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你不害怕么?”
校门外那诡异的战斗还在继续,不时会有一些被巨狼咬成两截的鱼尸被顺势甩进学校里面来,许久过后,蒋天牧一边轻轻弹掉粘到他肩膀上的一块鱼皮,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身旁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陈云格。
“呵,”陈云格苦笑一下:“怕,怎么可能不怕呢,自从进入七星学院以来,我哪一天不是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的。”
说到此,他顿了一下。
“可是,害怕有用么?”
在听了他的话之后,蒋天牧也笑了一下,依着校门上的铁栏杆,顺势滑坐到了地上,喃喃自语道:“是啊,本来我也挺害怕的,但是现在反而不怕了,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昨天我去七星观里找那位老道士的时候,他就告诉我,没有人可以逃出去的,当时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他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那是陈云格第一次听见蒋天牧说那么多话,在他的印象中,蒋天牧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冷漠少言的。于是,他不禁向前走了两步,在他身旁蹲下来,看着失魂落魄的他问道:“蒋师兄,道长没有告诉你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么?”
“……”
蒋天牧抬起头来看了陈云格一眼,旋即摇了摇头:“他只告诉我要把那块黑铁交给你……”
说到此,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坐直了身体,定定地看着陈云格的双眼道:“龟壳上的字你的确认识对不对,道长还说你能改变大家的命运,是不是他对你说过什么?”
陈云格微微地沉默了片刻,事到如今,他已经想不出任何一个需要瞒着蒋天牧的理由,于是便把龟壳上的篆字和戒石碑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
说完那些话,他又自顾自地加上了一句:“七块戒石碑,现在我们也只是打开了一块,从里面的情形来看并无什么玄机,现在,这也只是我和张子杰他们的推断。”
“唔。”
蒋天牧沉思了片刻,接着突然一下子站起身来,看向了七星山的方向。
“道长的话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是现在除了这个方法以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与其这样等死,倒不如试一试。”
陈云格没想到蒋天牧会赞成自己的这个做法,微微地点了一下头。此时,背后的撕咬声已经越来越淡,渐渐地淹没在了雨声之中。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转身看去,只见那群凶恶的黑鱼,已经在后面的那群红鱼的带领下渐渐地退了回去,只留下一地破败不堪的尸体。
“嗷~”
带头的那匹白狼再次仰天长啸一声,然后,便带领着其他的巨狼,快速地闪回了密林之中。随着狼群的离去,雨点也越来越小。此时的蒋天牧已经头也不回地向着宿舍的方向走去,从他沉着的背影上来分析,似乎他一直都知道那些巨狼不会袭击他们一样。
“下次你们再去戒石碑的时候,我也想一起去!”
前方的蒙蒙细雨之中传来了蒋天牧那命令一般的声音,陈云格只能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6.湖底血池
雨过天晴之后的三生湖里,湖底的淤泥被阳光炙烤得片片龟裂。石碑四周那个八卦形的缝隙里塞满了腐烂了一半的鱼尸,还未近前,剧烈的臭味便已经让人忍不住连连作呕。
胖子阿南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盖住了鼻子。
陈云格微微一笑,率先从淤泥里拔出脚来向着湖中心那块布满青苔的石碑走去。张子杰的个子小,力气也小,在陷入淤泥里以后,有很多次不得不在胖子的帮助下才能完全脱身。
石碑上的青苔已经被晒得结了痂,一枚一枚,足有巴掌大小,如同青色的龙鳞。
陈云格第一个走到石碑面前,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岸边的蒋天牧和周周,也许是由于心理作用,那一刻他分明看见周周对着自己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仿佛是在用这种方式来鼓励他。
半分钟后,张子杰和胖子终于走到了石碑面前,在看了张子杰一眼,得到他的肯定之后,陈云格伸手摸向了左前方的一块鳞片,那块鳞片已经翘起了一角,陈云格轻轻地撕开之后,鳞片的后面果然出现了一个方型的凹槽。
“等等!”
在陈云格拿出黑铁,正准备对着石槽按下去的时候,胖子突然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连连叫道。只见他一边将背包摘下来,一边从里面掏出了上次在温泉边的地窖里带回来的那只头盔,然后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脑袋强行塞到了里面,最后,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好了,可以了,这次那鬼虫子肯定不会咬我脑袋了!”
黑铁陷入石槽的一刹那,脚下传来一丝咯咯吧吧的声响,八卦形的圆盘也开始一点点龟缩。伴随着淤泥的剥落,陈云格才看清八卦形的石顶是用两块巨大的石板做成,每一块都切割成了蝌蚪一样的八卦鱼的形状。随着机关的开启,两片石板由左右两个方向渐渐地汇合在了一起,两旁出现了黑漆漆的地洞。
几分钟之后,脚下终于稳定了,两块石板也完全汇合成了一体。
陈云格轻轻地踩了一下脚下的石板,在确定强度足够支撑他们三个人的重量之后,才把黑铁从石槽里面拿出来,向着石板的边缘走去。
“咦,这里还有楼梯呢。”
胖子阿南的眼睛尖,第一时间发现了地洞里面的楼梯。
寻着他的声音望去,陈云格看见阳光从上方照下去,照亮了由湖底一直延伸到地下去的石阶,光线只能照亮很短的一段距离,陈云格看不清那石阶到底有多少级,看样子极有可能一直通到山下某个地方去了,一直通到地心也不无可能。
胖子拍了一下脑袋上的青铜盔,唏嘘道:“这得通到哪里啊,会不会一直通到H市的下水道,那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了,莫非这就是那个老杂毛拯救我们的方法,他这可是暗度陈仓啊,哈哈。”
面对胖子那不着边际的联想,陈云格没有作出任何回应,他只是抬起头来看向了蒋天牧,在对他做了一个“可以过来”的手势之后,才再次将视线投向了那些石阶。
“下去么?”
