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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忙忙碌碌中，2011年过了大半。
从古至今，北京的秋天是最迷人的。
一个周日清晨，好心情的裴任之在二楼画室画画，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儿。她正在创造一副风景油画，画的正是枫叶浓艳的秋季，计划挂到客厅的背景墙上。开始她想学莫奈的思路，光影朦胧、印象派一些，后来不太成功，还是决定走写实路线。
她太投入了，迟若非端着红茶在她背后站了十分钟，她居然都没有发觉到。
迟若非心里嘲弄地想：这个任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从事间谍这个工作的！还是好好去干建筑师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吧！
两个人出门时，她经常紧张兮兮地故作成熟，可一旦回到家里，画画、浇花、弹琴或做饭，她的表情都会放松到一个小朋友的样子，习惯性地嘟嘟嘴，不时哼哼小曲儿，而所有的小曲儿如果被仔细听，居然都是动画片里的插曲，不是“蓝精灵”、“聪明的一休”就是海绵宝宝，真也是醉了。
迟若非开口说话时，裴任之吓了一跳。
迟若非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同学们都知道，迟若非既忙碌又缺乏幽默感，他说要讲个故事，立即让裴任之想到了《红楼梦》里贾政老爷要讲笑话。
但她忍住笑，一本正经回头说：“公子请！”
迟若非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讲了二十分钟，重点突出地讲了一个发生在都市里的、几个文艺青年间的爱情故事。语言算不上生动，却条分缕析、思路清晰。讲完之后，他才告诉裴任之：这是公司里有可能拍摄的电视连续剧的一个大纲。
他想请教任之：这个剧是否有吸引力？是否值得投资？
自从方致远、黄毅彤进入了安得集团，裴任之才逐步了解：集团公司的主营业务貌似影视剧的拍摄，实际上却是一家多面生花的综合性集团，房地产业务与游戏业务，目前给企业带来的利润远远超过了传统的影视业务。为此，当迟若非突然和她聊起这个话题，她感到有点儿惊讶：怎么还这么重视这个业务？
放到从前，她一定凭着自己的感觉天马行空地表达喜好，但既然现在是迟若非要决定投资不投资，那就需要客观、公正地用市场化的标准来看了。
于是，她反问道：“师兄，我先请教下，你们这部电视剧到底是拍给谁看的呢？是给我这样的文艺女青年，还是给搓麻将的中国大妈，还是给20岁以下的中小学生看的？我问的是第一目标客户群。”
迟若非一愣，忍不住笑起来：现如今，市场化经济深入中国人心，就连裴任之，问话也变得实际起来了。
他实事求是地说：“这个提案是方致远提出来的，按照他的规划，第一目标客户群应该是你吧！”
“方致远不是管建筑工程的吗？怎么，1年不到，他连拍电视剧也管了？”裴任之吃惊地打岔说。
“他是复合型人才，当然要综合利用，你们小时候读的书上不是说：资本家希望榨干工人每一滴剩余价值吗？”迟若非仿照裴任之的口吻说：“他之前负责的项目都竣工了，比较闲，就兼任了宣传部的副总监。这个部门职能比较多，也可以向上提报影视剧的投资策划。而去做这个兼职，也是全公司高管、女性中层管理者的集体推荐，众望所归。”
“她们是看重了他的颜值，认为他可以在对外关系上发挥作用。”裴任之若有所思地说：“不过，迟师兄，你们做高管的要多引导多帮助呀。草草这个人，怎么说呢？颜值是有的，智商也是有的，但就在情商方面，尚有提高的空间。他在大学里经常犯二，偶然情绪失控，偶然说话夸张，偶然喋喋不休。这些可爱的小缺点，可能距离一个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对外联络员，仍有一定的距离。”
迟若非点了点头，说：“草草是需要一些引导，这一点，我们这些老人家会注意。谢谢你提点。不过，我们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致远同学，最大的优点并不是智商高或者高颜值，而是学习能力强、善于发挥主观能动性——你们小时候的书上是这些说法吧？这样的人，我们要知人善用，给他以最大的空间发挥能力，而不是喋喋不休地指指点点、挑毛病。他自己也有自省的能力呀，哪件事情没有做对，哪一天被女记者拆了台，他自己也会吸取经验教训的。”
裴任之听了他的话，心里莫名地感动起来：在中国，如果每个企业的管理者都能像迟师兄这么想，那么不但不会年年、季季那么多人跳槽，社会经济也一定会加速发展。
她乖巧地点点头：“好吧！迟董看得深远。草草好运气。”
