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农历腊月二十三,正是民间过“小年”的日子,黄安舰出坞进行第一次试航了。试航的前几天,舰长曹永生领着一个佩带上尉军衔的人上了舰,并向全舰宣布,此人叫白相国,任本舰督导员。白相国其人,是保密局华东站的特务,前些日子五号炮艇起义案,就是他带领一帮特务侦破的。因为“能力强”,又被派到了上峰不放心的黄安舰上来。目的是加强思想控制,防止共产党渗透,保证军舰平安南迁台湾。他和曹舰长、王志峰都是军统老手,过去就认识,工作上联系也就比较方便。
早晨,舰已出港,鞠庆臻和王史良站在甲板上凭栏远眺。鞠庆臻脸也不侧地说:“我与舰长商量过了,今天过小年儿,试航归来后,除留值班的,其他人放假过节。今晚我们四个人的碰头会很重要,饭店定好了吗?”
王史良:“定好了,麦岛渔村西边的银海饭店,我领着您去。那里比较安全,而且有103的同志给我们警戒。”鞠庆臻:“我分别通知刘增浩和孙陆山,让他们单独去。”王史良:“好的。”
此时,白相国走了过来。王史良恭敬地向他行了个军礼:“白督导!”又看看鞠庆臻,“长官们研究工作,我就不打扰了。”转身走开了。白相国自套近乎地与鞠庆臻聊了起来。通过一番聊叙,鞠庆臻更加印证了对这个危险分子的看法。白相国则通过面谈,想起了一年前他在潍县,亲手处理的一件“共匪案”:当时,他们破获了一个共党地下小组,该组负责人叫鞠庆成,因为态度死硬,一字不吐,最后他亲自指挥特务将其活埋了。他登上黄安舰第一天起,就把全副精力用在了侦察“敌情”上,从刚才谈话中对鞠的口音、面相的仔细观察,他越来越觉得鞠庆臻与那个鞠庆成十分相像,难道他们是亲弟兄?政治嗅觉极为敏锐的白相国,决定通过保密局内部系统,认真查查鞠庆臻。
试航于下午四点完成了。鞠庆臻遍访过各个职能部门,虽然出现了几个小问题,但都无大碍,稍加维修即可,他对于本舰的性能也就放心了。
按照刘副舰长事先所宣布的,四点半就开始放假了。除了无家可回的少部分人留在舰上值班,其他人回家的回家、逛街的逛街去了。
白相国已经与王志峰约好,下了舰就直奔警察局去了。
警察局的办公室里,王志峰欣悦地沏上了上等碧螺春,二人便坐在沙发上聊叙起来。
白相国神秘兮兮地掏出两张照片,平摆在茶几上,指点着说:“这张挂着囚犯编号的,是一年前在潍县拍的;这张在甲板上的,是前几天我和黄安舰正副舰长们的合影。”他用手点点合影中的一个人,“这人你认识吧?”
王志峰:“没打过交道,但我认识,副舰长鞠庆臻。”白相国:“从这两站照片的对比中,你看出了什么问题?”王志峰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张挂着编号牌的囚犯头相:“鞠庆臻与这个囚犯,有共同的相貌特征!”白相国:“不愧是老军统的火眼金睛!”王志峰:“这个囚犯叫什么名?什么来历?”
白相国:“鞠庆玺,共匪。”接下来,白相国把他在潍县破获地下小组,以及亲自审讯、活埋鞠庆玺的情况,详细地告诉了王志峰。然后说:“我怀疑,此人很可能是鞠庆臻的亲弟兄!华东站帮我查过鞠庆臻的档案,两个人的籍贯是一样的,从口音上我也听出来了。可是,鞠庆臻档案上填的是独生子,他是不是隐瞒了呢?”
王志峰笑了:“假若是狡猾的地工,他会什么都如实填写吗?你没查他这弟兄的档案吗?”
白相国:“那个死硬分子,到死一字不露,我们是突然抓到的,潍县外围战事又吃紧,哪里会顾得上查他的家庭档案?”
王志峰:“如果是亲兄弟,那么这个鞠庆臻就很可能也是共匪!不过,在一个村子的亲属当中,同辈人的名字也往往是这么个排法,是不是亲兄弟还需进一步落实。不管怎么说,你这个发现很有价值!”他放下手中的照片,“鞠庆臻这个人的表现怎么样?”
白相国:“我上舰时间不长,还看不透。不过,这家伙在官兵中的人缘儿倒不错,多次看到有的士兵与他单独聊天。”
王志峰:“真是奇怪,怎么共匪的骨干分子都人缘不错呢!这种人号召力强,一旦图谋不轨,对我们的危害更大!”
白相国:“是的,我盯死他,你也帮着留留心。”王志峰:“那当然!”ωWW.chuanyue1.coΜ
这帮家伙还真猜对了,鞠庆玺确是鞠庆臻的亲哥哥,二人同时入党。鞠庆臻在打入敌军时,故意隐瞒了家庭成员中的兄弟们。
二
傍晚,侯鉴伦与黄振光身带手枪,开着一辆黑色轿车,提前赶往银海饭店。
此时,夜幕刚刚降临,位于海滨的银海饭店——孤零零的一座二层楼房依稀可见。黄振光把车停在了楼前不显眼处,二人便下车进了店。酒店辛老板见侯鉴伦进门,立刻双手抱拳,嚷着:“哟,侯老板,感谢您的惠顾,楼上二、三号房间都给您留好了,炉子也生上了!”
