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州换防之后,马定远和张翰也将本部人马拉到了兰池,与沐清战中原部兵合一处。至此世子精骑主力全军集结,厉兵秣马,枕戈待旦,只等玄甲营的动向。
符黎这边,穿越西天口后,昼伏夜行,由西向东沿着祁天山南麓迂回到大斗谷南侧山口附近,为避免被敌军发现贻误战机,侦察确认敌方并无埋伏之后直接向大斗谷祁山军阵地背后发起攻击。
大斗谷北侧隘口失守之后,祁山军加强了南侧隘口的守卫,守军从原来的几百人增加到三千人。但是却摆出了一个顾头不顾尾的阵型,因为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从背后发难。
玄甲营中,曾经的西蕃奴兵有了新的身份,西夏兵也憋着对北燕的仇恨无处发泄,终于有机会在战场上证明自己,皆如下山猛虎一般杀向祁山军营。符黎、李元庆、贺兰瑛一帅二将率领十八位玄甲义从如二十一支利剑冲锋在前,直插敌营。很多祁山军兵将刚从营帐中出来便身首异处,更有一些没爬出睡袋的兵勇被战马踏破营帐,倒是落得个全尸。不出半个时辰,玄甲军已经推进到隘口城墙下。隘口城墙本来就是用来抵御北方的,南侧几无障碍,玄甲军一阵齐射之后顺着马道便攻上城墙。
与前次攻击北侧隘口一样,又是李元庆第一个攻上城头,不一样的是这次贺兰瑛几乎与他并列,两人虽说是武人相重,不打不相识,却也都较着劲,上阵杀敌谁也不含糊。很快城上三堆火升起,这是事前约定的暗号。几日来林沐清一直盯着隘口的动向,看到信号,便知符黎已经得手,随即率军杀向敌阵。当林沐清赶到城下时,刚好撞见符黎在城墙上与敌军搏杀,立刻弯弓搭箭,嗖嗖嗖三箭放倒离符黎近身的三个敌人。
没有什么意外,没有多大损失,没用太多时间,前半夜大斗谷南侧隘口便被世子精骑顺利拿下。来不及打扫战场,留了一队人马扼守隘口,世子精骑兵主力旋即挥师南下,向南再无屏障,天亮之前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海西王庭首府厝温布城下。虽未合围,却扼守住了周边的所有交通要道。海西全军虽说有五万人马,但是地域广大,分兵把守,厝温布守军也只五千人。
睡梦中被惊醒的海西王爬上不高的厝温布城头。只见城下旌旗招展,符字牙旗左右林、战、马、张、李、贺兰诸将旗飘舞。
“王爷,别来无恙啊!”城下喊话的是战中原。
“好你个战山南,本王把你当朋友,和你做生意,你竟勾结敌人犯我疆土!”海西王在城头跳脚道。
“王爷,在下本名战中原,乃是大魏渭南军世子精骑帐下统领将军!当初也是各为其主,不得已化名战山南,来与王爷做生意!海西的盐巴在中原很是受欢迎啊!”
“当初算我看走眼了!被你骗过了!”
“当初我便已经表明意图,只是王爷自己没在意。我化名战山南,山便是祁天山,你这海西不就是在祁天山之南?如今我军便是来战山南的!”
一旁的马定远哑然失笑道:“兄弟,你这是瞪眼说瞎话呀,我要是信了你,将来有一天你是又要到洛京城下说你是来战中原的?”言毕,诸将一阵哄笑。
海西王并没有听到马定远的话,但是却听到了城下的哄笑,以为是在嘲讽自己,怒道:“废话少说,你举兵来犯,意欲何为?”
“王爷,这位是我家主帅,大魏渭南王世子,今日前来,是给王爷送大礼来了!”
“哈哈,可笑可笑,你们中原人就是虚伪,来犯就来犯,说什么送礼!”夶风小说
“海西大祸临头了,王爷还不自知吗?”
“可不是嘛,你们来了,可不就是海西的祸患?”
“王爷说笑了,我家世子此役剑指沐阳城,你这小小的厝温布还真没放在眼里,我们不过是路过罢了!”
“大军都杀到城下了,还说什么路过,当谁是三岁孩童吗?要打便打,要攻就攻,我西蕃海西也不是好惹的!”