迟若非等着她重回主题，果不其然，她立即回来了：“单从我们文艺女青年的角度来看，这部剧的想象力欠佳，线索显得有一些老套，缺少让人耳目一新、心跳加速的成分。估计写书，不，编剧的时候，需要做一些结构性调整，把结构打乱一些，制造一些悬念。把一到两个主要人物的身份改换一下。或许，勉强能通过我这一关。”
她对这提案的结论，虽在迟若非意料之中，她提出的修改建议，却并非迟若非预期中的。他问道：“那么，你们文艺青年，喜欢哪类剧呢？”
“美剧呀！”裴任之脱口而出：“美剧中的职场争斗剧，是拍得最好的。你肯定很熟悉吧！说实在话，我自己看的美剧并不多，但周围的同事、朋友都疯狂迷恋这类东东。美剧的节奏强、悬念多，开篇两三集就能引人入胜，且不管是什么剧情，冲突倒也不一定特别明显。”穿书吧
“你说的我明白。”迟若非点点头：“如果选用方致远的提案，我们会重视这一点。我们也有专职团队，可以让编剧做技术处理，尽量达到你描述的效果，什么有悬念呀，引人入胜呀。至于是否做结构性调整，还需要探讨。电影中，打乱结构的时候比较多，电视剧打乱结构的比较少。”
裴任之微微伸了一下舌头，随即又陷入了思考之中。
1分钟静默之后，“但是，说句实在话，”裴任之忧心忡忡地说：“师兄，既然你们要出钱，我觉得，还是慎重拍当代都市剧吧！怎么说呢？”
“有内伤？先天不足？”迟若非的语气是轻松的，态度却是认真的。
“对，对，就这个意思。我问过我妈妈，她是电视剧的万事通，她说，看了几十年的电视剧，没有特别多中国内地的当代剧能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反而是古装剧特别多。我琢磨了下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当代剧拍起来比较假，有身边真实的参照系。而古装剧反而可以天马行空乱编故事。再者，我们生活在现实中的人，心态比较扭曲，虽然不喜欢太假的东西，却也不喜欢太现实的东西，一个过着一地鸡毛生活的人，并不想在电视剧中也看到一地鸡毛的生活。所以，同样的情节、同样的题材，放在韩剧、美剧里就是光芒万丈，我们中国人一模一样地拍，就会丧失了吸引力。”
迟若非又是微微一笑：裴任之的归纳总结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她指出的这个现象自己与其他高管们早已意识到，却没有像她这么总结过，但是，现象归现象，如何解决呢？
裴任之说：“如果没有找到平衡理想与现实的方法，拍摄中国的当代剧，就应该慎重吧？！走一步看一步，找一些兼职的观众来点评剧情，组织一个团队，点评剧情应该怎么发展。就像韩国的做法，剧情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边拍边改，根据观众的喜好决定拍摄多长，决定如何发展？”
“那聘你来做点评观众之一，你看怎么样？”迟若非问。
裴任之惊喜地笑了：“好啊好啊！迟师兄一声令下，我一定投身进步事业。不过，刚才只是我的个人思路，是否适合你们的实际情况，你们肯定还是会做研究的。”
（二）
2个星期之后，在公司管理层根据调研报告的共同探讨下，否决了方致远的IP都市剧提案，理由与裴任之说的如出一辙：非典型性类型剧，情节过于平淡，市场上没有稀缺感，目标客户群不明确。
不过，安得集团的观众点评团队却在1个月后正式成立，招募了包括普通白领、演员粉丝、职业记者在内的二十人团队，年薪2.5万元，负责点评提案、研究故事情节、定期为公司影视剧打分。
在团队成员之中，感觉最惊喜的是普通白领，在每月晚上开会不会超过10次的情况下，每年多了2.5万元的轻松收入，当然高兴。
而粉丝们则立场不同，就是不给钱，他们也挺愿意来掺和这个事情，前提是：安得集团的董事长必须定期出席这个会议。
职业记者们虽然自称“狗仔队”，可你千万不要小瞧了中国目前的记者群体，45岁以下的年轻从业者均是一流大学的毕业生，有思想、有见地，相当愿意参与到“观点表达”的行列中来，是否有工资发，还在其次,……从前，记者们都没有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迟若非，而今得了机会，让他们对迟老板心生好感：
与多数知名演员不同，他是极其少见的那类从内心深处不讨厌记者的演员（而不是装出来的、演出来的不讨厌卓伟大叔）；或许，他有着一个真正的众生平等之心：一个人无论干什么职业，就是干一份职业罢了，无关乎人品的高低，无关乎社会价值的高下。
裴任之也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一员，作为普通白领加入了点评团队。
安得集团也由此成为了行业内最先雇佣专职观众点评群体的公司之一，这条经营思路也符合迟若非一如既往的“创新求发展”、“专业团队”理念。
开业近4年，他基本接受了老陈、老王提示过的公司开业初期要尽量省钱的观点，但绝不是样样都省钱，与目标客户群保持互动、尊重顾客是他认为不能省钱的地方之一，第二则是高端人才的引进。
为了鼓励方致远的工作积极性，迟若非特别安排他去负责管理IP网络小说投资开发的专职公司，第一次的提案不成功，总有别的提案会成功。
