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都市小说 > 你是我的星辰大海 > 12舟墨来上学了
  胖坨搬回了自己家,每天既要上学又要操持家务,可奇怪的是他不仅没有累垮,脸上还一天天眼见着有了生气。

  石磊又回复了单身汉的生活,每天黄昏在宿舍走廊上捣鼓他那架旧煤球炉。同为单身汉,安然的晚饭一直很诡异,她不大来安心和享享屋里打秋风,有时啃几个食堂中午剩的冷馒头就算一顿,更多的时候,则是在白村的村民家里蹭饭。家珍家、大宝家、琴琴家都被她蹭过,而且还蹭得其乐融融,都巴不得她再去、多去。

  转眼冬至到了,冬至是个节,安心和享享、安然、石磊约好了去家珍家一起过节。其实好几家都给他们发了邀请,可他们商量着,还是把地方定在了家珍家里。

  冬至这天,吃过午饭就提前放学了,孩子们要先回家祭祖。到了下午后半晌,安然牵着享享,安心手里提着两包零食点心,石磊提了一只从县城买回的烧鸡,一起往村里家珍家走去。

  去家珍家的路上要经过大宝家。远远地就看到大宝家的院门口站着一匹纸马,马是用竹篾打的,上面糊着纸,还像模像样地画了马鞍和缰绳,只不过马鞍画反了,所以被丢弃在这里。

  享享要去玩纸马,被安然拉回来了。临走前,她探头往大宝家的院里看了一眼,只见一张偌大的供桌,上面点着香炉,摆满了鸡鸭鱼肉,五色瓜果。

  大宝家再往前不远就是家珍家。院门敞着,依稀听到里面奶奶喊家珍的声音:“家珍,拽点辣椒来!哎哟,火要熄了,这个柴太潮,你赶快去院子里抓点刨花,快着!

  他们看见家珍从灶间里跑出来,满头热汗,一只小辫散了。这时候美眉狂吠起来,家珍随着叫声一抬头,看见了享享他们,高兴地跑过来,

  “享享!”家珍抓了一下享享的手又松开,往屋檐下用木条拦起来的一个刨花堆跑去,边跑边回头喊:“享享,安老师,小安老师,石老师,我马上回来!”说完,用力抓了一把刨花,跑回灶间去了。

  “姐姐!”享享看着家珍的背影,要追过去,安心拉着他,心里奇怪怎么不见家珍爹爹。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院门口响起:“都来啦!”

  大家一起回头,来的正是家珍爹爹,他刚从地里回来,笑得眼角的皱纹像渔网一样,不住口地说:“来了,来了,里面坐!”

  家珍奶奶和安心、安然一起在灶间忙活;家珍爹爹和石磊去井里打回了水,在石磨边准备磨芝麻;家珍则带着享享坐在饭桌前,搓糯米圆子。大家说说笑笑忙忙碌碌,就像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享享着迷搓圆子。他看家珍从一大海碗糯米面中抓起一小块,三下两下,就搓成一个滴溜滚圆的小白球,又或者是略带扁长的椭圆,告诉他:“圆的是没馅的,长的有山芋馅儿。我最喜欢吃山芋馅儿,享享,你喜欢吗?”

  她见享享茫然,把小碗里的山芋馅儿端到享享的鼻子前面,说:“这是山芋,你喜欢吗?”

  享享吸了吸鼻子,说:“甜土豆!”

  家珍不明白,安然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享享,你这是英文中说啊。”原来英语里的山芋是“sweetpotato”,所以享享把山芋叫成“甜土豆”。

  安心也笑着说:“享享最喜欢吃土豆,所以红薯他也爱。”

  家珍奶奶边翻炒锅里的菜,边说:“今年的山芋好吃来,入冬晚,山芋特别甜——安然,再扇下力点。”

  安然果然将手里的蒲扇对着灶炉猛扇,火苗一下子蹿起来,家珍奶奶从水缸里舀起一瓢水,刺啦一声浇进锅里,捂上盖子。

  “好着。”她满意地说:“就等开饭了。”

  院子里,石磊把磨盘用水冲洗了一下,家珍爹爹拿出黑芝麻填进石磨的圆孔,石磊接过家珍爹爹手里的磨柄推动,香喷喷的芝麻油就从磨槽里汩汩流下。大约半小时光景,一脸盆黑芝麻磨完,收获是半桶芝麻油和一大碗芝麻馅。

