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面色苍白憔悴、头发乱糟糟的女人独自一人在房间穿着睡袍，叼着烟，手微微颤抖拿着打火机，打了好几次才点燃。
她吸了一口烟，慢慢吐出来，然后低下头在书桌前奋笔疾书写着什么。
“挚友莫世行教授，见字如面。”烟燃着，手指尖传来阵阵的热浪，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透过窗户隐约发现楼下的阴影里有个人似乎正望向自己的房间，在他用手指正一二三四数着楼层时，她吓得赶紧起身拉上窗帘，深吸一口，将烟屁股扔进烟灰缸，坐立不安地强迫自己继续写信。
“请原谅我长久以来没有联系您，但请相信我一直没有忘了您。对于您妻子的事情我很遗憾，也很抱歉没帮上什么忙。近日我安排了一次归国巡演，就是希望能见到您，告诉您一直埋藏在我心中的秘密——所有的意外其实都是精心安排的阴谋。真心希望您可以尽快同意我与您见面。rose敬上。”这时，她突然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啪嗒”的越来越近。
她惊恐的看着宾馆的房门，赶紧收起自己的信件。
屋外脚步声越来越近，经过她的房门，声音渐行渐远，正当她松一口气时，脚步声又重新回来，在她房门口停下来，没有任何声响，寂静的恐怖气息萦绕在她周围，额头上的细汗沾湿了发梢，一阵恐怖的安静，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随手在桌上拿上水果刀，紧握在手中，死死盯着房门。
“滴呖呖”的开锁声响，电子锁被打开了。她看见一只手缓慢地推开门，伴随着嘎吱的声响。
闪光灯咔嚓的相机声，各大视频网站的话筒将穿着华丽晚礼服的李珍美团团围住，此时她正在接受记者的采访，背后贴满了舞台剧《归来的女人》的海报。
“欢迎您回归演出，李珍美小姐，总所周知，您前不久刚刚在美国获得了戏剧学院的演员奖，这次时隔八年再次回归中国的舞台，您是怎么想的？”记者举起手中的话筒礼貌友好地提问。
“虽然我在海外获得了一些荣誉，但我更希望能回到祖国，得到家乡人民的肯定，所以这一次我带着《归来的女人》这部让我成名的作品来演出，是我的一个夙愿，我希望更多的朋友能看到这部舞台剧。”李珍美说完大方地对着镜头前展露笑容。
窗外夜色缭绕，知了声吱吱作响，精神犯罪调查科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沈亦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一边吃着盒饭，一边聚精会神看着电视里的采访。
崔成国穿上衣服从里屋办公室里出来，走了过去，跟随沈亦的视线方向看去，“真想和这样的女人结婚啊。”沈亦吓了一跳，站起来盒饭洒了一地，她扭头看着尴尬笑笑地崔成国，说道：“赔我盒饭。”“哈哈哈……对领导客气点嘛。”沈亦贴近崔成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赔你赔你。”沈亦把盒饭收拾起来。
崔成国想去帮忙，沈亦瞥了一眼，他不敢动了。明明他是领导的，怎么弄得自己像老鼠见了猫似的。
“我看不出来她跟我们调查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崔成国看看电视里的李珍美说：“也许没有，但我们还是要去见见她。”沈亦皱了下眉头，不太理解。
“李珍美和我们那位精神病院里的教授是多年的朋友，她为莫世行的研究找到了很多赞助。”崔成国解释道。
沈亦心里不知怎么的打了个机灵，莫世行那难以揣摩的脸突然间穿过她的脑海。
崔成国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最近很久没莫教授的消息了。”“听说病情变得严重了。”崔成国叹了口气，掏出两张票放在桌子上，“这有两张票，明天的戏去看看。”说完转身要离开。
“你觉得我有心情看戏吗？”“这是你工作的一部分。”“我有件事想问你。”“说……”“你是怎么认识莫世行的？”崔成国没说话，嬉皮笑脸地走了。
沈亦坐下来，从抽屉里拿出莫世行的书，看着扉页上他的照片，又看了看手里已经被捏得皱巴巴泛黄的照片。
照片里，单纯的少年正趴着她的肩膀对着镜头微笑。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的落下，加深了照片的印迹。
这时电话响了，沈亦慌忙用手指拭去眼角的泪珠，接起电话说：“嗯，我马上过来。”沈亦闻着香浓醇正的咖啡味，踏着门前叮当声进来。
早早来到咖啡厅等候的方一廷朝着她打招呼。
她走过去坐在对面，看见桌上一摞材料。
“我可是约了收容所的朋友很久才搞到的。”方一廷说道。
沈亦拿着材料慢慢笑起来：“老方，你可太厉害了，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没什么，举手之劳……”说着方一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放下。
“也许沈峰的名字就在这里面。”沈亦激动地翻着这些材料，眼睛就没有离开手中纸张。
方一廷尴尬地挠了挠头，沈亦抬头看见他的表情：“怎么了？”“其实……材料我都看过了，没有叫沈峰的……”沈亦有些失落，但还是冲着他笑笑，宽慰地说道：“没关系，也许用了别的名字……”“不用担心，这里有很多收容人口的特征记录，我们一起找，会找到的！”方一廷看着沈亦，伸出的手始终没有落到她的肩膀。
沈亦忽然站起身走过去看着他良久。
“你……没事吧……”一个拥抱，还没来得及感受它的温度，沈亦便放下手。
“你……这，恩……”方一廷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就像发烧一般。
“谢谢。”方一廷脸上的红色逐渐爬向耳后，琢磨着刚刚那个拥抱只是单纯的表达谢意，还是有其他的含义，而他更希望是后者。
