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依玲没用多久就回来了，除了买东西之外，她还简单出了个外勤。
过年期间整个城市都禁止以组织或个人为单位的无人机或小型航空器飞行，禁令虽然公布，但传达到下面往往都需要一段时间，这时候就需要有人来监督管控。
她买的东西也不多，两副春联，一副贴在家里，另一副要带回奶奶家。还有一些干果水果，到时候回去那边要招待客人用。
“咦，罗公主起来啦？这是在干什么？”
她进门时，罗紫风正收拾着检查用的仪器，焦躁不安的情绪还未散去，对“罗公主”这个称呼也没太过在意。
“嗯，例行检查。”
不等罗紫风开口，苏恪抢先一步回答。
“这样啊。”
她同样没怎么在意，只当做是检查机器零件什么的去了。
“快来快来，过来贴春联！罗公主等下再收拾！”
路依玲扔下手里的东西，只留下一副对联，兴高采烈地招呼两人过来。
罗公主本是极其不情愿，但看苏恪不由分说就走了过去，也只好无奈地拍拍屁股起身。www.chuanyue1.com
对联就是最简单的对联，“福到财到吉祥到，家和人和万事和”，没什么其他寓意，不过对于他们几个人来说也就是个形式。
罗紫风给对联贴上双面胶，苏恪拿到外面去挂上，路依玲则在边上看着对准了没。
“这福字到底是要正着贴还是到着贴？”
“左边好像高了些，再往右转一转！”
“罗公主！你的胶贴歪啦，漏缝！一刮风容易把对联吹下来！”
两个大男人被一个小姑娘使唤来使唤去，却也没什么怨言，本来有些陈旧压抑的气氛，经这么一闹也欢快活泼了不少，过年，本来就是为的这个感觉。
“咦？这个横批怎么是从左往右写的？这下糟了，上下联可是从右往左贴的。”
“应该也没什么影响吧。”苏恪毫不在意地说着。
“那可不行嘞，万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呢！”
“那还不是你指挥有误。”
听着两人在门外玩笑打趣，罗紫风的心头一惊，想了想苏恪的扫描结果，更是紧张得不敢说话。
“ok，完工！虽然有些小瑕疵。”
路依玲心情很好，回到屋里后又拉着两人把室内该贴的东西也都贴好，本来更像是公寓的屋子，顿时也有了家的感觉。
三人都没有午休的习惯，草草吃过午饭后待了一会便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毕竟晚上到路依玲家里去，肯定少不了东西吃。
虽说只有苏恪要跟着去过年，但罗紫风还是得负责开车，路上的车不多，这个时间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回老家去了，更何况他们本就是往郊区那边走。
路依玲奶奶家本身离着也不远，开车有半个小时也就到了小区。这里是回迁楼，老宅子早就已经拆迁拆掉了，路依玲家在她学校那边也买了房子，但因为暂租给了亲戚，她前段时间也都是和奶奶住在5、60平米的回迁房里。
老人家这段时间一个人居住也没什影响，小区里基本上也都是之前一个村子里的解放邻居，拆迁完了后也还都在一个小区里住着，老一辈的人大多都不想麻烦儿子女儿，除非是需要照顾或是帮着带孩子，大部分还是更愿意跟这一帮老街坊一块来往。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每逢过年这个时候，本来安静的小区都会有不少人来光顾，车辆的进出对保安来讲是个不小的问题。
停好车以后，罗紫风也跟着一起进去了小区，既然来都来了，也没理由不去见见老人家，他本来也就不是那种怕生的人。
“刘伯！大冷天您还在外面呀！”
毕竟是自己住过的地方，路依玲看到路边轮椅上坐着的老人就上去热情地打了个招呼，老人也慈祥地朝她笑了笑。
没让苏恪和罗紫风久等，两人寒暄两句便匆匆告辞，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刘伯满是皱纹的脸上笑得开心，
丫头出息了，这次回来直接带男朋友了，还有个专门的司机保镖！就是那保镖的头发有点花哨，这种职业应该低调一点，太招摇不好。
进了单元上了楼，还不等路依玲敲门，奶奶就打开了屋门迎接。
之前给学校那边请假，苏恪也来过一次，几个月没见，老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大约是料想孙女要回来了，自己装束上也精致了不少。
反倒是苏恪，从头到脚都穿的一身黑，难免有些煞风景。
好在老人也怎么在意，热情地招呼几人进来。
“小苏，坐！”
“路路，快去泡茶！”
“小苏，吃水果！”
路依玲的奶奶很热情，言行举止中，也并没有太多的落后和腐朽，能看得出，女孩身上的优点有很多传自老一辈。
罗紫风坐了一会就回去了，他晚上还有其他事情，单留下苏恪一个人，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帮着老人在家里也贴了春联，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看仔细了成功避免了错误，路依玲还笑着吐槽到现在的商家都变得狡猾了，还是第一次买到从左往右写的横批。
晚饭准备吃饺子，路依玲和老人一起弄馅一起包，虽然还不到除夕夜，但吃一顿饺子也没什么问题。
苏恪参与不了做饭环节，于是主动请缨去看看厕所的水管，来的路上路依玲就和他说过，奶奶家洗澡很不方便，排水口通水效果不是很好，洗时间长了，水就很容里从门缝流出来。
苏恪打开排水口看了看，没发现有任何堵塞物，待了一会也就出来了。路依玲和奶奶也没指望他能看出什么，毕竟他又不是专业的水管工。
吃饭的时候，老人家问起苏恪和路依玲的工作，弄得苏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好在路依玲够聪明机敏，用一句“给警察叔叔帮忙”搪塞了过去。
老人家也立刻肃然起敬，给苏恪夹了几筷子凉菜，八成把他当作是顾问之类的角色了，还一直嘱咐路依玲好好跟着人家学，又和苏恪将多历练历练小丫头，别因为看她年纪小就照顾她太多。