对于提案被否决这件事儿，方致远倒不是特别在意，因为：影视业务工作，本就不是自己的专长，不是专长的事情干的不够好、万事开头难，也没有什么值得懊恼的。
通过这件事情，他发现了两点：
第一，自己对于文艺产品的开发还是比较有兴趣，远比自己从前设想、女朋友牛盼融认为的都要有兴趣。牛盼融经常唠叨自己没有文艺细胞，想来她有点儿居心叵测。
第二，自己对待产品的筛选应该更加市场化、接地气。自己所以看上了那部ip小说，主要是因为情节自然、不造作，格调小清新，却没有想到，最后连文艺女青年也没有讨好到（当然，迟若非不会告诉他这也是裴任之的看法）。那么，今后还是应在能老少皆宜、童叟无欺的题材上多下功夫，要兼顾现实代入感与稀缺性。
在此之后的2年时间里，经过裴任之的多次提点，方致远同学潜心研究了各类IP小说，大有所获，先后有5个提案获得成功，完成了4次收购，落实到拍摄环节的提案达到了2个，40%的比例，可谓成绩斐然。
而到了2017年，刚过30岁的方致远，俨然成了全中国IP小说研究的行家。影视行业的探讨会，还特请他去当主讲嘉宾，电视都上过了好几次。黄毅彤还笑话他说：“人家请你让电视，不是因为你有学问、有思想，而是看上了你这张脸。”
当然，这是后话。
（三）
2011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拉拉杂杂聚集在一起后，迟、裴二人经常搞不清楚头绪。
当国庆节再次临近，看到迟若非送自己的节日礼物，裴任之惊喜雀跃了三秒之后，说出了转折性语句：“师兄，不是都限购了吗？你怎么买来的？”
当时当地，他们站在朝阳区西南位置一处僻静的四合院建筑里，抬头望着一座墙壁斑驳的二层“罩楼”。
北京的四合院一般集中在什刹海、东四、西四附近，朝阳区的本来就很少。更加难能可贵的是，这处四合院还有一栋规模不小的“罩楼”，北京的四合院里，二层的建筑属于稀缺资源，从古至今都少之又少。
原来，这整个一个院子的建筑，就是迟若非送给裴任之的节日礼物，双重意义：
裴任之负责设计改造，可以照市场价格付她设计费。
装修停当之后，两人搬进去住，裴任之就是一家之主。
阳光明媚，迟若非找到了一点儿幽默感：“所以说，我也有聪明的时候，赶在限购前买的。你，不要总是瞧不起美国回来的——人民。”
“真的？真的真的？我可以改造我们的房子了？！”裴任之喜不自胜。
“真的。”迟若非充满自豪地说，那样子，仿佛回到了方致远、黄毅彤叱咤冰华园的本科时代。
裴任之欢呼起来，双手展开抱着迟若非开始摇动。好半天，她才控制住自己，恢复了平静，开始整理自己的逻辑思路。
“师兄，有什么要求吗？风格，欧式，日式，美式，中式？”任之尝试满足“客户需求”。
“只要不倒掉就可以了。”迟若非一脸严肃地说。
“那么，布局方面呢？有没有办公与会客的需求？多少个人住，卧室需要几多间？”任之当然知道迟若非偏好安静，已经自动省去了是否要对开会、办PARTY的问题。
“暂时就我们两个人住吧，偶然HARRY、紫龙他们两三个人会留宿。这些你都知道，自己决定吧。”迟若非心头微微颤了一下：如果过几年，家里能多两个小朋友，一定很有趣吧？
“健身房在几楼？厨房弄个大点儿的不介意吧？”裴任之露出了一脸的灿烂，歪头有礼貌地询问道。
“都说你自己决定了。”看到她难以掩饰的欢愉，迟若非心中也是暖风艳阳。
任之太开心了，有意想逗一逗态度淡定的他，继续问：“你是想要大书房还是大的收藏屋，如果都不要，我就将我广州老家的包包全拿过来，弄个展示屋喔！”
迟若非终于忍不住笑骂起来：“展示你个头！你再问问题，我就收回刚才的话了。”
“笑了，笑了！我就想你没那么无私，肯定还是有要求的！”任之象小朋友一样跳上前去，伸手轻轻捏住了他单左边才有的脸颊，左拧拧、右拧拧，希望弄出个酒窝来。
迟若非心中荡漾，将任之拥入怀中；裴任之浅笑连连，很容易在他怀里找到了舒服的位置。眺望远处，几只风筝从古建筑群中冉冉升起，在天空中放飞了如花盛放的心境，即便没有蓝天，也是良辰美景，古今同此情。
一开始就折腾这么有暖意的项目，任之精神为之一阵，有那么两个晚上，她开心得简直都要睡不着觉了。
可一旦投入到了工作中，却不无沮丧地发现：辛苦总是大于乐趣的。而且，心中顾虑颇多：
首先是对迟若非未来生活的担忧，到底一个什么样的家才能带给他平静、安逸与快乐？虽说他平素态度温和，并不挑剔，但却绝非没有品味，在美学上甚至颇有天赋。改造一栋老房子，弄巧成拙不可，浮华肤浅不可，呆板枯燥也不可取。
再者，自己虽然已经工作了两年有余，但在公司里从来没有独立负责过一个大项目，而今却要承担从建筑设计、改造到装修的“一条龙”工程。颇有点“亚历山大”。
光是整理思路与制定原则，就花费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对于迟若非的需求问题，裴任之决定自己辛苦一些：先弄出来几个方案，做成图文并茂的PPT，让他看了之后做个选择。定了大方向之后，细节性问题自己替他决定，省得大事小事都去烦他。
