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吧 > 其他小说 > 人算不如天算 > 第二十七章
  安然上任之后,比没主持工作之前忙多了,他不仅仅是忙,同时也成了单位一些人关注的目标。

  有关工地塌方事故原因的最后结论还没有出来,按照市领导的有关指示,他们先解决了死亡职工的抚恤金问题,就连那位从农村来的老爷子都还算是满意的,这股风波算渐渐地平息了一些。至于事故的性质,还有公司的账目等,都在联合调查组的手里紧锣密鼓地调查着。

  安然一天天忙活的就是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来要债的,来要房子的,因为经济纠纷执意要打官司的人接踵而至。每天晚上的吃喝应酬也多了起来,大都是些应付上面各种检查之类的事情,要不就是因为什么问题需要协调或者需要疏通各种关系的聚会和宴请,而这些应酬大都是需要晚上时间来完成的。

  在安然上任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内,他主持研究了那部分遗留的安居工程的质量问题。三天以后,施工队开进了那十几栋楼的施工现场。就在施工开始的第二天上午,几乎还是那天在一楼的大厅里,围攻伊茗的那些人,又走进了豪大房地产开发公司办公大楼的一楼大厅。安然正从楼上下楼要往外走,就被那些人拦住,其中有几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看到安然后,一下跪到了他的跟前,不停地重复着那几个字,“谢谢了,谢谢了……”

  安然,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他迅速地走向前去,连忙扶几位老人,“起来,起来,快起来。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公司的账目还被查封着,只是对安然有限度地公开着,正常的开销是允许安然动用的。有关人员告诉安然,公司有三千万元的资金不知道去向。现有的财务账上确实是没有多少钱可供支配。

  安然在和班子成员商量之后,决定贷款一千万元先偿还张海力他们单位的一部分欠款。再将维也纳花园高档住宅区的住宅以降价百分之十的价位出售,以迅速回拢资金。

  这样以来,公司里安静了许多。

  这些天来,也许是来上访的人少了的缘故,伊茗也轻松了一些,她接连几天都没有来上班。那天,就在安然下楼遇到了那些来公司表示感谢之意的上访者后,何主任有事去找安然,就在何主任要离开安然办公室时,安然说道:“何主任,你把伊茗给我找来。”

  何主任说道:“安总,伊茗病了,已经几天没来上班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下班的时间到了,胡总走进安然办公室,“安总,下班后,有什么安排没有?”

  “倒没有什么安排。”安然回答。

  “伊茗病了,都已经几天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安然的第一反应就是,伊茗是一个人独身,也许是胡总觉得他一个人去不方便的缘故,就特意约上他一起去看看她。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去看看她,这才说道,“我也听说了,就是太忙,也没有时间问侯一下,她这几天怎么样了?”

  安然和胡总一起往外走去,何主任也从他的办公室里走出来,说是要跟着一起去。这一切都是胡总和周处长那天吃饭的时候商量好的。安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他也没有太在意,反正是去看病号,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没有太大关系。

  走出办公大楼,安然的轿车跟在胡总轿车的后边,何主任没有单独开车,他坐在了胡总的车上。车一直开到夜色巴黎门前停了下来,安然的轿车也只好停在了那里。

  下车后,安然觉得不对劲,“不是去看伊茗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是去看伊茗,你上去就知道了。”胡总解释说。

  安然感觉莫名其妙,可他还是跟在胡总后边走进一个包间,何主任也跟在后边走了进去。

  挺大的一张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许多凉菜,显然,热菜因为他们还没有到才没有上,桌子的正中央摆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

  安然愣住了,他先是看到周处长就站在包间里,进而又看见伊茗也坐在那里。安然看到伊茗并不像是病得很严重的样子,就张嘴问道:“你不是病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她微笑着说道:“是病了,那些天,忙得什么也顾不了了,就像是精神架的,也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舒服,这几天,来吵的闹的都少了,反倒还来了毛病。这几天,总是有一种眩晕的感觉,现在好一些了。”

  “那你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安然认真地问道。

  “那你怎么也到这来了?”伊茗听安然这么一问,也觉得莫名妙,便反问道。

  “胡总说是你病了,就约我来看看你。”

  “那怎么会到这里来看我。那应该到我家里去看我呀?”

