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辰醒了过来,已是翌日晨时。
他只感头晕脑胀,空腹饥肠辘辘。
好不容易翻起身来,却“哐嘡”一声,将床旁柜上插花用的青瓷瓶掀翻在地。
“辰儿,你醒了,可担心死娘亲了”。
吕素娥听闻响动,快步从外间奔了进来,她脸上带着无比的关切,腰上还系着围裙。
“我喝醉了”?
陆辰挣扎着坐了起来,嘴上问着连自己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吕素娥伸过手,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爱子,轻手拍着陆辰后背回答道:“嗯,自昨日晌午回来,你便醉卧至现在,还是唐公子他们几个将你背进屋的呢”。
“是他们把我背回来的”?
“那倒不是,听闻先前是秦家马车将你送至门前”。
妇人见陆辰已经坐稳,叮嘱了一番,这次出外屋给陆辰倒水去了。
“想不到古代的这种黄酒,虽然度数不高,后劲倒挺大”。
“不对,应该是这副身子不胜酒力才是,以前好歹就算没有八两也有半斤的量,不至于醉了快一天,这酒呀,以后还是少喝才是”。
“秦阳这小子也还上道,知道用车把小爷送回来,唉,想必醉酒后的丑态,已悉数落在秦家兄妹眼里去了,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呐”。
陆辰正暗自嘀咕,妇人已端着热茶与饭菜走了进来。
“辰儿,来,快吃些热茶醒醒酒,为娘已给你弄了些吃食,你沉睡了一天,此刻想必已然恶坏了”。
吕素娥将食盘置于书桌上,伸过手正要替正在穿衣的陆辰整理,却不想忽感天旋地转,头一晕,眼前一黑,人已朝地面载到。
“娘亲”。
陆辰大叫一声,哪还顾得上穿外衣,身子已如弹簧般跳将起来,一把接住摇摇欲坠的妇人。
情急之下,一直因别扭而没有喊出口的“娘亲”,也顺其自然般喊了出来。Μ.chuanyue1.℃ōM
见吕素娥脸色潮红,陆辰习惯性的将手背贴上妇人额头。
“发高烧了”。
肯定是昨日送自己上学,再加之自己醉酒之故,令她彻夜守候,休息不足之余,一下松了心神,导致体寒之症又发作了。
“该死”,看着妇人清瘦的脸颊与疲惫不堪的身子。
陆辰心如针尖扎过,有种深深的刺痛感,早已自责开来。
将娘亲抱至床上躺下,陆辰一把拾起适才还没穿上的外衫,便朝屋外冲去。
“何大娘,何大娘,在家否”?
陆辰将隔壁的院门拍得啪啪响。
“来啦,来啦,辰哥儿你是酒刚醒,便跑我家耍酒疯来啦?”
等了片刻,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位年近五十,满脸和蔼的大妈手提竹扫帚嗔怪地瞪着陆辰。
“大娘,不好了,不好了,我娘寒症又发作了,此时已晕过去了,大娘你菩萨心肠,还请帮帮我娘”。
“那还了得”。何大娘闻言当即变了脸色,不过对吕素娥的病,她比较了解,赶紧吩咐起来。
“辰哥儿莫慌,你速速烧些热水,然后去东直街济世堂请许大夫来”。
何大娘说着,将手中的竹扫帚一扔,跟着陆辰疾回陆家屋子。
陆辰不敢耽搁,从院中捡过木柴便在屋外间架起了锅,烧起了水。
古代人皆不算长寿,能活到七十岁以上的,便敢称古稀之年,这极大部分原因,便是因古代医疗条件极差,交通又不便利,就算是普通的伤风感冒,也极大可能要人性命。
何大娘显然不是第一次帮吕素娥控制寒症,采用的正是现世中高烧物理降温三步骤,冰敷,喂水,擦身。
陆辰作为男子,就算再担心也不敢朝里屋瞧上一眼,见炉灶上烧得翻滚的大半锅水想必已够用了,他不敢耽搁,从外间木柜里抓起钱袋,便急匆匆出门,朝东直街奔去。
直到此刻他才体会到,这个陌生的时代,还有一个人令他如此担心。
出了门,陆辰不断询问路人,方才一路摸索,来到东直街的“济世堂”。
陆辰对着身着青衣,头戴悬壶帽的医馆老者行礼作揖。
“许大夫,我娘的寒病又发作了,还请你老施以援手,替我娘诊治”。
陆辰心中再焦急,面上也表现得极为镇定,态度上也是极其陈恳。
许大夫名许文义,乃杭州城颇有名气的老中医,陆辰娘亲的病,一直由他诊治。
“陆公子莫急,你娘此病已是久疾,待老朽开了药,你带回去煎制成汤,给你娘喂下即可”。
许大夫拍了陆辰肩膀,以示安慰,末了转身拿起药袋,开始朝壁上一排排的药柜取药。
“你娘这病啊,医理称为“积寒”,乃产后坐月期间,凉气浸体,心肺焦灼上火所致,每逢天寒阴重,必咳嗽不止,普通药石仅可抑制,不得根除啊”。
许文义大夫一边麻利地配着药材,一边向等在一旁的陆辰解释着。
“那依许大夫之意,可是有那非普通之药石能根除此疾”?。
许文义回头看了陆辰一眼,他料想不到一向木讷的陆辰,此时一下便听出他话外之音。
“不错,此疾虽顽,但若取得千年阴阳草为引,老夫定有十足把握,祛除此疾”。
“阴阳草?不就是佛手参么”?
