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人生最有目标的第一课，就是“说话”，
而天下所有的妈妈也都知道，
“说话”是带孩子的基本工具，
一用就是一辈子的事，
除了好好掌握语言的用法和弥漫在话语之间的气氛之外，
每一位母亲说话的耐心，
也随着孩子的成长，受着生活严格的考验。
引言大家共学、共教、共做，以达到更好的教育目标
陶行之先生在培养师资的时候，提倡了“艺友制”。他的理论简单地说就是：施教者要“为了教育的好处”而彼此学习，而方法是“教学做合一”；也就是，事情怎么做就怎么学，怎么学就怎么教。学生在“做”中学，大家共学、共教、共做，以达成更好的教育目标。
这一辑当中的篇章，是我把自己当年带孩子的方法拿出来重新检视，并再度实用。检讨已交叠上这一二十年里的时代观照，当它们再度实验于几个小朋友身上时，还是一样在互动中产生进步。
我同时催促父母要尽快从我手中接过棒子，掌握他们跟孩子之间的“教学做”。这其中的美妙，让我更加确信，教育里并没有太多需要大举翻转的想法，仍是在诚恳的观察中“守成”与“改进”。但守成不易，而要改进，更需要深入了解现状，因此所有的问题都指向“深度的关怀”。
我希望这些表达和实验过的方法，能使所有母亲感受到，教育对孩子来说，是非常珍贵的成长机会，不应该限定于哪一种课程中才能进行，而母亲，是最方便，也最全面的机会提供者。
为了当一个更好的教导者，让我们坦诚分享彼此的经验与经验中深刻的检讨。
18教孩子，更大的改变是自己
父母应该了解，回家之后的“教”，
是一种最紧密的亲师合作，
是接续双方对学习应有的关怀。
如果再继续“易子而教”，
等于请人代当父母，而不是代为教学。
我无意中听到一位非常资深的母亲，聊起教育孩子的过程，话里不无得意地说：“孩子不能自己教，教也教不来，而且本来古人就说要‘易子而教’！我的孩子从小都有家教。现在，我的女儿也一样，一科一个。”
“看孩子功课会伤亲子情感”的观念，因为“易子而教”这四个字，而一年比一年头头是道、理直气壮，这恐怕是两千多年前孟子回答公孙丑时，想都没有想过的影响。
用“自己不可能教好孩子”来看“易子而教”，不只是对这四个字的错解，更会因此造成亲子双方的损失，没有及时回头的父母，也难以想象自己所付出的代价。
许多父母忘了，自从教育普及以来，“学校”就是在实践“易子而教”。如果又有人举例说，连孔子也不教自己的孩子，那大概只能用“不任班导师”来比喻，而不是“不要在课后督导孩子的功课”。
现代孩子，本来就由受过训练的老师，在课堂上有系统地传授知识。父母应该了解，回家之后的“教”，是一种最紧密的亲师合作，是接续双方对学习应有的关怀。
如果再继续“易子而教”，等于请人代当父母，而不是代为教学，所损失的是，亲子之间的相处时间与了解。更何况，每科都要请家教的花费，也是社会上少数人才能负担得起的生活，这样的主张，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都不会成为教育的康庄大道。
这一年来，我极力说服几位母亲，从“只签联络簿”改变成“即使在一天的忙碌之后，也应该关心孩子的课业”。才短短几个月，小朋友就因此有了很大的进步，但在我眼前出现更大的改变的，则是母亲自己。
她们不再随口就说：“我教不来。”
她们看起来快乐许多。
她们更从过去刻意避开的课业关怀里体会到一种经验：每个孩子都会遇到困难；遇到困难时，不要只满怀爱意地摇旗吶喊，而是挽起衣袖、安下心来跟他们一起并肩作战。
就在关心问题如何处理所呈现的心无旁骛之中，母亲忘了喋喋不休，孩子也专注于自己眼前的进展。
参考引文
《孟子·离娄章句上（十八）》：“君子之不教子，何也？”孟子曰：“势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继之以怒。继之以怒，则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于正也。’则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则恶矣。古者易子而教之，父子之间不责善。责善则离，离则不祥莫大焉。”
孟子曰：“事孰为大，事亲为大；守孰为大，守身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闻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亲者，吾未闻之也。孰不为事？事亲，事之本也；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
让我们的身教与孩子的革命情感都从共读开始
现代父母对于阅读与学习有很多迷思，因为过度相信“快乐学习”这个口号，爱子心切使他们到处寻找一条轻松上手的捷径。
我从不否认孩子需要帮忙，事实上，他们需要的帮忙远远超过父母的想象，只不过，有太多忙是无法请人代劳的，一代劳，反增自己的烦忧。ωＷＷ.chuanyue1.coΜ
