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悄无声息的走过暗窄的后街,穿过一道胡同,来到了主大街上。
沈不闻倒是个能忍的,正常人受了他这么重的伤,早该昏迷晕倒了,他却硬是撑到了现在。
因怕沈不闻重伤的样子引得兵马司的人注意,到了主大街,江从愿就皱眉问他:“你还能不能自己走几步?”
沈不闻点了点头。
江从愿有些狐疑,可走了一会儿,她就发现,这人居然真的能装作很正常的样子,硬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得步履平稳,面上还云淡风轻的。
要不是她贴他极近,能清楚的嗅到他身上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都要怀疑他之前那副快死的样子真的是装的了……
好不容易撑到进了客栈,要了房间,二人刚刚进去,江从愿手里的门甚至都只来得及关上一半,沈不闻就毫无征兆的软倒在地,彻底的晕死了过去。
“喂!”
江从愿忙关上门,回身去扶他,手扶在他的后脖颈上,她才发现他身上都被冷汗打湿了,整个人如同从冰水里捞起来似的。
江从愿用尽全力才把他给拖起来,拽到床上,然后出门问客栈的伙计要了热水,伙计送得倒快,没一会儿就拎了两壶热水并一个火炉子进来。
江从愿打赏了几个小钱,再将门拴上,这才回来将沈不闻身上的衣服扒了下来,打眼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沈不闻的中衣都被冷汗打湿透了,他那些凝固的伤口被汗水冲刷,再次开始流血,真亏他能一路面无表情的忍到现在。
这得是对自己多狠一个人啊!
“也难怪,对自己都这么狠,当初跟我在一起情情爱爱那么些年,还能毫不心慈手软的杀我,果然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江从愿自嘲一笑,将他三下五除二的扒了个干净。
前世两人在一起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他的什么江从愿没有看过?
眼下虽然是重生,但她忘记了自己如今才十六岁,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大陈安乐公主这一茬,所以她一点儿也不害羞,扒沈不闻扒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倒了热水,拧了帕子,江从愿将沈不闻上上下下擦了一遍,往后街的窗外倒了足足两盆血水,才算把他给擦干净,又拿出药匣子里的伤药给他上了一遍药,重新给他把伤口包扎了一遍,这才给他盖上了被子,任他睡着。
这会儿把人身上的血腥味都擦掉了,她才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想到他之前说的,吃了什么药,不能饮酒的话,她顿了顿,起身又拉开门,叫伙计道:“叫厨房给我煮一碗解酒汤,再做点你们这儿的好菜并一些细软的吃食送来。”
“好的客官。”
“对了,你再替我去一趟这个茶楼,找一个叫苏枝的姑娘,或者是一个叫闻弦的姑娘都成,告诉她们不必担心她们的主子,天黑之前我定然回去,然后你回来时,再去成衣店帮我买两套衣衫过来。”
江从愿给了钱,意味深长的说:“我与我兄台其实是溜出来玩的,家里人这会儿定然是在寻我们,若有任何人打听我们在哪里……”
伙计忙道:“客官放心,小的知道怎么回话。”
“多谢。”江从愿笑着说,又给了伙计不菲的小钱。
伙计立马眉开眼笑,点头哈气的走了。
打理完手头的事儿,江从愿舒了一口气,没多久,又有人上来送吃食,江从愿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沈不闻,懒得叫醒他,她又累又饿的,于是将醒酒汤和热粥架在了一旁的火炉子上,独自吃起客栈的招牌菜来。
饭毕无事,她又靠在榻上发了一会儿呆,没一会儿就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走水了走水了!”
“起火了!”
“好大的火势!”
喧闹声吵醒了江从愿,她蹙了蹙好看的眉头,十分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时,正看见站在窗外的沈不闻。
这人不知何时换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身形挺拔,如竹如松,站在那儿还怪养眼的。
“嗯?子明,你醒了啊?”她迷迷糊糊的,有些分不清前世今生,下意识的叫了他及冠后才取的表字。
沈不闻“嗯”了一声,没有回头,语气有些古怪。
“外面怎么了?吵什么呢?”