“对了……”沈亦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两张《归来的女人》的戏票。
方一廷看见那两张票，脸上的笑意逐渐明显。
“不知道你明天下午有没有……”“有！”回答的声音过大，吓得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朝这里看，方一廷尴尬地向四周道歉。
剧场门外，里里外外都站满了人，方一廷穿着正装，精神抖擞地来到剧院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束刚买的鲜花，紧张地看着握在手里的票，又看向剧院大门，定了定神，手机响了。
手机里传来沈亦的声音：“喂？你到了吗？”“到了。”方一廷在人群中来回张望着，想要找到她的身影。
“快进来吧，我们已经在里面坐着了。”“我，我们？”方一廷一愣。
剧场观众席上差不多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还有很多观众如同沙丁鱼一般地涌入。
拿着鲜花的方一廷失落地看着崔成国坐在他和沈亦中间。
“是你呀！又见面了，一听说有漂亮女演员，就打扮得这么帅！”崔成国搂住方一廷，笑呵呵地拿过鲜花。
“啊，这花……”方一廷一把抢过花。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买束花呢？还是你们年轻人想得多。”方一廷紧张地看着前方空空的舞台，又看向隔着崔成国的沈亦。
“这是我的新上司，你见过的。”“恩，哈，是啊。”崔成国被隔在中间，不知所措。
沈亦把崔成国狠狠按住，才能看见方一廷：“不用尴尬，好好看戏就行。”崔成国纳闷道：“跟我一起看戏很尴尬吗？”“散场以后你想吃点什么？”方一廷不经意地一问。
“恩，一起呗。”崔成国积极回答。
沈亦看了一眼崔成国，对方一廷说道：“这个咱俩单独说。”方一廷也看了一眼崔成国，尴尬地点点头。
崔成国莫名其妙地看着沈亦：“有我在很丢人吗？”方一廷和沈亦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着前面，只有崔成国感到有种被无视的感觉。
等了很久，还没有演员上台，观众们开始议论纷纷。
沈亦看了看表说道：“情况不对。”崔成国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占线？”“你打给谁？”“李珍美的经纪人。”沈亦看看四周，人们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人开始站起来。她扭头看着方一廷问：“你带着警官证了吗？”“带倒是带了。”说着正摸向兜里的证件。
沈亦的表情变得严肃，扭头看着崔成国。
“也许是哪个演员迟到了，很正常。”“这不正常。”说着沈亦起身走了出去，方一廷也跟着她离开，崔成国摇摇头也跟过去。
崔成国等人来到后台，已经有几个人在门口着急的询问。其中一个激动的中年男子不停地对守门的说话。
“李珍美是我的好朋友，我现在联系不上她！你只想知道她没出什么事！”后台职员不好意思的不断道歉：“对不起，这里不能让您进去。”“我必须要进去。”男子的同伴们也一起帮着搭话。
崔成国拍拍男子的肩膀说：“她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您别激动。”“你谁啊？”中年男人不满地说道。
沈亦拉过方一廷，拿起他的警官证。
“哎呀，你们警察来的正好，赶紧进去，李珍美肯定出事了！”中年男人立马换了嘴脸着急地说道。
“先别着急……”崔成国还没说完，沈亦就闯了进去。
职员追了上去。
来到后台只见所有人都着急的围在化妆间门口。
一个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的肥胖中年人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慌忙走了过来，正巧和崔成国打了个照面。
职员上来拦住他们，中年人却立马挂了电话。
“啊，太好了你终于来了，快想想办法吧……”肥胖中年人看见崔成国如同救世主一样。
“这位是李珍美的经纪人，付林先生。”崔成国对沈亦和方一廷介绍。
可是付林管不了那么多拉着崔成国来到化妆间门口，支开了所有人。
付林一边跺着小碎步，一边着急地说：“别说这么多了，我们的大演员把自己关在化妆间里就是不出来！刚开始一个劲的哭，现在连哭声都没了！”沈亦走过去把耳朵靠近门上仔细听里面的动静，方一廷也跟了过去。
他好奇地看着沈亦，沈亦撇撇嘴示意什么都没听到。
沈亦站起来看着付林问：“为什么不报警？”“我哪敢啊，这事要是传出去，巡演就完了呀，只希望这祖宗能赶紧出来。”付林擦着汗说着，连他挺起来的肚子上的衬衫都打湿了。
“哈，你担心的还是钱啊。”人群边上有个穿着戏服的英俊男子，点了一根烟说道。
“王杰克，你怎么又在这里抽烟！”“嘿，你还是把眼前的事先解决了吧。”付林一生气就冲过去拉住他的领子，杰克一脚把胖墩墩的付林踢飞。付林再次想要冲过去，被人们拉住，整个后台乱成一团。
“冷静，冷静！”崔成国想要劝一劝，却尴尬地被卷在两拨人中间，杰克顺手抄起一个台灯扔过去，差点打中崔成国的脑门，两拨人还是闹成一团。
“好了！”沈亦从一进来就注意到了这个戴眼镜穿大衣的男人，他是唯一整个剧团里最冷静的人，这时候他突然站出来，大吼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了。
“都安静！听我说。”他几句话全场安静了下来，所有人也都停了手。
气喘吁吁的付林和杰克分别坐在了两边，崔成国看见地上那个台灯砸的粉碎，擦了擦汗。
“付林，你到舞台上跟观众们解释一下，说李珍美身体抱恙，今天不能按期上演，给他们退票。剧场那边我来解决。”付林看了一会儿他的脸，擦了擦身上的汗，点点头，穿好衣服就出去了。
“杰克，带着演员们收拾一下，今天休息，但是谁都别离开后台。”他继续指挥地说道。
