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她的梦都跟白天发生的事情有关,好象白天总为她的夜晚提供原料和佐料。
连夜做了一个关于银行的梦,摇身一变,被抢银行的一个人劫持为人质,她想找空隙跑掉,一颗子弹强行穿过后脑勺,一切是那么清晰逼真,只是毫无疼痛感。子弹穿过她的鼻窦,她是有鼻窦炎的,子弹找着了重点,腥臭的鲜血顿时填满了口腔。梦是有嗅觉的,有时候梦见花朵,会有芬芳之感。如果梦没有嗅觉,那么是她的嘴唇有嗅觉。
还来得及对自己说:“这次,是真的完了。”
临死前的抽搐,令她的肩膀擦到了长发,记得自己生前是不该有这么长的头发的,千不该万不该,这是她本人吗,死也要死个明白。
手机在枕头边上,也许是它作怪,干涉她的梦境。想拿手机照照看,究竟是被什么缠住了被什么鬼东西绊倒。啪得一声,有什么金属东西,沿着床单滑了下去。
手机没买多久,每天都会摔个一两次。新买的时候,暖银色,沉甸甸的,可漂亮了,爱惜了好几天。有次急于掏什么,不小心把手机带出了口袋,没接住,从楼梯上冤里冤枉地摔了一米多高一米多远,磕破了一点皮。从此,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觉得不争气,开始破罐子破摔。
跟一个女人似的,破处之后又没及时获得怜爱,也就不大计较次数和个数了。
床沿到地面的距离也就几十厘米,这是最为轻微的一次,却付出最为惨痛的代价。
也跟女人似的,冲着微创去的,结果弄得终生不育。
它哑了,以前都是外伤,或者是以前的伤汇聚到了这一刻,彻底崩溃了。几经关机开机拆除电板的研究,发现它还不至于灭亡,拨至扬声器还能通话。每次打电话,只能走开人群,或者叮嘱对方不要乱说话,怕调情被家人听了去。只要听去一句,她妈妈都会扑过来的。或者,从对岸扔一只拖鞋过来,她头一偏,砸中身后墙上的挂历,这是她能想象的情景。
好象根本不屑了解作为手机存在的它,快一年了,除了短信和电话,不知道它还能作何用。去星城的大巴上,无意间摁错,发现它还能玩游戏打发时间,让她激动地跳起来,像发现了新大陆。可游戏一直都存在啊。
这让人想起小时候,她要什么东西未遂,好象是小哥哥送她玩具,被奶奶拒绝了,拒绝了就是拒绝,不会因为不要别人送的,就另外买给你。她发脾气,打闹中抓伤了奶奶的眼睛,背进了医院。以为酿成大错,一辈子都不被原谅。都想离家出走了,摸黑的不能自理的奶奶肯定会高举拐杖揍她。
康复后的奶奶深明大意地对她说:“不怪你,医生说了,我的眼睛本来就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还从我的眼角按摩出来一条白色的小虫,你抓到我是一个巧合,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有问题呢。”
她觉得奶奶应该这么说:“都怪我,拒绝了你的玩具,而且还不给你买。不然,你就不会发脾气,也就不会抓到我了。”
奶奶不是一个能开解人的人,有此动作,证明她是真的被医生说服了。医生只帮患者,没义务帮她脱险啊,她觉得莫名其妙。那个正规医院的医生,怎么那么江湖气,说三到四的,还白色小虫,不会是蛔虫吧。三两下由一个过失者变成了恩人,自己都接受不了。
去看妇科的一个老中医,有点白癜风,他的白癜风不猖獗,隐藏在发际之间,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通常白癜风到了老年,是剥整张皮的,像新生婴儿似的,他的似乎被药物克制住了。她只看一眼,就察觉了,这让他有些焦躁,整个诊断过程中带了情绪,甚至有些刁难和过分打听隐私。
她想,这一辈子,她是识破他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吧。他掩饰得那么好,还是被识破了,够他沮丧一阵子的。其实,需要掩饰吗,又没什么不妥。他遇到超强敏感的她,会不会胆战心惊呢。连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如何来救她呢。
