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领子说,佼佼姐年轻时候可漂亮了。那时候收购生猪,那时候没什么别的买卖。穿件水红色小棉袄,坐在一株冬天里光秃秃而夏天会掉虫子的树下,面前的那张办公桌是找隔壁学校借来的。别人都借不来,她一去就借到了。那个死鬼校长,只看了佼佼一眼,就想把整个教室的桌椅劈了当柴烧,把整个学校的女生用来交换佼佼。
一个眼神,就能让秤不是秤,你不是你,我不是我,猪不是猪,人不是人。
其实猪愚钝一辈子,临死之前还是很敏锐的,它会烦躁不安,非常难以安慰,甚至把催促它的人拱翻在地,加以践踏。经过佼佼姐面前的猪,却排着队,都是羞涩的、温顺的,仿佛是相亲去的,而不是送死。起码它们感觉到了,眼前的这个人类不是一般角色,是美人。
那场面非常的百年孤独。
“真可谓是佼佼刀下死,做猪也风流啊。”
小怎觉得现在的佼佼姐除了吃穿用度,其余的地方看起来挺平淡的,没什么特别的迹象。不过你看到一棵枯树,如何知道她以前的枝叶繁茂到满地掉虫子。
“我带吹,可是人家的坐骑不说话,不吹牛啊。”领子举证。
冲城曾经出过不少美人,大多由不得自己,不得善终不知所踪。佼佼这种,已经很不容易了。
佼佼姐一人分饰多角,模仿冲城有个著名的离婚案,为财产分割,男方:“我当年手持大哥大,脚跨奥迪五个八。”女方声称:“我当年,第一届冲城选美大赛第三名。”双方律师各自带着三区两县的乡音,公堂之上,阴阳怪气,笑破肚皮。
佼佼姐有时候打着打着,牌就不肯出门了,讯起她们话来:“不要轻易和男人上床,再喜欢也不行。上床是尽头。不是观念,而是经验。”
好象一上完床,女人就该悬梁自尽了。
那到底上不上呢,不上又怎么知道,是不是喜欢他呢,是不是合适呢。不上的话,会不会对他不够恩义,打击太大,他会不会由此自卑个不停。
“你讲恩义,结果谁对你讲恩义呢。”
是的,时光,渐渐给了她一种焦灼感,给她一种挥之不去的什么烧焦了的轮胎味道。觉得自己像放在烈日下的折纸,可以是千纸鹤,或者,小船小衣裳小灯笼小青蛙什么的。如果是小船,就该有两种折法,一种带舵不带棚,一种带棚不带舵。时光顽皮得象个孩子,拿着一只放大镜,瞪大眼睛看,先是放大,放的无限大,撑破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了。然后反过来,调整,聚光,收缩再收缩,利用日光点燃。【穿】
【书】
【吧】
一个小黑点,扑哧一下,成了大窟窿,转而燃烧成灰烬,再也没有死灰复燃的时候了。
原来,焦灼的不仅仅是尿道啊。
曾经,电线杆上最难擦的老军医广告,什么“黄白带下”,作为孩子的他们不明就里,还口口相传呢。她妈妈在居委会帮忙,常常几十块钱一天,承接这些擦拭的业务。她有空了,也帮忙擦。巷子里的小孩子见面就是“你拍一,我拍一。你黄白,我带下。”,谁扮演老军医给大家注射。现在,连这些古老的广告也少了,先行告退了。
颧骨上开始长一些斑,很淡很淡,而原来的斑,竟然日积月累成了小型的痣,尤其是左眼下方。虽然每天累计照个把小时的镜子,可实在没印象,它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预谋了很久很久。眼角长了一颗小小的东西,透明的,珍珠气色,捶也捶不扁抠也抠不掉磨也磨不平,真成了关汉卿的铜豌豆。也不疼,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就是粉刺。原来那就是粉刺啊,没擦过什么粉啊,怎么就长了啊,天大的冤枉。
直到今天,还是这么无知者无畏。
不喜欢晚上的自己,五官平庸不上妆,化了等于没化,挤在浓妆艳抹里,有些扫兴。不常去迪吧,觉得都是一些不够自信的人去的,那些人,需要黑暗和暧昧给他们整容。而且自己身手不灵活,肢体语言跟不上。可是,不能制止其他女人化妆,就像不能制止她们穿高跟鞋,只能陪着穿,不然走在大街上低人一等。
