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嗔恚之罪
突然间来了灵感,戚宁和林欢赶紧收拾了下,退了房。林欢先得回趟家换身衣服,便坐着出租车走了。戚宁给程巍然打了个电话,就“照妖镜”的隐喻大致说了几句,便直奔市图书馆而去。
所谓的“照妖镜”,按民间迷信的说法可以用来辟邪,而它更多地出现在古典文学的神话小说中——是被用来照出妖魔鬼怪的原形。当然,对于凶手来说,是用它来照出那几个被害人的阴暗面,从而对他们进行审判、惩罚。
很快戚宁便抱着一摞书,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m.chuanyue1.com
“面朝镜子”“捆绑”“裸体”“下跪”“整理衣物”;“割舌”“掏心”“挖眼”;“CD唱片”“手术刀”“微信二维码”“脸谱”“手背上的鸟抑或鸡的图案”……围绕着一个又一个凶手设置的心理密码,戚宁在书籍中寻觅着解钥。从早上到傍晚,10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争分夺秒,已然达到忘我境地。
图书馆闭馆了,戚宁仍感觉意犹未尽,便把未看完的几本书办理了借书手续,当然她是用警官证借的。
坐进车里,她未发动车子,迫不及待地继续翻开书。一切都是为了追赶时间,哪怕早一分一秒,都可能避免一条生命被夺走。
直到深夜,万籁俱寂,戚宁仍坐在车里。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对“侧写报告”进行最后的润色。此时此刻,凶手整个犯罪的行为意图戚宁已了然于心。更妙的是,当她以寻找“照妖镜”相关流传记载的思路去阅读书籍资料时,却发现了比“照妖镜”更贴切的解读,原来凶手让被害人呈跪立姿势所面对的是一面“孽镜”。所以这份报告对凶手的解读,将要比先前的更加精准。【穿】
【书】
【吧】
当所有分析形成文字,落入文档之上,文档被保存后,戚宁脸上止不住露出一丝笑容。她盯着报告,突然想到这个晚上也是凶手的作案日,便拿起手机想要给程巍然打过去,但程巍然的电话倒先进来了。程巍然没有多废话,催促她立即到市郊东沟镇与支队会合,那里刚刚发生一起与“8·22专案”类似的恶性案件。
9月14日,23点40分。
案发在距离市区20公里左右的东沟镇上,一家豪华洗浴中心的按摩包房内。现场已经被当地派出所保护起来,并且按照市局的指示,派出所对整个洗浴中心进行了封闭,任何人不得无故出入。
程巍然等人匆匆赶到,与在门口迎接的东沟镇派出所所长白大年寒暄几句,便由白大年头前引路,带众人来到案发包房内。
包房内,与先前的案子一样,是一幅惨绝血腥的景象。经历了同样几起案子,而且来之前心里有所预料,所以眼前的场景并未让戚宁感到不适和意外,倒是按摩床左手边墙壁上的一面镜子引起了她的注意。镜子上画着一条巨大的蟒蛇,很明显是凶手的杰作。
戚宁扫了被害人一眼,转过头盯着镜子上的蟒蛇图案,脱口说道:“死于‘嗔恚’!”
“CHENHUI?”程巍然不知道戚宁说的是哪两个字,只能以谐音读出。
“对,是嗔恚,意指愤怒、仇恨、怨恨以及损害他人的心理。”戚宁停了一下,继续说,“还有画在杜善仁手背上的图案,不是一只小鸡,而是只鸽子,意味着贪婪。”
程巍然反应过来,戚宁查了一整天的资料,肯定已经有所突破。便点头道:“回去再详细说!”然后顺着“嗔恚”的思路,问身边的白大年,“被害人你认识吗?他经常与人结怨吗?”
“这您可问着了,他叫马敬民,是东沟镇双鱼村的首富,这几年给镇上干了不少拆迁工程。”白大年说着苦笑一声,“你想干这种事的,能少得了结怨和结仇?”