吃过饭后，路依玲要拉着苏恪出去溜溜食，顺便要带他看看这边的公园，到了晚上，这边的树上桥上挂得彩灯都会点亮，公园里也会有不少人在表演节目，在不能放鞭炮烟花的日子里，已经算是年味十足了。
刚走到楼下，苏恪和路依玲便看到楼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运货员拉下几个箱子递给车后等待着的一个女孩，女孩接过箱子，用手机付了钱，货车就开走了。
女孩和路依玲差不多大，一头金色的长发，留着一头栗色的长发，面容精致，看上去有点像外国混血，她搬起两个箱子和一个袋子，也不嫌沉，一个人朝着楼里走去。
“好香的炒栗子味。”
路依玲小声对着苏恪说着，却被女孩也听得进去，她转过身，放下箱子，双手在胸前比划了两下。
苏恪虽然看不懂手语，但看她接下来的举动就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
女孩和善地从袋子里又拿出一小塑料袋，糖炒栗子的香味带着热气扑面而来。
路依玲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她想要吃大可以去自己买，不可能去跟邻居要这些。
但女孩相当固执，将栗子塞到了路依玲手里，很好看地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认识的邻居？”
等女孩走进去后，苏恪朝着路依玲问道。
“嗯，是邻居。不过我也是第一次见，之前听奶奶说隔壁新搬进来了一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她吧！”
既然是邻居，那便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大不了等下再还礼回去就行了。
正要继续走着，苏恪瞥见了楼门口掉落的一张纸条，大概是刚才女孩翻袋子时无疑脱落的。
苏恪走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张水费清单。
他本来没想多看，这毕竟是人家的东西，只要到时候跟着串门一块交还过去就好，但只是匆匆一眼，他就从清单上发现了端倪。
城市家庭用水，是按量有区分的。
第一阶梯每年0到220立方米，第二阶梯220到300立方米，第三阶梯则是300立方米往上。随着阶梯的增长，每立方米的水费自然也有上涨，但其实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基本不会用到第二阶梯。【穿】
【书】
【吧】
女孩家的用水，已经远远超出了300立方米的第三阶梯线。300立方米是个很夸张的概念，一吨水，也就只有一立方米，300立方米，就是300吨。
一个三口之家，一个月用水也就会在10吨左右，就算增添几人口，一个月用下来也很难到220吨，女孩家的用水量，已经蹊跷到不仅仅是浪费那么简单。
苏恪沉思了一下，联想到路依玲奶奶家的下水道排水问题，心中难免产生一些猜想，他也没有向路依玲隐瞒，毕竟这种事就发生子啊她奶奶家这里，不管出于什么角度考虑，她都拥有知情权。
……
路依玲奶奶家里。
打发走了孙女和孙女带回来的男人，老人收拾好了桌子碗盘，心里舒坦地回到自己屋里，拿过自己去世老伴的照片来到镜子前坐下。
“咱孙女真出息了呀！出去几个月，男朋友也带回来了！精神看着也好了不少，可比老在咱这地方呆着强多了！
我原来就和你讲，年轻人，就得出去多闯荡闯荡，你个死老头子还不听，老说什么咱孙女跟人不一样，那有什么不一样啊！还不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丫头，找个对象，有人照顾着省的以后被人欺负！我听说现在城里可乱了，什么坏人都有，生活节奏也快，孩子压力容易大，还是咱这郊区朴实些得好！
我看这小苏挺好的，还是帮着人家警察做事的，也算是半个公职人员！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他肯定能站的出来，我今天头一次见着，就想赶紧认孙子喽！可惜就是有点瘦了……
而且我看微信里啊，那群老帮菜们都传开了，说咱家路路找上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今天来时候开得那车，叫什么，保时捷，我上网一搜啊，那家伙可是名牌！还有个专门的司机保镖，八成也是人家公安人员，帮着给带过来的！
那帮老东西就跟着嫉妒吧哈哈哈哈！
行嘞，死老头子，人家小两口出门去了，估摸着回来也得有一会呢，你出来透透气，不过也别太招摇啊！今儿个我差点说漏嘴，问人家工作去了，都忘了你上次已经问过一遍来着！这年纪大了，记性就是不好啊！
行了，记得等人回来之前赶紧换回来啊！”
老人说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在那张镜子里，她身上的衣服慢慢变动着，一身本不那么鲜艳的上衣渐渐发红，金色丝绸绣出了牡丹双鱼的花纹。
等到边角领口也渐渐成型，老人轻声念了一句“糟老婆子”，才慢慢睁开眼睛，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准确地说，是看着镜子里的那件衣服。
他穿过许多衣服，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但穿来穿去，到底还是这一件最令他满意。
这是他走之前，拉着只有几岁的孙女去店里，让孙女亲手挑给他的一件，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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