  家珍爹爹把芝麻馅倒进筛子里,掺入白芝麻,轻轻筛摇,把馅子里的油吸干,然后拌入白糖。正好家珍的第一锅糯米团子出了蒸锅,将那些白白胖胖的团子扔进筛子里,让它们自动裹上芝麻白糖衣。

  家珍拿起一个团子让享享尝,这个团子是享享亲手做的,做成了小白兔的模样,两只长长的耳朵竖着。没想到享享舍不得吃,把团子握在手里,任小手被芝麻白糖衣沾得黏糊糊的也不撒手。家珍笑,重新拿起一个自己做的山芋馅团子,咬开一口,把里面的山芋馅晾凉了喂到享享嘴里。

  “好吃吗?”家珍问。

  “好吃。”享享几口嚼完了团子,说:“享享还要。”他舍不得松开手,只能长大了嘴巴、吐出舌头示意,看起来和家珍脚边满脸馋相的小狗美眉一模一样,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家珍爹爹拿出古井贡,让石磊陪他喝。他又让安心,安心说要带孩子,喝不了;又让安然,安然豪气干云地倒了一杯酒,家珍爹爹乐得眼睛都眯了,说:“安然这女子,我是越看越喜欢。我有两个女儿,都嫁得远,平日里不得见面。别人喜欢儿子,我就喜欢女儿。”

  安然说:“我也喜欢您!来,干杯!”和家珍爹爹碰了一下杯。

  安心抚摸着家珍的头发,说:“家珍是个好孩子,有她在你们身边,你们还是有福的。”

  “我是有福。”家珍爹爹有点儿酒意了,用筷子点着家珍说:“这伢儿自己就没有了。安老师,伢儿,就应该和爹妈在一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安心还没来得及回答,家珍奶奶啐了一口,说:“死老头子,还没喝两口就发酒疯。再罗唆,拿供桌上的东西塞你的嘴。

  大家都笑了,安然往供桌上看去,这供桌和大宝家的相比就要简单得多了:一碟苹果,一碟生梨,一碟花生,一条红烧鲫鱼。

  “今天都冬至了。今年冬天真不冷,可惜晴天也少。”石磊看看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转移了话题。

  家珍爹爹又给自己和石磊、安然倒了一杯酒,说:“冬至出日头,过年冻死牛。暖冬好,伢子们上学方便。去年冬天可冷啊,伢子们每天赶去镇里上学,看着真心疼人!”

  “这里离镇上十几里路呢,怎么去?”安心问。

  “有的坐车去,有的舍不得车钱,就起大早走去。寒冬腊月,走到学校都成了冰人儿。琴琴家到现在都存着冻伤药,都是给上学的伢子们准备的——总算今年用不上了!”家珍爹爹喝一口酒,美滋滋地说。

  安心看看身边的享享,感慨:“享享和这些孩子们比,似乎也算是有福的了。”

  家珍奶奶插话道:“享享这伢子我第一次见,我看好得很,一点都没有像人家讲的不正常。”

  她这话讲得大家都尴尬了,除了享享自己。享享还在盯着他的小兔子团子,家珍假装要去咬一口,享享先是一躲,想了想,又下定决心似地把它递给家珍。

  家珍一愣,问:“真的给我吃?“”

  享享又把小兔子团子向前送了送,明确地说:“姐姐吃。”

  他自己舍不得吃小兔子团子,却愿意给家珍吃,这份纯真的情义让饭桌上的大人都感动了,家珍奶奶擦起了眼角。

  “多好的伢子啊!”家珍爹爹感慨道。

  安心说:“是来了这儿他才好的,从前在上海的时候……没人喜欢他,他也确实眼里、心里没有别人。”

  家珍爹爹却大摇起头,说:“人和人啊,都在一个处。没有谁是生来就有缘分的,缘分都是处出来的。不给机会相处,眼里、心里怎么会有?”

  安心像挨了一棍子,差点被家珍爹爹这几句智慧又掏心窝子的话打出眼泪来。她低头看了看正头碰头窃窃私语的家珍和享享,在一阵激动之下说:“爹爹,奶奶,你们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就是家珍的干妈了,享享爸就是家珍的干爸,我会把家珍当成自己的亲女儿、享享的亲姐姐。这就是我们的缘分!”