  “是啊。怎么会到这来了?”安然依然不明白,他又接着问道,“那你到这来干什么?”

  伊茗示意了一下桌子上摆着的东西,“这不,吃饭。”

  安然想到既然是来吃饭,他们为什么说是要看伊茗呢?

  胡总没容他再想下去,“来来来,坐下再说,坐下再说。”

  胡总拉着安然坐在他认为安然应该坐的位置上。

  安然被半推半就地按在了椅子上,其余的人也都坐了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主任说道:“安总,这是胡总为你设计的,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是不是都忘了?”

  “不,不,不是我,是周处长与何主任他们想到的。”

  安然想了想,反过神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是说伊茗病了吗?”

  “不说她病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她,直接告诉给你过生日,你能来吗?”胡总说道。

  安然把头转到伊茗的一侧,“那你到底是不是病了?”

  “安总是什么意思?怎么还怀疑我是真病假病?”伊茗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到底是让我来看病号呢?还是让我来过生日?”

  “安总,兼而有之,这样总可以了吧?”胡总这样圆了场。

  安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他已经知道自己不能再说什么,就半开玩笑地说道:“看来我还是沾了伊茗病了的光。”

  伊茗听得出来安然是在开玩笑,接着说道:“应该说是我沾了你生日的光。”

  “你说哪去了,你怎么可能沾了我生日的光才病了呢?你这还让不让我过这个生日了?”安然笑着,在场的人谁都听明白了安然的意思,大家轰堂大笑。

  桌子上的酒杯都倒满了,大家正准备举杯。

  “不过,就是生日,也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安然说道。

  “什么必要不必要的,安总,你可能没怎么这样过过生日吧?”周处长说道。

  “这是什么话呀?生日是年年都过的,只是没有怎么像今天这么隆重而已。其实,也大可不必。”

  “没有什么大可不必的,既然已经来了,就安心地玩儿一会儿,好好吃点儿喝点儿,别整天苦行僧似的。”胡总让大家把酒杯举了起来。

  “怎么,我在你们的眼里就是苦行僧?有那么严重吗?”

  “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胡总说道。

  “至于吗,谁说的?其实,哪顿饭我都是亲自吃的。”安然也希望自己即来之则安之,他在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情绪。

  “唉,安总,既然来了,就安心地在这里坐坐吧。其实,他们也是好意,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们早就想和你在一起坐坐,可谁都没有张嘴,就是觉得不大好意思和你沟通,只能是敬而远之。这不,这几天,他们就想到了这一点。”胡总显得特别诚恳。

  “安总,你今天真的过生日,这是周处长知道的,咱们不是每天中午都为一个当天过生日的员工增加两个菜吗?女人心细,周处长就想到了你的生日,她早就去了人事处查过你的生日。要不是她,别人还真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呢。”何主任边说边看了看周处长。

  周处长听着何主任的这番高论,也没有说什么。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和胡总想办的事并不是真的要为安然过生日。关于生日的事,那是她那天在人事处的时候,偶尔发现了安然的生日日期,才觉得以给安然过生日的名义让他们见面为好。【穿】 【书】 【吧】

  周处长还是看了看大家,然后说道:“安总,这事是我想到的,可这是大家的意思。也包括胡总的意思,就是想除了给你安总过个生日之外,也请伊助理吃顿饭。伊助理都来咱们公司好久了,也从来就没有在一起坐一坐。”

  安然不好说什么,听着他们胡乱地这么一说,却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在祝贺过安然生日快乐之后,大家就随便了起来。

  这时,胡总上场了,“今天晚上,不管是给安总过生日,还是看望伊助理?总而言之,我们大家都是沾了你们二位的光。安总,我看是不是你和伊助理碰一杯,这样,才算没有辜负周处长的一番苦心。”

  “大家一起来吧,来来来,一起来。”安然自己先举起了酒杯,伊茗也把杯举了起来。别人却纹丝不动。

  “还是你们俩喝吧,我们一会儿再来。”胡总还是强调着他的意思。

  “来吧,安总,那咱俩就先喝一杯。然后,大家再一起喝。”伊茗说道。

  安然没有反对,他和伊茗分别把酒喝了下去。

  酒是怎么也没有喝出多少兴趣来,胡总就是觉得不解渴。

  正在这时,周处长的电话响了起来,电话是她的女儿打来的,是让她早一点儿回去,说是周处长的爱人回去了,身体不太舒服,有些发烧。

  周处长接完电话后,慢条斯理地说道:“看来我得早一点儿走,我爱人在家里发烧,孩子告诉我让我早一点儿回去。”

