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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大学

  第二天,婶婶果然独自去城南看望她母亲了。她的父亲已经去世好些年,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住在城南的老屋里。

  又到了午睡时间,父亲看我推门进来,赶紧把我赶了出去。

  “不说了,该说的都说完了。后来你婶婶毕业就和小叔结婚了,然后一直到了现在。你赶紧去睡午觉吧。”关上卧室的门,父亲在门外同我低声说道。

  “不对!这听上去中间省略了一大段。你还没说婶婶的性格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没那么多为什么,人总是会变的。你小时候不也挺可爱吗?现在不照样很可恶嘛?”

  我翻了个白眼说:“既然都说我可恶了,那我也不能表里不一吧。不说我就不走了!”

  父亲面露悔色,不耐烦道,“早知如此就不该和你开这个头了。”

  “覆水难收。你要是不把故事说完,我就跟我妈再讲一遍。”厚着脸皮要挟人可是我的专长,我想了想,又说,“不对!我就直接跟小叔和婶婶去说!”

  父亲扬起手,我以为他要打我,心想不至于吧,就为这点小事?结果父亲的手轻轻落在我脸上,揪了我脸蛋一把。

  “唉,骨头硬了,也敢威胁你爸了。你妈在睡觉,别打扰她了,去你房里说吧。”

  为了让婶婶尽快读完大学,爷爷和徐父先把婶婶弄进了山西路百货商店里当售货员,然后又想尽办法搞到了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指标。也是巧了,婶婶居然可以去哈工大。虽然不是那个什么哈军工,但毕竟和她的小哥哥到了同一个城市。

  父亲那时候还在沈阳空军,离哈尔滨不远,婶婶去哈工大报到是父亲坐火车送她去的。那时哈工大几乎和清华北大齐名,是前苏联援建的大学。走在哈工大的校园里,教学楼都是那种规整庞大的苏维埃式建筑。校园里铺天盖地挂着迎接新生的横幅:人民送我上大学,我上大学为人民;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改造大学等等。高音喇叭滚动播放着《工农兵大学生之歌》,听得人热血沸腾。往来进出的年轻人个个意气风发,仿佛他们就是最独一无二的天之骄子。

  婶婶兴奋又自豪地走在校园里,好奇张望着。一股自由的空气吹过胸膛,她就像走在喜马拉雅山的顶峰,世界的光明都铺呈在了眼前。

  父亲穿着飞行员的皮夹克衫、蓝军裤,陪着婶婶在校园里走着。周围人投来艳羡的目光,不知是给漂亮的婶婶,还是给他这身军装。他刚把婶婶送进了宿舍,婶婶就把他推了出去,说自己能安顿好一切。看着婶婶如同挣脱鸟笼、飞向高空的雀鸟,父亲苦笑着走下了楼梯,心想这丫头一个人远离家里,竟然还那么开心,他不知道究竟应该是高兴还是担忧。

  父亲一走出宿舍楼,九看到有几个男生在门口鬼鬼祟祟的。他们见父亲出来都围了上来,你看我我看你地磨蹭了半天,才有一个男生红着脸问道:“这位解放军同志,请问刚刚你陪着进去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系的?”

  “同学,你问这些做什么呢?”父亲警惕地问道。

  那个男生支支吾吾的。另一人从口袋里翻出一个手帕,在手里扬了扬,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刚才在路上捡到了这位同学的手帕,想亲手还给她。”

  父亲接过手帕,捏在手里看了看,说:“不用劳烦你们了,我给她就行。”说着父亲就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宿舍楼里,丝毫不理会那群男生的咒骂。

  父亲路过一个垃圾桶就把手帕给扔了,然后又回到了婶婶的宿舍。

  婶婶开门时很惊讶。父亲站在门外说:“凯玲,有些事情我刚忘了交代你了。你一个人离家那么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一定要和大哥说。哈尔滨离沈阳不远,大哥很快就能过来的。”

  婶婶不明白父亲为何突然这么说,她当父亲只是分别前的客套话,点了点头。

  “还有,若是学校里有什么男同学要和你做朋友的话,你可别和这样的人走得太近。”

  婶婶脸一下红了,她当然明白父亲在暗示什么。

  “大哥,我都是大姑娘了。这些我都明白,你就别唠叨了,赶紧回沈阳陪大嫂吧!”