“攻你海西做什么?我大魏与海西历来是井水不犯河水,吞并我甘凉这笔帐,自当算在中庭头上,与海西无关!如此仰头喊话太累,不如请王爷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准我进城,有什么误会可以谈嘛!”
“呵,你有胆来,本王还怕你不成!”
进军西蕃中庭沐阳城,无论如何绕不过海西。若是先攻海西,以世子精骑的实力自是不在话下,但此一来不但会实力受损,更会贻误战机;若是不与海西纠缠直接闯过去,也不是不行,只是如若不能速取中庭沐阳城,待海西军收拢后尾随而至,那就要面临腹背受敌的局面。所以和平解决海西在当下便是必选项。
王府正厅,海西王端坐当中,几位王子和心腹长老分列两侧,战中原不卑不亢战向海西王躬身行礼。
“王爷,过去的事情万望见谅,大家各位其主,我也是身不由己!今日给王爷赔罪了!这位是我玄甲营副将铁瑛,今日我二人前来是替我家世子给王爷送礼的!”
“废话少说,你们好大的胆子,不怕来了就走不了了吗?”
“禀王爷,说不怕那是假的,今日我二人敢来,非是因为胆子大,乃是相信王爷睿智!”铁瑛抢先道。
“少给本王戴高帽子,有话快说!”
“王爷,中庭十五万主力攻我大魏西南,如今沐阳城守备空虚,于海西而言难道不是一份大礼吗!”站中原道。
“休要挑拨离间,我西蕃铁板一块,容不得你个外族在此胡言!”
听闻海西王此言,铁瑛仰天大笑道:“果真是铁板一块吗?其一,当初我军夺下大斗谷北侧隘口时,祁山军怎么反攻了半日便偃旗息鼓了?其二,如今海西丢了大斗谷南侧隘口,等中庭腾出手来,这笔帐就这么算了吗?”
“这是我西蕃内务,你们就不必操心了!”
“好,那就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儿!”铁瑛上前一步,双目如电面向海西王道:“如今我世子精骑欲攻沐阳城解我大魏西南之困,怎奈隔着海西。若是绕过去吧,怕王爷从后面追上来,腹背受敌的滋味不好受!”铁瑛抿着嘴摇头道。
“若是先攻海西吧,倒是可以免了后顾之忧,可说到底大魏与海西往日无怨近日无愁,何必呢?想来想去,不如我两方结盟,王爷率领海西臣服我大魏,同取中庭沐阳城。只要解我西南之围便可,攻下沐阳城便是王爷的,我大魏一草一木也不要你的!如何?”
海西王并没有马上表态,铁瑛的提议是他曾经想也不敢想的,但是如今听起来却是如此诱惑!但同时他心中也升起重重疑虑。凭自己的实力就算是趁着中庭空虚拿下沐阳城又如何?若中庭主力回师,就凭自己区区五万海西军,守得住吗?另外三个王庭又会是何立场?再者说,魏人靠得住吗?中庭的盘剥固然深重,投了大魏,会不会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还有,城下的一个区区藩王世子能代表大魏的立场吗?
战中原和铁瑛自是有备而来,察觉到海西王扭曲的表情,自然清楚他心中犹疑,于是铁瑛道:“王爷有何疑虑尽管道来,在下一一解答,定能给王爷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们还打算活着回去呢!”到了这个份儿上,海西王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了,将所虑之事一一道出,但是目光闪烁并不直视铁瑛,显然是在掩饰心中燃烧的欲望之火。
“王爷果然是心直口快之人,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王爷担心中庭主力回师?在下看来,绝无可能!现今渭南军主力已然班师十余日,而且是骑着山月的马回去的,算路程已经抵达西南战场五六日了。料想当前西南战事正处于焦灼之态,这个时候可不是谁想撤就撤得掉的,弄不好会首尾难顾。即便是临阵分兵回援,那也是大忌,很可能落得个两线皆败。只要我们两军合力攻下沐阳城,断了中庭军粮道,再去抄他后路,与渭南军两面夹击,那么中庭军便再也回不来了。”
“这可真是一步险棋!”