死的是个承包拆迁工程的包工头,凶手又留下代表愤怒、怨恨的蟒蛇图案,选中他的原因或许跟拆迁过程中产生的纠纷有关,那么凶手是如何了解到相关事件的?“白所,麻烦你回所里把与马敬民有关的纠纷案件整理一下,稍后我再找你。”程巍然客气地说。
“好嘞。”白大年痛快地答道。
勘查内外现场、询问服务人员和浴客,不知不觉五六个小时就过去了。收队回来,已是早晨,匆匆吃了点东西,又连着开起会来。
首先是案情讨论:被害人为东沟镇双鱼村村民马敬民,登记指纹数据时发现其有过盗窃前科。死亡时间是9月14日22点左右,原因是被绳索大力勒挤导致窒息而死。被害人被发现时,赤身裸体面朝墙壁呈跪立姿势,尸体上半身捆着两道绳索,同杜善仁一样眼球被挖走。被害人面对的墙壁上镶有一面镜子,镜子上有一幅用水性彩笔画的蟒蛇图案。尸体背后的按摩床上,放着一件叠好的浴袍。
案发包房位于洗浴中心二楼东侧第一间,该包房为马敬民常用。据老板介绍:马敬民几乎每天晚上应酬完都要到该洗浴中心做按摩,之后会小睡一会儿。从包房窗户以及洗浴中心外部痕迹看,凶手应该是从防雨管道攀爬到一层天台,然后撬窗进入包房内作案。作案之后,照例抹掉所有证据。
由于是郊区地带,洗浴中心背靠一片果树林,所以没有找到目击者。
接下来便是重头戏,由戚宁来唱主角。她将在会上对整个“8·22”连环杀人案做出全面解读,并最终公布“犯罪侧写报告”。
“首先我概括地对案子做一些说明:本次连环杀人案,不包括先前的柳纯案,凶手最终的目标至少会有十个。从目前发展的情形看,凶手会在社会上选择十位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同时也具有道德缺憾的人作为加害对象。凶手作案的时间有‘固定模式’。谋杀的整个过程其实都是一种仪式,一种与民间传说有关的‘地狱文化’的仪式!当然,所谓的地狱文化属民间迷信传说,在此我们仅仅是借助它来解读凶手的作案逻辑,不讨论它的任何意义。”
戚宁的开场白很震撼,接下来她将详细解剖凶手杀人的过程,并且一步步揭开凶手的面纱。
“民间流传的地狱文化中认为:行‘十恶业’者,死后必堕入地狱经受惩罚,方能重生。所谓十恶业,即身、口、意造下的十种罪恶的行为。分别是:身业之杀、盗、淫;口业之妄语、绮语、恶口、两舌;意业之贪欲、嗔恚、愚痴。凶手偏执地认为,正是因为现世中某些人不断地犯下此十种恶业,从而让社会充满戾气和腐化,以至于他自己要不断经历挫折和失败,所以他要对他们进行审判和惩罚。而他也幻想自己具有那种身份和义务,其根本在于宣泄自我的焦虑和愤怒,以及寻找生存的安全感。
“下面就来具体讲一下仪式每一步骤的寓意。‘阎王’,我想大家都知道,民间传说中他是阴间的主宰,掌管人的生死和重生。阎王的称谓,是来自梵语音译,本意是‘捆绑有罪的人’。凶手在被害人身体上象征性地施以捆绑,其用意是彰显阎王的身份——他幻想自己是阎王的化身。
“案件中所有被害人跪立的方向也是有讲究的,比如:于梅面对电视屏幕而跪、王益德面对落地玻璃窗而跪、孔家信面对亚克力板背景墙而跪、高雅静面对洗手台前的镜子而跪、杜善仁面对水面而跪、马敬民面对墙镜而跪。也就是说,被害人跪着所面对的都是能够照出人像的物件。那么在杀人仪式中,这些物件被凶手隐喻为地狱鬼门关前的‘孽镜’,可以照出人生前的罪过。正所谓:‘孽镜台前无好人,魂登孽镜现原形。’