眼下已近黄昏,冬日的日头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东南方向居然光影重重,还伴随着敲锣打鼓与沸腾的人声。
她觉得不对,总算清醒了过来,忙起身趿了鞋子跑到沈不闻身边儿,定眼一看,就见隔着几排屋宇的平宁街上起了大火,火势冲天,即使隔着这么老远,她都能感到那热度,将隆冬腊月的寒冷驱散,热风滚滚,扑面而来。
“那是……”她张了张嘴,只觉得脑子有些懵。
沈不闻接过她的话头道:“是我们之前进去过的那家客栈。”
“……”江从愿张了张嘴,难以置信的看向沈不闻。
她那个舅舅要杀沈不闻,是怕陈帝把沈不闻指婚给了江从愿,更怕江从愿自己看上了他,傻不拉几的去求陈帝赐婚。
可无论如何,都没有任何的理由去连同江从愿一起杀了,除非——
“后来跟着我们的那一拨人,不是林家的人……”江从愿喃喃的开口,“可,可还有谁会要我的命呢?”
用这种胆大包天,生怕没人注意到的方式去放这把火,已经不是“嚣张”足以形容的了。
“杀了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江从愿紧紧地蹙眉。
她的脑子并没有糊涂,早已飞快的想到了可能对她下毒手的几个人,也可以想到那几个人对自己动手之后能够得到的好处,以及这几个人中得到好处最大的那个人是谁……
可……她不愿意相信。
“别看了。”沈不闻皱着眉,忽然抬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窗扉遮住了外面的人与物,却遮不住冲天的火光与鼎沸的嚎哭之声。
江从愿还呆呆的站在窗牖前,看着窗纸上跳跃的火光扭曲变形,时明时亮,仿佛下一刻就能突破窗纸冲进来灼伤她似的。
沈不闻没有说话,他睡了一觉醒来,气色好了许多,见江从愿还站在那里发呆,他顿了顿,弯腰抬手将炉子上热着的粥掀翻。
粗瓷的青花碗摔碎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终于惊得窗前的女子回过头来。
江从愿睁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是受了惊反应不过来。
沈不闻就温声道:“我没什么力气,不小心打翻了粥碗,抱歉。”
“哦,”江从愿终于反应了过来,目光避闪,欲盖弥彰的低头往外走,道,“我去叫人来给你再送一碗上来。”
“有劳公主。”沈不闻说。
江从愿就借着这台阶出去了,客栈里的人几乎都跑了出去看热闹,二楼没人,一楼也没有什么人,于是她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任由眼泪滑落了下来,滚烫的泪一涌出来,就被冷风吹的冰冷,顺着脸颊滑落时,冻得她不停地哆嗦。
她就这样哆嗦着躲去了客栈一楼的后厨,外面都是喧闹声和兵马司安抚百姓的声音。
江从愿背靠着后厨闭合的门扉,泪意像是有些控制不住,她便也没有刻意去压抑,呆呆任泪往外涌。
外面有人大声的叹息:“幸好今日没有风,幸好前几日下了雪还没完全融化,否则这一场火,非得烧掉半条街不可。”
“实乃老天保佑,这眼看着就是元日,年关头上,怎么就遇着了这事儿,也不知道死没死人……”
“这怎么好端端的就突然起了火呢……”
是啊,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江从愿自嘲一笑,自然是有人刻意为之,而那个人,正是她的生身父亲,她的亲爹爹,大陈的陛下,那个在她出生之时,喜不自胜,听说他亲自想了三五日,最后提笔写了“安乐”两个字赐给她当封号,意寓她此生平平安安,喜乐无忧。
可如今,她才十六岁,这一生才刚刚过了个开头,他竟就亲自命人来杀她,他要杀她。
“呵……”
江从愿忍不住哭笑了,前世她也知道林家与陈帝之间的矛盾,但那时候她没有像现在这样拒绝沈不闻,而是傻乎乎的主动求了陈帝赐婚,所以陈帝也对她一直疼爱有加。
再加上之后在沈不闻的暗中推动之下,林家与朱贵妃撕咬的厉害,乃至于后面完全脱离了陈帝的掌控,陈帝就更没有精力管江从愿了。
直到后来,江从心,江从景和江从夜都死了,江从愿成了唯一的储君,陈帝才反应过来,而他在去世之前,还为了保护江从愿不被沈不闻所惑,设了一局要杀沈不闻,反而那时候是她不信陈帝的话,执意要救沈不闻,再导致了后来的结局。
可如今,她不过是拒绝了沈不闻,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与陈帝作对,陈帝竟就不打算再给她机会。
他要杀了自己的女儿和沈不闻,闹大此事,这样就有了借口去查,最后定然是要查到林家头上的,而江从愿的死,就是陈帝对林家斩草除根最好的理由,甚至不必担心自己的儿子江从夜会怨恨他,更不必担心朝臣们会指责他不给先皇后留情面。www.chuanyue1.com
只因林家杀了江从愿,所以他对林家动手,比任何时候都要顺理成章。
“火势怎么压不住啊,天啊,已经烧到旁边的门户去了!”
