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历史小说 > 天青图志 > 第25章 西南烽火(西蕃犯境柞水岭,荆楚陈兵阳冥关)
  就在渭南军筹划着围攻甘州,准备拔掉甘凉最后一颗钉子的时候,一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直抵洛京,直送魏宫。

  说巧也是真巧,刚刚入夜,魏帝在云梦宫内借助秘药施云布雨之后,正准备尝试一下云贵妃新配的升龙膏,来个梅开二度,哪知竟被军情急报扰得升龙变坠龙。

  魏帝清楚,若非是十万火急,谁敢冒着杀头的风险惊扰圣驾,于是道:“爱妃,想必是天大的要紧事儿,今日朕便败给你了,待明日重整旗鼓,再与爱妃捉对厮杀!”

  “陛下龙气威猛,臣妾哪里是对手,侥幸胜了一场而已,哪次不是被陛下败得花落水流!”

  军情紧急,内阁重臣和几位成年皇子皆被急召入暖心阁商议军情。

  “曹睿,念!”

  “西蕃中庭十五万重骑攻柞水岭;荆楚八万申息锐甲陈兵阳冥关。两军距离兰田皆不足百里。”曹睿战战兢兢地将军报读了一遍。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魏帝三分愠七分愁道。

  “陛下,如今渭南军西征,已下两城,西蕃此时出兵怕是有围魏救赵之意!”裴之让作为兵部尚书自然是要站出来解释一番的。

  “怎么个围魏救赵,裴尚书请细细道来!”魏帝问道。

  “甘凉西蕃相隔祁天,值此严冬仅大部分山口已经雪封,仅大斗谷和西天口可以通行。东线大斗谷敌我各占一边,呈对峙之势;西线西天口山高路远雪厚高寒,大队人马不便通行。如此一来西蕃直援甘凉无路。这是借攻我西南,缓解甘凉压力,意欲调动渭南军回师。”

  “那么裴尚书以为是否该调渭南军回师?诸位以为呢?”

  “京师为重,渭州之兰田乃我大魏西南门户,如若有失背后一马平川,无屏无障!故臣以为当调渭南军回援!况且渭州本就是渭南王的封地,渭南军守土有责!”

  “裴大人,要是本王没记错的话,当初西征前你说有南阳和西京守军协防,西南防务不必担忧!况且,你的兵部不是还调了五万信阳军去渭州吗?怎么,你调去的兵马都是纸糊的?”汝阳王福瑞抢先道。其实他本可缓缓再发表观点,但是前次支持西征,揣摩对了圣意得了甜头,本次投机心态作祟,准备先下手为强,料想父皇不会在最后这个档口撤回渭南军,导致西征半途而废。

  “汝阳王殿下,信阳军可不是我的兵部调去的,那是大魏的兵部调去的,而且信阳军也是大魏王师,怎会是纸糊的?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西征前我们料想无论是西蕃来犯还是荆楚来攻,有了两地协防加五万信阳军,西南防御都稳如泰山。现如今西蕃来犯,荆楚竟也凑热闹,申息军是荆楚军中翘楚,我想定不是来看戏助威的!往好了想,是见西蕃来攻大魏,意图浑水摸鱼捞取好处;往坏了想,是不是两家联手也未可知!如此局势下,为保西南安稳,调回渭南军也是顾全大局之下的不得已!”裴之让解释道。受到国力限制,西南的军事布防的确是按照单点失效模型考虑的,也就是说只考虑单一敌国入侵,这一点兵部清楚,魏帝也清楚。裴之让所言前半段无懈可击,若荆楚参战,西南兵力的确不足。但后半段就值得商榷了,大魏倒也没落魄到非要将渭南军调回的地步。

  说到底,西征之于裴之让唯一的好处就是山月马场,如今山月马场已在囊中,裴之让早就安排好人手准备去接管。此时如果能调回渭南军,刚好可以削弱渭南王的军功,正合裴之让的心意。这个小算盘,大家都看得清楚,魏帝不说,众臣也不好点破。