在看了一眼被蒋天牧身边的周周之后,陈云格对着身边一直摸着那其实没长几根胡须的下巴思索不停的张子杰问道。
张子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说实话,他虽然喜欢研究八卦风水之类的东西,但也仅限于理论阶段罢了,如今面对三生湖下的地宫,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下还是不下?”
胖子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地问道,说话间他已向前探出了第一步。那一刻,陈云格清楚地看见蒋天牧拉着周周的胳膊微微向后退了一步,他一向都是一个异常谨慎的人。
“下。”
许久之后,张子杰终于做出了一个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对是错的决定。
说话间,胖子已经打亮手电一下子跳进了地洞里面,结果一个没站稳惨叫一声差点没沿着湿滑的台阶滚下去,拼命地抱住了张子杰的脖子才勉强再次站稳。
有了胖子的前车之鉴,陈云格他们跃下台阶的时候都放慢了动作,站在地下的他,看见蒋天牧已经跳了下来,台阶与地面有一米多高的距离,而此时他正探出身去,试探着将周周抱下来。其实陈云格打心眼里不想让周周跟着他们一起下去,有好几次他甚至都想开口制止了,可是想到自己跟周周不过只有几面之缘,在她男朋友面前的确没有关心她的资格,也只好作罢。
那一刻,他甚至有些觉得蒋天牧不爱周周了,他想,如果很喜欢,很在乎一个人的话,怎么会忍心将她陷于这种险境呢。
随着深度的增加,头顶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手电的光芒在浓重的黑暗之中显得异常乏力,甚至连周围的岩壁都照不清楚。好在脚下的石阶在走过几百阶之后开始变宽,踩在那些湿滑的青苔之上,再也不用胆战心惊了。
“你大爷的,这里也太大了吧?”
走在最前面的胖子最先开口说道,声音里明显带着颤抖,而且刚一出口仿佛就被周围浩大的黑暗吞并了似的,连一点儿回声都没有。
陈云格下意识地沿着他手电的光斑看去,却发现四周除了湿滑的岩壁和从岩壁上倒垂而下的石柱以外,依然一无所有。回身望去,头顶的洞口越变越小,此刻看起来,倒像是一枚挂在天边的新月了。那一刻,陈云格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三生湖下的这个地洞看起来倒更像是天然形成的,只不过那些台阶是后来依照地势人工雕出的罢了。一开始的地势较陡所以台阶很窄,现在坡度慢慢变缓,台阶也相应地宽了许多。按照这个道理,可能他们已经走到了山洞的最底部。但是就算是这样,这个山洞相对于温泉旁边的那个方型地窖来说也太大了,而且里面空无一物。在进入地洞之前,陈云格曾经想象过这里的样子,他想到了一切可能遇到的情况,他想过这里可能会出现一些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甚至想过会出现鬼魅之类的东西,可是如今这里却静得出奇,反而让人心里没底。
“我靠。”
伴随着胖子的一声大叫,陈云格看见走在前方的胖子突然跌了下去,手电筒滚落到了一边,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四周泛起了一阵轻微的水声。
陈云格快速向前走了几步,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胖子居然不小心跌到了一个水坑里面。
“你大爷的,这台阶的尽头居然是一个大水坑,这不明摆着诓我呢么?”
“还有,这水怎么他妈的这么臭啊,而且还很粘,像油似的。”
此刻,陈云格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正抓住他的手打算将他拉上来时才发现那水实在是太滑了,胖子的胳膊居然像条泥鳅似的一下子从他虎口处滑了出去。陈云格打了一个趔趄,手电筒扑通一下掉入了水中。
看着手电光慢慢地沉入了水底,陈云格的心突然咯噔一下,因为就在手电筒沉没的那一刹那,他清楚的看见,胖子所处的那个水坑里的水其实不是黑色,而是红色的,血一样的颜色。
“血,是血!”
