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符黎设宴给马伯压惊,也顺便讨论如何安置这两千人。
“世子殿下,依我看,这两千人降而复叛,是反骨难平!不如尽数处斩,以儆效尤!”张翰道。
“张将军莫要戾气太重!杀戮虽解一时之患,却不得人心!今天若杀了这两千人,传出去,日后我们面对的所有敌人都会抵死不降!我们就不要想再招降一兵一卒!”林沐清道。
“张将军此言也是事出有因,但沐清说得有理,我已经答允会放他们一条活路,断不可再起杀戮!”符黎斩钉截铁道。
“师兄,有句话,他们不敢讲,但是我要讲,无论你爱听不要听,我都要说!”
符黎甚至疑惑,道:“我这军营虽军令如山,但也不是一言堂,你说便是!”
“师兄,今日之暴动首恶是那皮鲁鲁,但是师兄也是帮凶!”
“郡主你这是什么意思?”马定远道。
“让她把话说完!”符黎摆手道。
“师兄,前番收编山月降兵,将西蕃人和山月本地人区别对待,拒绝其加入世子精骑,这个做法便种下今日之祸根,无论我们如何优待,仍然会让俘虏把自己视为异类!这才给皮鲁鲁以可乘之机!”
“符黎沉默半晌,道:“此事我是欠考虑了!如今这两千人如何处置?诸位有何高见?”
“依我看,这些人能杀出山月重围,又退至沙漠,再杀回马场,心智不坚或体力孱弱者早就淘汰了,能活下来的都是九死一生的勇士,刀山火海趟过来的!战斗力一定不凡,当招为我用!”战中原道。
“我不赞同,杀了他们是有些过分,但招过来就妥当吗?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些背叛过的人我们可以原谅,但是不能再给他背叛的机会!为了世子精骑,这个黑脸今天我还就唱到底了!”张翰义正言辞道。
“他们不过是俘虏,你张翰何德何能要俘虏对你忠诚?既然从未效忠,那又何来背叛?”战中原道。
“那你说说当如何安置?”符黎问战中原。
“依我看,这些人都可为我所用,只是当有一猛将震慑!元庆兄弟今日随世子入营,无论是以身犯先的胆识,还是比武取胜的身手,两千人都看在眼里!当可镇得住他们!”
“将你的副将拱手让出,舍得吗?”符黎问道。
“只要是为了世子精骑,舍不得也得舍得啊!我的人自然也都是世子的人,只要世子需要,当然听凭调遣!”战中原拱手道。
符黎慢踱几步道:“李将军意下如何?”
“禀世子,我李元庆不会说什么漂亮话,我就是觉得跟着世子爷干痛快,有奔头,反正世子指哪我打哪就是了!让我带兵我就带兵,让我做护卫我就做护卫,全听世子的!”
“好,那这两千人我就交给你了,但是可没那么简单,本来我对你是另有安排的,现在看来,索性两好并一好,两件事都交你来办吧!”符黎这么一说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
李元庆问道:“世子,我李元庆是个粗人,您说两好并一好,是何意?还有什么其他事要交给我办?”
众人都好奇地盯着符黎。符黎转身坐到帅椅上,缓缓道:“我从沙漠带回来那群马,我想派上用场,父王和林帅自然是每人要送一匹的,沐清已经预定了头马,其余的除去幼马,有十八匹可用,我想建一支精锐骑兵,李将军,也交给你吧!”
“世子想得周到,这十八骑当然要选精锐中的精锐,拉出来须得个个以一敌百,主将自然当有万夫不挡之勇,如此说来元庆兄弟自然是最合适!”战中原道。
“好是好,只怕是两件事一起做忙不过来耽误了世子的大事!”李元庆犹豫道。
“会有人帮你,而且这人你也认识!便是铁云帮的铁瑛!不过现在我们当叫他贺兰瑛了!”
“贺兰瑛?”林沐清不解道。
“这个谁来话长,等他到了让他自己解释吧!”符黎卖了个关子。
“铁瑛兄弟!太好了,我跟他是不打不相识!他还答应赠我一口宝刀呢,这下好了,自己送上门来啦!”