  “唉,大哥也是担心你。这学校里什么人都有,你自己要多长个心眼。”父亲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捋了捋她眼前的刘海,一字一句地说,“你可要记得你在成江说过的承诺。”

  谁知,这最后一句话让婶婶变了脸色。她有些心烦意乱,一下打掉了父亲的手,冷冷地说:“我记得,你不用再和我强调了。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误火车了。”

  父亲叹了口气,就这样离开了。

  可是没过两天,父亲意外地接到了婶婶的电话。婶婶站在学校的传达室里,手捧着电话,捂着嘴低声说:“大哥,我想问你,你知道哈军工在哪吗?怎么我在哈尔滨没找到这所大学呢?”

  “你问这个干吗?”

  “哦,没什么,我就是想找人。我有个中学同学好像就是去哈军工上学了。我在哈尔滨也没什么朋友,就是想找找以前的同学。”Μ.chuanyue1.℃ōM

  “哈军工早就被拆分成好几所大学,迁往内地去了。你这个‘同学’怕是上的别的学校吧?”

  “啊?怎么会?”婶婶惊叫了一声,语气里尽是失望,“那……那就算了,可能是我搞错了。”

  挂了电话,父亲走到了外面阳台上抽起烟来。楼下的军营球场上有群年轻战士正在打篮球。他眉头紧锁地望着他们,吐了一口烟,将烟蒂摁在栏杆上,使劲碾了又碾。

  当小叔接到父亲的电话时又惊又喜。可是听完父亲的话,他的脸色却骤然黯淡了下来。他从窗外望了出去,极目之处只有茫茫戈壁,寸草不生。在这里长久陪伴着他的只有几尊高高竖立的巨型天线,配上荒凉的背景显得异常荒诞。

  婶婶还是没死心,她不相信王卫风会骗她,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她想起王卫风曾经说过他上的是海军工程系,就去问了教务老师。

  她来到了哈尔滨船舶工程学院,却在门口被持枪站岗的解放军给拦下了。

  “我找海军工程系的王卫风。”婶婶怯怯地说,“我是他妹妹。”

  “同志,请你先去传达室登记,然后打电话让他下来接你。”

  等到王卫风走进传达室时,婶婶一个步子迎了上去,拉着他的手说:“小哥哥,总算是找到你了!”

  王卫风却远没有婶婶那样欣喜,他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还冒充我妹妹?”

  婶婶愣住了,委屈道:“我现在也是工农兵大学生了,我在哈工大的机电专业上一年级。”

  王卫风这才注意到她胸前别着毛主席像章和哈工大校徽,脸色慢慢舒展开来。他缓和了下语气说:“那我们就算同窗了。哈工大算哈军工的小弟弟吧。”

  “小哥哥,你的学校不是哈船舶吗?”

  王卫风正色道:“哈军工太大了,大到哈尔滨这一个城市都装不下那么多的教学楼,于是就分成了几所学校。我在的船舶工程学院是全中国最好的工科学校,比清华还好呢!”

  “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怎么也没有找到哈军工。小哥哥,你带我参观参观校园吧。”婶婶娇憨地一笑说,“到时候我也会带你参观我的校园的。”

  他们走在哈船舶的校园里时,正值秋风瑟瑟、黄叶漫天。王卫风昂首挺胸,嘴角挂着笑,带着婶婶走在这满天满地的黄叶中。

  哈船舶是军事院校,部队子女更多一些。如果学校里也分阶级的话,这些部队大院出来的子女便是阶级金字塔尖上的人。

  一群男生骑着自行车从大道上呼啸而过,经过王卫风和婶婶时,集体吹起了口哨。领头的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刹住了车,横在了他们面前。其余的自行车也都停了下来,将王卫风和婶婶围在了中间。这群人都穿着不戴肩章的军装、腰间扎着皮带,像从属于某个神秘组织一样整齐划一。

  “王卫风,这位同志是你什么人啊?”领头的是一个黝黑瘦高的男生,军帽子歪歪戴着,嘴里还叼着一根干烟。他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婶婶身上打量着。

  “小哥哥……”婶婶有些害怕地躲在了王卫风的身后。

  “哥哥?她是你妹妹?”