  “裴大人,西征正在紧要的档口儿上,此时调回渭南军,不是刚好中了西蕃人的调动了?西南当然要安稳,但是我大魏可调动的兵力可不只渭南军,放眼望去,无论是从河东调运州军或晋州军,还是从中原调汝南军或邓州军都可解西南之患,再不济直接从京师五卫中调两支也可退敌。”黎元崇道。

  “作为文臣,黎大人何时对军事布防如此了如执掌了?”裴之让意有所指道。

  “呦,裴大人这是不让人说话啊,右相你现如今也不是武将了,可不要乱说话啊!”当着魏帝的面儿,恐怕只有黎元崇敢如此硬怼。

  “黎大人何出此言,我不是那个意思。区区一个甘州,已在囊中,初一不取十五也要收,不足为患!但西南战事则关系国本,若有闪失威胁洛京安危,威胁陛下安危!裴某负责全国兵马调度,不得不从全局着眼,现下就说与西蕃和荆楚的作战经验,放眼大魏又有谁强过渭南王!西征重要,西南安稳更重要,孰轻孰重啊!”裴之让张口大局闭口安危,好像谁反对他便是不识大体不顾安危一样。

  魏帝安然坐于榻上,抱着自己的宝贝金丝猫,任由这些大臣皇子们的议论,心中也盘算着。自己有多少家底还是清楚的。黎元崇所提方案未尝不可,而裴之让要调渭南军回援,单就稳固西南防御而言也没什么错,结合西征而言确有私心之嫌。这些魏帝心中明镜一般,但他还是未表明观点,就想看看各方是什么打算,有什么小算盘。

  “你们继续,继续啊,朕听着呢!”魏帝见冷了场,催促道。

  符崝见状道:“听下来诸位对于增兵西南观点是一致的,问题只是在于该派谁去?看来裴大人似乎更信任渭南军,不知各位大臣和皇兄怎么看?比如运州军?”说着符崝转向闻行衍,继续道:“所谓举贤不避亲,不知右相觉得运州军可否当此大任?”

  符崝自是不想撤回渭南军,但是也不便与裴之让正面硬刚,这才将右相拉进来。若说运州军不行,那闻行衍是抽自己耳光,若说行,那便是抽裴之让的耳光。

  闻行衍见状知道躲不过去了,出列道:“论抗楚据蕃的经验,运州军虽不及渭南军,但百年来驻扎河东,直面北燕守卫我大魏北疆,论战力那也是一等一的!只是,运州军一部新进北上两百里,进驻云峰峡,根基未稳,加之河东地域宽广,十万运州军守土尚可,外援恐捉襟见肘!”出兵西南,打赢了天经地义,若有半点闪失便是误国之罪,闻行衍当然不愿意拿自己的家底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陛下,河东防务自然也是要紧,若是运州出兵南援,儿臣以为,晋州军可协防运州!”独孤氏的代言人山阳王符烨道。符烨这个时候跳出来当然不是为了刷存在感,只是此时他若不站出来推运州军一把,下一个被问到的恐怕就是独孤氏的晋州军了。

  “这个嘛,运州军和晋州军历来就是彼此协防守望相助,有晋州军协防河东当不会有失!只是即便如此恐怕运州军也只能调出三万人马,再多恐怕北燕真的要乘虚而入了!”说完,闻行衍转问裴之让道:“裴大人,三万怕是不够吧?”说完向裴之让递了个眼色。

  都是人精,一个想调回渭南军,一个不愿出兵南援,只一眼神交换便建立了攻守同盟。

  “自然是不够的,容老臣算一算:西京南阳可以各出兵两万,加上已经在渭州的五万信阳军这便是九万,若再来三万运州军,合兵不过十二万。且不说此来西蕃皆是重甲骑兵,而我军多为轻装步兵,单就这数量对比,也差太多,毕竟还有荆楚八万申息锐甲虎视在侧,不可不防啊!再说我们这七拼八凑的十二万人马分别来自四个地方军,协调指挥也是难上加难。反观西蕃军全部来自中庭,论指挥效力,论协同作战,也不好比!所以老臣还是认为调回渭南军为妥!”说完裴之让偷眼看了看闻行衍,目光相碰,各自浮起狡黠笑意。