三年前贺兰瑛帮助符黎招募了夏营后,便又返回西夏,几年中一直忙于整合西夏各部。得知符黎西征,便来投奔!几天后贺兰瑛带着新招募的千人西夏营赶到甘州,与符黎会合。
“世子爷,元庆兄弟,我贺兰瑛回来了,这次又带来千名兄弟,都是冲破了燕军封锁,死里逃生的汉子!在家也是等死,出来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活路,便随我来了!”
“在家也是死?铁瑛兄弟何出此言?是燕人又去马踏西夏?”李元庆不解道。
“可不是,今年北方雨水好,本来草场丰满,粮食丰收!谁成想,因为雨水好,北漠的沙蝗也大量繁殖,竟然成群南侵,一群群绵延数里,遮天蔽日,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北燕遭了灾,自然又来压迫西夏!”
“竟有此事!哎,不过来了便是兄弟,今后夏营一同编入黑骑营,你们兄二人定要给我带出一支铁军!”
就这样李元庆任主将,贺兰瑛任副将,俘虏中挑选了一千七百西蕃人,符黎调拨了原夏营的三百人,贺兰瑛带来了一千人,合计三千人,组建了世子精骑第四营,便是黑骑营。之所以命名为黑骑营,是因为营中拥有符黎专门调拨的十八匹黑王马,而这十八匹黑王马的主人则是从世子精骑全军选拔出来的佼佼者,合称黑云十八骑!十八人皆配精钢黑甲,三尺横刀,六钧铁云弓,神臂轻弩,二十支精钢穿甲箭。
黑云十八骑的入选条件十分严苛,骑射格斗都只算是基本条件,野外生存,秘密潜入,耐力行军皆有考核,实战杀敌经验也是必须的。全军近两万人中精挑细选出十八人,堪称千里挑一!
为了显示军威,符黎将山月马场剩余马匹中的全部黑马调拨给了黑骑营,这样一来虽然只有黑云十八骑是真正的黑王马,但另外三千人也都骑上了黑马,此一来黑骑营也便名副其实了。清一色的黑马在外人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于是传来传去走了样,说黑骑营清一色的黑王马!符黎自然没有忘了沐清,三千红羽营也全数换了真正的枣红马,再也不用定期染色充数了。
至此世子精骑下辖四营合计一万八千人全部整编完毕:马定远所部原班人马渭州人居多,定名渭州营;张翰所部班底兰田人居多,定名兰田营;战中原所部是新进招募的山月营;最后便是李元庆贺兰瑛的三千黑骑营;当然,其实还有一个编外的红羽营,算下来全军逾两万人。www.chuanyue1.com
整编完毕,渭南军留两万人驻守各处要塞,世子精骑诸营全部被调往甘州前线汇同其余六万渭南军合兵八万将甘州团团围住。整顿好军务,符黎亲带着攻城计划呈报渭南王,当然还带着两匹黑王马准备献给渭南王和林帅。
甘州,渭南军中军大营,符黎晋见渭南王。
“这里是我与诸将共同拟定的甘州攻城方略,请父王亲览!”符黎躬身双手呈上。ωWW.chuanyue1.coΜ
“奥,放在这儿吧!”符黎虽感意外,却也未动声色,将方略置于帅案,道:“父王,我此番前来还带来了两匹黑王马,分赠父王和林帅。
“不知名的黑马而已,哪有什么黑王马!”
“父王,我马场主官马伯见多识广,他可以确认,是黑王马没错!”
“你可知,山月马场历代得了黑王马都要献给皇家,这黑王马乃是朝贡之物!若你得了黑王马,却送来给我和林飞虎,这是犯了何罪?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不在!”渭南王厉声道。
“这个,…,儿臣未多想!”符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抬头望向渭南王,目光里带着三分惶恐和七分求助。
“你不多想,那陛下可要多想了!”渭南王
“父王,这可如何是好,头马已经赠予沐清,另外十八匹已经拨给新建的黑骑营!如若追回,儿臣今后如何在军中立足!”虽然已是万军统帅,此时的符黎在父亲面前倒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你能想到这一层,还是有担当的,所谓覆水难收!做了便做了!”渭南王缓缓道。
“那眼下当如何是好?请父王指点!”