  王卫风护着婶婶直往后缩,说:“陈西平,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和你妹妹交个朋友。”

  周围人都哄笑了起来。

  “她不是我妹妹。”

  “不是你妹妹?那是什么?革命战友啊?还是你对象啊?”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婶婶更是满脸通红,羞得无地自容。

  王卫风的脸都快憋紫了,猛一把抓住了婶婶的肩膀,鼓起勇气冲着陈西平喊道:“她就是我对象!怎么着?你管的着吗?”

  陈西平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成戏谑的样子。他转头对一群跟班说:“这年头,妹妹就是革命战友,革命战友等同于对象啊!啊哈哈!”他扬了扬手,示意跟班们都散开,“王卫风,下次带你对象一起来玩。”他打了个响指,冲着婶婶吹了一声口哨,便带着人马呼啸而去。

  王卫风松了一口气,搂着婶婶肩膀的手也放开了。

  “小哥哥,他们是什么人啊?”

  “就是一帮纨绔子弟!”王卫风看着那帮人远去的方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道。

  “那你……你刚才说,我是你的对象……是当真的吗?”婶婶低下头,手里摆弄着她的麻花辫问道。

  “那是为了保护你才这么说的,你别介意啊!”穿书吧

  “我其实……不介意的。”婶婶说完,就往前快跑了两步。

  王卫风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婶婶站在漫天黄叶里慢慢地转过身来,对他含情脉脉地一笑。

  小叔站在婶婶宿舍的外面,手中提着的几个网兜里装满了新疆库尔勒香梨。他把手在衣服上蹭干净了才敲开了宿舍门。

  开门的是婶婶的室友,一个苏北口音的大妞。

  “同志,你找谁?”

  “我找徐凯玲。她在吗?”

  “她不在,你是她什么人?等她回来我告她。”

  “哦,我是她二哥。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她哪那么多哥哥?她去哈船舶找她另一个‘哥哥’去了。”

  小叔带着疑惑找去了哈船舶。他在门口的路灯下等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夜幕低垂。他有些瑟缩地裹了裹身上的棉袄。虽然不知还要等多久,但这总比在千里之外的戈壁滩要好多了,至少和她是在同一个城市了。

  一阵嬉笑声传来,小叔从大门外望进去,一群穿着军呢大衣的年轻男女勾肩搭背、推着自行车向大门走来。小叔似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但是不敢确定,或是不敢相信。他后退了几步,躲到了路灯后的阴影里,看着那群人出来。

  婶婶就坐在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穿着红棉袄,外面还披着件军绿色大衣,煞是显眼。她和周围人嘻嘻哈哈地笑着、闹着,完全没有看到小叔。而推车的那个人竟然是王卫风!

  “凯玲!”小叔确定是她后,从阴影里走了出来,站在路灯下喊住了她。

  那群人都停下了脚步。王卫风回头看了一眼婶婶,脸色不太好看。

  “凯玲,跟我回学校去。”小叔走上前来就要把她从自行车座上拉下来。

  “二哥,你别……”婶婶一把拂去了小叔的手。

  “凯玲,这人谁啊?”陈西平问道,眼里都是戒备。

  “他……他是我一个远方亲戚。”凯玲瞥见了小叔手上拎着的东西,又说,“他从新疆来的。”

  “难怪,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的,难怪没有眼力价!”陈西平和周围人哈哈大笑了起来。

  王卫风有些尴尬地杵在那里,他把车撑子踩了下来,问婶婶:“你要不要和他回学校?”