我从小朋友口中听到，有不少父母自己不读书，却要他们认真读书；只顾滑手机或看报章杂志，却买厚书要他们读。曾经有小朋友看到我工作室的书房后，拍拍胸口庆幸地说：“还好不是我家，要是我家，就读死了。”他们当然会觉得“好好读书”必然很辛苦，这个推论很简单—如果学习这么快乐，父母为什么自己不先享受这种乐趣或成就感呢？
《西游记》很好看，但是，西游记的部分取材来源《大唐西域记》也有它的趣味，就看我们怎么读。我带着一批家长，自己先读，又亲自示范几次带孩子的方法，就交由他们自己带领。我看到一项最重要的改变是，当父母自己也认真读起书来的时候，孩子立刻感受到他们不是监督者，而是可爱的同学。
我带孩子这样读书，是因为我看到“阅读与学习”之间原本很活跃的关系，并没有因为阅读的推广，而在孩子身上进行真正有机地发展。有不少孩子其实是借着阅读在偷懒，也有不少孩子因为阅读，而逃脱了原本可以扎实打下的基础。
认真地、持续地做一件事，终究都是快乐的，而人生最需要的力量就是认真与持续。让我们的身教与孩子的革命情感，都从共读开始。
19妈妈教好好说话
父母无须认为自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下去”，
就是没有爱心或失去耐心的表现。
把力气省下来，寻找如何发展谈话的内容。
宁愿更有原则或表达看法的“简”，
也不要自以为能无穷地应付下去之后再失控。
虽然小婴儿不会问答，但妈妈是痴心一片的引导者，她主动对孩子喃喃说话，更仔细观察孩子无言之中的所有讯息。这个时期的妈妈最懂说话的艺术，轻言细语、专心聆听，不只孩子的一哼一笑，都能解出含意，连口角吹出的泡泡也绝不忽视。
从妈妈的单向发表里，孩子慢慢学会答应与提问。学妈妈遣词用字的习惯，学妈妈的声腔语调，更学妈妈眼波流动的方式和应对外界的表情。
亲子人生最有目标的第一课，就是“说话”，而天下所有的妈妈也都知道，“说话”是带孩子的基本工具，一用就是一辈子的事，除了好好掌握语言的用法和弥漫在话语之间的气氛之外，每一位母亲说话的耐心，也随着孩子的成长，受着生活严格的考验。
小朋友跟我说话的时候，最常用的开头语是：“你知道吗？”一个可爱的问句里，包含着每一个孩子都想得到的专心聆听。但儿童的生活范围却是那么有限，要持续有质量的谈话，不可说不难。
我从自己的孩子身上学到的说话课是，当妈妈绝不能假装对无聊的事也感兴趣，否则谈话很快就会变成“你不能安静一下吗”的假建议或真命令。“感兴趣”可能会是每个人想跟孩子谈话的动机，但只有这种怜爱的心，是无以为继的。每个妈妈在启蒙之后，就要努力扩大亲子生活的交集，既用心又自然地维持育儿初心的热情。
跟孩子说话的准则，四千多年前就已经出现了很好的建议。那是舜任命夔当教育儿童的典乐之官时指出的原则：教稚子必“简而无傲”。
跟孩子说话要做到“简而无傲”真不容易。多数人总以为，如果我们对孩子说话“简短”了一点，就会显出成人的傲慢，这种顾虑往往让人有口无心地就着一个无聊的发问而团团转，发展不出更好的前景。
孩子一方面是因为知识有限，而局限了话题，另一方面，他们的理解力也正在发展，表达难免啰唆了。父母如果不了解说话是长时期的教导，只顾着表达自己的耐心，终会把自己逼到无法喜悦的地步，最后只好以更不耐烦的口气强制结束亲子之间的对话。这种“好了，拜托不要再说了”的结束，折损了一段本想好好聊下去的沟通，也凝滞了本来温柔可爱的气氛。
我觉得“简而无傲”中的“简”，指的是父母示范成熟的言传身教。把“简”落实于日常生活里思考检视，我们会发现，父母往往是先把话题弄复杂的一方。
比如说，早上起床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为什么却把话说成问句？“你要不要起床”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要起床”，这样说不只没有原则，还示范了如何挑衅。
带孩子在外用餐的父母，也常会很开明地问：“想吃什么？”但听完后，又往往一一驳回，更劝说另一种选项会更好。若不想惹这样的麻烦，父母可能要先了解，小小的孩子有必要事事做主吗？而这样的做主跟长大的果断又有任何教导关练吗？
“简”的意思，并不是要父母威权霸道，而是不要父母忘记自己的指导位置与应有的主见。孩子的确会带来可爱、愉快与欢笑，但孩子一样会带来许多让人恼怒的混乱，如果在愤怒时忘了自己应该保持的可敬，就会说出不顾孩子自尊的话，而自尊是人格健全成长的基础。当父母用“我说了算”“你给我试试看”“门都没有”“想都别想”来表达自己的想法时，应该想到还有其他的语言可以取代这么不留自尊的说话。
父母无须认为自己不能跟孩子“好好说下去”，就是没有爱心或失去耐心的表现。我们应该把力气省下来，寻找如何发展谈话的内容。宁愿更有原则或表达看法的“简”，也不要自以为能无穷地应付下去之后再失控。
我几乎每天都能在公共场所中听到亲子谈话，从温柔的语声、有问有答的好好开始，到最后不得不草草收兵，或在低声喝斥里结束。我自己的经验是，跟孩子讲话只要是真主意，就不要假商量。对小小孩更不要用太多问句作为谈话的开始，遇到孩子不肯顺服时，也不要事事都长篇大论地解释。今天的小朋友之所以年纪小小就有雄辩的奇才，当然是从生活中得到的培养。问题是，这方面的能力，似乎并没有用于学习，只惹得父母经常光火。