而细致思索了整个建筑过程，实际上，最重要的仍然是装修环节，确立了装修风格，旧房改造、增建也就有了“主心骨”：这也就是一栋普通民居，并不是什么“大裤衩”之类高大上的创意建筑，技术环节的问题并不难处理。
又一周之后，裴任之“辛苦并快乐”地做好了初步方案：
无论选择哪种装修风格，办公室与健身房都是必须的，不仅是因为房子大、有空间来“任性”，而是因为职业需求。迟若非的办公室就放在一楼，方便他，在他饿了的时候，可以随时在冰箱与办公桌之间往来。而自己的办公室则设在阳光明媚的二楼南向，视野宽阔之后，方便画图、寻找灵感。
由于迟若非常年不在家，办公室的利用率不算高，任之一度也想过两人共用一个办公室，但思索后认为不方便：自己的图书、草稿、画稿太多，夹杂在迟若非的办公用品中，容易让他找不到东西、浪费宝贵时间。
仍是处于职业需求，衣柜（或换衣间）需要较大，但不一定在一个房间里完成。如果将自己所有花花绿绿的裙子与迟若非黑白分明的衬衣塞在同一个柜子里，也容易让迟若非找不到衣服。
装修风格最后定了四个：
一，首先，是迟若非有可能偏爱的欧洲近现代的简约古典风，与巴洛克式的欧洲古典风大有区别。各类参考图案中，米黄、乳白为主的装修色调，古典修饰、端庄大气的家具，低调奢华的丝织品被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兼顾了舒适与美观；感觉上如同迟若非这个人一样，和风细雨、斯文儒雅。
这类装修风格的缺点在于：正是近年都市最流行的风潮，新意不多，难以出彩。
二，再者，是理性安定的现代风格，偏重于实用性，更能让工作繁忙的人感到放松与随意。通透大气的房间中，充斥着白、黑、红三个色调，家具的基本样式与广东的“*苹果”品牌差不多，简约现代、注重实用，可与迟若非热爱在家办公的习惯无缝对接。但为了避免“路人脸”，其间所有的椅子会选择有设计感，甚至会选用个别撞色的“奇葩”款式。
缺点是：需要对原有的建筑进行较大的改造，增加大量的落地玻璃，甚至要大量砸墙。而砸墙大改建筑，虽然也许被迟若非这样的天蝎座偏爱，却向来并非裴任之推崇的“道家之风”，——顺其自然。
三，明净、理性的地中海式装修风被任之选为了第三个方案。但与纯粹的地中海风不同，任之想到迟若非平素的随意与通透，将选用淡粉蓝色的装修调调，让人立即能联想到蔚蓝天空；简约纯白的各类家居家具，点缀这贝壳帆船等海洋图腾，布艺品轻薄透明，不需要过多的装饰，仿佛回家就是一趟轻松的旅游。
缺点：放眼但见蓝色，会不会有点儿“深情不寿”的忧郁感？书上是这么说的喔。而过于通透了，与北京的天气是否有点儿不相符合？
四，最后一个方案才是裴任之心向往之的欧洲系、亚洲系混搭的田园风格。小女孩向来推崇回归自然。家中的主色调依然是米黄与米白，充斥着大量岩石图案、粗糙磨砂的空间，比如电视背景墙，比如卫生间；而家具均是古朴简洁、原木清漆，与细节性装饰的铁艺互相呼应与搭配。
缺点：如果做出来最理想的“田园”效果，装修成本不低。
除此之外，裴任之放弃了两个自己也曾青睐的风格：其一为简约实用的美式风格，但一想到迟若非本来就是从美国来的，他在美国也确实购置了不止一处的房产；如果将他在中国的家再弄成了美国风，难免重复、乏味。
其二为西南民族特色的中国古典家居风。任之多次去过西南地区旅游，对一些酒店、民宿的民族装修风有点儿着迷。但是，她一想到迟若非从前是个演员，肯定不想在家里联想到古装戏的外景拍摄基地，就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个道理来自一个真实典故：
她有个高中同学在北大读书时酷爱看足球、踢足球，后来去了广州日报体育部当记者，平素的主要工作就是坐飞机去世界各地看球赛；如此热情工作了1年半之后，他看到圆的东西在地上滚都会不舒服。
——职业与兴趣爱好本来就是两码子事情，何况，自己的爱好更与迟若非的职业扯不上关系。
几乎有些出乎裴任之意料之外：漫长的三周之后，她终于等回了迟若非，请他简单看了四个方案，听到他问：“我感觉第四个方案好。”
裴任之压住心中的惊喜，追问：“为什么？好在什么地方？”
迟若非几乎脱口而出：因为你最喜欢这个。但还是改口说：“感觉这个最放松呀，回家象度假，能不开心吗？”
任之不依不饶：“那第三个方案也很休闲度假呀？再说，你不是喜欢在家办公吗？感觉上是不是度假，有这么重要吗？”
迟若非琢磨了一下，说：“我觉得你这几个方案都很好。但我的第一感觉是第四个方案最好。在度假的心情中工作，效率更高。第三个方案的地中海风，可能没有第四个方案那么持久，田园嘛，到哪个时代都适用。”
裴任之听了他的解释，依然半信半疑：认为他有可能迁就自己，但即便如此，也要“承”了他这份深情，立即开心笑道：“师兄，我们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最喜欢第四个方案喔，真没想到你这么个人，也能理解道家之风。难得！”
迟若非用左手刮刮她的鼻梁，说：“你又在暗示我是‘文盲+老头’！不能这么欺负同一个战壕的小伙伴的！”