  婶婶看看王卫风,又看看小叔。小叔一脸悲戚,她看了就觉得心烦。她从车上跳了下来,拉着小叔走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

  “你过来干什么?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是不是我爸妈让你来的啊?”婶婶局促问道,又回头看了一下王卫风那帮人。

  “没,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凯玲,跟我回学校去吧。”小叔提起网兜在她面前晃了晃说,“你看,我还给你带了库尔勒香梨,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了,还记得吗?”

  婶婶一把推开那些梨子,嘴上说着:“我不要,我现在不喜欢吃梨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网兜不结实,这么一推居然散架了。十几个梨子掉了出来,滚得满地都是。

  小叔慢慢蹲了下去,低着头,伸出冻红的手一个个捡了起来,抱在怀里。

  婶婶有些内疚,正要去捡梨子,就听到王卫风喊她:“凯玲,我们要走了!你还去不去三八饭店吃饭了?”

  婶婶连忙喊道:“我来了!”说着她便要走。

  “凯玲,我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车……”小叔在她身后小声说道。

  婶婶停住了脚步,却没回头,轻声说了句对不起,还是离开了。

  三八饭馆里人声鼎沸,到处都是推杯换盏的年轻学生。今天刚考完试,大家都出来打打牙祭放松一下。

  王卫风和陈西平一帮人喝得酩酊大醉。陈西平啪啪拍着王卫风的后背说道:“老王,真够意思!要不是你今天给我打小抄,那什么破高等数学我肯定过不了。他娘的我要是再挂一科,我老子非得用他的五四手枪给我崩墙上去了!哥一定挺你进工宣队,你心就放肚里吧!来!喝!”陈西平举起满上了“老军工”的大酒杯,跳到了桌上,踢着正步,高声喊道,“为了新中国,向我开炮!”

  热气蒸腾到了窗户上,婶婶不时向模糊的窗外望去。隐约的,她觉得小叔好像就站在马路对过在看着她。

  陈西平拎着酒瓶,脚步颠三倒四地向婶婶走了过去,揪起她的一条麻花辫捏在手里玩弄了起来。王卫风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转过身去,又继续和身边的朋友喝开了。

  我怔怔地看着父亲,半晌才讷讷说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父亲站起身,没说话,他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润。

  “我也不知道。”

  “小叔太可怜了……”

  “为什么可怜的是小叔,不是你婶婶?”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小叔那么好的人,我为他有些不值。至于婶婶,”我一时间心里觉得堵得慌,也想不清楚事了,就说,“她太傻了。”

  不知为何,越想着婶婶的故事,我就越想找到那本《呼啸山庄》。那本书里似乎隐藏了什么关键信息,能回答很多关于婶婶我想不清楚的问题。今天在课堂上我走神了,甚至逃了课间操溜进学校的图书室里找书。

  大概经典文学属于闲书,被放在最里面的书架上。我走到图书室深处,好不容易看到了那本书,可是却要爬上去才能拿到。我搬来一把椅子踩了上去,只是勉强够到书的边沿。够了半天,书是拿到了,却把书架对面的几本书推了下去。

  就听到对面一声惨叫。我吓了一跳,明明这时候不该有人出现在图书室里。我绕到书架另一侧,看到何玉宇正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脑袋。

  我介乎在选择“对不起”和“你怎么在这”作为和他说的第一句话,他却说:“陈潇潇,为什么每次碰到你都那么倒霉?”

  “你……你认识我?”我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对不起啊!”

  “我也不想认识你啊,但是好像没办法。”

  这叫什么话?这话好像又无奈又心甘情愿,总之让我心里一甜。他看到我手上的《呼啸山庄》说:“你也喜欢这本书?”

  “你也喜欢?”