  家珍听见了,抬起头,冲安心甜甜地笑,安心一把将小姑娘紧紧搂进怀里,觉得一阵暖流在心里激荡,把自享享出生以来每一个阴冷的角落都冲散了。

  从家珍家出来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在了天边,刚刚从乳白色染上淡淡的金黄。家珍一家把他们送出院子,又往前送了几十米,一直快到大宝家门口才返回。

  小路窄,安心牵着享享走在前面,安然和石磊走在后面,到了转上光明小学的那条路,石磊说他要去舟墨家看看。

  “舟墨是谁?”安然没听过这个名字。

  “白村的一个孩子。”安心回答。

  “白村的孩子,我怎么不知道?白村还有个孩子,他怎么不来上学?”安然连珠炮似的发问。

  石磊和安心对视了一眼,同时笑了笑,石磊嘱托:“你带她早点回去休息吧,她有点儿喝多了。”

  “我没喝多!”安然在抗议声中被安心拉走了。

  石磊在月光下走,心里一片平静的喜悦,他其实也有点儿酒意,但更多的是被这个充满了温暖的傍晚陶醉了。他想着今天冬至,不知道舟墨和爹爹奶奶是怎样过节的,他吃上了团子没,是不是还在等着自己去批改作业。

  突然,身后有啪啪的脚步声,一只手猛地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吓了他一跳。他回过头,看见安然正在背后弯着腰喘气,断断续续地说:“跑……跑死我了,你走那么快干……干吗?”

  “你怎么来了?”石磊疑惑地问。

  “我要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个——舟墨!”安然宣布:“我和姐说好了。”果然,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石磊看到安心远远地牵着享享站在视线尽头,无奈地往这边张望着,挥了挥手,转身走了。

  “你……”周围安静下来,石磊听到安然渐渐平息的喘气声,和自己越来越强烈的心跳声。他问:“你是不是喝醉了。”

  “真的没醉。”安然说着,越过石磊,领头往前走了,窈窕的身影在月光下,像是严冬的乡间小路上突然有了春意。

  安然和石磊从舟墨家回来以后,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舟墨要来光明小学上学了!

  一大早,安然到安心和享享的屋里一起吃早饭。享享已经坐在饭桌前了,安心在检查他的书包。最近安心开始试着让享享自己刷牙、洗脸、收拾书包。刷牙的时候是这样的:安心给他摆一个方向,他会不停地刷,直到安心给他换一个方向。洗脸则比较简单,把洗脸巾递到他手里,他会在脸上打圈,直到安心让他停下。早饭则是一口牛奶、一口馒头、一口鸡蛋循环,像机器一样精准,比起小时候不肯好好吃饭还容易过敏的时候,这会儿已经算是天堂了。m.chuanyue1.com

  安心好奇地问:“舟墨来上学?你昨天见到他了?”

  “见到了啊!他还特别喜欢我呢!”安然端起自己的早饭,答道。

  安心不知道安然口中的“特别喜欢”是什么意思。石磊带舟墨去合肥做过诊断,舟墨是阿斯伯格型的,和享享的谱系不同,他本来就有很明显的社交需求,安心不知道有多羡慕这一点。

  “可他从来没上过学,学校毕竟有学校的规矩,没人看着他,能行吗?”

  “谁说没人看着他?有石磊呢!还有我。”安然喝了一口牛奶,大大咧咧地说:“舟墨比享享好管,毕竟大了好几岁。”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安心突然凑近看安然的黑眼圈。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安然居然露出了扭捏的表情,本能地往后一躲,说:“从舟墨家出来就回来啦,怎么了。”

  安心装作自言自语:“我问的是几点回来,又没问是不是直接回来,做贼心虚个啥——享享,吃好了吗,该去教室了。”

  安然显然听见了安心的自言自语,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舟墨来报道的那天早上,是石磊和他爹爹、奶奶一起领他来的。安心见过舟墨几次,不过这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爹爹奶奶。舟墨爹爹不高不矮,一张仪表堂堂的国字脸;舟墨奶奶瘦小,满头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挂着和善到近乎讨好的笑容。