张子杰显然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大叫着后退了几步。
沉入水下的手电筒在几十秒钟之后终于熄灭了,陈云格强忍住心中的恐惧,摸起被胖子丢到一边的另一只手电筒,照向了胖子阿南。而此时的他却发现,胖子居然将脑袋扎进了那一潭血水之中,看样子像是在水下摸着什么。一开始他还以为胖子是在找那只手电筒,可是等到胖子的脑袋重新探出水面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原来就在手电筒落水的那一刹那,胖子看到了水下的某件东西,结果也没注意那水是红色的,就一下子扎了进去,摸了好久之后,才重新浮出水面。
胖子再次浮出水面之后,伴随着巨大的水声,所有人的手电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我靠,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夜明珠啊,刚才云格的手电掉入水中的时候,我借着手电光看见水下有这种鸡蛋一样的珠子,于是就潜到水下想要摸一只上来,没想到这东西像长在了水底似的,老子好不容易才将它掰下来……”
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将手中那只鸡蛋大小的红色的半透明珠子在众人的面前晃了晃。
陈云格将手电打在那枚珠子上的时候才发现那东西是椭圆形的,的确有点像是鸡蛋,光线透过蛋体的时候,能清楚地看见内部的一个像是胎儿形状的黑影,而且那一刻,陈云格清楚地看见那个黑影居然动了一下,他确定,那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东西,居然像是某种动物的卵。
“死胖子,快出来,这水下有问题!”
张子杰大喊一句举手照向了胖子的身下,透过那些红色的液体看下去,只见胖子的身边的水中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那种鸡蛋一样的巨卵。那些卵仿佛青蛙的蛙卵一样,彼此由一片粘稠的卵衣粘连在一起,看得人头皮发麻。而且令人感到吃惊的是,那些巨卵仿佛有行动能力一般,正慢慢地向着胖子靠近,而且巨卵之中那些黑色的影子,此刻也动了起来,将柔软的蛋体顶出了一个个的突起。
胖子也被手中的巨卵顶了一下,大叫一声将它丢入水中,大喊大叫地向着岸边扑来,想要爬回岸边。可是岸边的石台太过光滑,他在陈云格的帮助下爬了好久也没有爬上来。正当陈云格想着怎么把体重高达180多斤的胖子从水里拖上来时胖子突然惨叫一声,伸手抓向了自己的屁股。
他大骂一声,将从屁股后面抓到的东西向着岸边一甩,啪嗒一声,一条还未完全硬化的小型粉红色食人鱼便被他丢到了岸上。
说时迟那时快,一直站在岸边护着周周的蒋天牧猛地上前一步将那条小鱼踩了一个稀巴烂。
“这是鱼卵,那些食人鱼的鱼卵,这个溶洞是它们的老巢!”
伴随着张子杰的一声惊呼,胖子也开始惊慌起来,他拼了命地想要爬上岸来,可是却一次次地跌了下去。在他的身后,成千上万只食人鱼的幼虫正一个个破茧而出,有的刺破蛋衣露出了鱼鳍,有的露出了尚未硬化的森森白牙……
7.八卦葬
啊!
胖子的屁股又被几条小食人鱼咬了几口,双手紧紧地抓着陈云格的胳膊,他的力度很大,可是摩擦力却很小,哧溜一下,再次滑到了水中。
“妈的,老子要死在这里了么,老子还想拯救别人呢,却把自己给超度了。”
胖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用手指抠住岩石的缝隙,想要爬回岸上。那些小食人鱼仿佛还不能适应岸上的环境,被他扔到岸上以后,就算没死在蒋天牧的脚下,也都活不了多久。似乎它们的两栖技能是在长大之后,才能拥有的。
“死胖子,先去那里!”
此时,张子杰再次对着胖子大喊道,再看时他手中的手电光已经落在了池水中间的一块圆形石台上。
那石台的高度比这边的台阶矮了不少,看起来也没有这边光滑,胖子肯定能够爬上去。
在看到那块石台之后,胖子仿佛看见了唯一一条救命稻草,腾起巨大的水花,将一条条扑来的小鱼撞飞后,大喊大叫地朝着它扑了过去。
看到胖子终于爬上了那个石台,陈云格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起,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有点儿痒。低头看时,才发现一条十几厘米长的食人鱼正紧紧地咬在他裸露的肌肤上。陈云格条件反射一般地缩了一下腿,挣扎着将那条小鱼打落在地,又静静地看了一会,才发现那条小鱼因为离开了水的缘故,其实早已经死了。
他想,这家伙肯定是胖子刚才在水中胡乱翻腾的时候跟着浪花一起掉到自己腿上的。要说这些食人鱼也真够贪婪的,在明知自己活不成了的情况下,还非要咬掉别人的一块肉,还真是他妈的过把瘾就死!
胖子阿南气喘吁吁地在水池中央那块圆形的石台上坐了一会之后,突然“咦”了一声。
寻声望去,陈云格看见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此时正朝着石台中间另一块一米多高的石台边走去。
“我靠,这里居然有一把剑!不过这剑锈得实在是太厉害了,估计当年他们将它放在这里的时候忘了养那种绿虫子了,又或者那绿虫子被水下的这些鱼给吃了!”
胖子一边自顾自地说着,一边从石台上摸起了一柄已经通体绿锈的古剑,朝着水下挥了挥,大叫道:“你们来啊,来啊,来咬你胖爷的屁股啊。”
“胖子,你看看你身边的石台是不是八卦形状!”
张子杰用手电照着那块石台问道,胖子在看了一圈之后,点了点头。
“八卦葬!”