杰克站起来，演员们纷纷离开。一会儿工夫，化妆间门口清净了下来。他严肃认真扭头看见沈亦和方一廷说：“不好意思，闹到这个地步。”“啊，理解。”方一廷点头。
“请问你是？”沈亦迫切地想要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我叫刘允风，剧团的团长。”崔成国恍然大悟道：“啊原来您就是李珍美的丈夫啊。”刘允风点点头说：“三位警官，您看，现在该怎么办？”方一廷一问：“没有可以打开门的钥匙吗？”刘允风为难地摇摇头：“我问了剧场老板，备用钥匙居然丢了。”沈亦皱了皱眉感到事情不太对头问道：“她进去之前发生过什么事吗？”“没什么啊……啊，对了，她收到了一封信。”“信？”沈亦喃喃道。
刘允风耸耸肩，表示自己的也不知道。
沈亦想了想再次贴近化妆间的门，方一廷也跟着贴上去。
突然，一个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撞开。沈亦吓了一跳站起来。
“怎么了？”方一廷揉了揉被沈亦撞疼的下巴。
“你没听到什么声音吗？”沈亦疑惑地问道。
方一廷奇怪地又贴在门上：“什么声音也没听到啊，你是不是幻听了？”沈亦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贴上门，恍惚间又听见那人的声音：“快！撞开！”那声音莫名地熟悉，脑子里闪现出莫世行的脸，沈亦站起来惊讶地看着那扇门。
方一廷和刘允风都奇怪地看着沈亦。她突然一脚踹开了门。
化妆间内，所有的东西都井然有序地归置整齐，除了李珍美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扭曲的表情满是痛苦，脸上布满泪痕。
刘允风冲了进来叫道：“珍美！珍美！你怎么样了？快叫救护车！”他的疾呼引来了众人的围观。
沈亦回头和方一廷对视，方一廷无奈的拿出手机打电话。
一群人围在后台的门口，其中有很多媒体记者，几个前来的警察维持着秩序，杰克笑了笑，从后台走了出来，离开了。
法医仔细检查着李珍美的尸体。
付林擦着汗看着医生和躺着的李珍美，刘允风一言不发，却攥着拳头，看得出内心的痛苦。
法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口罩和帽子，看着众人说：“死亡时间大概在一个小时以内。”付林激动地扯住法医说：“不可能的！她不会死的！”“对不起。”法医的身子往后退，想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刘允风一把拉开付林，说道：“来个人，把老付拉走！别让他在这添乱！”几个小演员把付林拉到了一边。
“死因是什么？”崔成国蹲下身子，观摩着死者。
“有可能是应激性心肌病引发的猝死。”刘允风全神贯注地看着法医。
“你说那是什么？应激性心肌病？”崔成国仰头问道。
突然，沈亦的脑子里出现了各种医学资料和图片，各种心肌病的知识从大脑涌出。
“应激性心肌病又叫做Tako—Tsubo心肌病，是各种应激刺激导致的心脏尖部成球形扩张，阻碍左心室的正常运动，使得心脏供血不足，患者会感到剧烈胸闷和窒息，甚至猝死。”沈亦脱口而出的一席话，全场的人都愣住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回答得这么流利。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方一廷不解地看着她。
“原来这里有医生啊，怎么不早点救她！”法医面露不满。
沈亦疑惑地看着大家说：“我……我也是，刚知道自己懂这些……”“不可能。”刘允风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她没有心脏病，也没有心肌炎，她的心脏很好！”那些数据和资料再次猛烈出现在沈亦脑子里。
“这种病跟有没有心脏病史没关系，主要是情绪巨大波动，或者外界的巨大刺激引起的，并且八成以上发生在女性身上，您妻子的状况完全符合。”沈亦说完冷笑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吓了一跳。
刘允风看着沈亦感到吃惊，刚想说什么被崔成国拦住：“您还是去休息一下吧，剩下的交给警察就好。”崔成国一边把刘允风送出化妆间，一边回头看看沈亦，示意她说话注意点。
“你今天怎么了？”方一廷靠近她，在她的耳边轻声问道。
“额……我。”沈亦也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刚想说什么，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封信，“这封信……”“啊，这就是刚才刘先生说过的那封信吧。”方一廷说。
沈亦睁大眼睛看着那封信，信封的下面写着“丰都大学精神病院莫世行”。
她拿起信封，看见信封口工整的被裁开，一封信被整齐地叠好，左右看了看，几个负责现场鉴定的小警察正在收集证据。【穿】
【书】
【吧】
沈亦看了一眼方一廷，方一廷一愣，她指了指信，藏在怀里。
“你要？……这可不行……”方一廷压低声音。
“我明天会交上去的。”一个小警察走过来示意他们让开。
“啊，好吧，工作交给你们了！”说着沈亦把方一廷搂在怀里，笑呵呵地出去了。
方一廷的脸理所当然地又变红了。
房间的另一边，付林依然发着呆。
昏暗的家里，书桌上只打开一盏台灯，小小的灯光照亮一寸天地，沈亦反复看着那封信。
一边的电视里报道着李珍美猝死的消息和救护车的画面。
这是一封信，内容很简单。
亲爱的李珍美女士：见字如面。
我们的确很久没见了，上一次我还是医生，可是现在成了病人。
关于以前那件事，我想我已经不太记得了，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和我的主治医生——丰都大学精神病院长赵东来商量，相信他可以帮助您。至于我，近日来病情越发严重，所以非常对不起，我不能和您见面。
祝您身体健康。