我已习惯一一应对孩子的各种问题，不想在说话当中让孩子牵着鼻子走。如果我遇到偷懒的孩子，写字总说“忘了”，我就只是简单地拿起笔，帮他把忘了的字整齐清楚地再写一次，然后立刻还给他说：“忘了的事就是练习不够，每个字再多写几次，就不会忘记。”虽然我说得风平浪静，但也没商量的余地，于是精明的孩子想了一想，这样前偷懒、后偿工，到底说不上划算，下次再学字的时候，还是认真一点好了。
当然，“简”也是提醒成人不要不计代价地白费唇舌。孩子有的是时间可以跟大人周旋到底，把父母拖垮。不过，我也有过一次完全出乎预料的可爱经验：
一个孩子问我：“Bubu老师，你姓什么？”
我说姓蔡，孩子又问：“你为什么姓蔡？”
“因为我爸爸姓蔡。”
“为什么你爸爸……”她继续说着，我已防卫在心，于是立刻转守为攻地反问：“那你姓什么呢？”
没想到她的回答是：“我信耶稣。因为我妈妈信耶稣。”
还有一次我很难忘的谈话，是为小一的小朋友讲解完王维的《洛阳女儿行》，说到“洛阳女儿对门居，才可容颜十五余。良人玉勒乘骢马，侍女金盘脍鲤鱼”之后，怎么都没有想到孩子竟问我说：“她怎么学校都还没有毕业就结婚了？”我不知道他那聪明的脑筋已经转了几转？
虽然他不知道一千多年前的社会状况，但在他的想法中，一个现代的十五岁女生还在上学呢，这就有了“良人”，会不会太早了一些？
当父母或带孩子都不是儿戏，但如果我们在不失严谨中，也真正享受跟孩子交谈的乐趣，往往就会见到他们非常可爱机灵的一面。
不在说话当中让孩子牵着鼻子走
童音很可爱，但不会永远停在一片天真的可爱。
随着成长与环境的变化，口齿不清、呕哑嘲哳或言不及义，是每个人在说话上必然要经历的语言过程，及至成人，谈吐才成为个人的特质之一。指点一个孩子说话的语音、用词与适合的音量或音调，是成人的责任。从日常对话里添加谈话的内容，更是父母应该重视的生活教育。
我们发觉孩子们说话不好听，或说了不好听的话，一不该认为现在的孩子都是如此，二不该光生气，反被问题拖着走，忘了应该要教导他们好好说话的工作。
有问有答是人与人沟通的基本礼貌，千万不要纵容孩子，以自己的心情好坏来决定他们回不回答的自由。但要做到这一点，父母自己真要把身教做好。尤其是对小小朋友，千万珍惜他们，不要故意逗弄他们，孩子是因为信任与无知，才模仿我们；如果我们把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们就不会恶声恶气。
20妈妈教稳稳走路
教导身体的管理比教导说话要难很多，
毕竟“说话”偏向启发，而肢体的管理大多得从“约束”做起，
而又有谁喜欢被约束呢？
哪些约束属于必要，哪些可以放松，
也只有父母的想法与坚持，才是这一课最重要的老师。
紧跟着儿语之后，妈妈教会孩子的第二课是“走路”。看着一个婴孩从“扶壁而行”到“迈步开走”，真是难以形容的惊喜。虽然我还清晰记得当年亲眼看到女儿走路的感动，却必然地无法记起自己婴孩时期，脚骨突立、撑起身体放步走的独立快乐。亲子关系多奥妙，同样的生长过程，当妈妈的只能拥有观看独立的喜悦，却无法记存生命初次独立的欲望与心情。而孩子能站、能爬之后，父母就开始经受忧喜交织的试炼。
在回想当中我才了解，“保护”与“放手”并不是在我的孩子离家上大学那一刻才开始的课题，而是早在学步时就已经开始的事实。原来，孩子只能当宝贝一样地珍惜与挂念，却绝不能像财产一样地管控收藏。
怀里的宝宝一举步，当妈妈的除了发现安全问题已经扩大了规模与复杂度之外，也同时了解到，原来婴儿的行动自由，是用自己的另一些自由换来的。原本日夜期待着孩子快学会走路，随着难以控制的忙乱，有时还真是希望能把孩子再塞回肚子里。
体力旺盛、不停走步的孩子，很快地以行动引发了母亲开始以各种方法拦阻；不要乱走、不要乱跑、不要去哪里、不要抓东西吃。有些妈妈也试过像圈只小狗那样，在宝宝身上绑一条腰绳，可是再怎么说，都不像脐带那么好用。现在，孩子的身体真的独立了，母亲从爱出发的各种牵挂使他学会了“控制”，于是妈妈在生命的第二课里，开始加进各种必须或不一定需要的禁止令。在小心翼翼的担忧里，多数母亲开始示范或指导孩子管理自己的肢体与行动。穿书吧
在今天的大环境下，教导身体的管理比教导说话要难很多，毕竟“说话”偏向启发，而肢体的管理大多得从“约束”做起，而又有谁喜欢被约束呢？哪些约束属于必要，哪些可以放松，社会不再像过去那么地看法一致。所以，也只有父母的想法与坚持，才是这一课最重要的老师，也很可能是现在的社会里，唯一能产生持久影响力的人。
有一位美国大学校长曾经说过这样的一段话：“有三件事能使一个年轻人在起步的时候占上风：有礼貌，良好的谈吐，读书的习惯。”我经常想，“有礼貌”这三个字在一位母亲的教导中，绝对会超过“见人招呼、敬致称谓、诚恳应答”的范围，她还会很细致地加入走路、坐立、开门、置物的种种礼貌。