“小人不敢。”任之故做惶恐状，深深一揖。
几番斗嘴、交流后，迟若非连进门后的红茶都没有喝，直接将花枝乱颤的裴任之打横抱起，抱回了卧室。
（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二哥迟慕白经常来家里蹭饭吃，还厚脸皮地指定烹饪材料需要温氏的三黄鸡或者壹号土猪肉，理由是：“我们美国没有土鸡土猪。你们应该用中国特色菜肴来款待美国朋友。”。
二哥还毫不讳言：所以老来吃饭，是想为自己省钱省时间，“北京的消费，赶上纽约了，我吃不消”。其实，他有大把时间，计划的生意却似乎永远都没有着落，其行事做派，像传说中所有不靠谱的年轻人一样。现如今，他的主要收入来源是给安得集团的剧务组打杂。
因为经常来蹭饭，兄弟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倒是裴任之喜闻乐见的。可惜的是，兄弟之间的亲密程度并没有增加。两个人性格不同，就如同油和水，永远没有办法水乳交融。
倒是他与裴任之混了个“脸熟”。
裴任之和气、容易交往，也不计较二哥的小毛病。
在裴任之改造装修朝阳区四合院住宅的时候，二哥经常来指指点点：
“你要弄个大厨房，美国人民，好些事情都是在厨房里进行的，吃早餐，全家聚会，甚至小朋友做作业。厨房里的吧台越大越好。说不定，你们中国人还可以在上头搓麻将呢。防火板要用木纹的，要有做旧感。”
“木料要用美国红橡木？什么，太轻了？那你就不懂了，——轻巧而坚硬，这才实用呀！价格也比你们中国人喜欢的花梨木便宜太多。”
“要营造那种森林里的感觉，大量使用木材。当然是实木了，——你见过板材做的森林吗？《阿凡达》看过没有？——就是这个感觉。奇幻森林，被树木包围的大自然。”
“椅子要买那种宽大的，舒适的，掉进去就感觉进了皮料天堂。这个JASON一定会喜欢的。我不会骗你的。”
二哥直言不讳，挑剔而直率，确实带给了裴任之很多的灵感与帮助。而这些灵感，是迟若非不会给予的，不仅因为后者太忙了，更因为后者太照顾自己的感情，不愿意为这些细节、小事儿让自己不开心。
通过二哥迟慕白，裴任之发现：中国人、美国人在审美方面存在一定差异。
以往认为，欧美地区普遍气候寒冷，所以喜欢暗色调、有颜色的房间。后来才知道：美国人并不是所有的暗色调都喜欢的，而是只喜欢那么特定两三个颜色的暗色调。
以往认为，美国人给男生布置房间都是清一色被刷成蓝色，通过二哥才知道，黑白色也被普遍用在美国男孩儿的居室中。现在的住家被迟若非弄成了一团白，估计就是这个风格的延续，曾经的单身大男孩儿的“性冷淡”住所。
以往还认为，美国人在乎实用舒适，装修没有什么设计感。但裴任之暗示了这个意思后，立即被迟慕白给骂了。
迟慕白用中国人的话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裴任之忍住笑，说：“愿闻其详。”
二哥说：“确实，美国人不像德国人那么创新，不像西班牙人那么为艺术而艺术，但并不代表，我们就不重视设计了。我们的设计更偏重现代感，在实用性与艺术感之间找到了平衡，比如，我们能将生涩的钢筋混凝土打扮成一件艺术品，又比如说，我们能在通过几何图形的调配，在简单的颜色之间游戏。从旧金山到纽约，我们的艺术家比比皆是。举个例子你就明白了：当代的工业品中，你能找出一个比苹果手机更趋向完美的东西吗？”
裴任之一怔，心里想：迟慕白连苹果手机都举出来了，看来，对美国文化的热爱已经深入骨髓了，正如同他弟弟对于中国文化的热爱。同一对儿爸爸妈妈生的亲兄弟，差别怎么会这么大呢？
当然，最后的建造过程，裴任之也没有完全听二哥的。这栋房子、院子所有的建筑物加总起来也不足500平方米，面积有限，如果只满足美式田园风的需求，根本不可能再留下余地让自己发挥了。www.chuanyue1.com
（五）
2011年11月18日，32岁生日的前一天，迟若非接到了老王、老陈的邀请，说要在老王的会所一起吃顿便饭，庆祝一下：一为感谢上帝，安得电子科技集团总算度过了瓶颈期，生意更上层楼；二为迟若非提前庆祝生日。
裴任之跟随迟若非去和吃饭。这是为数不多的两人一同出席朋友聚会的时候。据说，到场的人只有六七个，算不上什么交际应酬聚会。
与很多同龄人相似，裴任之是发自内心的不爱交际，加上搬来北京后不久，她就与迟若非达成了秘恋协议，所以，一年到头，少有亲友同时看到两个人，更别说其他不相干的人了。
为了不给迟若非丢人，那天的裴任之精心打扮过。穿的虽不是晚礼服，却也是特别能突出线条美的桑蚕丝连衣裙，样式介乎淑女与性感之间，造型独特，非常时髦，面料是闪着微弱荧光的蓝紫色，她自称是照着哈利波特第四部上头“万事通”郝敏的舞会服买的。
佩戴了迟若非送她的钻石戒指与自己买的同款式的钻石项链，左手戴的那件一尘不染的和田玉手镯，也是迟若非在她23岁生日那天送她的礼物，——近几年“疯狂的石头”价格暴涨，据说其在深圳水贝市场上的批发价格，已经超过了5克拉的钻石，也就是说，100万元上下。