莫世行沈亦总有些奇怪的感觉，这封信里应该蕴藏着一个秘密。可是又说不出是到底是什么。
回想起白天的经历，她感到事件越来越复杂。
沈亦闻了闻信，信上居然有一股麦香：“麦子的味道？”“还是想点能找到真相的方法吧。”莫世行那张脸又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站起来穿好衣服离开。
即使是晚上，依然有许多学生站在精神病院门口围观贴在墙上的通知，沈亦好奇地上前，却瞧见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
“介于近日莫世行教授的病情日渐加重，本院尊重莫教授的个人意愿，并经过领导的决定，结束莫世行教授的所有教学计划，对各位同学带来的不便，报以万分的抱歉。”看到落款署名丰都大学精神病院，沈亦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像这表面上说得那么冠冕堂皇，于是大步流星地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一个病人穿着精神病约束衣，被绑在病床上，脸上还被戴上了面罩，封住了嘴。
他被两个护工推进院长办公室，床被立起来，被绑得严严实实的病人正对着面前的院长。
院长已经等了很久站起来，摘下眼镜看着病人，喝了一口桌子上的咖啡。
“你们出去。”护工对着院长鞠了一躬就离开了办公室，他微笑地看着面前的病人，“很抱歉你不能再教课了。”病人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院长走到病人面前，盯着他的眼睛，“这代表从今以后你完全属于我了！我可以让你吃不上一顿饭，每天靠输液活着，让你和你的排泄物共处一室，在你连腿也伸不直的，没有光线的房间里！没人记得你，也没人知道你！你懂吗？”病人的眼神很轻松，不以为然眨巴着双眼，一个余光都没有给他。
院长又缓和下来，拿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说：“或者你和我合作，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这样你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被对待，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要求，继续你的研究，明天我就能对外证明你已经被治愈，何乐而不为呢？……现在，你只需要点点头，我就能叫外面的人把你松开，瞧你这样子我都心疼了。”院长仔细看着眼前病人，安静一小会儿，他突然动了起来，感觉想要说话。院长快步走过去，揭开面罩的下方，露出含着口球的嘴，又松掉了口球。
那张嘴费力地动了动，好像被束缚了许久需要活动一下。
“你说吧，我洗耳恭听。”那嘴说话很小声，院长就凑了过去。
等院长的耳朵完全凑近了那嘴，突然嘴里伸出一条舌头，用力舔了舔院长的肥耳朵，留下一条湿痕。
院长被这个举动吓得躲回去说：“你干什么？”病人什么也不说，就这样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我看你是真疯了。”院长走过去打开办公室的门，“你们进来。”两个护工走进来，院长把口球递给护工，说道：“带回去，今晚没饭吃。”他们给病人戴上口球，又绑好面罩，把他拉了出去。
“您不能进去！”秘书拦着沈亦进来，“不好意思院长先生，我拦不住她！”院长看见是沈亦，有些不耐烦，示意护工和秘书都出去。
“院长，我……”沈亦看了一眼擦身而过被五花大绑面目全非的病人，病人俏皮地对着沈亦眨眨眼，感觉那眼神在哪里见过。
院长冷冷地开口：“沈警官，这么晚来做什么？”沈亦看见那病人被拉出去后才回过神来说道：“院长，我必须马上要见到莫世行教授。”“哦，莫教授啊。他已经不在这家精神病院了。”沈亦紧张起来问：“什么？那他去哪了？”“恩，几天前他病情加重，我们按照他意识清醒时的要求，把他送往了伦敦的精神病治疗中心。”“这怎么可能？”院长微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材料说：“这是他的申请书和伦敦方面的接收证明。”沈亦拿起材料看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他的课程怎么办？”“以后莫世行教授都不会再教课了。”院长知道自己说服了沈亦，“还有，以后不要随随便便闯进来，每个地方都有它的规矩，即便您是警察。”沈亦认真的看着院长的脸。
“那就请回吧。”“能告诉我伦敦治疗中心的联系方式吗？”沈亦突然问。
院长气定神闲地摇摇头说：“沈警官，您今天来这里领导知道吗？”沈亦有点生气，但也没办法，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等她离开，院长慢慢坐下翻出一打材料，上面写着“HQ23”。
无月的晚上，天空中稀疏挂着泛白的星。
沈亦走进一条小巷拐角处的酒吧，熟悉地坐在一个小胖子旁边。
“老样子，谢谢。”酒保倒了一小杯酒给她。
“怎么才来，我还有事呢。”汪涵涛把一摞材料递给沈亦。
沈亦拿过资料看了看说：“你的侦探事务所还能有什么急事。”“额……我不干了，现在打算贷款开一家小饭店，我做饭挺好的，真事儿！”沈亦转过身看着汪涵涛问：“好好的侦探干吗转行。”汪涵涛感到有点悲哀道：“都开张半年了，净是些找猫找狗的小事，就没什么收入，过年的时候我妈都不敢去见亲戚，相亲都没什么可说的，也是够了。”“所以，你才要继续做下去，配合我们警方破个大案子。”沈亦回头继续翻着各种材料。
汪涵涛抬头看着沈亦说：“福尔摩斯也要吃饭啊，我觉得干饭店指定火，我以前还在精神病院的食堂干过呢。”沈亦突然一惊，看着汪涵涛问：“哪个精神病院？”“……就那个丰都大学的……”“丰都大学精神病院？”“对，对，你可能不知道，给精神病做饭也不少学问呢，哈哈哈……”沈亦想了想，高兴地对着汪涵涛笑起来。