回顾自己的经历便会发现，我们眼中特别有风度的人，往往不在于他的发言，而在于他的肢体语言，是否处处自然散发出尊重他人的意念。我更确信这一课不能等。并不是长大就教不来，而是不再有人敢诚实地告知他们的举措不得体、不适当。人到了某一个时期会进入评价期，大家被暗中分级，也默默评判他人。所以，如果妈妈可以把这一课放在心上，温和谨慎的教导，等同直接给孩子一份美感的礼物。
我曾经遇过一个孩子，性情温和、好学诚恳，相处之下让人好喜欢。但有一件关于她仪态上的事，一直让我记挂心上。她走起路来，脚跟不着地，一顿一跳，很不好看。我想了又想，觉得还是该把这件事跟她的妈妈说一下，如果妈妈觉得由我来说比较容易，我再加入自己的意见。就这样，一个已经存在很久的问题，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简单的方法处理改善。
“教子婴孩，教妇初来”这句话提醒大家，生活表现少成若天性，习惯成自然，父母要早一点帮助孩子在日常生活中建立身体管理的美感。以中国的优生学来看，从周朝开始，就已经记载有怀孕的母亲很重视自己的立、坐、笑、怒；这种重视胎儿发展的爱，从外象到内感，交织出一片慈母心。当然在孩子出生后，妈妈还要继续这份教养的延续。
孩子的好动爱闹是天性，但是尊重天真与教导礼仪，并不是处处对立。每一个成长都要经过社会化的过程，而其中有一大部分就属于肢体约束的教导工作。
我经常看到父母运用“鼓励”的方法引导孩子的智力学习，但我们很少用同样的方法，使孩子了解到合宜的举止动作有多好看，对环境又能产生多么惊人的贡献。
21妈妈教好好吃饭
精致的食物的确需要制作的时间或材料上的花费，
但是美好的饮食形式，
却只需要对生活的了解与尊重。
我们家有一只猫，猫咪一天吃两顿餐。餐前我们在它固定用餐的地上，先铺上一张餐巾纸之后，对它说“Cubby，set”。等它坐好，四足放定，尾巴也卷曲贴身了，我们又说“Cubby，paw，paw”。它通常会先看一眼食物，接着再决定要不要举起左手，搭在我们的手上。等我们从一数到十之后，放下它的手，摸摸它的头说“goodboy”，Cubby才开始享受它的一餐。
两个孩子长大离家之后，Cubby成了我们家的小朋友，这种用餐的仪式只是反映我们的生活习惯。用餐的背后，有对付出的慎重感谢，特意地借由形式，把心情上升到不只是看到物质，我相信这是妈妈才能给孩子的重要一课。
我从不把“食物的表达形式”跟“用餐的形式”混为一谈。前者是视觉美学，后者则属于精神上的看重。在生活中，有不少精致制作的食物是以粗糙的方式被吃下肚的，就像一个精美的蛋糕，花费不少金钱购买，但往往在吃的时候却是一人一个软纸盘，又用小塑胶叉转着叉、叉着掉，真让人不知所措。生活里，还有很多所费不赀的美食，只是在应酬的谈话里白白浪费掉制作者的用心，“精美”往往只是用来标示某种能力规格，或作为排场的衬托。
妈妈们知道，精致的食物的确需要制作的时间或材料上的花费，但是美好的饮食形式，却只需要对生活的了解与尊重。一个家庭如果用餐时能好好坐下，大家心情愉快，还不怕花一点时间与劳力清洗杯盘，这样的家庭就总是能有很美好的一餐。
我记得自己初当妈妈时，就已经把喂奶当成孩子学习用餐的第一课。因为有过这样的经验，直到现在我都觉得，母亲为孩子上日常用餐的这一课，自己的心情享受是先于孩子的。那时，宝宝虽然还不能、也不了解家人同桌共饭的愉快，但我这样为她的用餐着想时，却无比的开心；一餐一条不同的围巾与手帕，连洗烫的时候，都可以又一次感受到做母亲的喜悦，我在形式里体会到，喂饱孩子有各种美丽与愉快。当然这种感觉会随着年龄而不断地改变。现在，两个孩子成年了，也不与我们同住，但每当约好回家吃饭时，我一样从准备食物到布置餐桌的过程里，快乐地享受着同样的心情。
吃饭的形式为什么很重要，我想是因为它充满了不同的“机会”，教会我们各种品尝的能力；品尝食物、品尝气氛，也品尝共餐里交流的谈话内容。从今天普遍的物质生活条件上来看，一个美丽快乐的家庭餐桌跟富有已没有绝对的关系，它更上升到一位母亲的眼界与日常的行动力。
一个家庭的快乐餐桌应该保持着美妙的平衡，所以不能太紧张于“营养”的关注。营养是吸收的问题，妈妈太急于供应，可能会忘记愉快的基本条件是“自然”，是“享受”。怕长不大、怕头脑不够聪明等种种担忧，会使餐桌满布紧张的气息。
自然的餐桌上还有另一种收获是能养成“随和”的孩子。现在的小朋友之所以挑食，是因为餐桌上不够自然，如果父母遇到孩子不吃什么，他们认为自己说“至少吃一口吧，不吃会错过美食喔”已经是教导了，但这样的餐桌上却没有试图教孩子一个基本的道理：感谢与随和就是“有什么吃什么”。这也是我很少看到偏食的孩子不在其他方面显现任性的同一种教育成因。
在美食很受重视的这十年里，父母透过味觉的享受，给自己添加了不少教养上的麻烦。我看过很多孩子在各种暗示之下，不自觉地以“不吃”来标榜自己的味觉很敏锐，或争取需要被特别地对待。
我曾花费一段时间，来调整环绕在我身边、受我教导的小朋友，因为，我希望他们能从餐桌上先改变狭窄不自由的生活态度。我更希望所有的妈妈了解，孩子吃一餐饭所涉及的美学，不是只有料理的摆盘、营养的知识，还可以教会孩子感谢他人劳力的付出，并以随和的接受来鼓舞制作者。
和孩子一起享受生活