  舟墨显然被精心打扮过,穿着一条新绒裤,新棉袄的款式很怪,在城市里是当睡衣用的。他的样子非常兴奋,和爹爹奶奶的忧虑持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早上,刚做完广播体操,全体师生都集中在简陋的操场上。看见石老师把舟墨领到主席台前,孩子们自发报以欢迎的掌声,留在人群后面的舟墨爹爹和舟墨奶奶看上去既意外又高兴。

  春苗班队伍里的掌声特别热烈。胖坨和大宝开始叫:“舟墨!舟墨!我们在这里来!”舟墨听到自己的名字,循声望去,一眼看见了胖坨和大宝,还有站在春苗班队伍前面的雪儿,眼睛一亮,嘴里急得发出呜呜的声音,却并没有向他们走去。他被铁链栓了太久,潜意识里总觉得自己不能动,只能等别人朝自己走来。

  安心也在队伍后面,她看着满面急切的舟墨,和队伍里低着头的享享,心里的滋味很复杂。刚才还在放音乐的时候,享享跟着音乐随心所欲地手舞足蹈;现在音乐停了,他就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的世界里除了安心和家珍,似乎还是看不见更多的人。

  安然从宿舍出来,听到了操场上的热闹,看见了背对主席台的石老师和舟墨,高兴地大叫一声:“舟墨!”朝舟墨跑来,还没跑到就伸开双臂,看上去是要给舟墨一个大大的拥抱。

  舟墨爹爹和舟墨奶奶的反应很奇怪,似乎安然的出现让他们强烈不安。舟墨奶奶有一个差点儿冲出去的动作,舟墨爹爹用手臂拦了她一下,低声喝止:“莫要多事!”

  安然抱住了舟墨,舟墨的身高差不多齐她眼睛了。舟墨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拥抱自己的是谁,也没有动。等安然松开他,他一眼看到安然,高兴得原地蹦起来,嘴里支支吾吾地说:“安!安!”

  安然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说:“真的来上学啦?要好好学习啊!”

  舟墨显然听懂了这句话,猛地点头,还跟着口齿不清地说:“舟墨好好学习!”

  这也是舟墨和享享的不同。享享的任何行为都与情感无关,也不会从他人的鼓励中受到激励。他遵守秩序,是因为能得到巧克力或拥抱机的奖励,不是为了让任何人高兴。

  安心很感慨。在光明小学这块小小的田地里,尽然容下了这两朵截然不同的秧苗。没有人嫌弃他们,有的只是配合和包容,这在城市里是件无法想象的事情。

  石磊先给舟墨做了个测试。测试的结果,舟墨被分进了春蕾班,第一节就是安然的英语课。舟墨的语文数学都有基础,英语却完全是空白,上课闹了不少笑话,好在他不像享享自尊心特别强,也不介意别人笑话自己。他还特别听安然的话,只要安然一个呼喝,他立马乖乖的。

  安心担心安然和舟墨的第一节课,特意在春蕾班的教室后排旁听,看到安然对舟墨恩威并施、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好笑,没想到安然这小丫头管起孩子来还真有一套,舟墨看起来和她也特别有缘。

  下课铃响起,安然宣布下课,春蕾班的班长李浏带着同学们喊过老师再见,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教室,都朝后看着舟墨。舟墨好脾气地笑着,口水滴在胸前的口水巾上,眼睛里闪着小狗一样的光,好像迫不及待地希望有人接近。

  第一个走过去的还是安然,安然对着舟墨竖起了大拇指:“第一节课,表现很棒哦!”

  舟墨的嘴咧得更开了,双臂张开,像早上一样求抱抱,安然毫不犹豫地拥抱了他,却突然表情一变,像触了电似的把舟墨推开。

  舟墨依旧一脸傻笑。

  安然狐疑地看着舟墨。安心看出了妹妹的不对劲,问:“你怎么啦?”

  安然的视线转向安心,张了张嘴,没回答。这时,隔壁班的石磊也下课进来了,问:“怎么样,舟墨的表现得还好吗?”

  他刚才在春苗班上语文课,心却一直悬在春蕾班里。

  “挺……好的。”安然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石磊没看出她的犹豫,高兴地拍了拍舟墨的肩膀:“走!下课了,跟石老师去操场上玩儿!”

  春蕾班的孩子跟着石磊一涌而出,教室里只剩下安心和安然姐妹。安心又问安然:“到底怎么了?”