汪涵涛看着她的笑容有点害怕道：“你，你要干吗……”付林在家着急地收拾行李，满头大汗，身上的衣衫已经被汗水打湿，留下一大片阴影。
他把衣服和各种文件杂乱无序地塞进箱子。当他刚装好一切，擦擦额头上的汗渍时，灯忽闪忽闪几下灭了。他吓得赶紧打开手机的电筒，摸索着打开桌上的台灯，小心翼翼地看着卧室门外，隐隐约约感到黑暗处有一个人影。www.chuanyue1.com
“是谁！出，出来！”他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此刻的心绪。
可那黑影并不回答，隐约中感觉他似乎朝着自己的方向前进。
这时候，台灯也灭了，面前的人影的轮廓更加明显，比之前更加膨胀。
付林慌忙从抽屉里拿出应急手电筒朝着人影的方向照过去，可是光线所到之处并没有发现人影。想到这，他的心越加不安。
他壮着胆子走出卧室，拿着手电筒不停的向着四面八方照射，好像这样就能让魔鬼退散一样。
终于他走到了大门口，着急的想要打开大门，可是慌忙之下，手仿佛不听使唤一样，颤抖的怎么也打不开。
他一回头，发现那黑影开始慢慢向着他移动，付林大叫起来，他疯狂地敲着门，撞着门，就在那黑影即将扑过来的时候，门开了，他甩着一身的肥肉拼命地冲向电梯门，拼命地按着电梯按钮，不时还回头。可是公共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盏灯忽明忽暗，环绕着阴风阵阵。
电梯数字12345的往上走，在他双手合十虔心地祈祷声中电梯门打开，一片漆黑，付林吓得摔倒在地，仔细瞧去，一个人影正朝他缓慢走来。
付林尖叫着冲向楼梯，声控灯被他的声音弄亮了。他用尽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下楼梯，也不敢向后看。就在他要跑到一层的时候，付林停住脚步，发现楼下正有一个人影等待着他。
双腿发软的他一个激动咬住了舌头，脚下一拌从楼梯上滚落下去，最终一动不动地停在一楼，那黑色的人影仿佛如愿以偿地完成使命，慢慢地消散而去。
清晨伴随着警笛声，住户们和几个记者围在门口想要看个究竟，被警察们挡在外面。
崔成国和沈亦走过去出示证件，走了进去。
“真遗憾，我还想单独找他谈谈。”崔成国走过去，揭开付林脸上的布，通过那扭曲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死前是有多么恐怖，“死因是什么？”法医抬头一看，认出来沈亦，说：“哎，这不是上次那个专家吗？你来说说。”这时沈亦注意到付林浑身的伤口，又看到陡峭的楼梯说道：“不会是从楼上滚下来摔死了吧？”法医笑笑，蹲下来把布全部揭开，死者浑身的伤痕，衣服上都被划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口子。
“他身上有21处伤痕，但是因为他身体肥胖有缓冲作用，头部的伤也不重，所以没有致命伤，但是根据皮肤情况，死亡时间应该超过6个小时。”“那，他是怎么死的？”崔成国问道。
法医看看沈亦，两人对视，沈亦退后说道：“别看我，我真不懂。”“看来还是要我来说。”法医指了指付林的脸，“你看他的脸，我们猜测死者生前受到过一定的刺激，所以……”沈亦的大脑一阵晕眩，各种医学名词和数据就像爆米花一般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有可能是精神崩溃引发的心绞痛导致死者失足滚下台阶，在外部剧烈的冲击下，最终引发了AMI。”崔成国一脸诧异看着沈亦问：“AMI是啥？”法医尴尬地笑笑说：“急性心肌梗死。”“你就说心肌梗死，拽什么洋文！”法医耸耸肩站起来。
沈亦继续一本正经地说着：“付林的年纪和体型，应该有高血压和心血管疾病，受到惊吓容易引发心绞痛，既然摔下来没有致命伤，那应该就是心脏破裂导致的。”“哎，没你们这么欺负人的，让你说你不说，不让你说老抢我台词……那个谁，把尸体抬走。”法医说着离开了，助手过来抬走了尸体。
崔成国走过去看着沈亦说：“以后你知道这些提前跟我说，弄得我好尴尬。”沈亦也为自己刚才的话感到惊讶，此刻那些数据又像调皮的孩子似的消失了。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崔成国说：“好奇怪，刚才的话我自己都是第一次听说。”崔成国哼了一声，不信任地看着她说：“不管怎样，李珍美的事件还没有解决，这又死了一个，社会影响太恶劣了。”死气沉沉地办公室内，局长生气地把茶杯放在桌上说：“李珍美的事件还没解决，这又死了一个，社会影响太恶劣了！”局长看着眼前的崔成国和沈亦说道：“今天上午我去总局开会，你们知道其他几个分局长怎么看我的吗？”崔成国不好意思地解释：“这也不关我们的事……”“我说的不是你！是她！”局长指了指沈亦，“我答应她调到你那，不就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你可倒好，又把她带回来了。”“局长，我认为你在人身攻击！我到底做错哪了，您必须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沈亦生气道。
“我在人身攻击？那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有偷偷去查内部的档案，还让方一廷去调取各地收容所的人员资料？”局长质问道。
“我……”“奥，那这可不关我的事。”崔成国双手一摊。
局长冷笑一下：“她是用你的名字登录的内部信息网。”“我？”崔成国惊讶地看着沈亦，她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这个事先不提。”局长喝了一口茶｡“不提？那可是……我……”崔成国在局长犀利的眼神中话音渐小。
局长生气地看着沈亦说：“方一廷是我一直最器重的优秀人才。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知道等待着他的是什么吗？算我求你，沈亦，不要毁了他。”看着局长的表情，沈亦的脸涨得通红，鞠了一躬就冲出办公室，门被她狠狠地关上。