“而将被害人置于‘孽镜’前,照出他们生前的罪过,然后摆成跪立姿势,施以割舌、掏心、挖眼等残害器官的行为,表示在对行恶业者进行审判之后,对其施以相应的地狱惩罚——心脏为人体中最重要的器官,凶手用它来替代整个人身,所以犯身业者便遭掏心惩罚;舌头对人言谈交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割掉舌头便等于剥夺人的说话能力,也是凶手对犯口业者的惩罚;眼睛则是人类观看世界的窗户,凶手挖掉了眼球,便斩断人的欲望,从而让犯意业者得到了惩罚。
“然而地狱虽恐怖,却也并不是永恒的。阎王会根据恶业者经受惩罚和消业表现,决定其下次往生的界别,所以裸体其实是代表着重生。
“至于整理衣服,我认为那是一种虚伪的尊重。凶手想告诉世人,他惩罚的只是罪恶的灵魂,生命本身还是值得尊重的。”
戚宁停下话,在笔记本电脑上敲击两下,“8·22专案”中六名被害人头像便在投影幕布上显示出来。戚宁转头望了一眼,然后转回头继续说道:“下面我具体说一下已发生六起案件的情况。
“第一起,发生在本年8月22日,阴历七月初一,被害人于梅,职业是律师。凶手在现场留下一张暗示谎言的CD,在随后的调查中也印证了凶手的暗示,所以于梅是死于谎言。也就是触犯了口业中的‘妄语’,受到割舌的惩罚。
“第二起,时间是8月29日,阴历七月初八,被害人王益德,职业是医生。凶手将一把手术刀放入他手中,暗示他作为医生本该担起救死扶伤义务,但却为了牟利滥用药物和治疗手段,置老百姓身体健康安危于不顾,等同于杀人。相对应地触犯了身业中的‘杀’,受到掏心惩罚。
“第三起,时间是9月4日,阴历七月十四,被害人孔家信,职业是职业经理人。凶手在他嘴里留下微信二维码,暗示他借用微信说出邪淫、不正之语。相对应触犯了口业中的‘绮语’,受到割舌惩罚。
“第四起,时间是9月8日,阴历七月十八,被害人高雅静,职业是幼儿园园长。凶手在她面部戴上一副脸白嘴黑的京剧脸谱,暗示她的死是因为利用被人尊敬的身份威胁他人、用恶毒言论攻击他人。乃是触犯了口业中的‘恶语’,所受惩罚为割舌。
“第五起,时间是9月13日,阴历七月二十三,被害人杜善仁,职业是公司总裁。凶手在他手上画了一幅图案,我们原本以为那是一只鸡,其实画的是只鸽子。因为在地狱文化中,分别利用鸽子、蛇、猪来代表人生三毒,即贪、嗔、痴。凶手留下鸽子的图案,暗示杜善仁为富不仁,贪得无厌,触犯了意业中的‘贪欲’,所受惩罚为挖眼。
“第六起,时间是昨天,也就是9月14日,阴历七月二十四,被害人马敬民,职业是包工头。凶手留在镜子上蛇的图案,它的隐喻我想大家现在已经知道了,意味着马敬民触犯了意业中的‘嗔恚’,所受惩罚为挖眼。至于具体事件,或者说他被凶手选中的原因,还在调查中。”
戚宁一口气说出一大堆解读,缓了缓神,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这个案子实在太复杂了。我是希望大家能够透彻地了解凶手作案的心理细节,所以有些地方可能解释得过于烦琐,不知道大家听了感觉怎么样?”