张子杰暗自嘟囔了一句,听了他的话陈云格不禁将目光转向了十几米以外的那个小型的石台,只见跟下面的那个大型的石台相同的是它的周围也有很多浮雕,不同的是它上面的浮雕全都是一些极其复杂的道符,而下面那个大石台上的浮雕却像是一副大型的叙事画,因为离得太远,光线昏暗,有些浮雕上挂满了诸如青苔之类的杂物,所以看不清楚到底说了一件什么样的事。只隐约看见像是一大队人马用巨型的马车拉着什么东西赶往某个地方,那马车上的东西也非常奇怪,远远的看上去倒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集装箱。而小型石台上的浮雕保存得要比下面大石台上的完好许多,可能是因为水位到达不了那里的缘故。
陈云格上前一步,随口问道:“什么叫八卦葬!”
他在走向张子杰身边的时候,不经意间朝着周周的方向看了一眼,那一刻,他看见原本站在周周身边的蒋天牧居然不见了。
“所谓八卦葬啊,”正当他打算问一下周周蒋天牧到底去了哪里了的时候,张子杰却连忙说道:“其实就是古时候人们葬剑的一种方式,古时候人们愚昧,觉得如果一把剑杀过太多人的话就充满了邪性,所以要用八卦阵来困住它的杀气,三国时候诸葛亮的八卦阵你听说过吧,就跟这一个道理。”
张子杰这人就这样,特别喜欢在别人面前吹嘘那些自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到的奇异事,仿佛那样就能证明自己的知识多渊博。
“而且这里的这种八卦葬还跟古书中提到的其他葬法不同,是活鱼八卦葬。太极八卦图案是由两条鱼构成的,这点你应该明白吧,如今,葬剑之人又在八卦外围养了这种嗜杀成性的怪鱼,说明仅靠八卦阵还是不能困住它的杀气,所以又养了这种鱼,于是这八卦便变成了活八卦,有了灵性,能够最大限度的克制……”
张子杰还在自顾自地“演讲”,可是陈云格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听他的演讲,只一直盯着周周的方向,他想弄明白蒋天牧到底去了哪里。
“周周……”
他的话还没有完全问出口,周周却突然将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轻声道:“你听,那是什么声音。”
轰,轰。
也许是因为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胖子身上,直到那时,陈云格才听见远处岩壁的外面居然传来了一阵阵轰隆隆的声响,那声响极有节奏,而且仿佛在慢慢地靠近,越变越大。
听了许久,陈云格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才如释重负地说道:“没关系,是涨潮的声音,按照深度推算这里已经是七星山的底部,这山是中空的,现在正好是涨潮,可能潮水已经涨到了山脚下。这山的形状就如同一口钟一样,现在潮水拍打在钟壁上,我们就仿佛被扣在钟下面,当然能够听到很大的水声。”
陈云格连连解释道,他本想替周周宽心,可是话一出口,周周脸上的神情却更加凝重了起来,在侧耳听了许久之后,说道:“陈云格,你听到没有,这个溶洞好象是与外界相连的,你听到水池里的水拍打岩壁的声音了么?”
“那声音仿佛跟外面的潮水是同一个频率,每涨一下潮,这里的水就会拍打一下岩壁。”
说到此,周周顿了一下,突然瞪大了双眼,看着陈云格道:“还有,这里只有鱼卵,那这些鱼卵是什么东西排出来的呢?”
“你是说这个溶洞在某个地方是与外面的海滩相连的,涨潮的时候海水会罐进来,那些大鱼就会通过那条通道去海里觅食。而现在,海水再次涨潮了,它们就会沿着同一条通道游回来?”
周周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那一刻,陈云格突然想起了三生湖干涸的事情,当时大量的湖水全都流到了这里,而如今这里只剩下一个只能没过胖子大腿的水池,湖水绝对不会仅有这一点,所以这里与外界必然是连通的,剩余的湖水流到海里去了。
“不好!”
陈云格暗叫一声,抬头看向了不远处正盘腿坐在石台上拿着那柄古剑把玩的胖子,直到那一刻他才发现,水池里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过了他身下的八卦台。
一开始他们几个只顾着让胖子到那里去逃命,却都把如何让他安全地从那回来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现在大鱼就要回来了,他才想到了这一点。
“胖子,快下来,快回来,那些大型食人鱼就要回来了。”
可是正当胖子从中间的那个小石台上跳下来,刚一走上八卦台的时候,一条大型的食人鱼便一下子越出了水面,直扑胖子的面门。好在胖子反应极快,举起手中的古剑迎面一挥,便把那条黑色的食人鱼拍到了水中。
“我靠,怎么个情况!”
胖子大叫一声,再次爬回了小石台上。此时借着手电微弱的光芒,陈云格清楚地看见暗红色的水面上露出了一条条的鱼鳍。几天前,胖子因为生病的缘故没有见到食人鱼登岸的浩大场面,他还一直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现在他终于看见了,脸上却一点儿兴奋的表情都没有。只一个劲地大叫道:“张半仙,你他大爷的阴我,你让本胖爷这坨肥肉上台子,不明摆是要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吗?”