  安然这下没再犹豫,说:“姐,刚才拥抱的时候,舟墨好像摸了我的胸部。”

  “什么!”安心被这句话吓得嘴都合不拢了:“你是不是搞错了?他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孩子。”

  听安心这么一说,安然也觉得自己小题大做了,回道:“可能是我敏感了吧。可能他是不小心碰到了。没事没事,忘了吧。”安然展颜一笑,又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安然了。

  舟墨入学以后,石磊和安然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现在的情况基本上是:安心和家珍带着享享,石磊和安然带着舟墨。早上,舟墨爹爹奶奶把舟墨送到校门口,就由安然接手;放学后,她再和石磊一起送舟墨回家。

  早上,舟墨看到安然,总要冲上来一把搂住她。舟墨爹爹奶奶本想阻拦,可安然不但不以为忤,还在舟墨的大脑门上“啪嗒”,响亮地亲上一口。在她眼里,虽然舟墨已经齐自己脖颈高了,可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大孩子。

  舟墨特别依恋安然,有点像从前依恋雪儿,不过更甚。在学校里,他最听安然的话,下课时像只小哈巴狗围着安然转;上课时只要安然喊一声他的名字,他无论正在淘气还是讲话都会立刻安静下来。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安保”,意思是他是小安老师的保卫员,安然知道了这个外号,笑着问他:“你是不是我的保卫员啊?”

  舟墨的回答是上前牵住安然的手,把脑袋紧紧地贴在安然的肩膀上。

  舟墨和享享不同,他爱和人打交道,他的问题主要是两个:流口水和骚扰同学。流口水是因为爹爹奶奶忙,长期吃饭不规律,搞坏了胃。上学以后跟着大家吃食堂,每天放学前还有一顿点心,慢慢的,胃疼的时间少了,口水也就自然不流了。

  骚扰同学是从第一天就开始的。舟墨有很强的社交需求,进了校园的他,真真实实是一只解开了铁链的鸟儿,看到别人玩什么他都想参与。可他想参与又表达不好,急起来就总是对同学们动手动脚,还好村里的孩子没有城市的孩子敏感,顶多对他骂骂咧咧两句,并不真的见怪。

  其实舟墨还有一个问题,只有男孩子们知道,老师们和女同学们都不知道——他上厕所小便的时候喜欢摸自己的生殖器。是胖坨和大宝先发现的,后来春蕾班的李浏他们几个也发现了,男孩子们都还在似懂非懂的年纪,发现了也就骂了一句“舟墨你咋这么不要脸来”,没有告诉别人。

  每天放学后,安然和石磊让舟墨在校园里陪着他俩备课,一直到傍晚时分才一起送他回家。三个人走在夕阳里的背影竟然有点儿一家三口的感觉,让安心看了心情很复杂。

  安然和石磊之间的说不清道不明,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安心觉得情势有些失控,不过她更担心的不是安然,反而是石磊。ωWW.chuanyue1.coΜ

  连她都觉得他们之间不会长久,安然不过是一时图个新鲜罢了。一旦新鲜劲过去了,她迟早是要回美国的,到时候石磊被留在这里,该怎么面对这段回忆呢?

  这天午休时分,安心又看到石磊和安然并肩坐在树下窃窃私语,忍不住过去看他俩到底在干什么。她刚走近,就听见安然的一句话:“那这么说的话,舟墨和享享有可能得分开教。”

  “为什么舟墨和享享得分开教?”安心脱口而出。

  安然和石磊一起回头,看见了她。石磊迅速从树根上站起,还把安然也拉了起来。安然拍着屁股上的土说:“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想问问你早上享享上课表现得怎么样。”安心有点不自然,毕竟偷听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挺好!”安然说:“其实西文的发音方式比中文更适合享享,我还打算以后多给他训练摩擦音和爆破音呢。”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舟墨和享享为什么要分开教?”安心再一次问。

  安然和石磊相视一笑,安然说:“被你发现了,原本还准备给你一个惊喜呢。”

  “惊喜?”这下安心更加一头雾水了。

  “是这样。”安然说,把手里抱着的文件夹打开,展示给安心看:“我和石磊想,现在每天放学后他们俩也是闲着嘛,不如给他俩上个专门的康复课程。你看,教案我们已经整理好了。星期一,积木配对;星期二,照片识人;星期三,拼图;星期四,钓鱼游戏;星期五,闪卡识物。”