办公室里气氛蜜汁尴尬，崔成国和局长沉默地看着对方。
“我……我，我话重了吗？”崔成国点点头。
这时候办公室门旁边的镜子，经过刚才沈亦关门的冲击，钩子松了，镜子掉下来正砸在下面的盆栽上，盆栽和镜子一起摔在地上粉碎，把崔成国吓了一跳。
局长无奈地捂着脑袋坐下。
沈亦大步离开办公室，在走廊上“横冲直撞”，各种情绪积攒在心理，懊恼，羞愧，愤怒，自责，失落，她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方一廷，和她一起并肩作战的哥们可能因为她的缘故失去未来提拔的可能。
“沈亦！你怎么在这！”方一廷正好碰到了沈亦。
沈亦一抬头，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居然出现了。
方一廷感觉到了沈亦的异样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局长又骂你了？”“对不起。”声如蚊蝇，说完沈亦低下头，大步流星离开了。
“沈亦，发生什么事了……”方一廷刚想追上去，被身后的崔成国拉住。
“让她自己安静会儿。”“她怎么了？”“没事，忙你的吧。”崔成国故作轻松说着离开了，只留下搞不清楚状况的方一廷。
崔成国来到车旁，看见的是低着头堵着气坐在驾驶室的沈亦，摇摇头坐上了车。
“嗨，别想了，那小子不会在乎这些的。”沈亦把头搁在方向盘上，看着自己的脚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也许吧，但我挺羡慕你的。被人在乎的感觉难道不应该很高兴吗？你看我，就总被人忽视。”沈亦抬起头看着崔成国，淡淡一笑。
“你怎么这么快心理就平衡了。”沈亦摇摇头，发动了汽车。
“话说，你是怎么用我的名字查找内部档案的？”“啊，对不起。”崔成国诧异的掏出怀里的证件说：“可是我的证件一直随身带着啊。”沈亦看到崔成国的证件，感到十分尴尬：“这个……真对不起，我以前在反扒大队待过。”她从怀里拿出了真证件递给他，又拿走了他手里的假证件说：“我掉了个包，还没来得及换回来。”崔成国看看手里的证件，不可思议地看着尴尬的她：“……额……还了，就好……”沈亦笑笑，一脚油门开了出去，崔成国差点砸在挡风玻璃上。
精神犯罪调查科会议室，崔成国把小组成员们召集在一起，拿出几个用证物塑料袋包裹着的文件。
“付林的死因已经被确认为突发性心肌梗死，这是警方在他的行李中发现的文件。”崔成国正色道。
沈亦和其他几个同事各自拿了几份文件查看。
“调查得知，付林私下以剧团的名义借高利贷，累计的数额达到40多万美金，并且有一份以剧团名义的高额保险，如果剧团破产，付林将获得60万美金的保金。”沈亦看着文件，趁别人不注意，偷偷打开袋子闻了闻，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如果剧团解散，对付林有很大益处。”崔成国转身走到黑板旁边，上面画着几个人的关系图，李珍美下面连着三个人名，分别是“付林”，“刘允风”，“王杰克”。
“根据刘允风的叙述，李珍美死前收到过一封信，但现场并没有找到任何信件。”沈亦才想起来信还没有还回去，悄悄躲在人群的后面。
“我们有理由怀疑，有人刺激李珍美而导致她的死亡。”沈亦用力点了点头。
崔成国转身指着黑板上的三个名字说：“刘允风正在和李珍美商议离婚，但是因为大部分财产在李珍美名下的，所以刘允风有可能什么都拿不到，然而李珍美一死，他将名正言顺继承她的所有遗产；王杰克和剧团的合约还有五年，但是已经有其他剧团想要花高价挖走他，如果剧团解散，王杰克无疑也将获得跳槽的机会。”沈亦总结说道：“那就是说，刘允风和王杰克都有杀人动机？”“破案的工作交给分局的同事们，我们的目的另有一个。”崔成国转身在李珍美的名字上面写上了莫世行。
沈亦看见他的名字，脑子里再次浮现那个男人一脸无所谓的面孔。
“我要知道更多李珍美和莫世行的关系，以及这次李珍美着急见他是为了什么。明白了吗？”崔成国下达命令，瞧见所有人纷纷点头，“散了，大家去忙吧。”人们纷纷离开，沈亦走到崔成国身边说：“我有件必须要问的事情。”崔成国喝了一口咖啡，点点头。
“莫世行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这么关注他？”崔成国停顿了一下道：“这个我现在很难解释清楚。”“我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他，想要我做事就必须解释清楚，否则我不干了。”看着沈亦坚毅的眼神，崔成国叹了口气。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递给沈亦，又给了她一支笔。
“这是干什么？”“保密协议，以下我要告诉你的事情，如果散播出去就会被立即逮捕。”沈亦看着崔成国严肃的脸，想了想，签了字。
崔成国点点头把文件收好，关上了办公室的百叶窗，走到电脑前。他打开了一段录像，放出来给沈亦看。
录像里，一个银行保安在金库里杀掉了正在清点的经理以及一名职员，随即装好了两大箱钞票，在银行大堂又打死了两名职员，随即扬长而去。
“这是什么？”崔成国一边看着录像一边解释：“去年12月6日上午9点，滨城市滨城银行的押款车司机李永福，先是杀掉了坐在车里的同事，进入银行后又杀掉了包括银行经理在内的四名职员，然后锁上银行大门，带着203万人民币离开。因为是发生在早上，并没有人知道，随后我们封锁了现场，尽量避免在人民群众中间产生恶劣的社会影响。第二天的上午10点40分，警方在据事发地点2公里的一个公园长椅上发现了他，丢失的203万现金不知去向。随后的审问中，李永福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但是始终没有交代那笔钱在哪。”说着崔成国又调出李永福的审问画面，李永福只是安详地看着审问人员，一句话不说。