正当他们几个人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远处跑了过来,从他手中晃动着的手电光推断,那人应该正是刚才失踪了的蒋天牧,影影绰绰的,陈云格看见他的肩膀上似乎还抗着一块几米长的木板。
只见他快速地跑到众人的身边,猛地将那块木板扔到了胖子所在的石台上,在石台与石阶之间架起了一座小桥,大声地对胖子命令道:“快过来。”
直到那一刻,陈云格才看清那块木板的模样,那块木板是由几片课桌上的木板拼成的,看起来正是十三太保造的第一条船,后来它被食人鱼袭击之后,可能又在涨潮的时候沿着山洞飘到了这附近,又或者是被那成千上万的食人鱼拉到这里来的也不无可能。
原来蒋天牧刚才就已经想到了胖子重新回来的这个难题,刚才是去找可以连接石台与石阶的东西了。
在把木板横到水池上面之后,蒋天牧已经拉起周周的手没命地向着上方跑去,在他身后一条大型的食人鱼腾空跃起,撞在了石壁上,摔得血肉模糊。
而此时的张子杰早已消失在了蒋天牧和周周正前方的黑暗里,只有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死胖子,我没想到大鱼的事情,根本就不是阴你,你做鬼也别来找我!”
陈云格一边对付着朝着自己飞扑而来的食人鱼,一边紧紧地按着脚下的木板,防止它滑入水中,大声地对着对面正试探着要不要从这条颤巍巍的“桥”上走过来的胖子喊道:“胖子,你还等什么?快过来了。”
胖子在过桥的时候,一共摔倒了两次,有一次右腿不小心探到了水中,再次提出来的时候,那只名牌运动鞋已经变成了凉鞋。好在有惊讶无险,等到他们两个人丢了魂一样的从洞口爬出去的时候,才看见天空再次阴了起来。陈云格试探着将那块黑铁再次插入凹槽之中,那两块八卦形的石板才渐渐关闭。这个方法其实是他从温泉那回到宿舍以后才想到的,当时为了掩盖那个地窖,他们还折了好多树枝,没想到,那块黑铁果然能够让这些机关恢复原型。
胖子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淤泥里的张子杰身边,一下子将手中那柄锈剑插到了他脖子旁边的淤泥里,大叫道:“张半仙,你他大爷的也太不够意思了,不如我现在就把你结果了,免得以后再害人!”穿书吧
陈云格无力地坐在了蒋天牧的身边,看向了胖子身下的那柄古剑,那剑已经锈得看不到一丝刃口了,要按张子杰说的来推断,它是充满了杀气的,可是如今在他看来,它却一点儿杀气都没有,而是老气,老气横秋的那种老气。
他再次想起了道长的那句话,他开了第一个地窖拿到了一只帽子,开了第二个地窖,拿出了一把剑,难道那老头是要他用这些装备去跟看不见的死神PK么?那至少也应该给自己一把能够见血的刀吧?
8.剑寐
从三生湖底回来,陈云格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白须道长告诉自己的方法到底对不对。想到这些,陈云格觉得自己几乎就快要崩溃了。如果后面的几个石碑下面依然是这种情形,这无疑是在浪费时间。
胖子阿南从溶洞里出来以后,仿佛把所有的经历都用在了打磨那把生锈的青铜古剑上。他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才用圆规的尖端,把上面的铜锈全部去处干净,可是上面除了菱形的纹路以外,一点文字记述类的东西动没有,后来胖子索性把它当成了西瓜刀。张子杰分析说,在溶洞里看到的那些食人鱼可能是一种很早就消失了的古老品种,不知道被什么人困在了地下的空腔之中。后来四号桥断掉,肯定是七星山附近发生了一次小型的地震,同时震开的还有三生湖下的八卦门,湖水大量下泻后冲开了溶洞下的石壁,于是那些食人鱼便跟着海边的潮汐一起进入了大海捕食,在此之前,他们很有可能是靠自相残杀来维持生命的,这也是七星山附近以前一直都未曾出现过那种怪鱼的原因。
他还说,那种鱼极有可能是一种咸水鱼,但是又不能完全适应海洋生活,所以每天必定会跟着潮汐重新回到洞穴里面。
听了他的话,胖子悻悻地说了句:“既然是咸水鱼,为什么不能适应海洋的生活啊,半仙,你他大爷的不要乱说好不好。”
张子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要不怎么说你这种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呢,这世界上又不光只有海水一种咸水,你应该学过地理吧,中国最大的咸水湖青海湖里到现在也有生物啊。而且你把青海湖里的鱼放进大海里,他们肯定不能长时间生存,因为海水里不光有盐,还有其他很多对它们来说可能足以致命的化学物质……”
灯光昏暗的宿舍里胖子和张子杰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着,可是陈云格却对他们争论的话题完全不感兴趣,他现在所想的只是怎么样才能尽快打开其他几座石杯,而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操场上飞机残骸下的那一座。
这样想着,他微微地闭上了双眼。
窗外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面照进来,海中小岛,植物肆意滋生的密林,细软的沙滩,暧昧的白色月光,本来很美的景致,现在看起来,倒显得阴森可怖起来了。从地势最高的七星观里看下去,整个七星学院宛如一个熟了的美人,但是因为上空又升起了那种灰色的薄雾的缘故,此刻,倒更像是一个躺在医院停尸房的死人。
打坐在连理树密集的枝叶中的白须道长,轻轻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须,淡笑着,把目光从远处的七星学院处收了回来,漫过青砖围墙,缓缓地落在了树下那块巨大的黑玉上。
他看见七颗星中的两颗明显比原来亮了许多,那两颗星正是与温泉和三生湖下面的那两座石碑相对应的位置。
另一面的围墙外面是高达几百米的悬崖,悬崖在七星山的背面,因为地势险峻,平常很少人会到那里,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海水,那些海水也只有在月圆之夜才会在月球引力的作用下,随着潮汐退却,露出一大片紫褐色的沙滩。
如今,那一匹匹巨狼,正聚集在沙滩上拣食着那些搁浅在沙滩上的鱼类和贝壳。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下半夜的时候,陈云格的耳边再次传来了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你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陈云格惊出一身冷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目光不小心扫向了一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看见胖子司徒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对面张子杰的二层床铺上,手里提着那把从溶洞里带回来的青铜长剑,此刻正对着熟睡的张子杰高高地举起来。
由于他的体重太重,又加上张子杰的缘故,薄薄的一层床板被他踩得咯吱作响,下一秒就会轰隆一声塌下来的样子。
借着稀薄的月光,那一刻的陈云格清楚地看见胖子的双眼仿佛被鲜血染红了,布满了杀气。
“胖子,司徒南!”