“火势更大了!”
“咱们也赶紧过去帮忙吧,否则等天一黑,起点风,落了一两点火星子烧到咱们这儿来,可就全完了!”
外面的嚷嚷声越发的大,平宁街的锣鼓声越发密集。
江从愿轻嘲一笑,陈帝不顾无辜百姓的性命都要走这一步险棋,想来也是没有料到火势竟会控制不住吧?
若今日这把火真把半个王都给烧了,那可真是个大笑话了。
她擦掉了眼泪,去灶上自顾盛了一碗粥,后厨没人,她便亲自动手,又捡了几样小菜,丢下一两银子,这才端着东西出来,重新回了楼上。
沈不闻正坐在桌前喝着解酒汤,听到她进来,停了一下动作,然后放下手里的汤碗,抬眸看她,问:“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江从愿以为他发现自己哭过的事情了,顿时恼羞成怒。
她用力的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抬眸冷冰冰的看着他:“我救了你的命,你拿多少钱来报恩?”
沈不闻:“……”
他苍白的脸有些发烫,让那张俊美的脸泛起一层病态的绯色,他咬牙道:“我的意思是,我的衣服,是谁脱的?”
江从愿愣了一下。
她那满腔羞恼也凉了一下。
然后她恍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夭寿了,她忘记自己现在跟沈不闻不是夫妻,她是个未婚未嫁的闺阁女儿,而沈不闻是个还没及冠的清白少年。
这样的两个身份下,她是绝对做不到毫无顾忌的去扒光人家衣服这事儿的。
“……”
江从愿张了张嘴,哪里还记得什么陈帝要杀她的事情?
她又臊又气,脸一下子也红了,憋了半天,她怒道:“你管谁脱的呢,救你命了不就行了嘛?”
“在下读圣贤书,知圣贤礼,若是公主对我做了什么,最好还是直说,辱我清白,如取我命,此事断没有含糊过去的道理。”沈不闻紧紧地抿着唇,一派正人君子宁折不弯的做派。
江从愿觉得头疼的很,这货不是已经暴露了本性了嘛,这会儿又跟她装什么装呢?
沈不闻看着她的那副表情,让她陡然生出些错觉来,错觉自己是个打算欺负良家闺女的恶霸,要对他干出点什么禽兽的事情似的。
“……”
“辱你清白,如取你命是吧?”
江从愿气笑了上前一把揪住沈不闻的衣领子,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与她对视。
她故意逼近他,鼻尖几乎触到他的,轻佻的盯着他幽深的眸子道:“那我要是轻薄了你,你是不是得自挂个东南枝意思意思?”
沈不闻鸦羽般漆黑的睫毛孱弱的颤了颤,微微垂下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眸,他略略别开脸,哑声道:“安乐公主,请自重。”
江从愿本以为这人脑子有病,演戏上瘾了,可他这么一别开脸,就让她看见他已经红透了的耳根。
江从愿顿了顿——他还真因为她扒了他衣服这事儿,就害羞了?
呵,果然是十八岁的少年人,要脸,不像前世的沈不闻,臭不要脸,撒谎说喜欢她时都不脸红。
江从愿来劲了,她心情不好,一肚子憋屈,沈不闻这狗男人又主动撞上来作死,她自然不会跟他客气。
她捏着他下颌的手指用力,强迫他把别开的脸又正回来,然后对着皱着眉头一脸正经的沈不闻,露出点登徒子才会有的坏笑来:“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你喜欢我,不就想让我靠近你嘛,怎么,如今我靠近你了,你不开心,躲什么?”
“我喜欢公主,却没打算与公主私相授受,公主若愿意与我和亲,我倒也不介意让公主提前靠近,”沈不闻冷冰冰的说,“可公主不是没打算做我的和亲对象吗?”
“是啊,我就是没打算做你的和亲对象,但你想必在来之前,也听说过我的名声,我这人,爱美的很,我虽不喜欢你这个人,但其实我还是挺喜欢你这张脸的,总归是姜国第一美男子不是?”m.chuanyue1.com
江从愿松开他的衣襟,轻佻的拿手背顺着他脸侧的肌肤划过,能明显的感觉到沈不闻僵了僵,她顿觉痛快极了。
“沈不闻,要么你给我做面首呗?”江从愿故意辱没他,道,“我方才都看过了,你这身体极合我意,你若给我做那见不得人的面首,我不仅不杀你,日后还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怎么样?”