“当然是险棋!但是不冒险怎会成大事呢?怎么王爷怕了,是在中庭的脚下匍匐久了,没了骨气?忘了直着腰杆进沐阳城的感觉了?”铁瑛这最后一句话自然是在暗示海西王每年入中庭朝拜时的跪礼。
海西王压住内心的躁动,问道:“我凭什么信你大魏军得胜之后会撤走?若是鸠占鹊巢又当如何?”www.chuanyue1.com
“王爷说笑了,我大魏的心腹大患乃是北燕,不客气地说,西蕃之于大魏不过是疥癣之患,得胜之后怎么会将大魏战力最强的渭南军留在西蕃而不去防那燕贼?再者,说得难听一点,王爷不要见怪,我大魏占据华夏九州最富庶的中原膏腴之地,西蕃这雪域高原还真不放在眼里!”铁瑛答道。
“我怎知你家世子份量几何?人品如何?说话算不算数啊?能否代表大魏与我结盟?”
铁瑛迟疑了一下,战中原答道:“王爷终于提到我家世子了,且听我道来。其一,如今大魏诸藩之中与陛下最贴心的便是渭南王,这个恐怕天下人都知道。世子攻沐阳城,这是国战,必是在渭南王的全盘布局之下,那么怎会不经陛下允准?所以,世子战沐阳则代表大魏战沐阳,世子和海西结盟则代表大魏国和海西结盟!只是战事紧急来不及请圣旨给王爷请封罢了。其二,观世子帐下诸将,在下是山月营主将,也是盐帮青云堂堂主;两营主将马定远和张翰,分别是渭南铁卫和关西金骑的前主将;本次攻占大斗谷的主力玄甲营主副二将,李元庆和这位铁瑛将军,一个是天下第一大帮盐帮渭水分舵堂主,另一位是天下第一刀兵大帮铁煞帮帮主铁云岚的关门弟子;再说红羽女营主将林沐清,乃是延凉平凉郡主,延凉柱石林潜之女。可想而知,我家世子若不是文治武功,人品精华怎会有如此之多的英雄豪杰听命于他?他又怎会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
战中原这扯虎皮拉大旗的功夫着实了得!大魏亲王、延凉郡主、魏凉两军的“特种部队”前主将、盐漕铁三个响当当的江湖大派,这些势力被抬出来还真是份量十足,关键是这一切还都是真的!
海西王的疑虑自然不是战中原凭借三言两语便能打消的,但是眼下着实没得选。若是从了,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入主中庭,挑战人生巅峰,就算是覆灭,那也不是眼下的事儿;若是不从,当下这关便过不去,厝温布几千守军和低矮的城墙,无论如何抵挡不了大魏精锐世子精骑的冲击。想到这里,海西王自己找了个台阶道:“也罢,我海西历来与大魏无冤无仇,当初封锁大斗谷是在中庭的威逼下的不得已,实非我所愿。这些年中庭对我海西盘剥甚深,也不要怪我翻脸无情了!”
“王爷英明!如此海西与我大魏便是盟友了,班师后我家世子和渭南王必定会为王爷请封请赏!”铁瑛道。
“那便谢过世子,谢过渭南王了!西征甘凉,两夺大斗谷,如今又要剑指沐阳城!可惜了,你家世子不是皇子,否则迟早有一天,这天下便是他的!”
“那也未必,谁说不是皇子就得不了天下!”战中原道。
铁瑛急忙推了战中原一把,抢言道:“休要胡言!”随机转向海西王道:“王爷过誉了,渭南军再强那也是大魏王师,我家世子再勇武,那也是大魏利剑,必定是要握在陛下手中的!”
“这位铁将军谈吐不凡,果然是铁云岚的弟子!”
“欧,王爷认识家师?”
“说来话长了,二十几年前,大魏先太子召开盐铁大会,我当年还是海西世子,与铁沙帮帮主铁云岚一同列席了盐铁大会。还是在大魏先太子的撮合下海西与铁沙帮达成了盐铁互市的交易,可惜后来大魏风云突变,便没了下文…,我这佩剑还是铁云岚所赠!”
“想不到王爷与家师还是故交,那么我两方结盟便更加牢不可破了!”
“好,牢不可破,牢不可破!来人啊,设宴,本王要款待来使!”
结局可想而知,次日海西王便开始收拢海西军,双方商定,海西王世子随世子精骑中军行军,海西王率海西军侧翼配合世子精骑进兵,战中原的山月营随行海西军,也算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充分互信,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发兵沐阳之前,海西王便派出三路使者联络另外三个王庭,共伐沐阳城。令海西王没想到的是,陪战中原进城谈判的铁瑛,竟然是渭南王世子符黎假扮的,而城下见到的渭南王世子则是铁瑛假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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