陈云格本想大叫,可能担心吓到他,使他产生过激反应,那样张子杰的小命肯定就保不住了,所以只能压低了声音,对着胖子喊到。
胖子显然也听到了陈云格的声音,微微地转过头来看向了陈云格。
他转头的动作异常缓慢,渐次露出了凶狠的眼神,和狞笑着的那张惨白的大脸。他的那个表情相当诡异,看得陈云格不禁向后缩了一下身体。然而更恐怖地还在后面,因为就在几秒钟以后,陈云格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个可怕的声音从胖子的方向传了过来。
他听见他对自己说:“将军,让我替你杀了这个人,他是个奸细!”
他的那句话的尾音很奇怪,快速上扬,仔细听来倒像是一把利刃出鞘的声响。
与此同时,胖子手中的长剑已经举到了最高处,看样子下一秒就要朝着张子杰的胸膛刺下去。
“不要!”
陈云格大喊一声,手忙脚乱的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用来垫高的物理书,朝着对面的胖子就狠狠地扔了过去。
那一下势大力沉又极其精准,直接把胖子的脑袋打得撞在了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再看时那书已经掉到了张子杰的脸上,张子杰一个精灵坐了起来,惊呼一声之后,对着胖子的胸口猛的就是一脚。那一脚力道也是极大,只踢得胖子腹中翻江倒海,一口黑血噗的一声便喷到了墙上。
陈云格能够理解张子杰的那一脚为什么如何用力,如果你睡觉的时候一睁眼就看见一个人正拿刀对着你的脑袋,你也不会脚下留情的。
胖子在吐出那口黑血以后,眼中的血色也渐渐褪了下去,看着身下抖个不停的张子杰,又看了看手中的古剑,一脸迷茫。
“我靠,张半仙,快给老子老实交代,你给老子使了什么妖术,怎么会把老子勾上了你的床!”
“谁他妈蛊惑你了啊,是你自己爬上来的好不好,而且,而且你还要杀我!”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杀半仙呢?”
胖子自顾自地嘟囔道,那一刻,陈云格突然就想到了在溶洞里张子杰提到的八卦葬的事情,本来他还不相信所谓杀气太重的事情,如今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也不由得不信了。于是试探着问仍旧在瑟瑟发抖,嘴唇发青的张子杰道:“张子杰,你觉得会不会是这把剑的问题。”
听了他的话,张子杰的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刚才太紧张了,根本就没往这一方面想。经陈云格这么一提醒,他才一下子退到离那把剑的距离最远的墙角,哆嗦着说道:“你们听没听说过剑寐?”
“剑寐?”
张子杰咳嗽了一声,寐是一种很神秘的东西,就好象心电感应一样是一种现在的科学还无法解释的,类似于生物电的东西。据说人死之前,如果还有未了的心愿,在其死后,三魂之中的一魂就会化为寐,常年流连不散,甚至投胎转世之后也找不回那一个魂魄。所以人们才会时常用“像丢了魂似的”这句话来形容那些两眼无神的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了一下,望向陈云格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周周就好象丢了魂似的,也不知道她前生做了什么孽!”
胖子听得入神,猛地拍了一下张子杰的脑袋,“谁要听这个啊,快说剑寐的事情,我们要听的是剑寐不是人寐!”
张子杰悻悻地骂了一句,只能接着往下说:“而剑寐就是寐中的一种,很多剑在主人生前常年陪在主人身边,叱咤疆场,饮血无数,于是便有了灵性,在主人死后,不甘寂寞,便会寐惑那些拿着它的人杀人。剑是不能投胎转世的,所以这种寐便会一直附在剑身上,直到这把剑完全腐烂。古往今来,有很多名剑都是很邪性的,比如鱼肠,莫邪等等,据说直到现在收藏越王剑的那个博物馆里的管理员,夜里还都能听见越王剑发出的如泣如述的声音。”
说到此,他指了指胖子手上的那把剑,道:“这一把极有可能就杀过很多人,所以现在它才不甘寂寞,想要蛊惑胖子杀了我。”
听了他的话,胖子的手一哆嗦,那柄长剑便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又摔下了好多铜锈。只见他猛地咽了一口吐沫,许久才试探着问道:“张半仙,你他妈别吓唬我,老子的肉多胆小,要按你这么说的话,我从温泉那拿回来的那顶破帽子,是不是也有帽寐啊?”