  石磊补充道:“每天大约在放学后进行一小时左右——不过两个孩子的难点和进度可能不同,所以才说上着上着,他俩可能得分开教。”

  安心又惊又喜,责怪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她说:“这些类似的训练享享在上海做过,效果很不错。让我和你们一起做吧,争取让享享和舟墨共同进步。”

  “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开始!”安然率先伸出手,和安心、石磊击掌庆祝。

  康复课进行了一个月,舟墨的进步要比享享大。这天,上拼图课的时候,舟墨比享享的反应要快很多,享享抢不到拿拼图的机会,发起了脾气,安心赶紧把他带到教室外,和家珍一起安慰他。石磊说:“我去办公室里拿另一套拼图来吧”,转身离开了。

  安然一个人留在教室里鼓励舟墨继续完成拼图。这是一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地图,对没有地理概念的孩子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何况是对两个来自星星的孩子。可舟墨只拼过一次,地图就像在他的脑子里生了根,再拼的时候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记忆力令人惊叹不已。

  拼图上还剩下最后两块空缺,一块属于吉林,一块属于湖北。这两块拼图怎么也找不到,安然看着舟墨脸上淘气的笑容,问:“舟墨,是不是你把那两块藏起来了?”

  舟墨不回答,脸上的表情有点儿怪异,手放在外套口袋里。安然继续追问:“是不是就在你的口袋里?”

  舟墨突然伸手,拉起安然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放,安然以为他要给自己拼图,顺着他伸手进去,却在口袋深处摸到了一个发硬的东西,她一直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像触电一样“啊”地尖叫了一声,将手一把从舟墨的口袋里拔出来。

  舟墨还是坐着不动。想来他伸手进口袋的时候,无意中触到了自己的下身,也不知怎么就兴奋起来,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其他的事情了。

  他当着安然的面,从容不迫拉下裤腰……安然目瞪口呆,特别是当舟墨紧盯着她,面孔开始扭曲的时候,安然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石磊和安心一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安心也尖叫了一声,本能地一把将享享和家珍护到自己的身后,石磊则冲上来,怒不可遏地一拳打倒了舟墨:“臭小子,你干吗!”

  舟墨被打倒在地,完全没有反抗,在最后一刻过后的疲惫中显得很平静。安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为了这太不可思议的一幕,为了被侮辱被伤害的感觉,还是出于对毫不懂羞耻为何物的舟墨的同情。

  石磊几乎在拳头接触到舟墨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毕竟是个孩子。可是,在那个当下,看着舟墨用视线和身体逼迫着安然完成自渎的一刻,无论对方是谁,他只想狠狠地胖揍他一顿。

  就这样,舟墨短暂的上学生涯结束了。现在回想起他来报到的那天,爹爹和奶奶的那份不安,安心心里有些恍然——他们大概早就知道舟墨的这个隐患,也在预备着它的随时爆发吧。

  安然原谅了舟墨出于无知的骚扰,可出于为学校里其他女孩的安全考虑,还是不得不同意陈校长对舟墨做了退学处理。

  舟墨回了家,石磊继续坚持为他家教。无论舟墨明不明白,他为自己的那一拳道了歉,而且开始尝试对舟墨进行一些性教育。

  石磊也对安然道了歉,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就是觉得舟墨在学校里性骚扰了她,好像自己也该去道个歉。

  安然还是大大咧咧的,说:“没事,舟墨也大了,正常的生理需求。再说,我又不是没见过。”

  石磊噎了一下,良久,闷闷不乐地说:“那是,你们美国大学多开放啊。”

  安然瞪大了眼睛:“你想哪儿去了!我是说,从前在生理卫生课上都学过!”

  石磊的脸红了,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高兴,他下定决心不再说一句话,把嘴闭得紧紧的。

  安然却不放过他,追着他问:“你说,我们美国大学有多开放?你觉得,我在大学里都是怎么过的?”

  石磊继续闭紧嘴,只是猛摇头,还把胳膊主动伸给安然,示意让她掐自己,别客气。 穿书吧为你提供最快的你是我的星辰大海更新,12舟墨来上学了免费阅读。https://www.chuanyue1.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