  “唉,就多坐一会儿吧,反正是孩子也在家,让她先照顾一下再说。”胡总确实是不想让周处长先撤。

  “我哪像你们呀,都是单身,无牵无挂的……”周处长还没有说完,就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因为她突然想到了她的这个你们显然是包括胡总,可胡总离婚的事还只是极小范围内的人知道。

  其实,周处长的这句话,胡总听到后并没有在意。最在意的倒是伊茗,她没有说什么,起身要去卫生间,周处长也起身和伊茗一起去了卫生间。此时,这屋里就只有他们三个男的了,胡总觉得是个说话的机会,他没有在乎何主任在跟前,就开了口,说话的声音不算是很大,“唉,我说安总,我都想过好长时间了,就是没有张嘴跟你说,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一个人独身都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挺为你着急的,你看咱们的伊助理怎么样?好长时间了也是一个人独身,她从一来咱们公司,我就观察过她,这人是不错的,长得也挺好,也够档次。你不能考虑一下吗?”

  “去去去,说什么呢?怎么会想到这上面去了?”安然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就没容胡总再说下去。可是他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快,他突然间想起来了,那次他与金总一起去夫子庙时,曾经说过有合适的机会时,给他介绍一个对像的事,在那以后,金总还曾半开玩笑地提到过伊茗。金总当时表示如果安然要是能够考虑,就由他金总出头促成此事。当时,安然本人根本就没有当回事,而推掉了。再后来,伊茗几次在一些关键问题的表态上,都站在了安然一边,也就再没有人在安然面前提起过这件事。他们今天是不是有备而来?安然这样想着。

  何主任坐在旁边没有想到胡总会提起这件事,他是想离开也不是,留在这也不是。他想插话,可又不知道说到什么程度为好,也就没有说话,自己一个人把酒杯举了起来喝着。

  “安总,别去去去的,我是挺认真的,你只要说有点儿这个意思,那其余的工作都由我负责。女人在这个问题上是不大会太主动的。你看怎么样?”胡总又说道。

  安然刚要说话,周处长和伊茗走了进来,她们都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开始喝了起来。没有人再重提刚才那个话题。

  “来来来,安总,我敬你一杯,刚才不是说了嘛,要与你喝一杯,现在就来。”周处长站了起来要与安然碰杯。

  “坐下,坐下,咱们都不用站着,这样,更随便一些。”

  周处长坐了下来,安然和她碰杯后,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伊茗确实是一个人单身,她到这个单位工作不久,单位的人大都知道了。金总还没有出事时,就在那次他们去了夫子庙回来后不久,就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和伊茗提到想给她和安然牵牵线的事。在金总的眼里,伊茗虽然刚到这个单位不久,可她的举手投足,不仅让这个公司的男人刮目相看,就连这个公司大多的女性也不得不自叹不如。金总对伊茗在公司的一些问题上没能和自己站在一道是有些想法的。可他对眼前这个人却又不得不说做出较高的评价,她确实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女性。当时,伊茗说让她考虑考虑再说,等到金总又一次说起这事时,就被她拒绝了。

  其实,伊茗没有说出拒绝的理由,只有她自己才能说得清楚她为什么会拒绝。她从第一次在这个公司见到安然时起,安然就在她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微黄的头发,微微耸起的鼻梁,高大的身材,此时,她看到了一个带有异域基因的男子汉的形象。安然宽大的臂膀,像是有着一种可以让一个女人依靠的力量。尤其是那天她被围在了那些上访的人群中,衣领被撕扯得变了形时那尴尬的刹那,安然的一声大吼,让她太感动了。那一刻,她顿时感觉到那是一个有责任感,有正义感的男人,一个足可以让有机会走进他的生活的女性万般信赖的男人。