  他不屑地笑了笑说:“女孩嘛,大多都喜欢要死要活的爱情故事。”

  原来他在说我和其他女孩一样。我看他手上拿的是厚厚的一本《复活》,便一昂头道:“这本我早看过了,还不错。”

  “还不错?”他笑着摇了摇头,把书插了回去。

  我听着课间操的音乐盘算着大部队回教室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分钟。在这十分钟里,我知道了何玉宇每天都会逃课间操来看书这一重要讯息。他说这是他唯一可以看闲书的时机了,为此惹上有心脏病的传言也没关系。我不无炫耀地说,至少我可以半夜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

  但我始终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就我可怜的罗曼蒂克的经验,追着他问好像也不合适。走廊上传来喧嚣的人声,我们不约而同地望向图书室门口。何玉宇说:“看来我们要重返人间了。”

  一出图书室,他就又变成那个寡言忧郁的少年了。我走回教室才发现忘了拿书,因为刚才满脑子在想可以一劳永逸逃课间操的借口。

  晚饭后,大人们都在院子里乘凉,我来到客厅,扒在那一排书橱上找起《呼啸山庄》来。

  “潇潇,你在找什么?”婶婶神出鬼没地出现在我身后。

  我像被她逮到做了坏事,结结巴巴说:“婶婶,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屋连个动静都没有?”

  她笑了,把手提包和一个塑料袋放在了茶几上,说:“买了你最喜欢吃的鸡鸣寺汤包。”说着她便坐到了沙发上,把鞋子脱了下来,按摩着脚踝道,“今天走了一天,累死了。”

  “婶婶走着去城南的?”

  “嗯。去了紫霞湖、东陵。”

  那不是在城东吗?难道婶婶没去看她母亲?我也不敢多问,继续在书橱上找书。

  “你在找什么书呢?”

  “《复活》。”我怕勾起婶婶的伤心事,没敢告诉她要找的其实是《呼啸山庄》。

  婶婶走到了我身边,说帮我一起找。她和我边找边聊,说我应该多看点《理智与情感》或《傲慢与偏见》之类的书,更适合女孩也更有教育意义。

  “潇潇,你有喜欢的男孩吗?”婶婶突然问道。

  我惊骇得被一口气呛到了。婶婶说看来是有了。我赶忙澄清道:“这可使不得,早恋在我们学校是要被公开凌迟的!要在全班同学面前做检讨的!”

  “那不是更刺激吗?”

  我差点吐了一口血,说:“作为长辈难道不应该不鼓励早恋吗?”我小声说,“还有,您小点声音,万一被我妈听到了,明天的太阳就见不到我了。”

  “正因为作为长辈有过经验,才要鼓励你不要浪费大好的青春时光。十六七岁唯一该做的事就是谈恋爱。说吧,那个男孩是谁?”

  我仍然矢口否认,并且百般思忖到底哪里露了破绽?她能看出来,我那对贼精的父母岂不是也能看出来?男女混合双打我可应付不来。

  没想到婶婶说她回来时看到一个男孩在我家门外徘徊。他穿着和我一样的校服,推着自行车,问婶婶陈潇潇是不是住在这。我的心狂跳了起来,感到眼睑也跟着在跳,脸都烧红了。

  “这就对了嘛。”婶婶看人的本事也是一流。她从手提包里抽出一本书,竟然是我丢在学校图书室的那本《呼啸山庄》。她说是那个男孩让她转交给我的,还说借书用的是他的名字,五天内记得还回去。

  婶婶用书逗着我说:“这个男孩挺聪明,为了让你见他用了借书这招。不过潇潇肯定不喜欢他对吧?否则要被公开凌迟了。嗯,应该是这个男孩单相思。”

  我伸手去够那本书,婶婶个头比我高,还踮起脚抬起手问我那个男孩叫什么名字。我又急又羞说了句“何玉宇”,抢到了书后一溜烟就跑回自己房间了。

  我翻看着何玉宇带给我的这本《呼啸山庄》,灰色的封皮,竟然还是50年代的版本,似乎和我小时候看的是同一个版本。书的封底贴着借书卡,上面写着何玉宇的名字,也只有他的名字。我想,如果把书还回去再用我的名字借出来,就会让我的名字在他的名字下方了。这大概是人生中唯一的一次机会,能看到我们俩的名字排在一起了。

  我抱着书在床上蜷成一团,胡思乱想了几个小时,却忽略了家里那本被我不知塞到哪去了的《呼啸山庄》。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卑者之欲更新,第六章:大学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