程巍然点点头,又冲她摆摆手,示意没问题,让她继续。
戚宁又摆弄几下电脑,身后的投影幕布上原本被害人的照片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图表。
“我身后屏幕上的图表,是在开会前临时画的,粗糙之处,请大家见谅。大家可以看一下上面标记的时间。由于地狱文化中讲究日期是以阴历计算,所以下面要说的时间我们也是以阴历为主。在前面已经讲过了,已发生的六起案子的时间分别是七月初一、七月初八、七月十四、七月十八、七月二十三、七月二十四。据民间流传所说,每个月阴历的初一、初八、十四、十五、十八、二十三、二十四、二十八、二十九、三十,是诸罪结集定其轻重的日子,直白地说就是‘判罪日’。而已发生的六起案子的发案时间,其实就是这十个判罪日子当中的六个日子。而阴历七月,民间常称为鬼月,传说这个月鬼门关会打开,阴气最重,是超度亡灵的月份。所以可以推断,凶手的作案时间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他要在鬼月中十个判罪日里对行十恶业者进行审判和惩罚。”
戚宁停顿下来,知道这时候肯定有人会提出疑问。果然程巍然随即问道:“不对啊,少一个!9月5日,阴历七月十五那天,根本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
“是!我对此也很疑惑,不过我相信凶手一定不会漏过,可能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使得我们现在还没发现尸体。”戚宁答道。
程巍然考虑了一会儿,冲徐天成说道:“会后马上对全市各县市区分局、派出所等单位进行广泛的询查。看有无漏报的恶性案例,或者是与9月5日时间相契合的失踪案,又或者是一些比较奇怪的有悖常理的案件。”
程巍然说完望向尹正山,是要征询他的意见。尹正山点点头,又补充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们还可以咨询周边城市的兄弟单位,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类似案件发生。”
老徐等人连声说“是”,表示明白。
“接下来,要说说我对本案的侧写,”戚宁表情更加郑重,心里既兴奋又惴惴地拿出一份报告摊在眼前。沉吟片刻,昂首说道:
“凶手连续作案是在追求一种掌控自我、惩罚他人,进而拯救社会的权力。其年龄应该介于35岁到50岁之间,这个年龄段的男人,经历比较丰富,对责任、成功、失败表现得尤为敏感和歇斯底里。
“目前发生的几起案件中,很明显凶手对被害人的情况非常熟悉。他一定长时间跟踪过被害人,而且有过细致、近距离的观察。他知道被害人在何时会出现在何地,他知道什么时间作案不会被人打扰,而且有充足的时间来履行所谓的杀人仪式。所以,凶手可能和那些被害人一样,有一份比较体面的工作,或者说起码和他们处于相同的阶层。因此,他的跟踪、观察才能够如此细致和隐蔽,也因此掌握了很多不被外人知道的内幕。
“凶手应该是一个脑力工作者,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心思缜密,有组织力,智商高于常人。他对作案时有可能出现的问题都深思熟虑过,能够很好地规避风险。
“凶手对地狱文化有很深的迷恋,并且是个偏执狂。而偏执狂都具有比较罕见的妄想型人格。不过和精神分裂症不同,他的智力功能不会发生退化,因此妄想表现得非常系统、有条理。所以在正常社会交往中他不会显露出攻击性,而且比大多数人都还要守规、守法。他会严格约束自己的行为,甚至工作和约会也从不迟到,更加不会有犯罪的前科。
“偏执狂都有一种自己无法察觉的自卑心理,体现在现实生活中便是相对的保守和没有安全感,而没有安全感又会导致一些强迫性的行为。所以,他平日给人的感觉是低调不张狂,待人处事也总是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不过他并不善于与人深入交际,所以他的知心朋友会很少。同样,他的穿衣打扮、出行消费也是中规中矩,不会奢侈。他的私家车一定是那种经济实用、中低档的车子,颜色偏保守的暗色系,车子里面会非常干净。其实不单单是车子,他的办公室、他的家同样是异常整洁的。如果有一天你到他家里,你会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摆放得井然有序,甚至会类似于严重的强迫症病人那样,在一些物品上进行编号。你在他家中的某一个房间里会看到很多被害人的照片,还有被翻了无数遍的各种描写地狱的书籍。你还会发现一本日记,上面记载了他无数的怨恨、幻想,以及作案时的感受。