  伊茗来参加安然的生日宴会,那也是她在到来之前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这几天,她确实是病了的,休息几天就一点儿点儿好了许多。周处长去看她时告诉她,说是她和何主任要请她出来坐一坐,到时候,胡总也来参加。伊茗也就只好答应了。她没有想到的是不仅是胡总来了,安总也来了,而且周处长通知她本人和胡总告诉安然到这里来的理由全然不一样。伊茗完全听出了席间他们说的一些话的用意,她有了感觉。不过,她还是坚持什么也不说。

  周处长敬安然的那杯酒喝完之后,何主任也坐不住了。

  何主任非要与安然干一杯不可,安然不想再喝了,可何主任说什么也不依不饶。他自从因那次给他“老妈”过生日时得罪了胡总后,就总是想和胡总缓和一下两个人的关系,这次给安然过生日的这件事,他是尽了力的。安然说什么也不想喝了。何主任说道:“这样,安总,我喝两杯,你喝一杯,这样总可以吧?”

  安然也只好又与何主任碰了杯。

  安然了解自己,他这个人有一个毛病就是喝酒时需要讲究酒桌上的气氛,也就是说只有人合适才行,那样他才感觉到放松,那样他才能喝得自由和舒心。对于他来说,之所以平时不愿意去那些场合胡吃海喝,就是因为酒桌上的假话比真话还多,那完全就是一种生命的浪费。如果不是这样,那桌上的人们所谈论的话题激不起他的兴趣,也照样难能让他畅饮淋漓。此刻,他就有点儿这样的感觉,其实,他喝得并不多,可早就有点儿晕的感觉。他知道他没有兴奋起来,话说得也不多,却早就有了一种喝得太多的感觉。

  “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安然说道。

  胡总和在坐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他们知道安然平时的酒量还行,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原因,他确实是有点儿走样。可这正是胡总和周处长最想要的效果。

  “安总这是高兴的,往年就是一个人过生日,这回总算是有我们陪了一把。安总,再喝一点儿,喝完了以后不就是回家吗?不会有什么事的。”周处长又把头转向了伊茗,“伊助理,你再陪安总喝一杯,今天是因为你病了,安总才来的,要不他是不会来的。”

  “我刚才不是喝过了吗?”伊茗说道。

  “我们大家都一样,都喝过了,你特殊,你得再喝一杯。”夶风小说

  周处长的这话让伊茗听起来有点儿别扭,可也挑不出什么大的毛病来,她答应了,“那好,安总,咱们俩就再喝一杯,来来来,碰一下。”

  安然确实是不想喝了,又觉得这酒大概不能不喝,也就顺着说道:“要喝就都满上,大家一起喝。”

  胡总说道:“安总,行,就按你说的办,咱们从现在开始就都一起喝,不过,你们俩的这杯酒得喝下去以后再开始,这也让伊助理没有白病一场,是吧?”

  胡总和大家哈哈大笑着,安然也真就不能再说什么,他在那笑声中把那杯酒与伊茗喝了下去。

  “我得走了,不行,就这样喝下去,我就得喝醉了。”安然说道。

  “安总,这哪到哪呀?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喝酒了,依你的酒量,就喝这点儿酒就不行了,那谁会相信?你平时一个人都是喝白酒的。今天都是喝的啤酒,还能喝醉?”胡总这番话得到了响应,你一句我一句地都在说服安然留下来。

  “我真的不行,你们看,我就连说话都不怎么流利了。”

  不管安然怎么说,他还是没能走出去,接下来的那一杯杯都是一块喝下去的,真正地体现出了机会均等。

  当他们走出夜色巴黎时,已经是十点多钟,安然的脚步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伊茗和安然坐在同一辆车里,何主任坐在了胡总的那辆车上,这是胡总特意安排的。胡总刚要离开时,周处长说道:“唉,胡总,我也坐你的车走吧,咱们住得近,又是一个方向。”

  “那好,就上来吧。”胡总就在车里把车门打开,让周处长坐到了自己旁边。

  临走时,胡总还叮嘱了一下伊茗,“伊助理,安总喝得多了点儿,到家之后把他送上楼去,你再走。”

  就这样,安然到了家门口时,伊茗还真的按照胡总的叮嘱把安然送到了楼上,这也是伊茗第一次知道安然住在什么地方,住的是什么房子。

  伊茗把安然扶上了床。然后,找到了安然家的卫生间,去洗了一条毛巾回到了房间里递给了安然,安然接了过来,在脸上胡乱地擦了几下,就扔在了一边。伊茗又准备给安然倒一杯开水,拿起热水瓶倒出来的水是凉的。显然,那已经是几天前烧的水了。她走进厨房准备给他烧点儿水,正在这时,安然在屋里喊了一声,“伊茗,伊茗。”

  伊茗放下手中的东西走了出来,看到安然还是歪躺在床上,一副难受的样子,“安总,怎么了?”

