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不同意这个说法,因为,诛身不过一具肉体,亦是抵不过诛心,正所谓生不如死。
那个连环杀人的变态因为精神状况的问题,法律上始终是宽恕无力的,可在那人被押送到精神病院的头一天晚上,自杀了。作为唯一从他手上活下来的受害者,乔桥不算很迟地知道了这个消息,听说死的挺痛苦,那现场让一些老刑警见了都得好几天不能吃肉,犯人自个儿把自个儿折腾到了半死不活的地步,大半夜的挂在窗户上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那时候乔桥正准备出院,她那难得肯陪自己女儿几天的乔父麻利的给办了出院手续,乔桥前脚刚出了医院大门,就又被她父亲塞进了一个什么心理咨询健康指导的地方。
一个高中刚刚毕了业的女孩子,好不容易去度个假还碰到了这种事情,跟一个变态处了那么长时间,任何一个家长都会担心自家孩子的心理问题,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可是乔桥呢,乔父是这样想的吗?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用恶意来揣测自己的父母,他们生你已是永远都无法偿还的恩情。不论发生什么事情,父母总是会在孩子后头顶着,孩子就是身为父母者上一辈子的积恶。
这是一个集体上课解压舒缓心理的地方,乔桥原本以为要熬一个礼拜撑到课程结束,可却过得意外的有些收获。伙伴们陆陆续续的去了大学报到,乔父直接给她请了假,避过了苦兮兮的令人难忘的军训时光。
乔桥送走乔父后,还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下自己的舍友,就被回来的少校截在了校门口,那天之后,俩人没有任何交流,就像在这十几天里,彼此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两个不算有过什么交集的人,相处的时间加起来也就那么点儿,可如今正活生生的站在这儿,不论那是场美梦还是噩梦,此刻都觉得松了口气,还好就在这儿呢。
“你被罚了?”
“还好。”
俩人并肩走着,乔桥忽然就笑了。
少校低头看向她,也跟着笑了,阳光洒的正好,这条路美的正好,街边放的音乐正好,身边的人,是你,也是正好的。
“听说找不到我的时候,某人黑着一张脸,可难看了。”
少校刚刚还蓝天白云的阳光脸染上了一丝夕阳的颜色,颇为勉强的转了话题:“听说某人刚从什么心理辅导机构被放出来。”
这下,乔桥笑得更灿烂了,拉着少校坐在了街边的一家露天下午茶店里头,点了两杯茶水,细细地喝了会儿。
“我碰到了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人,在心理辅导机构那儿。”
乔桥的眼中闪烁着不同于以往的光芒,那是一种异常的兴奋,特别锐利,就像狙击手瞄准他的目标时,在乔桥这儿只不过是将那杀意换成了浓浓的喜欢,这眼神真是让人着迷沦陷,只是什么时候可以只给自己呢,少校颇有些醋意大发的意思,于是正襟危坐,要好好听听这是个什么样儿的潜在情敌。
“是个刚上高中的女孩儿,叫陆影。”
少校摸了摸鼻尖。
“那女孩儿可惹人稀罕了,还认了我当姐姐。”
“哦,挺好。”少校傻笑了起来,又忙装作一副正经样子问道:“那她为什么去那地方?”
现在差不多有些钱的人,都喜欢去定期做个什么心理疏导,可一个高中生还不至于这样。
“陆影搞垮了一家上市公司。”
一个高中生,嗯,现在孩子都挺早熟的,吧。
“她的父亲去世了,孤儿寡母的,她母亲半点不懂什么经营股市,家里也没什么能指望的人,陆影就顶上了她父亲的位子,公司里的那些老人开始还都跟更年期到了似的挺活泼的,现在都安安分分的,”乔桥又喝了口茶,颇为自豪的冲着少校眨了眨眼睛:“我的妹妹厉害吧!”ωWW.chuanyue1.coΜ
少校彻底垮了自己那张引以为傲的笑脸,敢情就自己一个经济白痴对吧?!
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女孩儿,要承受父亲的离世,要照顾伤心的母亲,要撑起父亲打下的那片天,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怖至极。
可是陆影还是做到了,而且据乔桥所述,并没有那么艰难,甚至只是稍微用了些心就能做到的事情。
前段时间网上关于那家公司倒闭的事情炒的沸沸扬扬,那董事长竟然当众殴打一个女服务生,仅仅是因为那服务生将水不小心洒到了他那名贵衣服的一角,打了半天还不解气,竟然让人要强行带走这个服务生,最后被及时赶来的警察制止,那董事还打了警察,被关了段儿日子。
网上彻底倒了戈,那女孩儿还是个特优秀的即将考研的大学生,家里困难,所以空闲时间出来勤工俭学,没想到碰上了这档子事儿,一个高高壮壮的有钱人一家弱小无助的普通人,她那从村里边儿赶来的风尘仆仆的父母红着眼睛守在医院的照片在网上彻底爆了。
一般的公司还好,但上市的大公司,一旦出了这种丑闻,那品牌也就差不多废了,就算日后事过境迁,它也总会成了人们心里的一抹蚊子血,可话又说回来,光是因为这些,并不足以让这么庞大的一个公司说没了就没了。
因为董事长出的这档子事儿社会反响太严重,监管局不得不做个样子来查查,可这一查就不得了了,稍微明白点儿的人都清楚,能做到这么大的企业很少有干净的,可大多还是会有一个底线来约束着,这回那董事长犯的事儿可就不止是拘留几天那么简单了。夶风小说
消息出来不久,有几个女孩儿来报案,强奸,迷奸,违法监禁,黄赌毒这三字儿牢牢黏上了董事长身上,所以他得进监狱,公司也倒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陆影这样跟乔桥说,乔桥也就这样跟少校说了。
“这些,都是她在幕后操作的?”少校被他自己说出来的话给震惊到了,乔桥说了啥来着,是这小女孩儿搞垮了人家一个大公司,这就不止什么见了鬼的管理才华了吧!