虽然我小时候不像现在的孩子有那么多种活动，但只要是大人为孩子举办的聚会，父母与长辈朋友们总会让我感受到，那不是他们之间的社交活动，而是成人一起尽心尽力照顾孩子的喜悦。
“不怕麻烦”是我对上一辈父母最深的感谢，也是自己居于继承与传递给这一代孩子时，想要努力示范的目标。
我们不怕麻烦，才有机会身教勤劳、喜悦、创意与美感。我们不怕麻烦，才有机会转化内心怜爱的质地。
这一场聚餐里，所有父母都高高兴兴为孩子动手，既不过度也不放任；而所有的小朋友，除了该帮忙的时候就帮忙之外，他们也贡献自己的规矩，使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真正享受了“有质量”的生活。
22妈妈教读书识字
不会拼音的妈妈，
却是我们家四个孩子注音的启蒙老师。
最可贵的是，六十年前，
不会注音的母亲从没想过她不能教我们拼音。
明星章子怡演过一部电影叫《我的父亲母亲》，电影结束时，男主角朗读一首读书歌，是他那位在村里教了一辈子书的父亲编给小朋友的，我听了好喜欢。
读书识字，多长见识，
能写会算，是件好事。
大事小情，提笔就记，
知今知古，知天知地。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
东西南北，四方天地。
风霜雪雨，事事在意，
长幼尊卑，敬重有序。
人生在世，要有志气。
这些年，我看着很多小朋友在短短几个月里，因着自己的努力与有目标的引导，就从一个“文盲”学会了拼字，又从拼字学会了阅读。世界在孩子的眼前愈来愈宽广，而他们跟文字做了好朋友之后，就不再需要时时黏着人为他们读书，或整天依靠着播音、电视才能阅读。
又过一个学期，他们还真的就能做到“提笔就记”的自在，一下子就成了个有“文化”的人。
我喜欢这首歌，是因为它的情绪好自然，好和善，没有任何一点莫名其妙的主张，或为了凸显特立独行的教育理念而提出的反对，只简简单单、真心诚意地告诉孩子们说“能写会算，是件好事”。
我也是完完全全了解这件好事的人之一，但在看到这部片子之前，我没有想过可以这么平和简单地说出心里的想法。好像我总是带点焦急地想说服某些父母，要早一点透过读写能力，赠予孩子自由。
生下孩子的妈妈，大概都有自己教书的天生热情，但是教育变得这么竞争之后，很多受过良好教育的父母，也怀疑起自己能不能亲自启蒙孩子的知识。他们选择了不辞辛劳地接送，却没有选择耐下心来教导。
我觉得只要不是文盲的母亲，就应该亲自教孩子读书识字，因为文字学习不是自然就会发生的事，也无法像生活里的某些活动，可以只从观察中模仿。
父母亲自教孩子拼音识字，也许进度慢一点，却不会错过孩子建立知识的方法。对我来说，这份认识不只是带给我日后能关心孩子更困难功课内容的一种基本条件，也使我对“学习”有更完整的看法。
我的母亲在日治时代受教育，她上高一时，没有经过注音符号，直接学汉字。现在八十七岁的妈妈还能背给我听她高中第一课的课文，是朱自清的《匆匆》：“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
我问过妈妈，那时她觉得课文难不难，她说好难。从日文有限的汉字和不同的文法，要全部转为汉字来学习各科，并不容易，她也没学习注音符号，直接下苦功认汉字。但不会拼音的妈妈，却是我们家四个孩子注音的启蒙老师。
妈妈因为想要自己教我们，短时间里逼着自己学会了足够教小小孩的能力，但毕竟不像儿童期就学拼音的我们，现在妈妈说起注音，她的发音是很好笑的，她说ㄅㄅㄇㄇ，而不是说ㄅㄆㄇㄈ。
但不管怎么样，最可贵的是，六十年前（姐姐大我五岁），不会注音的母亲从没想过她只有这种教育过程，所以不能教我们拼音。
我的妈妈之所以要亲自教我们读书写字的心情，也许就只是像电影里那段歌里的“很好”，也或许是因为她是一个比职业妇女更忙的妈妈，所以，亲自教导我们认字读书，是她无法时时陪伴我们的一种责任完成与自我慰藉。
这种心情，是我在自己当了母亲后，也因为工作而不能好好陪伴孩子时才了解的。
有一天，我无意中翻到女儿小学读的一本日文绘本。那时，我想借着她在学校修习的科目，多教她一点中文。
在我必须离家时，因为不能在家里那张古旧的圆桌前坐下来跟她一起读书，我总是有点失落，所以出门前会留下她每天放学完成学校功课后继续的“妈妈作业”。
我没有买过任何现成的功课，每一份作业，都是我在工作之间抽空亲自选择规划的。
当我回头看那大概是二十年前留下的母女字迹时，我觉得关心孩子的课业，与其说是为了孩子的某一种必达进步，还不如说是当妈妈的一种需要。当妈妈没有办法凭空关心孩子的成长，我们需要有真正的内容，来寄托自己那份随着日月还在增长的爱意。
我突然想起画家张大千一首短诗里的一句话，当时，它曾经那样简单地切中过我还是年轻妈妈的心情：
菜根切莫多油煮，留点青灯课子书。
学习路上，与孩子同行
离开自己的课子经验将近二十年之后，我当保姆这一年，发现自己带孩子的技巧并没有退步。
虽然他们不是我养大的孩子，过去的学习背景也不一样，但是我想要的“结果”是一模一样的。什么样的“结果”呢？——透过学习培养一个静得下心与自己相处的人，这句话往远处说，就是“终身学习”的条件吧。