  “没怎么,不早了,你走吧,我没有什么事,就是喝得多了点儿,心里是什么都明白,一会儿就好了,你早点儿走吧。”安然还是躺在那里艰难地冲她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让她快一点儿回去。

  伊茗站在那里看着安然似醉非醉的样子,又看到他家偌大的房子,马上就想到了平时这里空空当当一个人居住时的情景,顿时生发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可她并没有流露出来。那一刻,即使是流露出来,安然也未必会有什么反应。他躺在那里显然是在半醉半醒之间。

  伊茗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走。

  那一刻,她的感觉就连她自己仿佛也无法说清楚,是同情、是怜悯、是爱慕,还是想到了安然一个人在家时那种只身孤影的情景,她没有迈动她的脚步。

  她又一次去了厨房,打开煤气给安然烧了一壶开水,把水灌到热水瓶里。这一切,安然并不知道,他像是睡着了。伊茗走到他跟前,想给他盖一盖被子,他恰巧醒了。他坐了起来,“怎么你还没走?这么晚了,你应该走了。”

  “不着急,我看你像是喝多了,我帮你去烧了壶开水,你是不是需要喝点儿热水?”

  “不用,我可以自己来。”他边说边想站起来。

  伊茗把他按回了床上,“坐着吧,我去给你倒。”

  “不用,不用,还是我自己来吧,我想冲杯茶,你不知道茶放在什么地方。”

  “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吗?”

  安然没有再勉强。

  一会儿工夫,伊茗把一杯冲好了的茶端到了安然跟前。

  “谢谢你。”安然客气地说道。

  “安总,平时家里就连一壶开水都没有,可够艰苦的了。”

  “那有什么艰苦的,想喝就烧呗。”

  “看来家中没有个女人是不行的。”

  “谁说的,我不也过得挺好的吗?”安然并没有抬头直视伊茗。

  “你这叫打掉门牙往肚里咽。一个人生活是个什么滋味儿,你自己知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啊,听说你不也是一个人单身吗?我也没有看到你艰难到哪去。”安然一边喝茶,一边和伊茗聊着。

  “别说我,我是个女人,总比你们男人会照料自己。安总,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单身生活了那么多年呢?”

  “想来查户口?”

  “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她不好意思地解释着。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一个人单身吗?怎么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单身?也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单身的?”安然认真地说道。

  “很抱歉,确实不甚了解。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谁能靠近你?”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单身的?”

  “唉,我说安总,你提的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儿太简单了?整个公司还有人不知道你是一个人单身的吗?”伊茗。

  “那我说伊助理,整个公司还有不知道我从来就没结过婚的吗?”安然也豪不相让。

  伊茗笑了,“是,说得也对,我也是知道的,不过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这是真实的,所以才问的。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你的隐私?要有窥探之嫌就算,你可以不回答。”

  “是不是隐私你也都问了。可以告诉你,你没有什么可怀疑的。我不仅没有结过婚,就连我这个家,这个如此简陋的家,在你之前,已经多少年都没有女性来过了。”

  “哦,明白。我享受的是最惠国待遇。”伊茗渐渐地放松下来。

  “也许吧。”

  “这么说,我还得要感谢今天晚上的这次生日宴会?”伊茗问道。

  “为什么?”

  “还为什么?要不是他们策划了这么个生日宴会,你这个家依旧不会有一个女性涉足,不是吗?”

  安然终于笑了,“你怎么说是策划了这么个生日宴会?什么意思?”

  “看来,男人还是没有女人敏感。他们就是为了给我们俩创造一个接触的机会……”

  安然根本就没有等伊茗说完,就把她的话打断了,“我们还用他们去创造接触的机会?笑话。我们不是随时都可以接触吗?”

