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继武适才急怒下打了孟继璇,此时静下来,也知道没有这些银两母子三人万万不能逃脱,便也在旁帮孟继璇劝解道:“娘亲,听四弟这么说,显然是崔掌柜特意提醒四弟的。四弟适才也说了,他只拿了抽屉里一半的银两。我想那客栈平时就算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在抽屉里一次放那么多两银子。这应该是崔掌柜特意留给四弟拿的。娘亲,这次事情特殊,四弟也是一片孝心,您就原谅他,下不为例吧!”
田桂兰思索了半天,叹了口气,对孟继璇道:“你起来吧,别跪在地上了。咱们现在回去,到镇上等崔掌柜开门,我带你去赔礼道歉。”
两兄弟大惊,急忙开口劝阻,孟继璇更是连连叩首,希望母亲能改变主意。他们现在好不容易从家里逃了出来,若是再跑到镇上去,不小心被刘员外家里人看到,岂不是白忙活了吗?
田桂兰坚决道:“我宁愿死,也不愿我儿子做偷鸡摸狗的事。你们若是不肯跟我回去,我便自己去给崔掌柜赔礼道歉。”
孟继武兄弟二人号啕大哭,却又拗不过母亲,只好由孟继武搀扶了田桂兰,孟继璇在后面跟着,朝寿宁镇上走去。
三人走到客栈门前时,天还未亮,镇上还没见有人活动,也是老天见怜。一**上战战兢兢,唯恐被人发现的孟继璇正欲上前去敲门,客栈的门突然自己开了,长得胖乎乎的崔掌柜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突然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田桂兰母子三人时,不由得吓了一跳,惊讶道:“你们怎么在这里?还没走吗?”
说着四下里张望一番,确定没人看见,也不等他们几个开口,一把拉了孟继璇几人进去,旋即将房门紧紧掩上,责备孟继璇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拖沓?你不趁着天黑赶紧上**,到这里来干什么?就不怕被刘黑水那家伙看见?”ωWW.chuanyue1.coΜ
听崔掌柜说到这里,田桂兰母子三人已经确定白日里孟继璇听到的那些话,以及顺利“偷窃”的银两,都是这崔掌柜故意为之。田桂兰拉着两个儿子朝崔掌柜跪下道:“掌柜的大恩大德,我母子三人只能来世衔草结环相报了。”
崔掌柜名叫崔伯言,年近四旬,只有一女。他往日里见孟继璇聪明伶俐,干活又勤快本分,心中着实怜爱。昨日他听说孟天骧卖妻的消息,惊讶之余,也暗暗担心孟继璇的反应,因此和夫人商量了半天,最终决定拿话语提醒孟继璇,使他回去救了母亲赶紧逃离家乡。孟继璇其后所偷银两,也是崔伯言专门放进去的,一共五十两。他却是没想到孟继璇“厚道”,将那些银两只拿了一半,又剩了一半给他。
此时见田桂兰母子三人跪倒,崔伯言急忙上前扶起,将自己本意解说了一番,末了叹息道:“嫂夫人莫要说什么感激的话。我这样做,也是可怜继璇,唯恐他年幼不懂事,不知阻止事情发生,等到他日后长大了,再后悔也迟了。”
田桂兰泣拜道:“继璇能得掌柜的如此照顾,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偷窃掌柜的银两,故而我带他来,专门给您赔礼道歉。随您怎么责罚他,我绝没有怨言。”
崔伯言劝道:“继璇拿的那些银两都是我故意放进去的。他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孝心可嘉。这惩罚嘛,我看也就算了吧!你看如何?”
田桂兰摇头道:“掌柜的不惩罚他,是您宽宏大量。不过不管是您故意放在那里的也好,是他自己偷拿的也好,终究是他做了不应该做的。他若是心中没有贪念,即便把银两放到眼前,也不应该动一动。”
崔伯言苦笑,见田桂兰坚持,便顺了她口气道:“若依嫂夫人,该当如何是好?”田桂兰道:“做错了事总要受罚,若是放任为之,只怕将来终成祸患。”说着,起身拉了孟继璇往后院走去。崔伯言与孟继武不解,急忙在后面跟上。
以往孟继璇在客栈里干活,田桂兰也曾来找过他几次,对厨房所在极为熟悉。此时拉了孟继璇,一直走到厨房里,顺手抓起一把菜刀,指着旁边桌上案板对孟继璇道:“把手放上去,哪只手偷的放哪只。”
孟继璇吓得脸庞煞白,颤抖乞求道:“娘亲,孩儿知错了,您放过孩儿这一次吧!”田桂兰厉声道:“放上去!”
孟继武大惊失色,紧走两步拦在弟弟身前,泪流满面地跪下连连叩首求情。崔伯言一把将孟继璇拉到身后,怒道:“孟氏,我一向敬你知书达理,怎想你心肠如此狠毒?不过是些银子罢了,还能是多大的事情?况且我已经说过不再追究了。你好歹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真是有气打骂一通也就是了,怎能如此残忍?”