“可是这和莫世行有什么关系？”“在李永福被捕后的第二周，他突然声称自己是莫世行，并且准确地说出了莫世行的各种信息，但莫世行此时已经住进了精神病院。”崔成国抱着胸看着一头雾水的沈亦，“很诡异是吗？还有更诡异的。”崔成国又调出来好几个文件说道：“从去年起，类似的恶劣事件一共发生过3起，先后有5人死亡，11人受伤，所有嫌疑人都和李永福一样，不仅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还声称自己就是莫世行。”沈亦张大嘴巴不敢相信：“他们……都疯了吧……”崔成国关上文件说：“这是目前最好的解释。莫世行本人也答应协助我们进行调查，但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让我参与调查？”崔成国点点头。
沈亦看着崔成国面无表情的脸，感到不寒而栗。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头顶上闪烁着摇晃的射灯，舞台中央男男女女不停地摆动着身躯，散发出原始动物的味道。
王杰克高兴地和朋友喝着酒，搂着身边的美女大笑着。
不远处，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汪涵涛正偷偷观察着他。
王杰克接了手机：“喂？……哎呀，喝酒呢，要来吗？……现在？别啊……好吧好吧……”说着他站起来，一脸失落，“烦死了。走啦走啦。”旁边的女孩还想留住杰克，被他甩开了手。
汪涵涛一路尾随的跟在杰克身后，眼看着他走进一家酒店里。
杰克走进房间，扔掉外套，点了一支烟。
“把烟掐了！要我说几次？”“反正这里你也住不了几天了。”刘允风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扔给杰克。
杰克数了数里面的钱说：“怎么就这么点？”“这不是我们说好的吗？”刘允风皱着眉头看着奸笑着的杰克。
“我们说好的是李珍美，不包括那个死胖子。”“如果老付去自首，咱们俩都完蛋！”刘允风感到越来越生气。
可是杰克依旧嬉皮笑脸地抽着烟说：“你是担心你自己吧？李珍美的全部财产都在你手里，多给我点你一定不在乎。”“你省了一大笔违约金，又得到新剧团的主演位置，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杰克傲慢地转过身，看了看手里的烟说：“我打算自己建剧团，需要你这位大编剧的支持呀，哈哈哈……”刘允风愤怒地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只匕首。
“哟？现在轮到我了？”杰克从兜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一边抽着烟，一边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刘允风此时也握紧了抽屉里的匕首。
这段时间，沈亦只要一回家，就坐在台灯下看着那封信，她还在被白天崔成国说的事儿震撼。她拿起信，又闻了闻，之前淡淡的麦香已经消失了。
“今天的那些文件，也有麦香……”“是的。”沈亦一下子惊呼着跳起来，只见背后的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越来越近，慢慢走近了灯光的范围，她紧紧贴着墙壁，看见莫世行脸的轮廓慢慢在黑暗中被勾勒出来。
“你是……怎么……来的，你，明明……”莫世行笑笑，坐了下来道：“我一直都在你的大脑里。”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我又做梦了？”莫世行一脸轻松的样子看看乱糟糟的四周，衣服裤子随意扔在床上，被子裹成一团占据着床边角落，更多的是各种资料散落一地，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说这里是女孩的房间我绝对不信。”沈亦壮着胆子走过来靠近他说：“为什么每次做梦都这么真实。”“这不挺好。”“可是，这是我的大脑啊……”“让我临时住一会儿呗。”莫世行站起来，微笑着走出房间。
“你去哪……”沈亦跟着他走出房间，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剧场的舞台。
莫世行正在舞台中央的前端站着，背后的大幕落下。
台下的观众席，空无一人。
“表演，从诞生那天起，就确定了它的本质——谎言。”莫世行说道。
沈亦慢慢跟了上去，突然大幕拉开。
化妆间被当做布景摆在舞台上，地上正躺着死去的李珍美，旁边站着镇定而皱着眉头的刘允风，悠闲得意地抽着烟的王杰克，还有浑身大汗愣着神看着李珍美的付林，俨然像是一幕舞台剧的场景。
莫世行慢慢走到几个人的中间，微笑看着沈亦说：“心理学家们想从人的行为和表情来推测内心，而演员们想用同样的方式欺骗观众。那究竟谁会赢呢？”沈亦仔细打量了周围所有人的脸说：“你是说从他们的表情你们推测出他们在想什么？”莫世行摇摇头，指了指沈亦的身后，一个沙发出现在舞台布景的对面。他走过去坐下来，沈亦半信半疑地也坐下来。
莫世行像指挥家一般滑动着手指，面前的人物都动了起来，镇定的刘允风不住地叹着气，吓蒙了的付林一边擦着汗一边死盯着李珍美的尸体，王杰克依旧悠闲地抽烟，事不关己的模样。
“电视剧里经常会有一些情节，心理学家通过表情阅读获得信息，成功破案。”“网上也有很多微表情专家什么的。”沈亦补充说道。
“所谓的微表情专家，大部分跟街头算命的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他们给凭经验察言观色的土方法穿上成了微表情学的华丽外衣。每个人至少有几千种表情，而且其中还有很多表情的含义和他人截然不同。所有你根本无法通过表情来判断一个人的内心，更何况这是一群靠欺骗来吃饭的人。”沈亦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道：“你是说？这些人都在演戏？”“要看你怎么想了。”沈亦顺着莫世行的目光看着三个男人。
