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晴。
方家集。
快要过年了，老街上很热闹，有山民打扮的男女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置办年货，更多的是打扮入时的游客们徜徉在小镇的各个角落。
冰雕节已经完美落幕，但享受了视觉盛宴的游客们不肯就这样轻易离去，纷纷钻进小镇的大街小巷，在满足了自己的饕餮口福后，开始大包小包的给家人购买各式的纪念品当礼物。
顺发街，小商品市场。
正午时分，这个专门售卖各种民俗纪念品的旅游一条街依旧喧嚣无比，一个身穿青色风衣的年轻男子在某个摊位前蹲了下来，“这个怎么卖？”
这是一个专门售卖手工艺品的摊子，各式雕像造型别致，大小不一，周行手里把玩的木雕不知道是貂还是鼬，一双小眼睛灵动又可爱。
“你那个是山梨木的，有些年岁。”
年轻的小老板随口介绍了下，又低头开始忙着雕刻自己的木雕了，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小心翼翼的动作表明他很认真。
他说话不紧不慢，语气也说不上很热情，但古怪的发音还是让周行觉得很有意思。
他也不懂山梨木是什么品种，用作木雕的材料是好是坏，但对方工作态度如此认真，让他的后一句台词莫名有了很大的说服力。
我明明问的是价钱，他开口却只介绍材料，生怕自己会以为他狮子大开口？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赵葳蕤说的，就是他了吧？
“老板是本地人啊？”
想到这里，周行心里一乐，故意找了个话题。
离开市里之前，周行曾经找过赵葳蕤彻夜长谈，或许是源于自己的职业本能吧，他对一个小天才为什么堕落为杀人狂魔很感兴趣。
那次交流他收获很大，对于故事里第一案的发生地点自然印象深刻。
“你是？”
小老板第一次天气头，上上下下打量着周行的脸庞。
“哦，我是过来旅游的。”
随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里有一顶不久前刚刚购买的青色皮帽，周行慢慢开口，“小老板，你能介绍下这个木雕吗，我看它挺有意思的。”
说实话，他自认为自己也算见多识广，也没有见过有人雕刻的时候用貂或者鼬当主角的。
无它，这两种动物形象看起来太像乡村里的老鼠了，后者在天龙国的寓意有些不太好。
“客人，你是真的想买东西吗？”
小老板的直言快语差点没有把周行逗乐了。
他看得出来，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上很认真，似乎是很想确定自己这个游客的购买意愿，但他的恶表情越认真，周行就越是想笑。
哪有老板说话这么直白的？
商品的买卖就是买卖双方的一场心理博弈，现实里的老板哪个不是察言观色的高手？语言试探和表情分析已经是每一个实体店老板的必修课了。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说话木讷，性格内向，显然不太适合做和人交流的工作，倒是当个技术工种很适合。
“真心想买……要不你说个价，我先刷卡？”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周行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已经瞟见了摊子上的收款码了。
“一百……八？”
小老板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随口说出了一个数字后，还脸色通红地朝周行点了点头，露出了自己亮晶晶的牙齿。ωＷＷ.chuanyue1.coΜ
周行哈哈大笑，直接扫码付款，动作很干脆。
一百八买个有意思的木雕，不贵。
而且，对方越是这样不好意思，他越是觉得这个有些内向的年轻人很真诚，这番买卖自己应该是赚了。
“呃？？？”
没有讨价还价，周行干脆利落的动作明显吓了小老板一跳，他有些愣愣地看了周行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来。
“客人，我再送你两个小件吧。”
说完，他也不等周行回应，直接从手边拿了两个小竹编递给周行，“我随手编的，也不算什么精致东西，你拿着。”
他的话语里有不容拒绝的味道。
周行看了看，是两只用青竹编制而成的小动物，一只蜻蜓，一只蚱蜢，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这年轻人手艺挺不错啊，他有些见猎心喜了。
但很快他还是摇摇头，直接缩回了自己的双手，“不能要，不能要。”
对方嘴里说得客气，但这两件竹编明显花费了不少心思，他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随手就收下了。
“你怎么不要呢？”
小老板有些傻眼，尴尬的看了看周行，他的手往又前伸了伸，“不止几个钱。”
“不值几个钱也不能要。”
周行有些哭笑不得。
要是标了价，他可以随便买，可这年轻人什么都不说就往他手里一塞，他就有些被动了。
我知道你不善言辞，可你随便找个理由再送给我，我也可以说服自己呀。
无功不受禄，现在杵在这里算什么事儿？
两个人又是一阵推嚷谦让，气氛有些焦灼。
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的年轻人已经是满脸通红，满头大汗了。
周行也有些无语地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成了这条街道上的独特景致，已经有不少看热闹的群众围了过来，手里指指点点，眼睛里光芒闪烁。m.chuanyue1.com
“怎么回事？”
小老板的门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探出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舅舅。”
收回自己的双手，小老板有些想哭。
“阿木木，你给我滚进来！”
掀开门口的布帘走了出来，老人家喝了自己的外甥一声，这才挤出笑脸朝周行鞠了一躬，“客人，惊扰到你了，实在不好意思。”
老人家言语很客气，态度也放得很低，周行连忙回了个礼，“没事没事，老人家您严重了。”
“刚才的事我都已经清楚了。”
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老人笑眯眯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你不想收下阿木木的赔礼，是不是可以接受老不死的一个要求？”
“你看，时间到中午，太阳也烈了……客人是否能赏脸到家里吃顿饭？”
周行有些懵逼，“吃饭？”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老人家，就热情地邀请自己进屋当客人。
“客人，你不是对这个雕像很感兴趣吗？”
饶有兴趣地看着周行，老人眨了眨眼睛，“它来自于我们寨子里的一个故事，我给你详细给你讲讲。”
寨子里的故事？
微微眯起双眼，周行重重地点了点头，“好啊。”
收拾好了自己有些激荡的心情，他挺直了腰板，在年轻老板吃惊的眼神里欣然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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