“回去将所有马驹准备好,尽快送往洛京皇家马苑!其余的事交给为父吧!”
“此事儿臣回去就安排!那么攻城方略?”
“放在这儿吧,为父会看!”
“好!那儿臣先告退了!”
“等等,那十万匹战马,你就不想解释一下吗?”
“这个,儿臣是,不想让林帅为难…”
“你以为你做得很漂亮?没人能看出你的把戏?你以为陛下的天听阁是吃素的?你以为有了这些战马林飞虎就不为难了?你以为凉帝会作何想?”
符黎低听闻渭南王此言,眉头一皱,低下了头,一言未发,他知道,自己好像又错了。
“渭南王走下台阶,继续道:“借道也好,借粮也罢,那是延凉借给大魏的。这十万匹马,你送给林飞虎算什么?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林飞虎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为父吗?”
“儿臣此事做得欠妥了!当初只是想回馈友军,不想竟...”
“友军?谁是友军?延凉军?去年是,今年也是,你能保明年吗?你能保十年后吗?况且,盟友间不是得到越多越忠诚,而是付出越多越忠诚!同僚、朋友、甚至兄弟、父子亦然,日后你慢慢体会吧!”
“可是林帅他…”
“林帅?他救你性命授你兵法,你当感激!他将女儿托付于你,你当珍惜!但是你更当清楚,他这个林帅是延凉的林帅!不是大魏的林帅!林飞虎与你之间是私恩,你与林沐清之间是私情!但是大魏与延凉之间是两国之交!因私废公,你便是罪人!你可知两国为何是盟友?那是为了生存!你可知盟友间又为何会背叛?那是为了利益!今天有共同的敌人,我们需要生存!将来呢?如今你送延凉十万匹战马,那便是给未来的对手增加筹码!”
符黎并不完全认同渭南王的观点,但是的确觉得自己此事是欠考虑了。沉默了片刻,符黎道:“父王,现下此事当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还能如何处置?既然装傻了,便装到底吧!被人背后参上几本是少不了的!”
“背后参父王的人,会不不会是兵部尚书裴之让?他一向是容不下军功卓著之人!”
“哼,背后参我的人多了,他算老几?以目前渭南军在西南防御的地位,陛下也不会拿我怎样。只是凉州这一战必须要胜!若是败了,折了渭南军,那便是老账新账一起算了!”
“儿臣知错了!”
“算了,西征这一战便是给你练手的,这十万匹军马,就权当是束脩吧!这怕是天下最贵的的束脩了!记住,若是战略错了,计谋越高,伤己越深!”
骂也骂了,怂也怂了,错也认了,符黎拜别渭南王。转身出营帐前,又被渭南王叫住。
“以身犯险,入营谈判这件事做得有勇有谋,此一来你的人便真是你的人了!你要记得,你在选才,才也在选你!”林帅意味深长道。
“谢父王褒奖,不过儿臣当初只想着救人,倒并没多想,也没算到这一层!”符黎的确不是喜欢给自己贴金的人。
“要想,要算,今后要多多地想,多多地算,真心跟算计不矛盾!一个人即便揣着心机,只要能做一辈子好事,那终究还是一个好人!为父和皇兄当年就是想得少了…。哎,不说这个了,黑骑营改个名吧,怕别人不知道你得了黑王马吗?既然是黑骑黑甲,不如...就叫玄甲营吧!那十八人嘛,就叫玄甲义从如何?”
符黎还在回味渭南王前面的话,迟疑了一下道:“谢父王赐名!”
符离离开后,渭南王马上起草了奏折,言渭南军擒获一群野生黑马,俱是千里良驹。由于野性难驯,恐伤了皇室,成年马全数充了军,幼马尽数献给皇家马苑调教,还奏请皇帝为此马种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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