那段时间有个标,这家公司一直在跟陆影抢,她父亲还在世时,跟这个董事长一职都是貌合神离,表面上好的跟亲兄弟似的,私底下不知道做了多少互相打压的事情,那会儿她的父亲经常会带她去那些酒会上玩儿,陆影一个孩子也无聊,就坐在一旁看着这群笑面虎。一个个的都像是她的天然小白鼠,她知道每个人的性格习惯,以及弱点,这个笑容可掬的董事长,自大多疑又自卑,喜欢强迫女人来满足自己的征服欲,常年服着治疗狂躁抑郁的药物。
可那时候天还没塌,而且她并不想剥夺身为一个丈夫父亲照顾自己妻子孩子该有的责任感自豪感。
在那事情发生之前,陆影几次惹火过那董事长,一次比一次严重,最后挨了一巴掌,见了些血,当天下午的商业聚餐上,有个跟陆影身形长相都极为相似的服务生得罪了自己,陆影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儿,但好歹也继承了家业,算个挂名的主儿,他不能毫无节制的对付她,眼下有个送上门儿来的,正好消消气,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我承诺了那个女孩儿的未来,给了她一个出国进修的机会,期间还会照顾好她家人的经济问题,那是个孝顺有野心的好女孩儿。”陆影跟乔桥说这话的时候,脸颊上还贴着块儿创可贴。
人们在一个位置上待的太久,会理所应当的认为自己原本就该在这儿,渐渐地没那么小心翼翼,开始尝试踏出那个循规蹈矩的圈子,到最后变成了某些东西的傀儡却不自知。
陆影的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很是担心,这种做法说出去必然是不符合社会道德观念的。
“可是,结果是一样的不就行了,不是说殊途同归吗?”陆影的脸上有着不符她这个年纪的沉着,还有嘲讽:“如果有人打着正义的旗号去做了这些事,那就是好的,是铲除社会毒瘤为民除害,是英雄,是值得被尊敬赞扬的,可像我这样,目的不太纯,照样做了这些事,那些躲在阴影处苟且偷生的始终被打压的人们有了个申诉的机会,结果一样,我是什么,是个可怕恐怖的专算计别人的危险分子。”
“其实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这个过程,”陆影脸上的嘲讽之意愈来愈深:“人们在意的,永远都只是发生了这件事,对自己有什么利弊,不是吗。”
即便这并不是一个疑问结尾的故事,乔桥还是应了声“是”。
“你讲的都是对的,这些并不关乎事情的结果,也跟别人没关系,可是,这关乎你自己,你自己的行为标准跟底线,有的时候,我们并不是一定需要向别人证明些什么或是,通过这种方式弥补自己的一些空。”
人人生而平等,至少,万物生灵,那生命是平等的。
或许你之前并不太想承认这个事实,但在至亲的人离开后,是现实逼着你开始承认一些东西,没关系,时间可以耗的久一点,但最后一定要从灵魂上清楚并且承认妥协了。
陆影惨白着一张稚嫩的初见端倪的脸,抱着乔桥哭了好久。
“你倒是个不错的心理医生,可也有句话叫医者不自医。”少校突然沉下了脸,配着他面前冷掉的茶水,让乔桥的心往下沉了沉。
毕竟,像她这样的人,谁能承受得住,连她自己都快受不了了,不能这样下去,情感上的付出得不到共鸣,尤其是爱情这种虚了吧唧的东西,说不准哪天就跟个定时炸弹似的爆炸了,落个体无完肤的下场就不好玩儿了。原来还是得克制一些,稍微放纵一下,觉得可以承受得住这后果,现在只是一句话就难受成这样儿,还是算了吧。
乔桥的思考被突然拉过自己手的人给碎的渣都不剩,那人的掌心温热温热的,直接把她好不容易出现的理智给融去了千里之外。
少校不是很留情面的掀起了她的长袖,细细抚摸着她胳膊上的那些伤痕,大多都淡了下去,手腕上那条最清楚,那是好了之后又破坏了无数次才留下的疤。
“我这还没碰你呢,别人看见还以为是家暴了,“少校冲她眨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颇为幽怨,像是乔桥对他做了什么又不准备负责似的:”以后除了我,谁也不能伤害你,包括你自己,知道吗?”
听着这句极其肉麻自大的情话,竟然没觉得搞笑。
乔桥在那儿呆呆地杵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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