楚呜咽，一个小个子被老李夹在胳膊下拖了出来。
琉璃，十二娘抽出腰间闪亮的匕首，顶在他的脖颈上。
“哎呀损色，老李大哥，你误会了，干哈这样啊，你放开，再不放开，找人打你了哈，哎呀你这损色，轻点勒我，脖子断了。”
老李把小个子“嘭”地重重摔倒地上，一个膝跪点在小个子胸上，从腰中掏出条细船绳，抹肩头拢二臂，将他捆成个大粽子。
小个子在地上拼命挣扎，踢腾着小短腿，嘴里叫骂着：“损色，三个损色，老李，看爷不把你碎尸万端。
这个小娘子，看老子咋整治你，十二娘你个-娘们，老子烧了你的店，杀了你店里的人。
你们看着，山里的老铁就要来了，赶紧滴放开我，老子还能让你们好过点。”
老李蹲下仔细看着叫嚣的小个子，震惊地叫了出来：“黑老鼠，你是黑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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