侯鉴伦也抱拳:“自家兄弟,不必客气!”他又指了指黄振光,“我俩在二号,还有位军界弟兄想请他的朋友们聚聚,就让他们用三号房间吧!”
辛老板:“今天是过小年儿嘛,应当聚聚,应当聚聚。”说着,招呼过一个年轻的伙计,“领贵客上楼。”然后又转向侯鉴伦,“楼上我就不再安排别的客人了。”
侯鉴伦笑着点点头。他心里明白,这是为他们的交谈提供更安全的条件。这楼上总共三个房间,靠近楼梯口的是一号,今天就留空了。夶风小说
不一会儿,王史良开着军用吉普,拉着鞠庆臻到了。经过二号房间时,门开着,鞠庆臻扫视了一下屋内,看到了正在喝酒的侯鉴伦和黄振光二人,用询问的目光盯了王史良一眼。王史良马上悄悄地说:“是103派来为我们警戒的同志。”稍后,刘增浩中尉、孙陆山少尉也先后来到了三号房间。待酒菜上齐之后,他们关好了门,碰头会便开始了。鞠庆臻首先向大家介绍:“王史良同志也是中共党员,是从另一条线上刚刚转入我们202的,现在起义领导小组就变成我们四个人了。”孙陆山笑笑说:“我说嘛,前些日子还在发展我加入地下组织呢,原来是一家人哪!”鞠庆臻:“王史良同志是土生土长的青岛人,对本地情况很熟,今后负责对外联络工作。为了他进出方便,我已征得舰长同意,让他负责后勤、生活保障工作。”
刘增浩:“好,这对我们起义工作就更有利了。”鞠庆臻:“胶东区党委嘱咐我们,越是起义临近,越是要警惕!敌人也在加强思想防卫,新来的这位白督导就是个特务。另外告诉大家,昨天刚下的文件说,敌人又把大小港区,划成了一个特别的警戒区。警戒区的总指挥由绥靖区一个姓武的少将挂名,副总指挥由王志峰兼任,恐怕工作主要靠王志峰承担。”
刘增浩:“就是那个警察局的王局长?”鞠庆臻:“是的,都是一帮狡猾的军统老手,大家要小心。一定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潜移默化地多做官兵的思想工作。有利的条件是,现在官兵们已经看到,国民党统治已岌岌可危,大都情绪消沉,在为后路忧虑。我们要开展攻心战术,团结越来越多的人,使他们领悟到,只有一条光明大道,那就是起义!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到了起义关键时刻,就会有更多的人挺身而出。”
刘增浩和孙陆山:“是的,通过知心交谈,已经有好几个人,主动提出了起义的路子。”
王史良:“柳延春正在与一个纺织女工谈恋爱,两人正为前程发愁。在我俩深谈时,他也说到,若是跟着蒋介石去台湾,这桩婚事就彻底完蛋了。”
鞠庆臻:“柳延春是轮机官,对于起义来说,轮机是个重要部门,你与他关系密切,要进一步团结紧他。”
王史良点头:“好。”刘增浩:“起义的时间,就在第二次试航之后?”
鞠庆臻:“对,再过二十多天就进行第二次试航,根据那时的情况,我们再最后决定起义的具体时刻、细节分工。”
此时,酒店进来了三个人,他们直接往楼梯而上。二号房间的门大开着,侯鉴伦和黄振光听到楼梯的响声,立刻警惕地望着门外。
辛老板赶紧过来说道:“诸位客官,楼上的空房儿没生炉子。”他一指楼下的一个房间,“您看这里多好,炉子也生了,暖暖和和的。”
那几个踏上楼梯的人,便掉转头去了一楼。楼上的侯鉴伦二人,听到这里也就放了心。
鞠庆臻等四人边吃边说,将近八点半结束,陆续走了出去。侯鉴伦二人看着他们四人上了吉普车,也放心地离开了。
三
自从侯鉴敏消失之后,王志峰一直深深怀疑着侯家及侯鉴伦其人。但因为侯老先生是社会知名人士,长子侯鉴仁又任过蒋介石侍从室的少校军官,不敢轻易闯进去搜查,苦于无计可施。
侦缉科长兼侦缉队长马啸给他带来了好消息:“据我们电讯班侦测,昨晚在观海山南坡方向,再次发现一个可疑电台信号,从大体位置判断,我怀疑是侯家。昨天不是刚拨给我们局一台美式电子测向车吗,据电讯班说,设备十分先进可靠,我想今晚就用它来侦测侯家。”
王志峰听后马上露出喜悦之色,破例地抽出一支烟,扔给了马啸,说道:“好!不过工作一定要缜密,不用慌,把测向车再检验一遍,下午再实地侦察一遍,晚上出车。”他思索少顷,又露出愤懑之情,“这家人家非同一般,要防止打不着狐狸倒惹一身骚,一定要把证据做实,抓他个人赃俱获!”
马啸按局长吩咐,让电讯班对测向车作了检验,下午他又带人到了观海山南坡勘察。
他站上了坡顶,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侯家的背面。他用望远镜仔细搜索着……突然,冒出了一句:“天线!”然后向侯家二楼西屋方位指指,把望远镜交给了身边的侦缉队员。
侦缉队员一边看着,一边指点着说:“你看,一根天线,从树上引进了那个窗户的左上角!”
他指的那扇窗,里面是侯鉴伦夫妇的房间,正是收发报所用的房间,那根天线,也正是收发报时所用的。马啸一伙如获至宝,回去就向王志峰汇报了,当晚就根据信号出现的时刻,把美式测向车开来,慢慢向侯家方位移动。
侦测仪上的信号越来越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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