有一天，我无意中在储藏室翻到一本一九九七年出版的日文绘本，书页里留下的是曼谷家中灯下课子那条母女天天同行的路。当时就读小学的小女儿用中文、英文在一旁写的字迹，保存了当时每日宁静但热切的共学记忆。
那一年，小女儿在学校选修日文，我对她不大有进展的中文常挂着担心，既怕太用力，反引她讨厌写中文（我看过很多受英文教育的孩子有这种反应），又怕有一搭没一搭地教，不能帮助她体会中文的深度。所以，我尽可能以关心她每天要面对的功课为界面，再加入教导。
就地取材教孩子，是我一向的主张，而持续关心孩子的学习，更是我想说服父母的目标。我这样想，是因为前路我们走过，再回头看时，心里只觉得一片踏实和温暖。
23妈妈教认识时间
我很怀疑八十几岁的妈妈有没有听过“时间管理”，
但直接教会我如何跟时间好好相处的她，
让我知道怎么生活才不会变成时间的奴隶。
时间是很难以建立的心智概念，但时间也是人在生活里早早就深受影响的存在。
记得我的小女儿四五岁时，对时间的概念很模糊，她判断时间的方法，似乎是根据天黑、天亮作为指标，常常会突然问我：“妈妈，现在很晚吗？”我如果回答她说不算很晚，她就改问我：“那现在很早吗？”我看着她显得有一点茫然跟慌张的表情，又只能以“很早、很晚”来描述她对时间的感觉，因此总是提醒自己，不要因为紧张与催促，让孩子误以为时间与生活只剩不愉快的关系。
但我又不能不承认，家庭生活不可能单只为孩子的心境而着想，成人的时间表，总是直接要求孩子以作息配合我们的生活，那些不管学会还是没学会看钟表的孩子，其实早就感觉到时间对人拥有各种约束与催促的力量。要怎么转化孩子对这种力量的印象，是妈妈的功课之一。
看小学生在数学课里演算有关时间的问题最有意思。记得有位妈妈很气她的孩子总是做错有关时间的应用问题。我一页翻过一页，仔细看她传给我的题目，想着那些让妈妈怒气冲天的错误，跟生活里需要学会的时间观念比较，相对简单太多了。在实际生活里，孩子跟时间的问题大多是动作拖拖拉拉，被要求与被催促。
“时间管理”是一种好有派头的说法，因为太有派头了，所以失去了时间跟我们之间有可能建立起来的温情一面。“时间管理”使人在不知不觉中，把抽象的存在变成了具体的拥有，再加上“时间就是金钱”这类格言，我们很难不感受到自己与时间之间的竞跑或敌意。
记得诺贝尔奖得主费曼曾经说：“我们物理学家每天的工作都跟时间有关，但请不要问我‘时间是什么’，这是一个思之艰难的问题。”要以科学的角度来解释时间，跟一个孩子的妈妈要了解生活里时间的意义，或许是一样困难的。在某一个阶段，妈妈们无法去思考爱因斯坦如何用相对论来解释时间与心理层面的关系，也不会接受泰戈尔“一沙一世界，剎那即永恒”的人生哲学；对母亲来说，时间是以孩子为中心的忙碌，是朝着食衣住行追赶的冲刺，更是处处小心、不要把紧张落为大小斥责的自我管理。
我也是在妈妈的教导下学会看时钟的，但妈妈除了教会我看时钟面上的指字之外，还以她无与伦比的勤劳、干练和约定，示范人与时间的关系。我很怀疑八十几岁的妈妈有没有听过“时间管理”这种专业语词。她没有透过管理的概念，直接教会我如何跟时间好好相处，让我知道怎么生活才不会变成时间的奴隶。
我已经有将近四十年没戴过手表了，五十六岁的我，现在每天从清晨起床工作到上床休息之前，也很少看钟，但我可以凭着身心对时间的概念完成该做的工作，这使我总是感觉到跟时间有一份友善的关系，好像因为有时间的存在，所以我有了完成工作之后的自由和“始”与“终”循环的认识。
我觉得爱孩子的妈妈之所以想早一点教孩子了解时间，是因为他们想帮助孩子体会人际关系里的尊重，以及生活节奏里的自由。这些都要以带领和身教建立基础，是有效率但不能急躁的一课。热锅蚂蚁式的妈妈，会养出情绪不安或不给反应的孩子。想把悠闲当礼物送给孩子的妈妈，因爱反害。
不管时间是什么，人类已经把时间变为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使它别具意义。伽利略之后又过了七十年，哈根斯（ChristianHuygens）才制造出第一座摆钟，开始了我们如今早已熟悉的计时生活模式。
不管喜不喜欢这个因为计时而存在的生活，绝大多数的人，都按照人类自己创造的钟表和日历上的数字安排生活，也安排人与人之间的约定。没有钟表，就没有现代社会，也不可能发展出一个复杂里仍可维持和谐的世界，它像十字街口的红绿灯，依靠约定好的一种默契与信守，让千百万辆的车流顺畅交通。
如果我们能以惊叹的眼光来了解时间，我们就不是时间的奴隶，也可以从善用时间里，不断体会到更广大的宇宙感。但这样的心怀，是需要从童年施教的。就以我自己来说，我最感谢母亲给我的时间教育，因为她，我自孩提开始就很少听到别人在催促我，或因为工作拖延而受责备。“不被催促”与“不受责备”，使我体会自尊心的美好，又推动我要表现得更有自尊心。
我想，这一定是我们称为责任感的一大部分，也是人生美感的一大部分。
24妈妈教信任
妈妈们往往忽略了
自己是一个多么不信任孩子的指导者：
不了解摆在眼前的，
原来就是一个可以完成责任与信任循环的机会。