田桂兰掩面泣道:“他是我儿子,若是好好的,我怎忍心责罚他?只是‘子不教,父之过。’现在璇儿与我离家在外,日后自是由我来管教他。小错不究,难免会酿成大祸。我若是现在放纵他,万一日后他做出什么有辱祖宗、门风的事情来,再想管教岂不已为时已晚?”
崔伯言道:“管教归管教,动用刀子就太过了。他现在还是个孩子,你真要是伤了他,以后留下个终身残疾,岂不是毁了孩子的一生么?嫂夫人,你把刀放下,吓一吓就够了,孩子以后肯定不会再犯了。”
田桂兰见二子犹在磕头不止,额头已经见血;幼子躲在崔掌柜身后,面色惊恐不安,不由得心痛,点头道:“既然掌柜的为他求情,我便不再责罚他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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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伯言一边拉着孟继璇退出厨房,一边笑道:“正该如此才好。你们一夜奔波劳累,先去我房里歇息一会儿,我把孩子她娘叫起来陪你们说说话,我给你们弄点儿吃的。”
田桂兰点点头,示意孟继武跟着崔掌柜在前头走。孟继武三人刚出厨房门,就听的后面传来“咚”的一声,惊讶回头望去,只见田桂兰竟然挥刀朝自己左手腕上砍了一刀,鲜血正“呼呼”往外流。孟继武悲呼一声,冲进去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田桂兰,见母亲手腕上血流如注,不由得惊恐万分。田桂兰强撑着神志,朝尾随近来站在门口已经惊呆了的孟继璇道:“你是为了娘才偷的钱,娘就替你挨这一刀。从今以后,莫要再做坏事了。”说完,再也支撑不住,晕倒在孟继武怀里。
崔伯言又惊又气又佩,跺了跺脚,顾不得会不会走漏风声,扭头出去喊人叫大夫了。孟继璇浑身颤抖地看着母亲晕倒在兄长怀里,地上鲜红的血刺得他眼晕,迈了迈脚,一天数惊的少年一步也没迈出去,“咕咚”一声摔倒在地上,立时不省人事。
田桂兰母子就在崔伯言客栈里住下了。崔伯言为田桂兰找了大夫治伤,尽管当时田桂兰使的力气不小,但毕竟女子先天力气不足,况且人在砍、刺自己时,不管决心多大,都会在受伤的刹那因为疼痛而下意识地减轻手上力气,因此那一刀砍下去虽然伤了筋脉,但是好歹手腕没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反倒是孟继璇,自那日惊吓晕倒,醒来后神志便一直不**,时常发呆,或者抽搐,口吐白沫。大夫也无甚好主意,只说是受惊过度,或许安养些时间就好了。
田桂兰母子在崔伯言客栈的消息传出后,孟天骧自己没来,只让长子孟继文来呆了一会儿,探望了一下病情,扔下包点心后就走了,临走孟继文也没说什么时候会接母亲回家。刘黑水倒是来客栈转了一圈,在田桂兰住的房间外看了一眼,站了半天扭头就走。回去后命人送了一堆补品过来,并捎话给忐忑不安的崔伯言道:“如此品德的女子,我不敢亵渎。你叫孟氏好好养病,药费算我的。”
这日午间,孟继武端了汤药,喂了母亲服下。田桂兰失血过多,虽然养了几日,但是精神依旧不好,平日多半时间躺在床上歇息。此时喝了药,便叹息一声,低声询问道:“你四弟好些了没有?”
孟继武摇摇头,道:“早前见他蹲在你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刚才看我过来,就跑到院子里坐着去了,也没有和我打招呼,低着头就过去了。崔家小姐刚才拿糖糕给他,他也不理。”
田桂兰点点头,还未说话眼泪便已经落了下来,抽泣着问孟继武道:“小武,你怪不怪娘?”孟继武摇头道:“孩儿怎么会怪娘呢?四弟也是担心娘才会这样的。等过两天,娘身体好了,四弟也就没事了。”
田桂兰抹去眼泪,问道:“你爹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孟继武脸色黯然,半晌方道:“爹带着大哥、三弟去京城了。他们把祖田、老宅都卖了,对外说是要换钱给娘治病。刘员外出高价将房子买了去,哪知爹与大哥拿了钱连夜就走了。他们还留下一封信给崔掌柜,说谢谢他照顾咱们,您和老四的医药费,就拿老四来抵偿了。”
田桂兰身子一震,半晌方才长长吁了口气,失落道:“走了也好,至少咱们就不用再躲着他们了。”说着,再也忍耐不住,掩面痛哭起来,边哭边骂道,“这挨千刀的,他怎么忍心把孩子给扔下?小四现在正有病啊!他怎么不再写封休书给我,把咱们娘仨彻底赶出孟家多好?”
孟继武不敢搭声,默默站在一旁陪着母亲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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