陆辰将所知有限的药材知识问了出来。
许文义回头打量了一下陆辰,倒先诧异起来。
“咦,不曾想陆公子竟也知道此药,不错,这阴阳草也名佛手参,但在那西域寒山之中,存活上千年的佛手参极为稀有,据老夫所知,在江浙之地,仅苏州关家存有一株”。
佛手参是一味具有特效的好药,前世的陆辰去西藏旅游,曾高价带回一些送人,所以知道此药,但他却不知道,此药竟与千年人参一般,也分年岁长短。
“想必此药极贵吧,也不知关老爷卖价几许”?
陆辰摸了摸身上的钱袋,黯然神伤起来。
他身上的钱,不要说千年佛手参了,恐怕连一根普通的根须都买不到。
“前些年听闻关员外曾要价万贯贯,不过这些年听闻其忽然视之若珍宝,已不予出售了,要取得此株阴阳草,难呐”。
许文义摇了摇头,将捡好的药材上秤。ωWW.chuanyue1.coΜ
“万贯,那不就是一千万文铜钱么,差不多已等于后世两千万人民币了”。
陆辰盘数着所需银钱,心一下凉了半截,后世一百八十万一针的抗癌神药也远远不及这株阴阳草呀。
不过沮丧过后,他眼里爆发出坚定之色,握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不管再怎么贵,无论如何,也要取得关家的这株药”。
“陆公子,一共二百二十文钱”。
许大夫将秤好的药袋递给陆辰,一边报出了药价。
陆辰赶紧掏出身上的钱袋,将一串铜钱取了出来。
“五,十,十五,二十……”
数来数去,整个钱袋里仅有八十七枚铜钱。
“这就尴尬了”。
陆辰捎了捎脑袋,暗自低语一句,发现脸颊有些发红。
“许大夫,你看这……”
“唉,算了,算了,念你有此孝心,治病要紧,这些药石你先带将回去,剩下的银钱,十日之内来我济世堂补齐即可”。
虽然内心还在感叹古代的药贵得离谱,陆辰也不得不赶紧行礼作揖,以示感谢。
“多谢许大夫宽限,你老放心,小子十日之内,必定将剩下药钱悉数付上”。
陆辰说完,抓起药袋,急匆匆便跑出了济世堂的大门。
“咦,这不是陆家的废物公子陆辰么,急匆匆的赶去投胎呀”?
刚转过两个路口,眼前忽然人影晃动,回路已被人拦了下来。
拦路之人为三个青年男子,看上去自己略长,衣着上也是个个锦衣玉带,极为光鲜。
此时三人看向陆辰的目光中尽显戏谑不屑之意。
陆辰冷目打量着眼前三人,看这架势,不用猜,也知定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而且似乎与自己很不对路,关键自己还不认识他们。
“各位,在下有要事在身,若有他事,改日可来府中一叙”。
陆辰不想生事,只想早离了眼前是非,回家煎药。
不过他话音才落,三人中的一个瘦脸男子当即拍着双手,嬉笑开来。
“哈哈哈,可笑呐可笑,你一个被陆府赶出门的落魄公子,何来府中一说”?
经此一闹,看热闹的围观人群渐渐越来越多。
“又是白龙书院的弟子与崇文书院的干上了”?
“依我看,不止书院相争这么简单,陆公子怕是得罪了陈家的公子了”。
“陈家公子?这杭州城姓陈的多了去了,阁下所指,乃哪一位陈姓公子”?
“当然是通判大人家的陈帆童公子啦,听崇文书院的弟子提及,昨日陆家小子竟得安平县主亲送至家,那通判公子想必已然知晓,以之脾性,岂能不羡慕嫉妒恨呐,眼前这三位公子,都与那陈公子亲近,今日他等遇见陆公子,岂不刁难”?
“竟还有这一茬,那可有好戏看了”。
围观众人暗中议论开来,一些风言风语跟着传进陆辰耳朵。
他无论也想不到,不过蹭了秦阳一顿酒,竟也喝出这些个破事。
关键最冤的是自己虽搭乘了秦家马车回来,但别说什么秦月县主的花容月貌了,就算秦家那拉车的骏马屁股,自己都没瞧见一眼。
陆辰无奈地看了看天色,昏暗的天空犹如一口巨大的黑色大锅。
“叫你贪杯,这下爽了,一觉醒来就被安排成背锅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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