“凶手应该是单亲家庭长大,拥有一个独立的空间。可能单独居住或者和老人同住,婚姻可能已经解体。
“还有最后一点,凶手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必定反复经历过一些挫折,而这种挫折应该主要来自家庭和事业两个方面。”
2掘墓疑踪
散会之后,程巍然和戚宁驱车又来到东沟镇。
这次返回来,目的是想找马敬民身边的人谈谈,了解一下他最近的工作行程、接触的人等。如果可能的话,还想与一些曾经和马敬民闹过矛盾的拆迁户见见面。当然他们不会是凶手,不过也许曾经把自己的遭遇向某个人倾诉过。
两人去派出所找到白大年,白大年也早做好了程巍然要的报告,正好交给他。随后白大年引路,三人开始进村深入走访。
吉普车行驶在乡村公路上,程巍然递给白大年一支烟,又把打火机送上,白大年谦让一下还是点着了。吸了两口,便主动提起马敬民。
“昨晚现场本镇人多不方便说,现在趁着这个机会我仔细跟你们说说马敬民这个人。这两年因为拆迁工作,我和他打交道的地方比较多,对他也算了解。”提到马敬民,白大年表情复杂,像是憋了一肚子气,“马敬民这人说白了就是小人得志。年轻时不学无术,在村里就是小混混,还因为盗窃电缆被判了三年。出狱后,游手好闲了一段日子,不知怎么就给一个做建筑工程的老板当了司机。再后来,这小子拉出几个人单干,一不留神就发了。关键也赶上这几年市里搞扩大城区建设,镇里各村修路、盖商品楼、土地征收流转等规划建设项目特别多,这小子承包了几个拆迁工程,赚了不少钱,一跃成为全村首富,人也就狂得没边了。天天咋咋呼呼的,到处惹是生非,所里多次处理过跟他有关的纠纷。”
“镇里和村里怎么会放心把工程包给这种人?”程巍然插话问。
“这小子跟老百姓咋呼得厉害,在领导面前可会处事了,再加上他是本村人,还是有些人脉的。”白大年说着话,突然冲车窗外指了指,“噢,对了,马敬民还是干了件好事。呶,这镇中心小学的教学楼,是他前两年无偿为镇里盖的,当时还蛮轰动的,这小子都上电视了。”
戚宁随着白大年手指的方向瞄了几眼,转头说:“白所,报告我看完了,感觉只是一般村民纠纷的治安案件,您再仔细想想他有没有特别出格的行径?”
“说实话,拆迁当中跟老百姓打打闹闹,上房揭瓦,背地里向老百姓使阴招的事马敬民确实干过不少,但要说涉及严重犯罪的事件还真没有。”白大年说,“你们觉得马敬民是因为欺负老百姓所以才被杀的?”
“应该说是调查方向之一吧。”戚宁说。
有了白大年的鼎力协助,村民约谈进行得很顺利,只用了几个小时该问的都问完了,不过未有过多的收获,马敬民因何被凶手选中还是个谜。
中午,离镇之前,程巍然想请白大年吃个饭,感谢他的协助。三人找了家干净的小馆子,饱餐一顿农家菜。不过最后还是白大年抢着付了账。
回城的路上,两人谈起白大年,都觉得这个人不错。戚宁还说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一时想不起来。车子刚入市区,程巍然接到队里的电话,说已经搜集到几个失踪案例,有两个比较有嫌疑,等着他和戚宁回来做判断。
放下电话,程巍然问了一个问题,看似随便一问,其实在他心里已经考虑了一上午。
“凶手‘七月十五’没作案,会不会是因为他把小纯算作那天要惩罚的对象?”
“不会!”戚宁回答得很肯定,看来同样的问题她也考虑过,“凶手对自己的杀人计划很迷恋、很享受,他一定会严格执行的。柳纯遇害当日,阴历不是七月十五。再说,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凶手一定会做点什么,展示给我们,展示给世人看。”
“也是。如果变态的是我,也许我会去把小纯的坟掘了。”
程巍然的一句话让戚宁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睛再一次呆住,显然又受到某种启发。
“东山公墓归哪个派出所管辖?”戚宁突然转了话题。
戚宁的问题与先前的话题有些跳跃,程巍然冷不丁没反应过来:“东山公墓……怎么了?”