沈不闻的脸顿时就黑了,他冷冰冰的抬手打开她的手:“公主,你做梦呢?”
“这怎么能是做梦呢,”江从愿握住他的手,还是笑,“你如今受了伤,没什么力气,我要对你做什么,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公主是准备毁了我的清白,却不打算负责任,是吗?”沈不闻弯了弯唇,忽也露出个笑容来。
江从愿怔了怔:“你笑什么?”
“公主是不是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救我?”沈不闻挑了挑眉。
江从愿:“……”
她自然没忘记,是因为这狗男人抓走了高秋花的家人,否则她才不会管他死活。
她顿觉悻悻然,松开他就准备直起身,结果这货还得寸进尺了,反一把捉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江从愿就扑在了他的怀里。
这她可就不乐意了,她调戏人是一回事,她被人调戏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沈不闻,不想死的,你给我放开。”她挣了挣,沈不闻将她环住,偏不放手。
“刚才公主对我做这些事的时候,我请公主自重,可公主不仅没有,还轻薄了我。”
沈不闻笑道:“公主真不讲理。”
“废话,我是公主,我想讲理就讲理,想不讲理就不讲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比?”江从愿抬起下颌,倨傲道,“你若是再不放开我,我就掐你的伤口,让你血流光而死。”
这威胁十分见效,沈不闻摇头苦笑,倒是果然放开了她。
江从愿临起身了,还恶劣的忽然出手去推他一把,本想把人给推得摔一跤,结果沈不闻这人的恢复能力就跟路边的野草似的,他反应极快的微微侧身,愣是避开了,倒是江从愿差点儿没收住势头,险些又一头栽进他怀里。
“你——!”
她好容易扶着桌沿稳住身形,直起身,指着他,怒:“你有力气,你刚才还被我那样轻薄?”
沈不闻莞尔,江从愿就懂了,抓起筷子就要打人:“合着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耍我,占我便宜是吧?”
沈不闻堪堪接住她打下来的筷子,将那双筷子硬是从她握成拳头的掌心里抽出来,莞尔道:“怎么会,我不过是被公主欺负的没了办法,不顾重伤在身,也要反抗罢了。”
江从愿一拍桌子,转身就要走人。
“公主留步,”沈不闻道,“那些人放了火,闹大了事儿,进去了却不见你我在其中,定然在四下里寻我们,眼下天色已晚,冬夜漆黑,再加上这一片都乱了,在这样的环境下,若乘乱杀个把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唯有留在这儿才是安全的。”
“笑话,本公主总不能跟你孤男寡女的在此逗留一夜都不回去吧?”江从愿抱起了胳膊。
“又何妨呢?反正无人知晓,公主刚才不是还想拿我当见不得人的面首对待吗?眼下这样,岂不是正合公主心意?”沈不闻笑得云淡风轻,堪称不要脸中的极品不要脸。
江从愿觉得自己之前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觉得这种人会害羞。
她气红了脸,沈不闻却已经整了整筷子,开始吃江从愿给他端上来的吃食了。
江从愿恶向胆边生,快步折回来就想掀桌子让他饿肚子,沈不闻显然是料到了她要做什么,倒是不急,只开口道:“公主且慢,当心赔钱。”
江从愿动作一顿,尔后反应过来,冷笑:“本公主有钱。”
沈不闻按住桌子,就笑着抬头说:“这家客栈地处王都主街,装建的十分不错,能住在这儿的,大多手头宽绰,而能住上房的,譬如你我,必然家境也不差,是以客栈上房所用的器盏,价值都不便宜,公主确定还要掀桌子?这一下子掀过去,少说得赔十两白银。”
江从愿:“……”
她伸出双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拍得那些杯盏都震得弹了弹,才恨恨的坐了下来,瞪着沈不闻。
沈不闻给她倒了半盏茶递过去:“公主休息一会儿,手可拍疼了?要不要在下喂公主?”
江从愿粗鲁的从他手里拽过杯子,佯装要饮,却飞快的回手,将杯子里的水悉数泼向了沈不闻,后者不偏不倚,被泼了个正着,茶水顺着沈不闻略显苍白的脸滑下,在落在身上之前,被他拿帕子悉数擦去了。
他淡淡抬眸,问:“消气了?”
江从愿自然消气了,嘴上却遗憾道:“怎么才倒了这么点茶水?否则我泼你个满脸满身,这会儿别说消气,都该开心的笑了。”
沈不闻弯唇,心想:自然是知道你要泼我,才不给你倒一整杯的。
嘴上却道:“你若泼了我满身,这新买来的一身衣服怕是又不能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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