张子杰可能没听清楚他的话,看了看依旧鸠占鹊巢的他,冷冷地讽刺道:“你本来就挺冒昧的。”
胖子这才从张子杰的床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宛如刚刚发生了一场小型的地震,吵的宿舍里其他几个同学翻了一下身,好在没有被他吵醒。
只见胖子小心翼翼地蹲到了那把古剑的旁边,摸出床下的一只拖鞋轻轻地碰了碰,然后问张子杰说:“现在怎么办,这东西既然能勾引人,还是不要把它留在身边的好!”
陈云格本来就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于是只能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张子杰。
张子杰微微沉思了一会,苦笑道:“既然当初的人葬剑的时候是用的活八卦,那说明这把剑已经凶恶到了非同一般的地步,照我看,我们只能将它重新送到溶洞里面去了!”
“什么?”胖子大吼道:“又让我去喂鱼?那还是让我把你杀了吧……”
9.石雕上的女子
陈云格他们一行三人再次潜入三生湖下的那个溶洞是在第二天,他们特意找了一个退潮的时间,估算着下面的大鱼全都已经去海里撒欢了的时候,才小心翼翼地走下了地宫。
溶洞里的情况跟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无两样。
小心翼翼地走下那条长长的布满青石的台阶,来到血池边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一块当初蒋天牧抗回来供胖子逃生用的木板。
暗红色半透明的水下,那些肉粉色的巨蛋依然隐约可见。
正当陈云格拿着那把古剑想从木板上走过去放回原来的位置的时候,胳膊却被张自杰猛地拉住了。
“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些地方跟原来不一样了!”
在听到张子杰的话之后,胖子仔细地对着那块木板研究了半天,突然皱着眉头说道:“的确是不一样了,边缘都被那些食人鱼啃得起毛了!”
“我不是说这个!”
张子杰脸上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严肃,指了指木板上那些凌乱的泥脚印说道:“你看这些脚印,看出来了么?”
胖子看了半天,摇头道:“你大爷的张半仙,你不这么一惊一乍的能死啊,那是当初你胖爷我战术撤退的时候留下的大脚印,哪里不对了。”
在陈云格听来,胖子的那句话说得非常搞笑,他想起了当初他从这里逃离时皮滚尿流的样子,那哪里是什么战术撤退啊,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你们再仔细看看!”
张子杰的脸上依旧是冷漠严肃的表情,看样他似乎真的发现了什么。
这样想着,陈云格退后一步,将手电打在了那块木板上,直到那一刻,他才惊讶的发现,那上面的脚印居然有四排,两排是胖子逃出来时的大脚印,而另外两排脚印明显小了许多,而且还很新鲜,最重要的是,看脚印的形状,那人是通过这块木板走到里面去了!
陈云格记得清清楚楚,那脚印断然不会是胖子留下的,就算他的脚可以那么小,但他去石台的时候是涉水过去的,断不会留下这么一排走向里面的脚印。
而且那脚印只有向里的,没有向外的,说明那个人进入石台以后一直都没有出来,很有可能直到现在都还隐藏在石台背后的某处黑暗里。
他明明记得上次自己出去之前已经把溶洞外面的八卦门锁上了的,不是只有用黑铁才能打开石碑么,那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进来的?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难道当初跟他们一起进入溶洞的还有另外一个人,一直困在这里没出去?还是,这个人在他们进来之前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了,那他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几天前,几年前,甚至几千年前?
想到此,陈云格连忙举起手电筒向着里面照去,只见两方黑色的石台,一大一小,如同磨盘一样,完好无损地摆在那里,手电能够照亮的地方空无一人,只有那座小石台背后的阴暗处,由于角度的问题,根本就照不到。而那里的阴影,藏下一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要不我们把剑丢到水池里回去得了,这地方太奇怪了。”
胖子战战兢兢地说道,但是陈云格却没打算接受他的建议,他想,当年的匠人既然不厌其烦的在水下雕了这两座石台,又在周围的水池里养了这种怪鱼,就一定有他们的道理。如果他们因为担心惧怕那个神秘的人,而自私的把这把剑扔在了这里,说不定会连累更多的人。
这样想着,他已暗暗地下定决心,微微地握紧了手电,沿着吱嘎作响的船板向前走出了第一步。
“云格,陈云格!”
在叫了几声陈云格都没有任何反应之后,胖子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来,而张子杰却一直站在水池的对面,始终没有上前一步。
在船板上的每一步,陈云格都走得异常小心,他明显感觉到握着古剑的手心里布满了汗水,那些汗水与绿色的铜锈融合在一起,粘粘的很难受。
好不容易走上第一座石台,直到那时,他才发现,石台的正面朝上的部分,也有很多叙事性的浮雕,看起来仿佛是与侧面那些拉着“集装箱”的马队属于同一个场面。不过这只队伍与侧面浮雕上的队伍不同点在于,这只队伍里出现了很多旌旗,那些旗帜有长方形的,也有三角形的,而且被士兵骑在身下的那些马也要比侧面的那些马匹高大威猛,看起来这支队伍更像是一位大官的仪仗,而且这种旗帜,这些士兵华贵的穿着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Μ.chuanyue1.℃ōM
想了许久,陈云格才想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只队伍了,那是在他刚刚进入七星学院不久后发生的时候,这里的队伍,跟他在晚上看见的那只邪灵军团一模一样!