“七月十五那天,在东山公墓发生过一起掘坟案,当时我请假去上坟看到的。”
“你是怀疑……东山公墓不就在东沟镇吗?归白大年管啊!”
“对啊!那天那个老警察就是白大年,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咱赶紧回去找他问问具体情况!”
听了戚宁的话,程巍然立马掉转车头,加速前进,再次奔向东沟镇。
“你俩咋又回来了?”可能看到两人的车停到了派出所门外,白大年迎出来说道,“正好我想起个线索,想给你们说道说道。”
“白所,咱见过啊!”戚宁急促地说。
“是见过,中午不还一块吃饭了吗?”
“不是,我是说咱先前见过。七月十五,在东山公墓,你们在勘查现场,我还和您聊了两句,记得吗?”
白大年不由地深打量戚宁几眼,拍了下脑门:“你看我这记性,人上岁数了就是不行。”
戚宁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您可能当时正在忙,没注意看我。对了,那案子后来查得怎么样了?”
“查啥查啊?过后没几天墓园方和家属私下达成了谅解,案子也就丢到一边了。不过我估计应该也是个疯子干的,大半夜跑到墓地,把人家坟掘了,把骨灰扬得到处都是,临了还在骨灰盒里放了一张百元大钞。”
“等等!”戚宁和程巍然几乎同时打断白大年的话,戚宁追问道,“骨灰盒里留的是张真钱?”
“对啊!嘎嘎新的人民币!”白大年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标记行为,对吗?”程巍然冲戚宁问道。
戚宁重重地点头,紧接着拉着白大年的胳膊,说道:“走,进所里,把案子卷宗找给我们看看。”
“不用。”白大年拉住戚宁,“这阵子事情太多,我哪有人手去查那个案子,只是备了个案,没具体查过。就知道墓穴的主人叫石倩,丈夫叫隋勤思,在市电视台工作。通过对墓园当晚保安人员的讯问,估计掘坟时间在阴历七月十五那天凌晨三点钟之后。”
“就这么多?”
“对啊,就查到这些。到底咋了?”被二人的情绪感染,白大年紧张兮兮地问道。
“我们怀疑掘坟可能与连环杀人案有关。”戚宁解释说。
“不会吧!他跟一个死人较啥劲?”
“他是变态呗!”程巍然苦笑着说,紧接着追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线索要跟我们说?”
“对,你俩这急三火四的,差点又给我整忘了。”白大年笑着说,“是这样,刚才我又仔细想了一下,马敬民还真做过一件特别出格的事。”
“那您快说说。”戚宁神经更兴奋了,催促道。
“三四个月前,马敬民的孩子得了场感冒,倒也不算太重,他就带孩子到村里卫生院看了看。后来医生给孩子开了吊瓶,赶上当天当班的护士是个孕妇,配药、处置动作便稍慢一些。马敬民便不乐意了,冲人护士一顿嚷嚷,又骂又推搡人家,随后不解气又朝护士身上踹了一脚,结果导致女护士跌倒流产。其实护士也是本村的人,要是换成别人,连埋怨一声都不太好意思。偏偏马敬民仗着自己在村里有钱有势,不如他意了便六亲不认。不过当天,他把人女护士踢伤之后,自己倒也害怕了。但对于他来说幸运的是,女护士的父亲还指着他‘吃饭’——家里是养挖掘机的,还指着马敬民给他派活干。这马敬民随后便去了女护士家中,给了她爸一笔钱,还承诺给他一些工程做,当天就把事情摆平了。事情也没通过我们派出所,我也是后来从网上听说的。”白大年说。
“谁发到网上的,哪个网?”程巍然问道。
“是那女护士的男人,气不过老丈人的贪财,便把事情经过发到微博上。”白大年说,“好像还被不少春海有影响的博主转发过。不过老丈人很快做了工作,逼着女婿把微博删除了,这个事情也就基本没人再提了。我也是从微博上看到的,特意让管片民警上村里问问,结果当事人都不敢承认,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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