没有责任作为中介，人不能表达“信任”，也不能了解“被信任”的意义。但是责任的规模可以小到很小、大到很大。如果想要尽早学会亲子“信任”这一课，绝对可以从幼儿时期就落实于生活，而不是空喊“妈妈相信你，你一定做得到”就能建立孩子的信心。
妈妈们往往忽略了自己是一个多么不信任孩子的指导者：有时是怕孩子去完成责任，会带来更多麻烦；有时是怕他们在完成责任当中受伤害；但更多的时候，是因为不了解摆在眼前的，原来就是一个可以完成责任与信任循环的机会。
让小小孩自己倒一杯水、打一个蛋这种生活学习，如今已是妈妈们愿意也了解的信任教导；但同样的父母，却不一定相信自己的孩子可以拿起笔，把眼前的一个水杯好好画出来，或在教导下穿针引线之后，就可以自己缝纫。很多其实只需要一点耐心或逐步克服一点小困难的工作，往往就被父母自行归类于兴趣或才能的一方。而课业也一样，父母很少运用信任所能发挥的力量。
信任不是礼物，不能愈送愈大。在我的眼里，信任就像滚元宵。父母先投出一个善意，那点“信任孩子做得到”的善意就是馅。这个善意滚上薄薄的第一层粉之后，信任就转为能力。而后继续一次次地努力、再努力，最后滚成了一颗元宵，扩大的全是属于能力的粉，而不是馅。但谁来判断一次次努力的规模呢？当然是父母。父母保持弹性地进退，何时该给予鼓舞，何时可以强力要求，才是“信任”的实务工作。
我记得小时候，妈妈教我做家务，以整理一只烫过毛的鸡来说，就分为十几次才完全放手让我做。将近五十年前，家里一个月顶多两次会以整只鸡作为食材，母亲在规划这个教导时持续了好几个月，是因为她了解，养成能力对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来说，需要一步一步来，但那一步一步当中，又不能只是看过或做过就好，绝不能疏于练习，每逢有机会都要温故。
我记得头几次妈妈在烫鸡时，只让我在一旁看，看她怎么稳稳抓住鸡的两脚，在煮开的水里翻身烫毛，但她不会让这么小的我就尝试这种事。我也很乖，不会不管大人的生活现实、习惯去得寸进尺。我因为早早学会尊重大人的判断与决定，更增强了母亲对我的信任。陪伴妈妈拔过两次鸡毛，仔细地示范怎么处理大羽毛和需要用眉毛夹处理的小细毛之后，母亲才放心地让我自己处理，分身去做其他事。
我为了想学拔毛之后更细部的工作处理，一心一意把眼前所会的工作，做到能赢得母亲的赞赏，那就是除了交给她一只干净利落的光鸡之外，我还把毛都包好了拿去丢，也把地都洗得干干净净。得到信任之后，母亲开始教我怎么取内脏，做米血。我每学会一件事，就代表下一次不用任何提醒，能从头至尾完成同样的工作。
母亲用信任，养出我一生受惠无穷的工作习惯——从计划到完成。她不是发号施令，也不会不停地协助我，更不会在我的工作成果并不够好的时候，敷衍了事地说我“已经很棒了”。她总是客观、诚恳、平心静气地跟我检讨可以把工作做得更好的方法。记忆里，我的生活里不是由称赞或责备填写起来的，而是充满了信任的、一个大过一个规模的“能力训练”。
我的弱点，因为母亲信任我而得到更好的提升；我的强处，也因为母亲对我的信任而得以尽情发挥。比这两者更好的是，这种教育的养成，使我在面对任何责任时都习惯对事不对人，习惯要求自己胜过要求他人。
25妈妈教判断力
分数不理想，
有些是不懂，有些是缺工，有些是临场的表现问题。
从中建立孩子看待成果的眼光，孩子就知道，
分数不只是〇到九的数字组合，
也不是写在一旁的成绩组距统计表。
孩子小的时候，我们手指着人、物，教他们辨人记事，我们抽象着说“啊！这个好好看”“那个好漂亮”。慢慢地，这些抽象的描述，随着孩子与日俱增的生活内容，变成了真正看待事物的“眼光”，也累积成我们一生所用的价值标准。
眼光可以是“欣赏的能力”，也可以说是我们看待事物的“判断力”和自己从处世的经验里慢慢设定的“标准值”。
妈妈通常不会在美好的事物之前，忘记要教导孩子用心欣赏，但妈妈们容易忘记自己应该借由日常生活发生的事情中，教给孩子判断力的“眼光”。交朋友是一种眼光，守纪律是一种眼光，负责是一种眼光，光说看成绩与看分数，也是一种值得跟孩子讨论的眼光。
分数不是以“重不重要”作为讨论的基础，因为，再怎么抛弃或界定分数的意义，它还是如此实际地存在于孩子学习的生活中，我们怎么可能教一个孩子去漠视几乎每天都存在于他生活里的评定方法，而说成绩并不重要，也不能协助孩子进步？如果妈妈们从分数里建立孩子看待成果的眼光，那么孩子就有机会知道，分数并不只是〇到九的数字组合，也不是写在一旁的成绩组距统计表。
要教孩子看到分数显现出三种意义：了解、勤奋和答题时的态度；分数不理想，有些是不懂，有些是缺工，有些是临场的表现问题。因为这样，有些分数即使拿到正确度上的一百分，也不算够好；有些分数即使没有拿到本来应该得的那几分，也不必刻意去争回。借着分数让孩子知道我们对学习的看法。
比如说一个小一的孩子，如果拿回如画符一般的一百分考卷，妈妈不应该因为是一百分就不跟他讨论“好好写考卷”的意义，因为，孩子会面对愈来愈困难的考试内容，好好写考卷的习惯，是一种帮助自己专注的方法。
我也看过有些孩子的考卷里有应该可以得分但老师因为坚持自己的评分标准而扣了分。我劝父母，只要清楚孩子有答题的实力，就可以安心，他们反而应该劝说孩子不要在意那未得的分数，借此表达自己看待分数的眼光。