  “那是另一回事。安总,你就真的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他们就是想做一把红娘。”伊茗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当然是知道的,我连这么点儿事都看不出来,那不是成了弱智吗?我只是觉得他们怕不是这么简单,你才来这个公司不久,可我已经是多少年了,生日年年过,怎么偏偏就是今年想到了我的生日呢?你想,我能不考虑吗?我就那么傻?我只是不想处理得那么激烈而已,他们请我们吃饭,总不是下了氰化物,也不是埋了地雷,何必呢?我就是不愿意呆在那种场合而已。”

  “所以,你就像喝多了?”伊茗直截了当地说道。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安然的心里,他扭过头去认真地看着伊茗,“看来你已经开始了解我了。”

  “安总,请恕我直言,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你的缺点。”

  “为什么这样讲,这个公司,应该说这个社会确实需要你这样的人,可很多时候又容不下你这样的人。”

  这句话让安然有些感动,这是这些年来,他走进这个公司后,头一个能读懂他的人。他想站起来,可还是觉得有点儿头晕,伊茗看了出来,就让他坐了回去。安然还是坐在那里把那句要说的话说了出来,“看来,我需要道一声谢谢,谢谢你的理解。”

  正在这时,住宅电话响了起来,安然想站起来去接,可他又一次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伊茗制止了他,她说道:“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呢?怕是打错了,算了吧,就不接吧。”

  电话停了一会儿,又一次重新响了起来。

  “你去接一下吧。”安然说道。

  伊茗走到了写字台边,拿起了电话,“你找哪位?”

  “哦,你是伊助理吧?我是胡朋,安总怎么样了?没有什么事吧?”

  伊茗根本就没有想到电话会是胡总打来的,而且打的还是住宅电话,她还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挺好,喝了点儿水,好多了。你要和安总说话吗?我让他接电话。”

  “不用了,不用了,他喝得多了点儿,我不是太放心,所以就打电话问问。没有什么事就行了。好了,我挂了。”

  伊茗放下电话,心里顿时便有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儿。她越发对晚上为安总举办的生日宴会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伊茗走了,安然没能送她。

  安然还真的觉得喝得有些多了。此刻,他也说不清楚这究竟是因为什么。他都没有去卫生间洗一洗,就稀里糊凃地睡着了。当他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四点多钟,他已经一点儿也没有昨天晚上的那种醉意了。此刻,他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又过了一遍。

  多少年了,安然早就把自己的生日忘得差不多了,他甚至是有意识地想把它忘了。

  那是那年他和白洁分手时,白洁约好了要和他在月亮广场见面。那次约定见面的第二天就是安然的生日,白洁明明是知道的,她说她还会来找他,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来找过他不说,而且就再也不曾有人在他面前想到过他的生日。这一点,他倒是能够理解,可他最需要的是每当生日的时候,白洁哪怕就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他生日快乐也好。那样,对他来说会是相当大的安慰,可她从来就没有过。而在他们没有分手时,自从他们相爱以后的每一年的生日,不论他们在不在一起,都是白洁想着的。所以,在安然看来,显然,白洁是不会把他的生日忘了的。

  此刻,安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的同事们在为自己过生日的那一刻,白洁是否也会想到从来就不曾放弃过对她思念的人此刻正值生日呢?

  早晨,就在安然还没有离开家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通了手机。

  “安总,我是伊茗,怎么样?现在好些了吗?”

  “哦,没事,没什么事了,还让你操心,谢谢了。我马上就要出门去单位了,你就为这事打电话过来?”

  “是是,昨天晚上从你那走后,还有些不怎么放心,早晨睡醒之后,就想给你打个电话问一问。”

  “那真得谢谢你了,就这样吧,我一会儿就到单位了,到单位再说吧。”安然把电话挂断了。

  安然接到这个电话后,已经没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因为昨天晚上他们之间虽然不多的谈话,还是让安然在白洁离开自己之后的这些年来,第一次有了比较长时间地和一个女性交谈工作以外话题的机会。还有一点就是自从白洁离开他之后,他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边,曾经无数次地喝醉过,可还没有一个女人曾经为此牵挂过他,哪怕就是这样的一个电话,哪怕那个电话是漫不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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