其实，迟若非还送过她一块满绿的翡翠玉扣，毫无花纹装饰，却天然出雕饰、清水出芙蓉。多数的时候，裴任之都在衣服内里吊着那块吊坠，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没有拿下来，她笑称“土气的特别像我”，还说迟若非也土气得像块和田玉，我们两个刚好是一对儿。而今天穿的这套裙子，无法与满绿的翡翠相搭配，只好选了别的首饰。
由于穿着别致、姿态优雅，更由于如此年轻，她一出场，立即让老王、老陈眼睛里都是一亮。尤其是老陈，多年来游在花丛中，自己年轻时也是一枚帅哥，特别能从数字的角度掂量出裴任之的价值。
无论你信还是不信，迟若非自己，倒是对裴任之穿什么不那么在意、中国男人中，他这方面的虚荣心是可以被忽略不计了。而且，他素来不是个重视时尚的人，自己穿衣服都不在意，助理和形象设计师搬来什么东西（只要不太花哨），自己就会穿什么。
这一点，倒可与方致远惺惺相惜——帅哥中有那么一小部分，是不太在乎时尚的，也许，因为他们从小有一种抵触心理：不想让别人把自己看成是花瓶。
当然，裴任之如果打扮得如沐春风，她自己会很开心很自信。迟若非从心底里，也是欢喜的。
王富贵倒没有持续关注裴任之。大男子主义的思维方式，使他对高知族群的女性有点儿排斥：名牌大学毕业的也好，海归女也罢，外资企业工作多年的女人也好，在他看来总有些“作”，落不到实处，性价比不高，——无论是做朋友、下属还是做老婆。
老王的媳妇、演员职业的洪月童女士挺着大肚子（已经是第二胎了），真心实意地来与任之套近乎。她全身珠光宝气，佩戴了不下十件设计独特的珠宝首饰，倒不是她故意显摆，而是近期事业发展神速，同时与赛菲尔、广地珠宝、金雅福等好几个珠宝名牌都有商业合作。
其实，5年前的洪月童也是地道的文艺女青年，颇有点儿影视圈难得一见的小清高。迟若非介绍她觅得了良缘，成为了万众瞩目的董事长夫人，她对迟若非一直心存感激。她从童年时代就跟着妈妈混演艺圈，演了二十多年却还在三线演员的行列里，自尊心一度备受打击。但经过了这场婚姻，知名度迅速提升，终于成为了娱乐小报的主角。说起来，也应拜迟若非所赐。
值得一提的是，她那被迟若非（心底）诟病良久的演技，也在她成为妈妈了之后发生了质的飞跃，进步有目共睹，就好像是：多年以来蛰伏在身体中的演艺天赋，终于被一把神秘的钥匙开启了。——而10年之后，在夫君王富贵没帮任何忙的情况下，刚过四十岁的她，一跃成为了中国影坛炙手可热的中年女演员之一，专门演大姐与国民闺女的妈妈，可谓大器晚成。而这是后话。人的命运真的非常奇妙！
席上，老陈问了几句裴任之的工作，态度稳重而不失洒脱，后来，他就说：“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天泽集团工作呀？”
要是2年之间，裴任之肯定认为老陈是一句客气话，是冲着迟若非的面子来和自己客气的。不过，有了少许的人生阅历，她认为，所有的机会都要把握，无论对方的初衷是什么。老陈的房地产公司倒未必比FFK更加高薪、高地位，却是江湖上声明显赫、处在上升期的集团企业。而且，很早就在香港上市了。
裴任之先谢谢了老陈，继而问：“贵公司需要很多年轻的建筑设计师吗？陈师兄，您知道，我擅长的就是画图。”
老陈说：“我们天泽的建筑设计公司规模很大的，200多号人呢，可不要小看！我们每年都会补充新鲜血液，当然，有工作经验的建筑设计师更好。”
王富贵自己公司的主营业务也有房地产，一口红酒几乎喷出去，说：“什么？200多号人，你们公司需要这么多人弄设计吗？我就不相信，你一年开工的项目能超过10个？超过10个也不需要200号人呀！我们公司的地产项目都是外包给设计院的，只有不到20个建筑师负责改进建筑图、跟进工程，现在都讲社会化分工，专人要干专事儿！”
“五六年前我和你一个想法呀！”老陈娓娓道来：“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就是因为房地产企业都不做设计，所以无缘无故抬举了FFK这样的公司，让他们脑袋看到天上去了。而且，拥有自己的设计团队，可以在业界更快的打响名声，扬名立万儿！我们现在不仅全包了自己的建筑设计项目，还开始大量接纳别人的建筑项目，你的项目、Jason的项目，都可以拿来我做嘛！”
“你们已经外接了些什么项目？”老王问。
“最近嘛，有S市的广场项目，有H市的商业大厦，还有H市的体育馆。”老陈颇为自豪地说。
“喔，这些可都是政府工程，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想协调好二三线城市的政府关系，什么打响名声呀？说的和真的一样。——我说Jason,你从美国回来的，不熟悉这个规则，我们中国人，从来不干无用之事，一切都为升官发财。”
“美国人也一样。”迟若非面不改色地说。几个男人哄笑起来。
王富贵帮了任之一把：“你要我们小裴师妹去你们这个民营企业，有什么好的条件呀？是有机会升官呢，还是立马能发财呢？当着我们几个校友的面，该说清楚些。你说是不是，JASON?”