“我们无法用表情来阅读内心，但是我们可以探究行为的成因。”莫世行停顿几秒后继续说道，“发呆的男人，镇定的男人，幸灾乐祸的男人。三个极端的反应，几乎找不到任何重叠的情绪。想想你参加过的葬礼，婚礼或者任何聚会，同一空间下情绪是有传染性的。”莫世行身后的背景天空中出现一副副画面。
葬礼上，黑压压地一片，似乎大家都不愿意打扰此时的沉静，脸上都是肃穆而庄重，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小声哭泣着，述说着对亲人的思念。
婚礼上，笑容灿烂的人们杯觥交错，说着祝福话，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喜悦和欢庆填满。
“李珍美死了以后对三个人都有益处，可是三个人的情绪却没有重叠，虽然这不是不可能的，但是事后却再没有更多的反应，就好像是一场……”莫世行一个响指，三个人再次静止不动。
“……戏……”莫世行调皮地点点头。
“可是，李珍美和付林的死，还没找到谋杀的证据。”“不错，这案子目前是查不出来的。”“为什么？”“你在两个人的物品上都闻到了麦香？”沈亦点点头。
“李珍美的信里只有很淡的一点，付林的文件因为密封的好，还能闻到一些。如果这不是巧合的话……”莫世行从沙发的一边拿起一株黑麦递给沈亦，“这种黑麦是很多致幻剂的主要原料，它本身没有毒性，也不会出现幻觉。”用黑麦制作了致幻剂，会不会是谋杀的催化剂？
沈亦心里盘算着：“不是找到黑麦就找到了真凶！”莫世行摇摇头说道：“如果真的是作案工具，这种致幻剂早就被销毁了，这案子破不了。”沈亦站起来大声说道：“真相既然存在，为什么不能被找到？”莫世行看着她笑了：“你单纯的样子真可爱。”一抹红色爬上沈亦的脸上，有着连她都察觉不到的烫。
莫世行拍拍手，舞台变得黑暗，聚光灯打在李珍美的尸体上。
李珍美缓缓站起来，对着沈亦谢幕，慢慢离开了舞台。
“你这是……”沈亦一扭头沙发不在了，莫世行也不在了，整个剧场顿时空了，所有灯光顿时灭了，“你说清楚啊！”沈亦猛地坐起来，发现自己居然在心理诊所，许医生办公桌旁求爱者的鲜花依然摆的满满的。旁边的许医生正记录着什么，看到沈亦醒来，她立马拿过一杯热水递给沈亦。
“我这是……”铃声响起来。
“恩，今天的时间到了，你在我这睡了30分钟。”许医生温柔地说道。
“不好意思医生。”许医生笑笑：“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在喊莫教授。我要提醒你，莫世行教授是我的，不要跟我抢哦。”沈亦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了什么：“许医生，你有莫教授最近的消息吗？”许医生皱着眉头道：“说是送到伦敦的治疗中心了，估计半年都见不到他了。真是担心他呢。”“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莫教授还在丰都大学精神病院？”许医生想了想问：“你是得到什么消息了？”“啊，没什么，我先走了。”沈亦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许医生看着沈亦的背影，依然微笑着。
昏暗的路灯因为接触不良，一闪一闪的。
灯下的马路边停靠着一辆送食物的货车，沈亦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汪涵涛把一身工作制服给她说道：“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给精神病院食堂送货的时间，这是工作证和制服，当然，这些钱你要出的。”紧接着又把制服和证件递给她。
“好啦，你的钱一分也不少你的。你跟踪的怎么样了？”“王杰克进了刘允风的酒店，到现在还没有出来。”沈亦想了想说：“你去通知方一廷，叫他带人去刘允风的房间搜查有没有致幻剂。”“我怎么成你们公安系统的传话筒了。”汪涵涛和沈亦互相看着。
“快去啊，你等着我换衣服？”“是不是该给我点辛苦钱。”沈亦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两百块钱说：“剩下的回头给你，快去吧。”汪涵涛骂骂咧咧地下车了。
沈亦穿着制服戴着口罩来到精神病院，向警卫出示了证件，被允许进入精神病院。她把货物一个一个送到了食堂，取下口罩，询问食堂的工作人员。
“麻烦告诉我厕所在哪？”工作人员头也不回地指了指食堂里面，继续盘点货物。
沈亦点点头走到食堂里面，然后趁人不注意上了楼。来到二楼，从怀里掏出汪涵涛给她的地图。
没有灯的精神病院，一片漆黑，透过月光，依稀能够瞧见方向，窗户被风刮的哐哐作响，连带着后背都是湿透的寒意，沈亦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紧咬着后槽牙，好像这样就能少点紧张。
“这家伙也不写清楚，往哪边走啊？”沈亦自言自语道。
“迷路了吗？”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息袭来，沈亦一转身看见了黑暗中的院长，“你……”护工走过来用毛巾捂住沈亦的脸，她立马昏了过去。
当沈亦昏昏沉沉地从床上醒来，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奇怪的女人正冲着她发笑。
她吓了一跳坐了起来问：“你是谁？”女人走过去摸了摸沈亦的脸，笑嘻嘻地跑了。
沈亦这时发现自己正穿着束缚衣被绑在床上，这是一个偌大的房间，房间里到处是鬼哭狼嚎的声音，各种人穿着病号服走来走去，有的目光呆滞，有的兴高采烈，有的郁郁寡欢。
她这才意识，自己被关在了精神病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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