  “这也不行,那也不够!如此说来,儿臣请命,率府中五百家兵赴西南御敌!为国尽忠!为父尽孝!”符瑞就是想摆出一副大义凌然的架势,给闻裴二人难堪。但是说完之后在场没人搭茬,后排还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为了掩饰继而装作咳嗽。直到魏帝哭笑不得地说了句“当不至此”之后,符瑞才意识到,自己的戏演过了,便加了一句:“身为皇子理当身先士卒!”之后便缩在一旁没了声音。

  空气凝固了片刻,魏帝猛然起身,本来抱在怀中的金丝猫如受到惊吓,一个躬身跳开了,魏帝也顾不得,厉声呵斥道:“朕微服私访,见市井百姓讨价还价也不过如此,你们这是到朕的暖心阁卖菜呢?西南必须稳,西征也必须胜!河东也不许有失!这是朕的底线!底线!今日你们这些朝廷众臣,这些皇亲贵胄,这些国家栋梁,必须给朕拿出一个两全的法子,不然谁也别想走!”言毕,转望曹睿道:“传御膳房,给他们准备宵夜!若是今夜拿不出主意,明儿朕再请他们用早膳!”

  几位大臣和皇子见状纷纷跪倒道:“臣等无能!儿臣无能!”

  “无能,你们能得很啊!都能在算计上了!”说完拂袖而去,曹睿小碎步紧赶地跟在后面。

  魏帝没说,众人也不敢起身,就这么跪着,魏帝的金丝猫也不怕人,在众臣之间游走。一炷香的功夫,宵夜到了,每人捧着个碗跪在地上吃,场面甚是滑稽。

  毕竟都是重臣,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曹睿去而复返,道:“陛下口谕,诸位大人诸位王爷都起来吃吧!吃好了宵夜继续议事!”

  闻行衍走到裴之让身边,耳语了几句,只见裴之让大惊道:“竟有此事!”

  “可不是嘛!你说他眼中还有朝廷吗?还有陛下吗?”闻行衍道。两人又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魏帝去而复返。

  “臣等恭迎陛下!”众大臣齐声道。

  “都想好了吗?裴大人,你是兵部尚书,这事儿还得你拿个主意啊!”涉及到了两场局部大战,两个敌国和多个地方军的调动,兵部尚书是无论如何也绕不开的。

  “陛下,按说兵部只是执行内阁和陛下的方略,这主意还要容臣再想想!”裴之让自信心中已经有了两全的方案,只是暂不想抛出,等到局势陷入死节再拿出来更显其高明,于是打了个马虎眼。

  接下来的议论没人再提调回渭南军,只是在商议从何处调兵,说来说去就是十口锅八个盖子,如何拆东墙补西墙的问题。

  符瑞提出调淮南军,被魏帝以路途遥远直接否了,按说路远不假,但是魏帝考量的还是淮南军若是入了中原,心中隐隐地不安,如今的淮南王手握三十万重兵,已经不是当年扶他上位时的淮南侯了。

  终于,闻行衍使了个眼色之后,裴之让出列道:“陛下,臣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田忌赛马的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偶?速速讲来!”魏帝虽恼怒裴之让私利废公,但是毕竟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重臣,军事上还是很仰仗他的,况且魏帝眼中争不争私利不重要,只要听话便可以用,他愈是争私利,魏帝愈是放心,哪天他不争利了,那时要开始争位了。

  “陛下,臣想,如今论大兵团协同指挥的确是渭南军最合适,与楚蕃作战经验又丰富,论西南战局,八万渭南军强过二十万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运州军战力也不俗,只是不能多调,至多三万。晋州军协防运州也可让人放心。这样一来,我们何不调渭南军回防;调三万运州军接管西征战事,毕竟只余一城;再安排晋州军协防运州。”裴之让道。