正当陈云格看得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身旁的胖子喊了一句:“你大爷,什么鸟叫!?”
陈云格微微定了定神,仔细去听的时候,才听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已经响起了一个细微的哽咽声,听上去,倒像是一个女孩子在哭,而且就在不远处,第二个突起的石台后面。
那一刻,曾经在恐怖电影中看到过的那些关于女鬼的镜头一股脑儿涌到了他的面前!
胖子明显比他还要害怕,他不害怕任何一种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就算是一头大象摆在面前,他也敢冲上前去摔两交,这一点从他以前在面对十三太保的时候不怕揍的作风上就能看得出来。可是他却害怕一切虚无的东西,他觉得鬼魅之类的东西可怕就可怕在它们就像空气一样,摸不着,抓不住,根本就无处着力!
“云格,你赶紧将那鬼东西放回去,然后咱们快撤!老子都起鸡皮疙瘩了!”
陈云格轻轻地答应了一声,试探着向前一步,正当自己弓身想要把那把古剑放回到高台上的时候。对面却突然站起了一个人。
那人蓬头垢面,穿着一件大大的袍子一样的东西,此刻正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的陈云格,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异常悲伤的哽咽声,那哽咽好象极具感染力似的,陈云格听着听着,也不禁跟着她一起难过起来。
本来就要放下的长剑重新被陈云格抓回了手中,直直地就横在了他与那个女子之间。
“我靠,还是个短发女鬼!”
胖子已经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边向着水池边退着,一边大叫道。
也许他跟陈云格一样,在电影里看到的女鬼都是长发及地的模样,所以看到眼前这个脸上布满血水的女鬼时,才会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头发是短的。
经胖子这么一提醒,陈云格才看见了对面那个女孩的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她的耳垂上居然文着一只小小的蝴蝶。
“周周!”
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看着对面周周的落拓模样,陈云格不禁泛起一丝心疼,他大步流星地跑向前去,一把将看起来极度柔弱,似乎马上就会跌倒的周周扶住。
“周周,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陈云格将极度虚弱的周周搂在怀里,轻声地问道,那一刻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穿着睡袍,脸上沾满血污的女孩子实在是太虚弱了,虚弱到就仿似一缕轻烟,一片淡云,只需轻轻呼出一口气,她便散了。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得知,其实当时的周周是去温泉边找热水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温泉旁边他们用树枝掩盖的那个地洞里,无意间用身体触发了设在地板上的某道机关,才从那里沿着溶洞的斜坡一路滚进这里来的,这也是她脸上流了那么多血的原因。
可是,那一刻的周周仿佛根本就听不见陈云格的问话,她只是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痴痴地看着陈云格,然后趴下身来,指着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照亮的那一部分浮雕说:“这是我,这是我呀!”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深情地望着对面的陈云格,晶莹的泪水大滴地落下来,烫疼了陈云格的肌肤。
“这是我,是我呀!”
她只是那样一遍遍的重复着,不停的哽咽,异常伤心难过的样子。
“这是我,这是我呀!”
她一边说着说,一边拉过陈云格的手轻轻地放在了浮雕上的一个人物上。
陈云格看见静静地刻在自己手指下方的是一匹浅色的战马,好象工匠是为了体现这匹马是白色的,所以才刻得比较浅。但是与其他骑士不同的是,那匹马上却驮着两个人,一位是身披铠甲,头戴缨盔的少年虎将,另一位是个女子。他穿着一件纱制长衫,衣摆和长发正在迎风飞舞,模糊不清的眉眼似乎是闭着的,而且从微微上扬的嘴角上可以看出,当时的她是一脸幸福的表情。
“这是我,是我啊!”
“切,这女人是疯了吧。”胖子鄙夷地看了一眼周周,弓身看向了她手指的方向。
“咦?”
直到胖子惊疑地叫出了声音时,陈云格才从周周带给他的那种仿佛肝肠寸断的莫名悲伤中回过神来,在此之前,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他看见自己和一袭红纱的周周同乘一匹骏马,忘情的奔跑着一望无际的大漠之中,身边是一片片早已枯萎的胡杨林。马蹄溅起的黄沙,向着身后的远方扑去,他们两个人就那样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奔赴不知名的远方。他甚至还听见她喃喃地对自己说:“少主,我们逃吧,我们再也不回长安了好不好,再也不问世世,再也不要杀伐……”
他猛地抽了一下鼻子,探头看去,才发现胖子所指的地方,正是那匹白马的马背,马背的下方,少年将军的战袍上系着的正是身后的那把奇怪的古剑。
“难道这里葬着的就是他的剑?”
已经走到他们面前的张子杰看了看浮雕中的那把剑,疑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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