九零后的女孩子真高挑,各个都是一米七以上,八零后的时代也许真的就这么过去了。虚荣是值得原谅的,虚伪是可耻的。应该适当得让自己好看一些,而不是穷尽可能地让自己好看一些。没有勇气自己的照片,也没有勇气化艺妓回忆录的妆。
很多次信誓旦旦,远离赌博,离开冲城,永远都不回来。为什么反反复复,在很多原因当中,仅仅是不忍心牺牲在冲城街头稠密的回头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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驳了长头发之后,显得头重脚轻,个子娇小起来,像元宵节里,那个舞狮子头的人。冲城的元宵节真是壮观,人山人海,她们就往人群里丢擦炮,一踩到就爆炸,吓得人们又窜又跳。那种场面,总让她想起三个字:山海关,虽然没什么必然的联系。
脸小了很多,显得艳丽,看上去像一个叫三媳妇的牌友。
那个夜里,时热时冷。为什么一个夜晚的温度那么起伏那么绵延,还是她体温的波动呢,她可是恒温的。盖的还是那床棉被,从去年冬天盖过来的,早晚温差大,其实也盖得住。每天睡觉的时候,都记得明天要提出换成毯子,到了第二天又忘记了。妈妈整日为她整理房间,似乎对每张票据的出处每条内裤的污渍更感兴趣,会不会干脆去嗅呢。
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换床被子给她。永远不提出,就永远盖去炎夏,盖去世界的尽头。那些关心好假,流于表面,不过是想干预她的世界入侵她的空间,在女儿身上寻求刺激,像一场饶舌的谍战。
迷迷糊糊中,摸到自己的假发,以为身边睡着另一个人,而且是个女人。
堂姐,是你吗。
“青争,是你吗,莫非是你。”
那个为恩度日夜抚摸的女人。
如果是个男人,她会安心一些,觉得理所当然,是恩度最好。就像她能接受一个女人抚摩自己,也许会快乐,可是,她是万万不会去抚摩一个女人。小时候,她和表妹曾自发地互相抚摩,挺过瘾的,被妈妈从窗户底下偷看到了,遭到严厉的训斥,从此她再也不敢了。
她是一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可是,为什么在感情上,屡禁不止呢。
妈妈就是这样,喜欢出现在墙角、门缝、电话分机旁。
很多时候,会梦到床前站着一个什么人,那个人走来走去,不作侵犯,好象是来找什么东西的。一个男人,连睡梦中的她都懒得侵犯,让她觉得索然。装了防盗窗以后,那个梦偶尔还会做。
白天看了一则新闻,一个老男人,经过银行门口,突然崩溃了,墨镜也不戴一副。一个女人正在存钱,五万块,整整齐齐的一垛,他扑了上去。女人素来惊醒难缠,马上反应过来,两个人拿着钱袋子扭打在地,被众人摁住。
他说:“别的没什么,那一下子,我就是想钱了。”
是的,我就是觉得脏。
是的,我就是想钱了。
是的,我就是想杀人。
五万块,也不少了,我觉得值。
是时候该以身犯险了。
冲城还有一个白痴,为了哄女孩子,花了两百块做了一个假存折,上面有存款两亿。女孩子估计连零没数清楚,就乐开了。做假的人也太缺德了,一点也不为客户着想,应该劝劝的,做个几百万就够了,不然也太假了。也有可能是客户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多零。
女孩子相信了,他也渐渐迷糊了,觉得这存折挺真的,没准能蒙个把女营业员,提点银子花花。存折刚递窗口,就被保安摁住了。
营业员啧啧:“长这么大,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人。哪怕今朝见了,也感觉象是做梦的,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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