  “陛下,老臣以为裴尚书此计甚妙,此一来,西南防御、西征大计、河东防卫三个困局一招化解!”闻行衍立刻站出来附和道。其实他心中盘算什么大家都清楚,南线凶险,谁都不想去渭州与十五万西蕃铁骑和八万申息锐甲硬碰硬;而西征就不同了,甘凉三城已下两城最后一个甘州孤立无援,现在谁去就是摘果子捡钱袋;至于河东,有晋州军协防,出了事情也有人背锅。

  眼看着西征胜利果实要被别人夺走,符崝有些奈不住,准备出列说两句公道话,但是被黎元崇用眼神劝退了。其实这个方案,黎元崇也想到了,若要三保险,恐怕这就是最优解了。这个时候符崝站出来反对,只会自讨没趣,白白暴露立场。

  魏帝没有急着说什么。诸藩之中,百分百服从魏帝指挥的也就只有渭南军,作为自己的亲弟弟,魏帝这次是真想让渭南王拿到西征的军功。眼看着这功劳就要被别人抢走,心中不忍,但又不得不考虑大局,一时犹豫,僵在这里。Μ.chuanyue1.℃ōM

  闻行衍似看出了魏帝的犹疑,继续道:“渭南军西征取得大胜,但是似乎是有些浮躁,调回来碰一碰更硬的敌人,也没什么不好,免得骄横了!老臣听闻渭南王得了几十匹黑王马,也没有上贡便私藏了!”

  “哪有什么黑王马,不过是一群野性难驯的野马而已,其中的幼马已经在来皇家马苑的路上了,你呀,定是道听途说了!”甭管心中怎么想,这时候魏帝是必须要维护渭南王的,但是被闻行衍这么一提醒,心态上确实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大家都清楚,这个时候,再提反对意见,只能自讨没趣。

  裴闻二人各取所需,甚是得意,就在这时,符崝不顾黎元崇如炬的目光,毅然出列道:“父皇,儿臣有个提议!”

  “讲来听听!”

  “父皇,渭南军虽强,但是步兵居多,两千里路就是日夜兼程恐怕也要走上半个月,军情紧急,儿臣建议直接利用山月的军马,将渭南军改步为骑,如此驰援西南五日可达!”

  “这个嘛!”魏帝犹豫了一下。

  “陛下,昊阳王所言太过儿戏,骑兵岂是一朝一夕能训练出来的,可不是步兵骑了马就变骑兵啊!兵器、战法都不同!”裴之让急了,那十万匹马分给谁,分多少,拿多少回扣都已经想好了,怎容节外生枝。

  “兵器,战法可以日后解决,眼下先让他们骑着马赶回来再说嘛,方才裴大不是说淮南调兵太远吗?从甘凉调回渭南军也近不了多少,还是骑马快!”符崝知道大方向已不可逆转,渭南军是逃不过被调回的命运了,只是想在这最后关头帮符黎再争取点儿实惠。另外符崝也看出了魏帝的犹豫,如果能给渭南军这十万军马,也算是让魏帝心中有所安慰。两权之下,符崝提出了步兵改骑兵的建议。

  调回渭南军便是减少了渭南王西征的一半军功,虽然刚刚在裴闻二人的诱导下做了决定,心中依旧不忍,刚好符崝的建议帮魏帝减少了一些对渭南王的负罪感,于是道:“昊阳王的主意甚妙,就这么办吧,裴之让,你去安排!”

  “微臣遵旨!”裴之让气得面色铁青,但是此时也不好争辩,只能咬碎钢牙咽到肚子里。余光观瞧符崝,恨不能食肉寝皮。

  一旁的闻行衍强掩得意之色,与三皇子河阳王符泰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夜他们才是最大的赢家。ωWW.chuanyue1.co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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