老陈也没有推诿：“冲着我们集团这块金子招牌，也值得小裴来冒险呀！我们马上要去新加坡、马来西亚买地建房了，还会去美国，以后就是国际企业了，给我们中国人争光！拓展其间，会有很多的管理岗位空出来，提供给年轻人发展的机会，最重要的是，股权呀！我们有完整的股权激励机制，在上市公司中属于最大方的那个类别。而且，坚持工作了3年以上的员工，都有权利以远低于市场价格的内部价，认购我们自己的住宅房产。现在，房子多值钱呀！”
“说点儿实在的，给小裴多少工资？税后。”老王步步紧逼。
“太具体的我也不记得了，建筑设计公司有独立的薪资考核体系。不过，税后超过35万元是一定的。”老陈说。
每个月3万元，任之想：还是挺有诱惑力的。而潜意识中更有诱惑力的事是，可以脱离FFK的国有企业体制，进入到了一个更有创新前景、自由竞争优势的环境中去。24岁的女孩儿，对这个世界依然有很多幻想，不仅在情爱上，更在职场上，国有企业、公务员机关，经常被她们想象成拉帮结派、任人唯亲、束缚创造力的代名词，而外企或者民营企业（前提必须是大型的）则被想象成公平竞争、才华取胜的竞技场。虽然，在多次跳槽之后，这类想法经常被证明为错误的，但依然无法阻挡她们的憧憬。
迟若非告诉过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她只记住了表面，没有真正懂得内里。
在侧头征询了迟若非的意见后，当时当地，裴任之诚恳谢谢了师兄老陈，表达了自己非常愿意跳槽的意愿。不过，还是想进一步了解一下他的公司，做做功课。
她并不知道，在这件事情上，老陈其实是大公无私的，并不在为谁的面子考虑，甚至不是因为他对裴任之有好感。他的天泽集团本来就在扩张，本来就是想要新鲜血液，裴任之的学历与工作经历恰到好处，真的是他急需的人才。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成功的民营企业家，会在自己公司人才招聘的事情上无端做人情、徇私舞弊。
（六）
再婚后一连得了2个孩子，自家的生意蒸蒸日上，人生赢家老王那天有点儿喝多了，讲了一两个荤段子。
他摇着酒杯，对老陈说：“税后与税前，工资差异是很大的，如果税前给高管100万元的年薪，不做避税，实际上拿到手里的不到70万元!”