另有一类的分数也很重要，他们提醒了父母孩子学习的真实面。有位妈妈寄来孩子高一语文的考卷。但我劝妈妈说，分数不好，与其担心，不如找出问题，至少，这份考卷我一看就觉得很有趣。课文《岳阳楼记》的默写部分得分是满分，但同一课课文在选择题里，得分只有百分之五十。这代表孩子只是机械化地会背、会写，却没有完整地理解课文，而没有完整理解的理由又有好几种可能。父母如果透过好好检视孩子所答的考卷，就有机会更了解他们的学习状况；如果放错眼光，分数只能变成责备或包容，找不到帮助的线索。
父母的眼光是身教与言喻的总和，父母的眼光也会启发孩子的行为，这一课绝不能迟迟才开始。
26妈妈培养孩子的自尊心
我会在孩子说“我知道我一定写不好”时，
绝不特别心软地安慰：“没有关系，你好好做就好。”
我会问他：“那你想把它做好吗？我可以教你。”
因为我的想法是：“要帮忙，两肋插刀；要安慰，诚恳谢绝。”
小朋友起初都是喜欢从参与或从模仿中学习的。这两种自在的心情，可以激发出很好的向学之心。
“自尊”与“好胜”在某种结果上很难分辨，但在心情上却完全不同。自尊是“有为者，亦若是”，因为羡慕别人的才能，所以想学会跟上，其中虽然有付出努力的辛苦，但是心情是未受恶力逼迫的。而好胜是想压倒他人的欲望，对好胜者来说，别人的成就都是痛苦和压力，而不是取法或砥砺的资料。
毕加索说：“孩子是天生的艺术家。”那就是说，孩子的一双眼睛可以看到美与好，却看不到无用的胜利。一群孩子在一起，如果得到正确的教学启发与和善的引导，不只能因为一起学习切磋而增长能力，更会在当中交到温良有益的朋友。
上进的初心，会往“让自己痛苦的好胜心”或“终身得益的自尊心”分路，父母的态度对这种发展有很大的影响力。无论我们把话讲得多漂亮，道理摆得多高尚，只要日常爱比较，或带着遗憾催促孩子要跟上他人，终究很难不让孩子变成好胜或逃避的态度。好胜的起因有些是被藐视，也有些是成就被过度重视，因而对不能永居第一位感到非常恐惧。
这几年我一直都很纳闷，为什么有一些孩子还很小，却在还没开始动手做事前，就会把“没有做好也不会怎么样”这一类的话挂在嘴上，而且是非常刻意地告知指导者。有时候，他们也会说成：“我知道我一定会做得很烂。”慢慢地我才知道，那是父母为了怕他们受挫折而给的安慰，就这样被孩子学起来了，拿来当成不想被评价的自我保护。
这种预防针在幼儿园最盛行，因为孩子经常做美劳或手作之类非评分式的学习。上了小学，开始有分数或评等，说法就改了，小朋友说的是“我喜欢九十分”或“其实乙上已经很好了”。我常常感觉好笑又带点遗憾地看着这一切，想着无谓的保护果然无法让人强壮起来，也扭曲了学习最单纯的动力。
“朝着标杆直跑”是一种最单纯的认识，可惜说着这些话的孩子反而体会不到这样的专注。有几次，小朋友对我说：“我觉得不用一百分也很好。”我就笑着反问他：“为什么好，你告诉我。”我是打算好好倾听他们的高见，当然，我也知道孩子没有办法说出独特的想法，因为那是别人为了怕他的信心被打倒而建的防护墙，他所得到的暗示，其实是自己跨不出那道墙。
要保护孩子就要帮助他们进步，就要从小建立他们跟分数之间的客观了解。我为了不要小朋友在我面前铺排这种无谓的话语，我会在他们说“我知道我一定写不好”的时候，绝不特别心软地安慰：“没有关系，你好好做就好。”我会直视他的双眼，诚恳地问他：“那你想把它做好吗？我可以教你。”我这种答问，不在他们所熟悉的安慰包里，孩子通常会先一愣，然后直觉地点点头。我非常想要慢慢改掉他们这种没有意义的说话，因为我的想法是：“要帮忙，两肋插刀；要安慰，诚恳谢绝。”
我还帮小朋友建立了一个观念：分数是“挣来的”，不是被“扣掉的”。本来并没有那一百分的存在，而是像打球，进了一球有几分，挥中几球得几分。他们考试，眼前那张考卷得自己去挣分数。拿不到的分数会帮助老师发现，还有哪里是不会的，是要从题目里了解，还是要再给什么帮助，或是谁在偷懒。
有些孩子以为，原本就有个一百分要送他，做错了才会被扣分，如果不会的就不要写，那不就可以守住原来的一百分了？孩子有这么可爱的念头，我以前连想都没想过！
我花了很多时间说服父母去帮助孩子，让他们了解分数跟学习程度是有参考意义的。想想看，班上每一个人都拿一百分是可能的，但每一个人都是第一名是不必要的。一百分代表的是做事的完整性或精确度，第一名代表的是彼此之间的评比，是无可奈何的竞争。要提升程度或使相处者愉快，名次并没有太好的作用，但是满分却可以是引发一起努力向前的目标。就像射箭，大家总是要往靶心射是一样的道理。想考一百分是纯粹的上进心，但想要第一名，就难免竞争。
只要有看待成果的眼光，分数就很有意思。一个人的七十分跟另一个人的七十分，如果错的地方不一样，代表的意义与所缺的能力也就不一样。用这种方法看待孩子的分数，也教他们以这样的角度看待分数，学习的自尊心一定会增加，“求好心切”也不会沦为痛苦的好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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