八次郎最爱向人发问:“你知道冲城哪里美女最多吗,最真材实料。”
你猜了半天,他全否定,然后很咏叹地自问自答:“在妇产科那张堕胎床上,最能感到这个城里的美女如云。”
“美女如云,还人才辈出呢。”
“对了,八次郎,你是个男人,又不是妇科医生,如何有机会观赏。是你陪同的次数多了吧,有感而发。”m.chuanyue1.com
领子说:“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什么好处,除了能堂而皇之地去看妇科。”www.chuanyue1.com
八次郎经常双眼通红,你关心下他,他居然没好气的:“要你管,我不仅眼睛充血,还有别的地方也充血呢。你也要管吗。”
跟他一起去漂流,你穿着雨衣好端端的坐在船头,正欣赏风景呢,他也会把你撕个稀烂,泼得你一身水。你再抵抗,他就把你丢到水里去。等你爬起来,你猜他怎么说:“这下好了,你的海绵垫打湿了,我的海绵体也打湿了。”
那时候,你真恨不得他化成一摊污水。
至于那手机,如奶奶的眼睛,也不该怪她。只怪自己气数以尽,活该倒霉。
在假发里发现一根白发,这让她欣慰,说明这是真发。造假者是没有细节和售后的,绝对不会还造出假白发掳获芳心。同时也很担忧,这些头发,会不会来自一具女尸。那么漂亮的头发,一辈子也只能长上一回,谁愿意拱手相让。除非她死了,才能夺走它,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像青草一样割掉,不能动弹不能破口大骂,别无它法。
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恩度,你就像一根白发。为什么,白发能轻易拔掉不再生,而你却越摘越长,越长越多,长满了整个山坡。
那头假惺惺的长发,起先在腰上,因为难以打理,一梳子下去不了,就剪掉了。
早上只一念,就真的有尸体出现,阿擂踊跃提供,可见自己真的是个不祥人。生活给她的暗示过于多,悲伤的粗暴的草率的,总是她要什么有什么。而甜蜜的温柔的郑重的,少之又少。
比如那次看到恩度的车从她家门口开过,为什么会开到这里,自从他们分开之后,他实在是没必要再开到这里来啊。为什么恰好又要被她看到,是故意气她吗。来不及向他打招呼,发给他一个短信,迟迟不回,又电话给他,关机。也许他已经忘记她的号码了。在心里难免怨愤,她想起四个词:绝尘而去。不是诅咒,最多只算乌鸦嘴。
难道,他就真的绝尘而去了吗。
一辆经过改造的摩托车从她面前划过,黄毛车手,故意的接近调戏的,几乎要碾到她的脚尖,两个低音炮振聋发聩。
“我不后悔我曾爱过,只是天涯从此寂寞。”歌声化作长啸。
冲城新官上任,那天不知何故,乘一辆吉普车来,大约是从星城赶来的。一辆低音炮挑衅似的,时前时后,时左时右,分明是看中了他的车,围绕着他跳八字舞,终于擦了上去。
低音炮索性反咬一口,搞点敲诈。喊了十几个混混把吉普围了起来,铁划银钩铅笔小刀什么的,全拿在手上。每人一包烟一瓶水,开销也不小,敲诈的成本也不小。
什么场面没见过,岿然不动,仅仅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这个糟老头子,我怎么知道你是谁。还不到处打听打听,你可知道我是谁。”
还不算老吧,气色也不错。
等混混们被警察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才知道祸福厉害。
“我是你们的市长。”
场面堪比当年冲城的解放战争。
后来这个城里的低音袍就像领结一样被拿掉了,从此不当指挥家。就像扁桃体一样被摘除了,从此不当歌唱家。就像睾丸一样被阉割了,从此不当臭男人。
此低音炮,臣妾今日得闻,颇感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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