老陈不屑地说：“这个人人都知道呀，所以说，当老板的，要懂得提高公积金、买够保险、合理避税！”
“拉倒吧！”老王说：“最讨厌你这副道貌岸然的嘴脸了，搞得和岳不群一样！”转过头又对迟若非说：“你知道老陈最近干了个啥坏事儿？我有一广西的土豪朋友，通过我找到他，说想帮忙联系个女明星做代言人，指名道姓想要我们男人心中的性感女神，C小姐。结果老陈真给他联系了，回话我这朋友说：C小姐愿意抽出档期，代言他那个龟苓膏，——还好，不是乌鸡白凤丸——，税后价格2000万元！（老陈）言简意赅，也不多做点儿解释。我朋友怕自己土、在北京城惹笑话呀，也不敢追问细节，回去那个辗转反侧呀，整整想了一个月！”
迟若非问：“他觉得（代言费）太贵了？”
“问题不在这里！”老王自己先自己笑起来：“JASON,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没有想象力！——小裴师妹，他在你面前是不是也这样呀（裴任之还没有回答）！你别替他打掩护，你就说他很幽默，我也不相信。”老王不小心打了个嗝儿，连连道歉，却没有忘了接着说：“过了一个月，我朋友终于鼓足勇气，打回电话给老陈：‘陈董，那个C小姐，不睡她的话，能不能少点儿代言费？’”
他说完之后，就和老陈两个人一起爆笑了起来。
裴任之愣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这个笑话的“梗”在哪里，她侧头看了迟若非，迟若非的眉头微微一皱，并没有应景地跟着笑，但很显然，他听懂了这个笑话，只是很不喜欢。对于不喜欢的事情，他多年以来一直坚持着不去附和的习惯。
老王得寸进尺，以为他们都没有听懂，又解释了一遍：“JASON,你没有听懂吗？——反应太迟钝了吧！我这朋友愣是把收税的税后两个字，听成了睡觉的睡后，也是两个字。他肯定一直在琢磨：你们城里人，真是会玩呀？这明星代言个产品，还可以三陪呀？！”
裴任之也没有跟着哄笑，倒不是非要装清纯，而是处于起码的逻辑准则：这位被老王公开姓名的C小姐，如日中天的盛名只怕比迟若非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记得，多年前，她还没有如此名声的时候，曾与迟若非演过1次对手戏。虽然，她与多数女主角一样，拍戏结束后就与男主角分道扬镳，曾经的同事关系走向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道路，但她依然曾是迟若非常重要的同事。
既然爱迟若非，就应该尊重他的同事。
洪月童也觉得夫君喝多了，急忙岔开了话题。老王也就被她牵着鼻子走，看得出，虽然结婚了好几年，老王依然挺将她当个宝儿的。——此情此景，迟若非这个媒人算是放了心了。
洪月童在家庭生活中的风度与姿态也给裴任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温柔体贴，她始终如一的优雅举止，她的大气而不失柔美的北京口音，都令小裴赞叹与羡慕。
多年之后，在经历了人生沉浮后，再想起这位女子时，裴任之更悟出了一个道理：自己身边一起长大的所谓高知女性，与洪月童这样的女孩子是各有优劣的，绝对不能像刘薇薇那样随便轻视别人。
对于社会发展现阶段的中国男人们来说，洪月童显然更有优势，因为她能给男人带来货真价实的享受，无论这个男人俗气如老王，或者雅致如迟若非，都会感觉很舒服。与之对比，很多高知女性，在多数中国男人的眼里，不是刺玫瑰，就是大冰块，形同嚼蜡，无福消受。这男人格局得要多么大，才能去欣赏她们呀？
——婚恋场上，自信这回事儿呢，是要拿概率与数字去树立的。一个女人无论被灌了多少的心灵鸡汤、励志糖水，也不可能轻易去改变数据呀！
人生就是这么残忍与不公平。
不过，11月的这顿饭吃得还是特别值的。来年的元月，裴任之成功跳槽到了老陈的公司——天泽实业集团，在建筑设计的核心部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跳进去之后，才发现，刘薇薇已经在这家公司捷足先登了。
这位“学霸”，当初不是说：研究生毕业了还是要去美国留学的吗？怎么也跑来就职了？
再次见到刘微微时，对方似乎有点儿不好意思，说话也没有那么难听了。
裴任之乘热打铁，中午休息时，请她到门口的私房菜馆吃饭。刘薇薇居然答应了。两个同学兴冲冲，一起点了大学时代最喜欢的三杯鸡、糖醋里脊、鲜藕炖排骨，又是温氏土鸡、壹号土猪做的。
吃饭时，小裴也不敢问刘薇薇为什么没有去留学。最后埋单时，刘薇薇口气坚决地要自己付款，裴任之由着她了。
2004年建筑学1班的同学，三三连连，每个月都会见面。刘薇薇清高，很少参加类似聚会。有同学甚至说：自从大本毕业后，好像没有见过刘薇薇。所以，她是留学还是就业了，绝大多数人都不清楚。
事后聊起来，好像只有方致远一个清楚刘薇薇的近况。
小方说：“她打电话告诉我了呀！她说哈佛大学不要她，其他大学她懒得去，又说中国内地房地产业现在是黄金期，不如就近择业吧！”
“拉倒吧！”张一驰说：“她是怕自己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不敢再去美国闯天下了！”
陶爱萍立即挺着个大肚子跳起来揍他，多年以来，她依然最讨厌男权思维、大男子主义。
而张一驰这一年也研究生毕业了，成为了国家住宅建筑管理系统的一名公务员，走向了为人民服务、拯救天下苍生的伟大产业。
他是2004建筑学1班唯一一名当公务员的同学。
2012年的2月24日，赶在裴任之25岁生日的前一天，与迟若非终于搬进了朝阳区的“阿凡达”四合院，裴任之坐在院中的太师椅上，傻笑了足足十分钟。
迟若非走过来，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弄个匾之类的东西，挂在门口？”
裴任之憨态可掬地说；“不用了吧，留白最好。”
而所有房间的四壁，也是留白的多、装饰的少。裴任之下定决心：要用自己亲手绘制的油画与国画，填充每一个墙壁。2012年，她一共画好了五幅，其中的三幅居然都是迟若非本人。在此之前，裴任之并不擅长人物画，尤其从没有画过男人（包括自己的父亲）。这次，裴任之算是“拿你练笔了”。
她真的希望，一笔一笔，将自己日后的甜蜜生活认真描绘，填满这个亲手打造的屋子，也是她心中的潘多拉星球，电影《阿凡达》中世外桃源般的蓝色仙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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